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糖一听,立刻扭头跑了回去。把刚才自己扔到地上的碗捡了起来,小爪子捧着大碗高高地举到希尔面前。
希尔扫了一眼空空的碗底,“你不是已经吃完了么?”
“呜呜!”奶糖有把碗往锅边凑,示意还要。
希尔今晚脾气也出奇的好,起身又给它添了一勺肉汤在碗里。
“嗷!”奶糖捧着汤碗也不走,水蓝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希尔,龙脸上满是渴望。
希尔笑了笑,又从戒指里拿出一把闪亮的银勺。奶糖双眼闪闪发亮,尾巴在身后甩得能起一阵疾风。
“你又不会用,哪来干嘛?乖乖吃饭去。”
“嗷嗷!”奶糖连忙摇头,把汤碗放在地上,小爪子举到希尔眼前,一松一握,示意自己很在行。
“哦?”希尔好笑地挑眉,“那不会用你就立刻还给我。”
看着奶糖胡乱的点头的样子,希尔终于在它热切的眼神下,把勺子放进了它的汤碗里。
奶糖欢呼一声,立刻捧着碗一屁股坐在地上。右爪子笨拙的一把抓住勺柄,在汤碗里欢快地搅来搅去。
“这样真的能行?”伊格尔看着希尔和奶糖互动了半天,终于凑过来小声问道。
希尔没说话,只是示意伊格尔看着就好,让奶糖一个人折腾去。
奶糖其实早就吃饱了,不过想要勺子,这才扭着希尔再来一碗。现在拿到勺子,哪还顾得上吃,光乐颠颠地玩勺子去了。
等到希尔和伊格尔也都吃完了,布丁都已经趴在篝火边打盹了,它还在不亦乐乎地拿着勺子嗷嗷叫。
“我刚才说什么了?这是给你玩的吗?”希尔凉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布丁动作一顿,立刻“咚”的一声把勺子拄进汤碗里,笨拙地学着刚才希尔和伊格尔两人的动作。
只是它现在是龙形,爪子握住勺柄就已经不容易了,要去舀碗里的肉干和蔬菜就算高难度动作了。
奶糖努力了半天,嘴巴都张酸了,还一勺都没喂进嘴里。动作一急,勺子一下就撞在鼻子上。汤汁倒灌进鼻子里,奶糖一只爪子立刻捂着鼻子哀叫起来。勺子“叮当”一声滚落在地。
希尔微微眯眼,奶糖一激烈,把汤碗往身边一放,就趴下身去捡勺子。
一开始勺子是希尔直接递给它的,它只用并拢爪子握住勺柄就好。现在勺子掉在地上,勺柄又细,龙爪之间缝隙大,怎么都并不拢,勺子捡了半天还躺在地上。
奶糖急地团团转,整个身体都趴地上了。但是努力半天也只能让勺子在地上滚了几圈,爪缝里全是泥沙。
希尔似乎是看不过去了,站起身往这边走来。奶糖一见,嚎叫一声,往前一扑,死死把勺子压在身下装死。
“说好了的,不会用就还给我。”希尔却不吃奶糖耍赖这一套,翻过它圆圆的肚子就要去拿勺子。
“嗷——!”奶糖死命摇头,看到希尔的手已经放在自己的勺子上,心里着急得似乎能冒出火来。
一股热流顺着胸口突然蔓延开来,奶糖觉得四肢好像被一团火焰包裹了起来,暖呼呼的。爪子一开一合,惊喜的发现自己突然能并拢了。只是似乎颜色好像怎么白了一点?
奶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小问题,抢在希尔之前,一把抓住自己的勺子攥在手心了。
“啊啊啊哇!”我的!奶糖着急得吵希尔叫。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是一愣,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希尔挑眉,看着趴在自己脚边光泽屁股的婴孩。刚才还黑乎乎的一团,现在除了头发,全身都是白嫩嫩的,让人忍不住去戳一下。
在孩子肉肉的光屁股上拧了一把,希尔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奶糖脸色还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握着的勺子,又看看抱着自己的希尔。
“啊——”呆愣了半天,只向希尔发出了一声软软地童音,口水顺着红红的小嘴顺溜而下。“哧溜”一声,又被他自己吸了回去。
希尔抱着孩子的动作一僵,立刻回身把他扔进伊格尔的怀里。
“啊!别用扔的啊!”伊格尔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赶忙抱起来看伤到哪里没有。
虽然被人扔来扔去,不过奶糖似乎一点没受到影响。确定希尔没有抢走勺子的意思,开始好奇地把自己肉呼呼的小手绕来绕去地看。
伊格尔也从来没接近过这么小的孩子,即使泡芙失去记忆身体化为幼体后,幻化出人形的孩子都有好几岁了,算是儿童。而现在怀里的孩子,不管怎么看都还没脱离婴孩的范畴。
孩子身上没有衣物遮蔽,一眼看去全身白花花的一片。短胳膊短腿都还带着浅浅的肉窝,红扑扑的脸颊往外嘟起,挤得嘴都只剩下小小一点。下巴几乎都没有了,只露出一个几乎只有伊格尔拇指大小的肉尖在外面。抱在手里软绵绵的,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弄痛他。
伊格尔抱着孩子有些无措,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喜。奶糖这样子就好办多了。带个婴孩进城和带只幼龙进城,简直就是两个概念啊!
两年后。
清晨的天色还只有一丝朦胧的微光,一个看起来两三岁的孩童却已经站在了空旷的院子里。一头黑色的卷毛顺从地搭在脑门上,看起来柔软又可爱。蓝色的大眼睛几乎占了半张小脸,白嫩的脸颊带着自然健康的红润。嘴唇被肉肉的脸颊挤压着微微往外嘟出,不笑也带着几分撒娇般的软糯。
孩子身前此时立着一排比他本身还粗壮的木桩。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放在身侧,小短腿分开微沉,以一种奇怪,看起来却非常沉稳的姿势半蹲在原地。
“哈!”一声短呵,孩子身侧的拳头突然挥出。那还带着幼童特有肉窝的小拳头,“砰”的一声砸在正前方的木桩上。旁人看来心都得跟着一跳。孩子握成拳跟鸡蛋差不多大小的小手,这砸在木桩上该多痛?
但随着孩子的出拳,有成人腰围那么粗的木桩应声而裂,“咔嚓”一声整齐得断成两截。
“嘿!”,又是一声短呵,孩子收起拳头,右脚侧踢而出,旁边另一根木桩也干脆的碎裂。
不大的院子很快被孩子还带着一丝软绵的童音填满了,直到天色完全亮了,孩子这才停下动作。此时院子里满地都是被劈碎的木块,连大小都差不多。
一早上的锻炼,孩子脸上却不见半点疲惫,红扑扑的小脸上连滴汗都没有。自顾哼着莫名的小调,蹲下身来一手抱起一根有他半个身子长的木块,迈开短小的步子往角落里走去。
对于他这样两三岁的年纪,好多孩子可能连走路都还踉踉跄跄。但这孩子步子虽然小,走起路来却稳稳当当,一手拖着一块跟他身高不怎么成比例的木块,也一脸轻松自如。
院子里散落的木块很多,小孩来回搬运的速度也不快,但速度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没丝毫减缓。来来回回几十趟,孩子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依旧用童音哼唧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曲子,看起来就像在自己和自己做着有趣的游戏。
等一地的木块都堆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后,孩子这才拍拍小巴掌,转身往身后的屋子走去。
还没走两步,一道黑影突然从孩子身边掠过。孩子表情一变,骤然转身,用一种诡异的速度猛地往前扑去。
“布丁!”孩子的叫声里带着十足的欢快,双手死死地抱着身下黑影的脖子,脸颊在对方柔软的皮毛里曾来曾去。
全身乌黑的老虎被孩子扑个正着,“吧唧”一声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它的体型虽然比孩子要大一些,但是孩子压在它身上似乎给它带来了很大的负担,直压得它站不起来。
“嗷!”黑影不耐烦的甩了甩身子,但贴在它身上的孩子却像粘在它背上了一般,怎么都抖不掉。黑影无奈,只能半走半爬,蹒跚地向屋子走去。
“奶糖,布丁。”屋子里的木门突然打开,一个男子站在门口。身形修长,全身都裹着一层浓墨般的色彩,用一贯低沉又平稳的声音问道:“今天早上的任务做完了吗?”
第61章:众神遗迹(一)
“老师!”奶糖抬起脑袋,对着门口的男人甜甜地叫道,“你起床了呀。”
虽然在和希尔说话,但是奶糖依旧没有从布丁身上起来的意思。布丁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噗通”一声扑地装死不动了。
希尔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小山般的木块,转身往屋子里走,“进来吃饭了。”
“哦。”奶糖应了一声,终于从布丁背上爬起来。短胳膊一把勒住布丁的脖子,像抱布娃娃一样拖着它往回走。布丁也不挣扎,依旧挺尸样,由着奶糖折腾。
奶糖现在外表看起来怎么都是一只软糯的孩子而已,但本体怎么说都是一只黑龙。虽然这只黑龙也只有两岁,可龙型的本体已经快跟希尔差不多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龄太小,化形还不完全纯熟,人形不到一米高的小身板,体重却跟他本体是一样的。
现在别说被他拖着走的布丁,他要伸手撒娇要抱,伊格尔都得放下重剑凝神发力,才能勉强把他举起来。希尔给他专门制作的小床,被他一岁的时候压塌五次之后,就被不耐烦的希尔直接给扔去和布丁一起打地铺了。
拖着布丁进屋的时候,希尔已经没了踪影,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腕。奶糖终于肯放开布丁,自己迈着小短腿爬上桌边自己专属的加固儿童椅上,一把握住旁边的勺子,努力对付身前满满一碗比他脑袋还大的食物。
布丁也自己翻身爬了起来,轻巧地一跃,直接跳到桌子上。猫科动物天生骨头轻,它不像奶糖,坐在桌边胳膊稍微用力都能把桌子压塌。就它现在的体积、重量,直接在桌子上吃饭完全没问题。
不是胖子真是好得意。
奶糖此时也不皮了,安静地和布丁一起往自己嘴里塞食物。刚吃到一半,伊格尔打着呵欠也出现在了饭厅里。
“爸爸,”奶糖乖巧地举着勺子,“早安。”
“乖。”伊格尔用力撸了把奶糖柔软的小卷毛,又挠了挠布丁的下巴,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回到桌边坐下。
“希尔呢?到前面去了?”伊格尔逗弄完两只小的,喝了两口牛奶就觉得饭厅太安静,安静得他又回想起昨晚压抑又不知所谓的梦境。
但是奶糖和布丁进食的时候一向很认真,两只都只发出敷衍的回应声,就不怎么理他了。
伊格尔无奈地放下空杯子,站起身来扒了两把凌乱的金发,想了想,也转身往饭厅外走去。
希尔和伊格尔两人带着布丁和奶糖,已经在伽西亚生活两年有余了。
布丁从一只猫仔,已经成长到现在把基础暗系魔法都学会了,基本合格的小暗魔虎。虽然比起成年的暗魔虎它依旧还嫩的很,但也已经初步具备自己种族的素质了。奶糖更是从只会吃睡和流口水的婴孩,成了现在打个滚就能压塌床的小胖子。
可他们仍然还没找到回去梵兰斯的方法。
两人是一路来到巴索城,是为了找那个传说中神秘的炼金术师。但两人想尽一切办法,除了知道巴索城是那位炼金术师最常存在的地方以外,其他信息一无所有。
这位伽西亚的五位强者之一的人,身份行踪比希尔和伊格尔想象得更加神秘。
他们也不敢特别明显高调的询问这位炼金术师的行踪,不然真被本地其他势力认为他们是有什么事情可图,就更让两人在这陌生的地域里寸步难移了。
但他们除了凯斯特·伯特,这个已经死在塞菲亚的暗金术师,再也找不出这里和梵兰斯有关的其它联系。为此,希尔最后决定在巴索城住了下来。死等着那位神秘炼金术师出现。
最愚笨,也最无奈的办法。
既然已经做好了长期守候的准备了,两人也不可能再住旅店。伽西亚的风俗问题,房屋的价格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低廉。
希尔仅仅花了三个月,用不太引人注目的速度卖出的炼金术品,就换来了这栋连带着店铺、院子和住所的安居之地。希尔自己也开了一个贩卖炼金术品的小商店,以此维持他们的生活。
两人两兽,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年。但回去的事情,却仍然没有太大的进展。甚至在这里住太久的布丁,和一开始就在这里出生的奶糖,似乎都已经更加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平心而论,伽西亚跟梵兰斯差别并不是太大。甚至希尔本身在这里还更被当地人所接受——这里就像是亡灵法师的故乡一样。在这里,亡灵法师和其他法师没有任何的不同,再不会像梵兰斯一样,被人发现立刻就只剩下被绞杀的命运。
但希尔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回去的方法,因为他知道伊格尔还有不能放下的人在梵兰斯等他。而他自己,也对被强制莫名传送到这里依旧十分不满。
伊格尔穿过客厅,推开隔着店铺和住所的木门,从商店的大柜子后绕出来的时候。希尔正和一位有着一头墨绿长卷发的高挑女郎在说着什么。
希尔还是那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袍打扮,但是这两年的时间,身形却突然拔高不少。反观伊格尔在身高上毫无动静,本来两人相差不多的高度,现在希尔已经比伊格尔快高出半个头了。
但因为常年黑袍打扮的原因,希尔光从外形上看起来依旧没有魁梧的感觉,身上冷淡清冷的气质,十分符合他毫无攻击力的炼金术师身份。
“黄晶石还需要吗?最近我那里到了一批品质很好的哟,我专门给你留着的。”女郎状似无意地侧过身体,向身边的黑发男人靠近了些。微笑的面容带着点点红晕,眼里毫不掩饰自己对男子的爱慕。
“谢谢,能给的我全要了。”希尔对女郎明显的示意没有什么反应,但也没抗拒对方稍稍越过朋友界限的距离,依旧用礼貌的态度坦然以对,“上次麻烦你帮忙询问的黑岩和灵骨有消息吗?”
“啊,当然。”希尔之前难得主动的一次拜托自然让女郎十分上心,“这两样东西都不好找呢。我托人找了好久,才从肯尼城找到了一点,但数量不多。等过两天到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真是太好了。”希尔听到女郎这么说,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不少,“实在麻烦你了。”
“没、没有啦!”女郎微红的脸颊突然蔓延了整个面容,声音又惊喜又欢悦,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总算比平时温柔了一丝的男人。
“希尔!”突兀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女郎刚沉溺其中的暧昧氛围立刻随着这一声呼喊消失无踪。
伊格尔两步跨到希尔身边,对着女郎礼貌地笑了笑。希尔被伊格尔叫了一声,顺着声音转头看他,和女郎本来就只有一丝丝微妙的距离瞬间拉开。
“你才起来?吃早餐了吗?”希尔看着伊格尔还带着凌乱的发丝,下意识地伸手帮他稍微整理的一下。
伊格尔点了点头,站定在希尔身边的位置,却正好巧妙地隔在希尔和女郎身边。
“早安,蒂娅。你总是这么早。”伊格尔友好地想着女郎打招呼。
蒂娅面容带着一丝僵硬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不甘心地追随着希尔。
每次伊格尔一出现,平时冷漠如水的希尔总是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明明对着伊格尔也没怎么说话,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两人间的氛围总给其他人一种无法插足的感觉。
城西新开的炼金术店品质很好,老板是一位俊美沉默的炼金术师,随居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少见的金发剑士。这是两年前街坊间的新闻了。
两年过去了,这家小小的炼金术店早已融入了城西的商业街中。但老板和那位金发剑士,身上却总蒙着一层淡淡迷雾,让人怎么都摸不透,也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