“唐萧？”
“嗯？”
“我睡不着。”
“你不会天天都失眠吧？”
“我认床。”还死赖着呢！
“我看你是认人吧？算了，躺过来吧。”唐萧无奈地翻过身去，张开手臂。
被戳破谎言，辜鸿泽似乎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理直气壮躺进唐萧怀里，还得寸进尺：“以后也这样抱着吧。”
“你不怕我起反应啊？”潜台词是：你睡着了我就得失眠了。
辜鸿泽充耳不闻，伸手抱紧唐萧闭眼入睡。这还真的死皮赖脸不走了！？
过了一会儿，唐萧难受的动了动。他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四岁跟父母分床睡后就没抱过毛绒玩偶之类的东西，何况现在怀里是个有体温的人啊。那更不习惯了。想放开，怕惊醒他，虽然，现在这家伙极有可能是在装睡……
第20章：我相信你
肖靳晨直到来上班见到唐萧的时候，心里还是很迷茫很不解的。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帮上了唐萧呢？
这些也许可以归结为脑袋被门板夹了，但问题是——他现在的立场已经完全偏向唐萧了。
以前他从不会为自己要做什么而纠结。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正义的律师，用言语为武器去击败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还百姓一个公道，无关名利。而现在正在走的方向明显的违背了当初梦想的道路，却丝毫没有罪恶感。梦想是养不活人的，关键还是要靠自己努力。这个道理谁都懂，有时为了生计迫不得已是要做点计划范围之外的事。可是现在，自己为名威工作，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人性本恶？骨子里隐隐有好战的基因在作祟，每一个细胞都紧张、激动得一阵阵颤抖，不住的兴奋。
从来不知道，原来商场上的争斗也是如此有意思的事。不得不说，唐萧带给人的惊奇与震撼永远不止看到的那样。
“你真的没色诱？”辜鸿泽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看着唐萧。
他有点哭笑不得，“他是直的，麻烦辜总裁您不要怀疑别人取向。其实您长得也不差，要色诱哪里轮得上我这个助理……”你可以亲自上的。
“那一定就是因为我的人能干！”这句话大有自夸之嫌，不过唐萧懒得拆穿他。“这次和世纪新城的人合作条件都谈好了。不过他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你没去。”
“条件里不包括白皓说的那条吧？”
唐萧踹他一脚，倒也没用力。辜鸿泽笑着躲开。“没正经！白皓那人搁在后面收拾。现在先把楼盖出来。这个娱乐城的点子在威海比较新颖，外地也有几个相似的产业，发展得不错，前景被人看好。目前已经有三位大老板投资了。等资金到位，建筑盖好，设备完善了，运作起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到时候再整他也不迟。”
“嗯，但我有个疑点。威海这块地虽然上个开发商搞得很惨，价值却不降反升。之前在这块地上也有过多次失败的案例。所以这块地也有传闻是被诅咒了的。谣言我当然不信。不过……一定是有点儿什么。”
“要派人到当地调查一下吗？”
“嗯。保险起见。”
“辜鸿泽，这次，我想亲自去。”
“那怎么行？你是助理，先身士卒这种事……”
“我认为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为防有人做手脚。派下面的人，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块地上之前先后两次施工都出了事故。相应的两次开发也就停止了。死者家属闹得很大，导致那两个本来就实力不足的公司倒闭。背后有人动手脚是肯定的。你觉得，伍云动手的可能性大不大？”
“但上一次……他也栽了。这事儿不好说。”
“我把肖靳晨叫来问问他的意见？”
“行吧。”
肖靳晨沉默片刻，道：“这样的话……必须先找出证据来才好说话。”
唐萧与辜鸿泽对视一眼。
“那我们暂时就这样安排吧，唐萧，明天你就动身去威海。”
果然，肖靳晨也觉得这事里有鬼，而且几乎一口咬定是伍云干的。
“有时我也会判断失误，所以，能不能先缓一缓？”肖靳晨试探性的问道。那个老家伙黑道上也是有关系的，唐萧毕竟太年轻，有可能吃大亏。
“我相信你。”唐萧坚定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
肖靳晨瞬间恍惚了一下。
很少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以前被聘请时，雇主都会有所防备，有些事情不便公开都会藏着掖着。律师是一种你很难在它身上看到良心的职业，这个行业上的人大多是为了钱而工作。而唐萧，为了让他尽快熟悉名威，毫无顾忌地拿出一切尽可能拿出的资料，好像根本不在一其中暗藏的商业机密。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唐萧是故意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放心？
他那句话说得并不诚恳，但是不得不说自己为之动容。
如果说他包藏祸心，那又图什么呢？他肖靳晨不过是个小小的律师，那点儿名气很快会被后继者湮没。
但是第一次见面，就用手铐这样强硬的方式留住自己，绝非善类。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唯有这个人太奇怪，看不懂。虽然他的意图很明显的摆在那里，但还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去做事。
会不会，是在下套呢？他又立即摇头否认。
“肖律师？”
“嗯？”
唐月轩觉得这个新律师有点神神叨叨的，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有点抽吧。
也不知道一前一后两个总裁到底怎么想的，找来的都是这种古怪的人。前一个，达斯丁肖，还好说，也就是有点阴柔，挺邪气，但不碍事。这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可每天都要花两三个小时发呆，看着像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神情还会变来变去。这样的人你不说他抽，就是欠抽。
肖靳晨回过神来，发现站在他身边的又是唐月轩。不经意间听传闻说，是唐萧的前女友，两个人本来好好的，突然分了。这姑娘也很奇怪，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态度很从容。
唐月轩正盯着他看，肖靳晨也恰好转过来盯着她看。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阵儿。
辜鸿泽让唐月轩去肖靳晨那里拿份资料，可是过了十多分钟也没拿来。给唐萧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看看。
唐萧开门就撞见这么一幕。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好不尴尬。
“唐月轩，资料怎么还没拿过去？”
“哦。”唐月轩赶紧应声，肖靳晨也反应过来，把文件拿出来递给唐月轩。
“那我也回去了。中午有时间吗？辜总请吃饭。”
“有。不过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这么认真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讲笑话？唐萧心里好笑。“他从美国回来还没请过人吃饭呢。不去白不去。”
“那，行吧。”
唐萧转身走到门口，肖靳晨突然叫住他。
“什么事？”
“唐萧，”他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这样直接的问出来较好：“你很有才能，为什么要留在名威做助理？”
程叶也想过问这个问题，但是没有问。
唐月轩也不会问，因为唐萧是她主动推荐的。
辜鸿泽更不会问。
这一句话勾起了唐萧的回忆，甚至要追溯到十九年前。
但他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只是淡淡地说：“人要学会跟着自己的心走。”
这是一句很容易被误解的话。比如肖靳晨，就以为唐萧是有心想要做这份工作。
但是唐萧知道自己不是。
回到办公室，他伏在桌案上，低低的笑了起来。
“是啊，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洛明书也说过：“凭你现在的阅历，完全不用从中国分部做起。美国这么大，自有你的容身之地。”
是为了保险起见吧。还是……因为觉得从这里开始，就会和那个人走上一样的路呢？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21章：每个人都会害怕
肖靳晨看了看唐月轩，她在漫不经心地挑菜，辜鸿泽好像吃两口就要看一眼唐萧，那个眼神，真的温柔得吓人，于是果断低头吃菜。只有唐萧一个人最正常了，仿佛别人都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吃饭。
只能说，这气氛很诡异。
肖靳晨很无语，但是大家都无语。自然——闷头吃吧，吃完饭能聊就聊，到时候再不说话就各收拾东西回去上班。
唐萧吃饭速度很快，辜鸿泽几次示意他没有必要这么急，可唐萧还是神速的解决了午饭，见大家都不吭声，立刻把工作搬了出来。
“肖律师，你那边的工作准备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我尽量拖延正式签字的时间。”
辜鸿泽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嗯，我也拖一拖吧。唐月轩，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另派几个人过去考察打掩护？”
“也可以，不过经费上就要重新考虑了。”
现在公司用钱紧张，能省一笔省一笔。
“我有认识的人，在那边可以接应公司里的人。我自己的费用可以我自己解决。现在要尽量减少公司的负担。肖律师，唐助理，还有辜总裁，都要留在公司里。派个专门做地产分析的过去，但别派太好的，一般般就行了。”
现在唐萧基本上处于和辜鸿泽平起平坐的地位，但还是要压着点儿，免得有人说闲话。
辜鸿泽付了账，大家也都回公司干活了。
唐萧开车，一直握着方向盘看路，显得很沉默。
辜鸿泽几次想说点儿什么，看唐萧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晚上说吧。
如果洛明书在这里，唐萧在想什么，他只要看唐萧的表情就能了然于心。
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
唐萧的是什么，或许不到时候，谁都不可能知道。
辜鸿泽看得出唐萧不对劲，可唐萧又不愿主动说。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毕竟分别九年，唐萧变的太多。他想确切知道唐萧做过什么，这九年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伏案写作的唐萧若有所思的样子，更像是心事重重。
他不想让他和以前一样孤独了。
“太晚了，先睡吧。”
“嗯。”唐萧收起堆在桌子上散乱的文件纸张整理起来，去关了灯。
现在辜鸿泽每天睡觉躺在他怀里，他已经习惯了。没有过分亲昵的动作，睡前聊一会儿，相拥而眠。很平淡，也很温馨。这样普通的生活，更为真实。
今天唐萧有点焦躁，双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怎么了？”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你在外面的那些年吗？”
“也不全是。”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困扰。小鸣受伤的事情，林管家说是你处理的？”
“嗯。”唐萧明显的情绪低落下来。但辜鸿泽直到，必须要让他说出来，藏在心里会更难受。
“是黑道上的人干的吗？”
“千刀的人。”
“怎么处理的？”辜鸿泽感觉自己更像是在逼问，可是唐萧必须说出来才会好些。
“我杀的。
“没关系，其实以前也杀过人，并不少。
“当时比较冲动，就这么做了。你想听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辜鸿泽犹豫了一下。“说吧。”
“我打了开车撞你弟弟的人三枪，都打在他受重伤的位置上，我让他走，他逃了，逃到门口的时候，我补了一枪。他就从台阶上摔下来，死的时候，眼中满是震惊和不信。他一定以为自己可以逃了。所以我在他最有希望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绝望。接单的人是千刀的老大。我一枪毙了他，为了掩饰，在尸体上割了一千刀。
“你知道吗？或许杀人的那一刻真的是有快感的，但之后看着尸体我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第一次握枪打死人的那天晚上我居然睡了个好觉。后来我发现用刀划开自己的身体，看着血流出来，那种鲜红的颜色让我觉得兴奋。我杀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是无辜的。但我也不能去裁决他们的生死。可是我做了，无法补偿。”
“萧，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再说，过去杀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我们都还活着，他们已经不重要了。”
“你见过有谁杀了人还能心安理得吗？我甚至没有做过噩梦。那一年我喜欢上了手里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看着别人流血，看着自己流血。除了谁比较痛之外没有区别。”
一如很多年以前，唐萧看着辜鸿泽的眼睛倾诉着自己的过去，语调淡淡的毫无感情，好像没有关系。可是，字字珠玑。
“那天我杀了他们两个，回到家看见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觉得白长了这么好看的脸，却混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觉得很累，那张床不足以支持我的重量，很想找个人靠一下肩，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是空空的房子，也只装了一个空虚的我。
我从来不后悔我杀了人。那个时候看见你弟弟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倒塌了。我以为那是你。
后来辜鸿鸣被抬进手术室。那一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间太漫长了，我无时不刻想冲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我又害怕看见他的样子，万一是你怎么办？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等，想着万一你就这样去了怎么办？我怎么办？
后来林管家说出事的是你弟弟。我先是安了心，然后全身都能感觉得到火焰在我身体之中燃烧，很想杀了他，杀了那个肇事的人。
泽，那差一点就变成了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也许过去了就没什么了。可那万一是你呢？当时我就差昏过去了。
那一次杀了人的感觉并不好。不是因为我很久没有握抢了，而是，明白我做了什么，让我自己害怕了。
整整一晚上梦见的都是你。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居然也会害怕，会害怕失去你。
我杀人的时候从来不怕自己会死，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死。可你不一样。你死了叫我怎么活？”
“每个人都会害怕。”辜鸿泽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刚回来的时候我也很害怕。在医院的走廊里我和你擦肩而过。林管家说你可能病了，脸色不好。我在想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病了谁来照顾你？也许唐月轩会照顾你，但是……她也可能会有其他的喜欢的人。
我害怕的是林管家说她是你的女朋友，我怕你真的对她动了心。我以为你当初说喜欢我只是一时冲动，年少轻狂。惦念了九年回来只是一场空。我更怕我容不下当时唯一一个能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人。心如此狭窄的辜鸿泽让我害怕，让我恐惧。”
“没事，现在我在你身边。”
本来倾诉的人变成了安慰的人。安慰的人开始倾诉。
唐萧抱紧了辜鸿泽，那些很困扰他的事都暂时抛在了一旁，唯有怀中这个人属于现在，属于他。
“萧。”
“明天你就要走了。”辜鸿泽的声音难得落寞。
“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外面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怎么会忘？”
“但你不在我会睡不着。”
“一直腻着也不是好事，换个角度想。小别胜新婚啊，好好工作等我回来不是更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