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吧姚耀怎么听着怎么别扭，“我怎么还是觉得你这里头有伦理哏的东西呢？”
“我没跟你开玩笑。”葛小天的表情也确实没有玩笑的意思。
姚耀歪了歪头，让俩人脑袋靠在一起，“那你给我分析分析跟着你怎么就是受罪了？”
“难道你乐意天天住在小平房里跟人挤板儿床？”
“首先得看跟谁住跟谁挤，其次，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以你的收入水平完全可以让自己住的更舒服啊。”这个事儿姚耀早就注意到了，现在正好能问问。
葛小天沉默了一小会儿，避重就轻的回答：“我得还债。”
姚耀哦了一声，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顺手的捏了捏葛小天耳朵：“不是你欠的吧？”
“你怎么跟黎越当初反应一样啊？”
“不是，”姚耀坐直了，“这会儿提别的男人的名字是不是不合适啊？”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我怎么不正经了？再说黎越都能看透的事儿我看透有什么不应该的？”
“应该应该。”葛小天紧着胡撸姚耀后脑勺。
姚耀本来想接着掰扯掰扯这安抚小狗似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儿，但扭脸发现小天儿正笑眯眯的等着他呢。
“笑什么呢？我能不能再问一句黎越是不是比我知道的多啊？”姚耀换了话题，他相信小天儿现在已经不是最困难的时候了，所以说不说，说多少都看他，但既然黎越能知道，自己也不至于不能问吧。
“挺老套的剧情，我哥当年跟人做生意借钱被骗了，我是担保人。”葛小天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了姚耀。
姚耀那么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里头的事儿没这么简单，但小天儿能跟他摊开了说这事儿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没再问，手在被子里摸上葛小天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抄，“还差多少？你要信得过我，我先帮你还了，欠我的总比欠那些催债的人强，反正我能扣你工资。”
葛小天一听这话乐出了声儿，“虽然你不乐意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但你这话真的跟当初黎越说的一模一样啊。”
姚耀不乐意了，拿被子一卷，搂着葛小天倒在床上：“黎越有冯家平了，你惦记我就行！”
闷在被子里，葛小天凭着感觉啃了姚耀一口，不过位置还是不太准确，啃在了鼻子上。
姚耀啃回去，他这准头就好多了，“我说真的呢，你不考虑考虑？”
“我现在欠黎越的，而且快还清了。”
“我嫉妒黎越了。”姚耀半真半假的哼了一声。
“知道了，回头我帮你转达给黎越。”
“臭小子！”姚耀突然发难，但他忘了小单人床真没地方给他折腾，所以他本来想偷袭葛小天，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把自己给扔地上了。
这一宿，俩人睡得跟黄花鱼似的，不过总算没谁再从床上掉下来。
044
两条黄花鱼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觉得浑身酸疼，虽然精神上休息的不错，但肉体僵硬了大半宿，肯定舒服不了。
所以姚耀当机立断，也不管身上衣服是不是皱皱巴巴的，草草洗漱之后拽上葛小天就奔了家具城，最简单的木质双人床架加棕垫，都没给葛小天开发表意见的机会。
等从家具城出来，对于葛小天的配合姚耀有点儿意外：“哎，你怎么没阻止我啊？”
“这是刚性需求，应该买。”葛小天这一夜也着实被小单人床折腾的够呛，而且姚耀选的又是性价比很高的实用款。
姚耀乐了：“人家刚需都是房，我这个太换算了，一张床就拐回个大活人啊。”
葛小天纠正：“不对吧？是我把你连人带床拐回家才对。”
“行，我这人随和，怎么不是过日子啊是吧？”姚耀对着后视镜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衬衫，还挺美。
葛小天一般不接他这种话茬儿，但今天没忍住：“真过日子咱俩还真未必能过到一块儿。”
姚耀不乐意了，“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别不爱听，谁家日子不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过出来才敢说过到一块儿了的。”葛小天相信就他们俩这么悬殊的生活经历，且得磨合呢，可不是在外头吃饭口味相似就行的。
姚耀习惯性的要反驳，但咂么了一下这话里的滋味之后，觉得深层次是很中听的，所以又恢复到美滋滋的状态，还哼起了“今日痛饮庆功酒”。
葛小天摇摇头往车门方向挪了挪，一副要躲神经病远点儿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也不知道别人见没见过姚耀这么没溜儿的样子。
把人送到老地方，姚耀没下车，小天儿家附近停车实在是太困难了：“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啊。”定的床说好了第二天早上送货。
“不用了吧？”葛小天觉得太折腾了，货车八点之后不能进城，所以送货时间约的早上七点，那姚耀不得头六点就起床啊。
“怎么不用，有我一半使用权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姚耀赶在送家具的之前到了葛小天家门外，手里拿了不少东西，只好用胳膊肘撞门。
葛小天知道是姚耀来了，可开门还是吓一跳，姚老大背着抱着挎着好几个包儿。
“你这都什么呀？”
姚耀一样一样递给葛小天，包括了早点，他的被褥一套，洗漱用品一套，睡衣一套，备用换洗衣物若干。
“你打算你在我这安营扎寨了？”葛小天抱着一堆东西一时不知道都放哪儿，屋里单人床已经拆了，直接扔地上又不合适。
姚耀啧了一声，一样一样的又给接了回去，吃的放在了外屋桌上，剩下的堆在了外屋墙角，环视一周之后，“要不今天再去买个衣柜吧？”
“你怎么不说干脆重新装修呢？”葛小天把姚耀带来的炒肝儿盛在碗里，又拿了个盘子盛包子。
姚耀咬着半个包子点点头：“可以啊。”
这天儿聊不下去了，葛小天决定专心吃早点，一会儿还得干活呢。
……
姚耀挺有远见的把自己东西搬了一套到葛小天那儿之后，就没机会去留宿了，到了扎堆儿演出的日字口，票务这块儿主要是葛小天在忙活，但外地还有几个活动，姚耀得亲自去，所以将近两个礼拜，俩人连在公司都不一定能碰上，更甭说下班之后了。
045
周五，按计划姚耀下午的飞机飞回来，所以一早就给葛小天打电话预约了两个人一起过周末，葛小天讨价还价减了一天，他得回家陪父母。最后以一天两宿达成共识。
可姚耀忽略了一点，天气，这年头飞机有多不准点儿已经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如果再加上雾霾，那就只能在机场听天由命了。
已经五点半了，看着机场大厅外头能见度已然不高的灰色空气就快要跟夜色融城一体，姚耀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表情在今天第二次给葛小天打了电话。
葛小天正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了，看是姚耀，以为他已经落地了呢：“到了？”
“到什么啊我还没飞呢！”
葛小天已经点在关机按钮上的鼠标挪开了，单手输入姚耀所在地名称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没说到底能不能飞？”
“目前我这趟航班还没通知取消。”但姚耀的声音听起来不抱什么希望。
“那就是还有戏，我陪你一块儿等吧。”葛小天想了想反正自己一个人回家也没什么事儿，等会儿叫个外卖就是了。
“别呀！你还在公司呢吧？赶紧收拾东西回家！”能不能飞都早不了，姚耀哪儿能让葛小天在公司干等一晚上啊。
“正好我手头还有点儿事儿没处理完，这样，你要是十一点还不飞我就不等了行吧？”葛小天从抽屉里翻出了外卖的单子，已经着手研究晚上吃什么了。
“你怎么不干脆等到十二点呢？”姚耀都无奈了，早知道不应该跟他说。
“我分析过了十一点还飞不了就该取消了。”葛小天在香菇肉片盖饭和鱼香肉丝盖饭之间徘徊，但回答姚耀的时候确实有理有据。
姚耀知道话到这份儿上拦也拦不住了，而且知道千余公里之外有个人乐意陪自己等这没谱的飞机心里挺受用的，“小天儿。”
“嗯？”最终选定了香菇肉片盖饭的葛小天顺口应了一声。
“要是两小时之内能起飞，你开车来接我吧。”姚耀觉得，如果今天之内能赶回去，就多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行啊。”葛小天觉得，跟机场干等着的感觉一定特难受，那回来了就别再让他为了打车费心了。
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姚耀手机就电量不足了，心里暗骂今儿个肯定是没看黄历，嘴里跟小天儿交代了一声，挂了去找临时充电插口，要为等一下可能来到的重要时刻充满电！
葛小天就简单多了，踏踏实实的等外卖，数遍整理了一下工作总结，改了改下周的工作计划，还在网上看了个看完就忘的电影。
九点半，姚耀电话又来了，“小天儿我们登机了！”估计姚耀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因为登机这么激动。
“老天爷还挺疼和你的啊。”葛小天关了电脑，准备奔机场了。
“也许是疼你，怕你等得太晚啊。”姚耀边找自己的位置边压低了声音。
葛小天本来注意力不是特别集中，姚耀那边冷不丁来这么一下，虽然隔着电话，却莫名的撩人，于是小天儿同学毫无意外的脸红了一下，好就好在没人看得见。
“老天爷心疼有什么用，你呢？”输人不输阵的葛小天还击了。
本来挺电话那头一没动静，姚耀就忍不住坏笑，把随身行李箱扔到顶上，屁股还没坐到位子上呢，就听见葛小天回了这么一句，略意外啊。
“我当然心疼了啊，恨不得现在就……”
“打住！”葛小天及时果断的喊停，准知道再让他胡说八道自己就接不下去了，“你要真心疼自己飞回来啊！”
得，这回姚总还真被将了一军。
046
飞机落地之后，姚耀拉着行李箱快步往出口方向走，边走边开手机，他得问问葛小天车停在哪儿了，但才跟着人流走到大厅，就看见了冲他招手的葛小天。
小跑过去：“等多久了？”
“不知道，没掐表。”
姚耀觉得葛小天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技术含量了。
到了停车场，把行李往后备箱里一扔，姚耀使劲伸了个懒腰，然后一猫腰钻进车里，“小天儿，今儿跟我回家吧。”
“嗯。”
答应的太痛快了，姚耀颇为不适应，扭着头使劲盯着葛小天看，“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把我送到你再走？”
“是啊。”葛小天在后视镜里乐着冲姚耀点点头。
“喂！”可惜姚耀这脸还没蹦起来，就也跟着乐了。
姚耀家是四百多平的复式，虽然葛小天有心理准备，但在跟着姚耀进了屋门之后还是不免龇牙，装修风格真是又土又豪，八成是他懒得管都交给装修公司弄得。
“看什么呢？”姚耀到家整个人都放松了，把行李箱往墙边一放，就开始蜕皮一样脱衣服。
“你装修的时候肯定被装修公司坑了。”葛小天扫了一遍之后做出评论。
“不能带着成见看人啊，我这装修的时候可是好好控制了成本的。”姚耀这会儿身上已经快没什么布料了，他倒是大大方方不怕看，但葛小天这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啊。
揉了一把葛小天的头，姚耀让他自己随便，是坐着等他还是熟悉地形都行，他必须得先去冲个澡了。
葛小天既然跟着姚耀回来，就不会太拘束，但也只是换好鞋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等姚耀，然后视线就被对面电视矮桌上的一组照片吸引了。
最大的一张是姚耀和一男一女三个人的合影，看起来好像还是他们学生时代的合影，但即便只是一张照片也能看出三个人感情很好。
挨着这张的是一个小男孩的百日照，肉嘟嘟的很可爱。
第三张是姚耀扛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看五官应该是就是百日照上的孩子长大了一点之后。
葛小天觉得自己手指尖发凉，他不太敢去想这三张照片的联系，却忍不住盯着那小男孩，想看看有几分像姚耀。
姚耀这个澡冲得挺快，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正好能看见背对着他的葛小天，但一看那僵硬的坐姿和小天儿脸冲着的方向，就知道他看见什么了。
姚耀轻轻叹了口气，反正这些事儿自己就没打算瞒着，敢把人带回来自然是有打算的。
绕到沙发前头，拿起他扛着小男孩那张照片坐到了葛小天旁边：“我儿子，好玩儿吧？”
葛小天抿着嘴唇看着姚耀，眼神复杂。
姚耀觉得那眼神里包含了愤怒，不解……和轻蔑，以及他也看不出的东西。
但葛小天的表情却无比平静，指了指那张三人的合影：“那上面是不是有孩子的妈妈？”
姚耀点了点头。
葛小天起身，把兜里的车钥匙掏出来放在姚耀旁边，“姚总，周一我会把辞职信放在你桌上。”
“你又打算缩回去吗？”姚耀拉住葛小天。
“我看不起你。”葛小天用力甩开。
姚耀挺委屈的指了指照片里的小男孩：“这是我儿子没错，那个是他亲妈也没错，但他身上可没有我的遗传基因。”
“跟我没关系！”葛小天知道姚耀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但他现在脑子里都乱套了，只想赶紧离开。
姚耀没想到葛小天的反应这么强烈，并不是跟他大吵理论，而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很危险的边缘状态，挺后悔一点儿铺垫都没做就跟他摊牌这个事儿了，只好一把把人掀倒压在身下，“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葛小天一直强绷着不让自己失态，被姚耀这么一拽，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疼得脑门见汗。咬着牙推了一把，没能把人推开，葛小天本能的蜷起身体。
姚耀发现不对，赶紧起来，“怎么了？”
葛小天咬着牙摇了一下头，想坐起来，却疼得直不起腰。
姚耀真急了，一较劲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葛小天眼下虽然没力气打挺儿，但还是挣扎了一下。
“算我求你，别动！”姚耀的声音压在嗓子里。
把人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之后，姚耀随便抓了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换鞋就冲出去了，小区里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047
姚耀以前有一阵胃特别不好，所以他看葛小天这个情况第一反应是胃痉挛，但人到了药店才反应过来还不如直接去医院稳妥，但好在药店也有制版的专业人员，先问问，听他描述药店工作人员那也倾向胃痉挛，就给他拿了温胃舒冲剂，止疼片和暖宝，还建议如果不能缓解症状就尽快去医院。
姚耀拿着东西跑回家，人还蜷着腿侧躺在床上，以葛小天的脾气，但凡还有行动能力，也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躺着等姚耀回来。
姚耀迅速的冲好了药，拿着暖贴掀开被子，手往脖子底下一抄，发现都被汗塌透了，拿出手机就要拨120。
葛小天其实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虽然胃还是疼，但脑子里清楚多了，一把拍掉了姚耀手里的手机：“你就没话要说？”
“咱先去医院，回来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