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车到了商场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人潮涌涌了，购买年货的人抢得热火朝天。在人声喧闹的商场里，白文礼推了一台大购物车，一手拉过夏江晖，免得走失了。
夏江晖看着白文礼又要推购物车又要看着他还要往车里赛年货，忙得不亦乐乎。他腹诽着用得着把他当小孩吗？还担心他会走失！不过也没说出口，他知道白文礼没当他是小孩。夏江晖接过购物车的把手，推着车跟着白文礼。白文礼愣了愣也没说什么，笑着回头拿他的东西，鱿鱼干、开心果、牛肉干、干香菇、糖果等一干吃的都往购物车里塞。
经过泡面区的时候，夏江晖伸手把两大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塞进了购物车里。
白文礼余光看见了立刻制止，说：“小晖，吃泡面不健康，不要买这么多。想吃的话，拿一小包就好了。”说完把两包泡面放回货架。
夏江晖不乐意了，硬是要留下一大包，说：“吃一些又没什么，干嘛不能吃？”
“小晖，有我在不会饿着你的。你饿了我就做饭给你吃，泡面不能当饭，我们还是去买玉米吧。”白文礼说完，拿了一小包泡面扔进购物车，当零食给夏江晖准备着。
夏江晖抿抿嘴，没说话了。走到新鲜蔬菜区的时候，夏江晖又催着白文礼买多点玉米和蔬菜，肉也要买多点。
“小晖，我们明天就回家了，买那么多回去吃不完会坏掉的。”白文礼说着，又把夏江晖扔进来的大白菜拿了出去，换了一小棵娃娃菜，接着又从一堆玉米中拿出几根放回去。
夏江晖不高兴了，说：“白文礼，我买玉米都不行了？”
“不是不行，你看啊，都拿了十根了。今天回去煮八根，够吃了，明天早上再煮两根当早餐。明天一早的车，中午就回到家了，回到家再买啊。”白文礼耐心劝说。
夏江晖不管，板着脸往购物车了扔了三根进去。心想着大不了我忍着少吃点。
白文礼懵了，他家宝贝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生气了？还是由着他吧。
于是，在夏江晖微微不高兴的情况下，白文礼不敢多嘴了，由着积极买菜的夏江晖爱拿什么就拿什么。结果是买了好多菜干鱼干熏肉和一大块鲜肉。
结账的时候花了好几百块，两人提着两三袋东西也不挤公交了，直接招出租车回去。
午饭推迟到下午，白文礼放下东西先煮饭。但是看着一大堆新鲜的和干的食物有些无语，好吧，吃不完就打包回家！只是，一定要弄明白小晖为什么这么反常，好像不想回家似的。
吃过午饭，白文礼挨着夏江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把他的疑问提出来了。可夏江晖就是含糊应付。白文礼更确定了，以夏江晖的性格，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除非是关乎他们之间那点事。
“亲爱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白文礼温柔地看着夏江晖。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也罢了。你不是要收拾东西回家吗？还不快去。”夏江晖转移话题了。
“宝贝，我们说好了有什么事都一起面对的。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发生什么事了？”白文礼表情焦虑，担心夏江晖真的有什么事瞒着他自己去解决。
夏江晖看着白文礼，有点惭愧，说：“其实我三年没有回家了。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决定画画，但我爸妈觉得画画不会出息，让我改行做别的。我不听，一不小心跟他们吵翻了，说我不闯出名头就不回家了。”
“所以你三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活，没回过家吗？”白文礼心里不是滋味，原来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孤独地活着，逢年过节也是一个人，原来他还受过这种苦。
夏江晖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白文礼说：“所以你今天就积极地买菜了，想着全部放进冰箱里可以吃上好几天了？”
夏江晖转头看别处，算是被白文礼猜中了。
白文礼伸手把夏江晖的脑袋转过来，看着他的脸，说：“小晖，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爸妈不会再生你的气了。你已经很出息了不是？再过些时间你一定会成为名家的，相信我。而且有我陪着你，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你也知道我爸妈有多固执的。”夏江晖说。
“就这么一件事，你都三年不回家了，他们的气也该过去了。”白文礼说。
“不只是这件事。”夏江晖看着白文礼，顿了顿又说，“那时候我还跟他们说我喜欢男人，我不会结婚的。然后他们就气晕了，说要是我不改过来，他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白文礼听得呆了，内心万分激动。小晖你真是太勇敢了，你居然早就出柜了，还以为我们可以一起出柜呢！白文礼突然抱过夏江晖说，“那太好了，那我们更应该回家！”
“啊？”这回轮到夏江晖不解了，这呆子又抽了不成？
“我不是说了过年要带媳妇回去给我妈看的吗？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顺便也让你爸妈知道，以后我们就可以不需顾忌地在一起了。他们是我们父母，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偷偷摸摸过一辈子是不是？”白文礼解释说。
夏江晖低下了头，真有这么好说话吗？他们真的能得到家人的理解认可吗？他对此完全没信心。
“小晖，亲爱的，你不用担心，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起的。就算没那么容易得到认可，你还有我呢。有我在你不用怕，就好好画你的画，有时间就睡懒觉就好。”白文礼亲亲夏江晖的额头，把他抱在怀里。
夏江晖这回安心了，是的，就算爸妈不同意那又怎样，只要白文礼在他身边就够了，有白文礼在他什么都不怕。
两人收拾了一个下午，单是他们买的年货就装了一大袋。他们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又装了一个行李箱。然后还要把各自的笔记本带上，看来明天回家的行李够多的。
煮晚饭的时候，白文礼看着冰箱里的新鲜食材，有些哭笑不得，小晖帮他买了很多菜呢！好吧，今晚尽量做多些，明天再吃一顿豪华的早餐，那就差不多可以解决了。至于玉米，他决定今晚吃一顿丰盛的宵夜！
一切安排妥当，白文礼开始做晚饭，想到明天他就要带着媳妇光明正大地介绍给家人了，他就觉得兴奋不已，虽然他们都认识小晖十几年了。不过，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这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去见小晖爸妈的时候。
一晚无话，第二天，两人吃了一顿，还打包三根玉米留在车上吃。然后背上背包带上行李，体会了一次春运的激烈和乘客们为了回家而奋不顾身的热情。他们挤上了早就买好车票的车，经过断断续续的塞车后，下午终于回到了家。
“哎哟，这不是小晖吗？都好几年没看见你了，今年终于回家过年了？”一个女声非常顺溜地说了几句话。
白文礼一听，很无力地说道：“姐，我走在前面还提着这么大一个包你居然没看见？小晖都被我挡着了你也能看见？”
白文静一点都不客气地说：“你不是说了今天回来的吗？前几个月才见着，有什么好看的？”
白文礼无语，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然后让出路让夏江晖先进屋。
夏江晖看见白文静无故有些紧张，礼貌问好：“文静姐好，好久不见了。今天打扰了。”
“哟，小晖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快进来吧，爸妈都在家呢，看见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白文静招呼夏江晖进屋，才非常有爱心地帮已经走到台阶的白文礼一把，把大行李接过去，拿进屋。
夏江晖有些犹豫，看了白文礼一眼。白文礼对他点点头，一起进屋。要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为了他们的幸福，他们必须走这一步。
第十八章：争执
“哎呀，原来是小晖回来了！快进来坐。放下背包啊，还背着它干什么？文静，赶紧来泡茶。”白妈妈看见两人回来非常高兴，发福圆润的脸显得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很好。
“妈，我也回来了，你怎么就只顾着小晖？”白文礼吃醋了，你们一个两个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哪个才是白家的儿子啊？
“你这么大还要老妈照顾吗？赶紧放好东西，别放在这里碍地方。”白妈妈对白文礼说，然后拿出了一些果点放在桌子上，叫夏江晖吃。夏江晖感动，他们家的人对他依旧这么好。
喝过茶，白爸爸又煮了饭给他们吃。饭后聊天时白妈妈迫不及待问起了她儿媳妇的事。
白文礼想了想还是先去夏江晖家看看再说吧，就对白妈妈说：“妈你别急，我先陪小晖回家看看，他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么。晚上再和你们说。”然后白文礼拿了一些年货和夏江晖一起回家。
夏江晖家只有三个人，夏爸爸夏妈妈和他大哥夏星湖。夏大哥还没有结婚，过年放假和爸妈在家。
白文礼和夏江晖回到夏家的时候，夏妈妈他们在客厅里准备着过年的东西，看见白文礼和夏江晖回来了都非常惊讶。
夏江晖内心有愧，见到他们之后只说了句“爸妈大哥，我回来了”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倒是白文礼话多，问了好又递上手信，然后和夏爸爸夏妈妈拉家常。
夏家爸爸妈妈对夏江晖的离家出走还有一些怒气，责备他不懂事。对夏江晖是又心疼又生气，可在白文礼的插话下倒是和平了很多。
夏江晖在客厅里放下了背包，和夏爸爸夏妈妈说起话来。夏妈妈倒是关心自家的儿子，问这问那的。虽然当年她也是很生气，但谁家亲娘不牵挂孩子的？
“小晖，以后就别斗气了，常回来看看吧。这几年你不回来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们都很担心你。”夏妈妈说着，神情带着担忧和无奈。
夏江晖才想起，当时换了电话号码都没有告诉家里。他心里又一阵愧疚，说：“对不起，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提起旧事，夏爸爸盯着夏江晖问：“小晖，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把那毛病给改了？”
夏江晖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爸爸咬了一下下唇，说：“爸，我改不了，那是天生的。”
“改不了？怎么就改不了？叫你谈个女朋友你有没有谈？叫你去医院看看你有没有去？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改？”夏爸爸听到夏江晖的话就怒了，吹鼻子瞪眼的，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爸你根本就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就知道骂我。如果可以改变的我早就改了，要是我能喜欢女人早就喜欢了。我就是同性恋，我不骗人家。你做了那么多年老师，怎么自己就糊涂了？”夏江晖也不好气地争吵起来了。
夏爸爸瞬间被气得涨红了脸，说：“好啊，你翅膀硬了，现在还教训起我来了！”
白文礼眼见不好，赶紧拦住不让他们吵：“叔叔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小晖他不是故意要气你的。”白文礼说完，赶紧拉过夏江晖，让他也冷静些。
夏妈妈也对夏爸爸说：“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明知小晖脾气不好你还跟他吼。”
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夏大哥看着有些压抑，就把话说起来了：“小晖，你怎么会跟文礼一起回来了？你们之前不是分开了吗？”
“我现在也在G市，和小晖合租，过年就一起回来了。”白文礼帮夏江晖解释，又对夏爸爸和夏妈妈说，“叔叔，阿姨，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小晖他喜欢同性的事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请你们不要怪他，也不要生气了。你们生气了，小晖也难过，这几年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好过。”
夏妈妈听了，说：“小晖的事我也知道一时改不了，可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幸福可言。我们就是气不过他，要是能改了最好，要是不能改，要是真的改不了，那……唉，真作孽。对了，你想跟我们说什么事？”
“我想跟你们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是可以幸福的。”白文礼调整一下语气，说，“我现在和小晖在一起，我是真心喜欢小晖的，请你们不要阻止。”
夏家的人在一片震惊中，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你们回来就是想跟我们说你们搞到一起去了？”夏爸爸不留一点情面，对着白文礼吼了。
白文礼赶紧说：“叔叔，我对小晖是认真的，我会对他负责让他过得幸福。请你给一次机会我们。”
“给你们机会？你们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不好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搞同性恋！”夏爸爸怒气冲天，又对夏江晖吼道：“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夏妈妈赶紧拉住他，声音都发颤了，对夏江晖说：“小晖你说句话，文礼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夏江晖见他们一脸难过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但他又不想骗他们，说：“是真的。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丢人的的事，你们不用这么激动吧。”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气死你爸爸吗？”夏妈妈声音颤抖，眼眶都红了，说，“小晖，你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夏江晖默默的摇摇头，拉着白文礼的手紧了紧，感觉到白文礼握紧了他的手，顿时有了勇气。他说：“爸，妈，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都回不去了。我们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的都可以像普通人家一样过日子。”
白文礼也帮忙说：“是啊，叔叔阿姨，我保证会给小晖幸福的生活。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放长眼光看着。”
“好啊，保证得好啊。那等你们做到了再回来见我，现在都给我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夏爸爸一腔怒气又上来了，拿着夏江晖刚放下的包扔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小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要把他赶走吗？”夏妈妈哭着对白文礼和夏江晖说，“我管不了你们了，要是你们下半辈子能幸福，我也别无所求了。”
一时间，夏爸爸在一边狠狠地生气，夏妈妈在另一边哭得凄凉。白文礼和夏江晖也没了法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夏星湖走过来轻声对他们说：“要不你们先离开这里吧，我先劝劝爸妈，让他们气消了再说。”他顿了顿又说，“小晖，就算你不回家也要给我打个电话啊，爸妈嘴上跟你生气，他们心里也很担心你的。”
夏江晖更加愧疚了，说：“对不起。大哥，爸妈就麻烦你了。”说完，拿起背包跨出门口，白文礼看了眼客厅的情况，赶紧转身跟上夏江晖。
夏江晖魂不守舍的样子，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白文礼快步跟上，把背包拿过来背在肩上，又一手拉着夏江晖。只听见夏江晖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理解我的。从小到大他们都觉得他们是有道理，我做什么不合他们的意的都是错的，他们从来就不问我的感受。”
白文礼听着难受，曾经知道夏江晖得到的关怀少，才会对他特别好。现在又听到他提起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觉得自己很无能，如果他能说服了叔叔阿姨再和小晖回来，那小晖今天也不用和家人吵架了。白文礼拉着夏江晖的手，同样难过着。
夏江晖慢慢走着，又说：“我从小就不是好孩子，除了学习好一点点，其他什么都不如别人。要不是你总帮着我，我也许早就学坏了。其实你才是好孩子，就是离我太近了才会被人误会，总说你调皮爱惹事。你家人那么喜欢我，都是你在帮我表现。其实，我真的一无是处，空空读了十几年书，也难怪他们怪我不学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