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等会只要平静地回答问题就好。”
“恩。”
2月10日上午10点纽约州立高级法院
“Brad先生,九年前你在雷克岛监狱从事什么工作。”
“狱医。”
“请问你是否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
“是。”
“他叫什么?”
“Wallace Lu。”
“Brad先生,你医治过那么多犯人,为何你还会记得他。”
“他刚进来的时候,经常满身是血地被抬过来,之后半年好了那么点,但还是基本每个月会到我这里报道,所以,我记得他。”
“那能请问他都是因为什么问题而被送过来呢?”
证人席上的中年白人男子神色略微僵了一僵,随后舔了舔嘴唇,道,“很多,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挫伤、鞭伤,烫伤等,有的时候伴有骨骼脱臼,另外……这个犯人经常会有出血性肛裂。”
“啊……”此时,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很大的抽气声。
检控律师挑了挑眉,继续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道,“Brad先生,我是否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从你多年行医的判断看来,这位犯人长期受到很严重的身体虐待,甚至还包括性虐待么?”
“……是。”
“那为何在该监狱所有关于陆先生身体的诊断报告上都没有提到这些病历?”
“因为……”男人抬头瞥了一眼被告席上那个梳着非常整齐的金黄色头发的男人,随后抿了抿嘴唇,“因为典狱长先生说不用记录的那么详细。”
此言一出,周围人包括陪审团的神色皆是莫大的震惊,有的脸上还出现了愤愤不平的模样。
“法官阁下,我没问题了。”
“好,请辩方律师提问。”
“Brad先生,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
“我在一家药店工作。”
“药店?据我所知,你的大学专业是临床医学,当时在雷克岛监狱也是排位第一的主治大夫,怎么现在却做了药店店员?”
“这……”
看着对方神情不定的面容,辩方律师微微一笑,随后道,“Brad先生,七年前,你真的是自己要求辞职的么?还是被典狱长勒令辞退的?”
“什么?”
“让我来告诉大家吧,Brad先生在以前可是一个赌场高手,不过运气不太好,这是他七年前的银行账单,”说着,示意助手向法官呈上证物,“上面很清楚地看到,他当时负债有近二十万美元,而他所有的存款和资产加起来都不到五万美元,然而在那之后他很快就还清了这些负债。”
“……”
“谁都知道监狱里面犯人之间药物是非常昂贵的,而你,为了还清债款,私下与犯人进行不法交易,从中牟取暴力,典狱长先生知道你的罪行后不但没有马上揭发你,还因其念在与你多年共事的交情,将此事按下后,便只是将你辞退了,Brad先生,我说的可是事实?”
“……”
“而你之所以现在无法再次成为一名医生,就是因为在这个行业里面你的医德已经遭受了严重质疑,为此,你怀恨在心,恶意诽谤我的当事人,是不是?”
“不是的……”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继续作此没有任何凭证的推测!”
“反对有效,请辩方律师注意。”
“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了。”
“那现在,请控方提请下一位证人。”
“……”
接下来的时间内,双方就案件的所有细节问题开始进行拉锯战,谁都不愿后退一步,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控方正逐渐处于下风。徐风坐在一边的旁听席上,眉头紧紧皱起,果然,一切都如他预料到的一般,这个案子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证物也少的可怜,如果仅凭证人证词这种口说无凭的话根本无法切入实质,撼动分毫,即使……
“法官阁下,我申请增加一位我方新的证人,同时,他也是本案的原告。”
“同意。”
门在下一刻被打开,一个清瘦的人随着两名庭警慢慢地走了进来,徐风大概有十多天没看到他了,仍然是那么消瘦的脸庞,面色还有些苍白,陆飞今天穿了一件非常简单的棉质白色衬衫,略显修身的款式显得他的肩膀看着更加单薄,但坐在证人席上的他背脊却仍挺得笔直,额前黑色的碎发柔顺地垂着,微微挡住他的眼睛,只见其慢慢抬起头,双眼平视看向对面的被告席。
那边的男人也同样看着他,灰黑色的眸子中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只见其似乎侧了侧头,勾起唇角友好地向对方笑了下,而陆飞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身体僵直般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直盯着陆飞的徐风还是敏感地意识到那个单薄的身形似乎在微微颤抖。
陆飞觉得全身透心的冰凉,耳边嗡嗡得响着,那种被黑暗笼罩的深深无力感似乎卷土重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起,直到指甲被深深嵌在自己掌心,那强烈的疼痛感才让他恍惚的神智终于恢复了点清醒,该死!他在心中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声,陆飞!你他妈给我振作一点!你要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的!难道还没开始你就想逃了么?那么,你之前下定的决心呢难道都是扯淡么?呼……很好,那么就别他妈的再脆弱得像个一碰就倒的废物,你来这里,不是来让对方看笑话的。
“陆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一个月前,我刚做完手术。”
“想问下,是怎么回事?”
“胃出血。”
“能告诉大家怎么会这样么?”
“反对!控方提出的问题与本案无关。”
“法官阁下,我保证,很快大家就会知道我为何要这么问了。”
“好,但请控方注意提问的节奏。”
“谢谢法官阁下,陆先生,现在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么?”
陆飞点了点头,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从四年前我刑满释放后,我仍然无法摆脱曾经的那些事情,那使得我长期失眠,一到晚上就会无法控制地做噩梦,所以我开始酗酒,想要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
控方律师转身,随后呈上一份文件,“法官阁下,这是我当事人一个月前的身体报告,报告显示我当事人因为长期酗酒,肝功能明显异常,胃溃疡极其严重,从而导致胃壁黏膜破裂穿孔引起上消化道大量出血,医生认为这种情况如果不积极治疗很容易就会癌变。此外,这里还有一份心理医生的鉴定报告,显示我当事人因为曾经在监狱的那几年非人虐待经历而导致精神长期抑郁,所以才会借由这些事由缓解压力。”
“陆先生,我知道这可能让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能否请你表述一下,在那五年的监狱生涯中,对面的被告人究竟对你做了些什么。”
本来就非常静默的空间变得更加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个坐在证人席上脸色苍白身材消瘦的男人,只见其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随后抬头望进对面人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灰黑色眸子,目光坚定而坦然,这次,他没有任何的躲闪和逃避,只见其深深吸了口气,环顾了下周围在场的人后,开始缓缓说起曾经的那些令人骇闻的恐怖回忆,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字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内都好像一个个沉重的锥子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法盲……无视我……随便写写……若有严重逻辑问题,请批评指正!!!细节啥的就不要深究了……
45、庭审(中)
空荡的法庭上静默无声,周遭的一切也似乎渐渐被什么冷冷凝结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陆飞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很平缓,说到某些地方时会略微停顿一下,微微蹙起眉后再继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他终于长舒一口气结束那艰难的陈述时他感到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也已被抽走一半,但他仍然兀自镇定了下心神后,抬头凝视前方。
长久的静默,法庭上没有一点声响,如果说之前几位原告的证词已经让他们对这起社会影响极差的监狱丑闻有了一定的认知,那么刚才陆飞的话显然让他们意识到这起案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许多人不可抑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大眼睛低声喊着上帝,而更多的人感觉脸上似乎被狠狠甩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们甚至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消化这一切,确实,在这个他们自诩为人权高于一切的社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像是天方夜谭,然而可悲的是,这恰恰仅是冰山一角。
端坐在庭上主位的法官似乎也被刚才陆飞的话给愣住片刻,只见略一停顿后轻声咳嗽了下,随后才示意控方律师继续。
见到对方显然已经非常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冷汗,控方律师好心地询问了下陆飞,“陆先生,你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我们可以稍后再提问。”
摆了摆手,陆飞清了清喉咙,道“没事。”
“……好,那我们继续,陆先生,这里有几张被告的照片,你能指认一下么?”
“可以。”
一、二、三、四、五、六……前前后后,陆飞一共指认了六个。
“法官阁下,请翻看第35号至48号证物,根据专业系统的人脸识别分析数据显示,可以证明那上面对我当事人施虐的便是这六个当时任职A区和B区的狱警。”
法官皱眉看了看证物,随后向控方律师点头示意继续。
“陆先生,从你刚才的陈述中,我是否可以理解你除了受到这些狱警的虐待,还受到典狱长即Carl先生的特别,恩……怎么说,特别照顾,是么?”
“……是。”陆飞的手又被不自觉地攥紧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的牙齿不禁打了个颤,是的,时至今日,他都无法忘记当对面那双灰黑色的眸子盯着自己看的时候,从中透出的冷冽温度让他全身上下不寒而栗,那种感觉就像一条蛇在狠狠盯着他的猎物一般。这个男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身上有一种纯粹的、冷血的邪恶。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把一个人的尊严踩在脚底,轻易便让对方产生巨大的心理恐惧。
他的手很冰凉,也很有力,当这双手抚上自己脖颈的时候,陆飞几乎能感到一种死亡的气息,他很喜欢折磨他,他喜欢看他痛苦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挣扎着喘息,他也喜欢看他到最后无法忍受那种极限哭着求他放过,这个时候他就会低低地笑出声,然后抬起他的下巴,啃咬他的嘴唇,直到鲜血溢出,随即那眼眸瞬间会覆上一层猩红,一把将他的身体翻过,用力摁在地板上。
“这张照片……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么?”
“……”
律师的话让陆飞的思绪回到了现实,照片上的人是他,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男人,男人的面部并没有拍摄到,只是他的两只大手正抓住那纤细的胯骨,秀气的眉形紧紧皱起,削薄的唇被死死咬着,嘴角蜿蜒留下一丝猩红,漆黑的眸子中露出的是彻底的绝望和无奈。
微愣了片刻,陆飞深吸一口气后才道,“这是我刚入狱的第二个月,那天我记得是我17岁的生日,中午的时候我被叫进典狱长的办公室,然后……”突然,陆飞眼角扫到对面的人似乎正在对他冷冷笑着,抬眼望去,对方用嘴型和他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话,陆飞全身猛地蓦然一僵,下一刻,便突然情绪激动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他很想就此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个人,再把他从椅子里拎起来,然后压在他身上朝他的脸狠狠挥拳,然而,死死扣住自己的臂膀,最终他还是逼迫自己冷静地坐了下来。
小野猫……他最喜欢在狠狠操他的时候说的话。
突然的情绪变动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法官皱着眉看了看他,“被告,请注意你的行为。”
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陆飞双手交握抵在自己额前,沉默了几秒后,沉声道,“对不起,我可以继续。”
控方律师见此情形,顿了顿后才道,“那么……你被叫进典狱长办公室后发生了什么?”
“他对我讲了很多监狱里面的事情,包括犯人之间的性买卖、暴力性行为等,并且暗示我,如果我不乖乖听他的话,那么我会被丢到重犯区,也就是A区,在那里我会受到很特别的待遇。”
“也就是说,他在威胁你?”
“可以这么说。”
“那之后呢?”
吞咽了下口水,陆飞有些艰难地道,“那时的我还很小,而且在那之前我确实已经受到了这方面的威胁,你知道,作为东方人的体格根本没有办法在那里和其他人抗衡,曾经好几次我在厕所打扫卫生的时候差点……被轮女干,所以……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会被扔到A区。”
“……所以……”
“所以……我默认了,那次之后我在医务室大概躺了两个礼拜。”
“陆先生,当你受到这种伤害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想过申请任何援助或向相关部门进行投诉求救么?”
“这没有用,我曾经试过,但最后发现我每反抗一次都会受到更加强烈的报复。”
检控律师点了点头,随后呈上一份报告,“法官阁下,这是对近年来关押在雷克岛监狱刑满释放后的犯人所作的抽样问卷调查结果,由于时间有限,我们一共对500名犯人进行了跟踪追查,上面显示有65%的人承认在服刑期间受到他人的性骚扰,甚至包括强女干,其中有30%的人表示曾经的这些经历让他们对现在的性生活乃至性取向都发生了很严重的影响或者说是困扰,有些还因此得了抑郁症等其他心理疾病,大部分人曾经向监狱管理者反应并投诉,但都石沉大海,最后只得忍气吞声对监狱里面这种非自愿性行为表示默认并充当别人的泄欲工具。”说到这里,检控律师抬头看向对面的被告席,轻蔑一笑,随即向着陪审团以及所有在场众人大声说道,
“其实,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他们,因为恰恰是这所监狱的管理者纵容了这种蔑视人权的行为,他们!才是让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的罪魁祸首!”
“反对!反对控方律师对我当事人作此先入为主的判断!”
“反对有效,请控方注意自己的言辞。”
微微欠了欠身,控方律师耸了耸肩,随后拿起一张照片,放到陆飞面前,“陆先生,这是在许多张照片中的背景里面都会出现的东西,我们在Carl先生办公室找到了它并拍了下来,我想请你告诉大家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一个黑色底盘红色边框的式样简单的转盘,上面还刻有清晰的罗马数字,黑色的箭头指在其中一个方格中,陆飞有些干涩地道,“……是转盘,每一个数字代表一种惩罚,他们轮流旋转,然后决定用什么样的工具或者……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