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沟通进宫,傅铭天在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心情瞬间好到了极点。
先接见了军中将领,详细了解军务,便和气的召见了庆国质子,让人给妥善安排一番,传令准备晚宴,处理一番零碎但又重要的小事后,便带着早已坐不住的小兔子朝凤仪殿,太后的寝宫而去。
“你没脚吗?给朕用走的!”答应给人换本秘籍,说开了的小兔子隐约有蹬鼻子上脸之架势,虽然本人感觉不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是!”傅铭勤放弃轻功,看着帝王出行的架势,小声嘟囔,“好慢!跟乌龟爬一样!”
傅铭天闻言,原本体谅父子相见想要加快的步伐放下,更慢。
他敬佩吴仁,但不敢过多的相见。毕竟自己便宜老娘病危设计了他,老爹又帝王心术难以揣测,不知道是何种的真相把人困住,最后还狠一把忽悠他,下毒谋害,更何况吴仁一双眼看似能看破一切诡计。
他心虚,不敢见人。晨昏定省也因为太后身体微恙,且为了避讳,一个月见一次,每一次都是匆匆结束。
第18章:宫宴争斗(上)
从前朝入后宫,轿撵需越过乾清门。此后便是皇帝与后妃起居之地。穿过皇帝居住地乾清宫,再越过皇后住所交泰殿,欣赏过御花园美景,左转便是历代太后息居之地——慈宁宫。
重重宫门,幽深似海,量身打造,又何如?吴仁推拒了象征皇后太后正位的交泰殿,慈宁宫。从继后到太后,一直居于凤栖苑。心如死灰不复温,毒药缠身命已定,有何须名利权势,徒添虚名。
逆光而立梨树之下,锦绣华服,吴仁遥望天空,点点梨白,拂了一身,却与服侍相得益彰,更衬托出绝代姿容,掩住一身病气,便如同一尊亘古存在的玉雕,让凡者竞相争夺,又犹若神龛上的高贵神明,供人顶礼膜拜,虔诚不敢直视。
等傅铭天戏谑够了人,带着傅铭勤缓步踏入御花园后,便加快了步伐,又在凤栖苑外屏退了众宫女,于是等不及通报的小兔子就拉着人飞快的冲了进来。
一入大门,走过满园的春色的小道,傅铭天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令人不经意间臣服,如同吴仁身后的仆从一般,收敛神行,脚步极尽轻盈。
但美景总有人会“不识相”的打破——
“父后,儿臣回来啦!”见到心心念念的父亲大人,周围又是自己熟悉之人,但碍于皇帝在场,傅铭勤还是克制住了直接奔过去的干劲,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才欣喜的朝院中人狂奔而去。
说道知子莫若父,更何况还是自己亲手一点点的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吴仁不语,只是双臂微微张开,如同孩子幼时,把人抱住,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身上要伤,然后歉意的对傅铭天一笑。
这一笑,原本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的神立马走下了神坛,如千万普通的父母一样,疼溺之心立显。虽然傅铭天明白自己是借助了傅铭勤的光,但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微微垂首压制住高频率运转的心脏,颇有男神对我笑的,捂住心脏乐成傻逼的既视感!而后欠身躬腰,恭敬道,“见过父后!”
“皇上见笑了!”吴仁淡淡道,但行动上丝毫不限制自家儿子在自己身上撒娇。
“三弟天真至极,正是朕所羡慕!”傅铭天连连罢手,跟人寒暄几句,也就退居一旁。看着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从隐忍着自己的喜悦,颇为尴尬的摸了摸把鼻子。他明知道会上演骨肉情深的一幕,自己的到来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跟过来,更不想找任何的借口离开。尴尬是一回事,脸皮练练就厚得起来,说起来他还是羡慕!他也想看自己心目中敬佩的人展笑颜,而不是每一次都黯淡无光。
重来一次,他想弥补,弥补自身便宜老爹老娘对他的利用。虽然当年真相被销毁的只剩下只言片语,但总归是皇家对不起人。他是灵魂来自未来的人,骨子里也许永远也不可能懂吴仁如此大义无私还默默承受一切的做法。但心中自有一杆秤,天平早已倾斜。
“父后!”像还没断奶的幼崽般在人怀里蹭了一会儿,傅铭勤叽叽喳喳的直说自己如今功力大增,行军打仗如何的威风。微风拂过,吹落一数梨花,落英缤纷,为院中两人姿容更添上几分唯美。但傅铭勤忽地眉头一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他不安,深呼吸后,便微微侧了头,“父后,你身上有药味!之前的不是说偶然风寒,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吴仁唇角笑容优雅至极,扶着人站直,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轻叹,“怎么会没好呢!太医天天为我把脉诊治,早就无恙。”
“真的?”傅铭勤鼻子嗅嗅,除了淡淡的梨花香,便是浓浓的龙涎香味道。可是他之前真闻到了他最讨厌的药味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有些狐疑的看着人,想要上前一步确定一番。
“嗯。倒是你受伤颇重,可有痊愈?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这般小儿作态,莫让你皇兄看了笑话去。”说着错开追上来的步伐,吴仁带着笑意望向傅铭天。
“父后说的极是!”听音而知雅意,傅铭天此刻帝王威压荡然无存,忙不迭的帮着人圆谎。这一年吴后汤药未断,他也想过如法炮制,反正自己血多,不差这么一点。但无奈小苑众人一向自产自理,仿若铜墙铁壁,他压根无法下手。如今倒是明白一向素衣的吴后何会盛装的出现在院中,小兔子鼻子忒灵!
“父后,起风了,我们进屋里去吧!”傅铭勤听着两人一唱一和,愈发的感觉有些古怪,而且他刚才抱着父后,感觉抱得好不舒服,眉头蹙得更紧了,拉着吴仁的手,想要一起进屋,一行人在院子里也不像话。
“亏你皇兄赞你长大了,怎么就忘了过会儿赐宴三军,犒赏将领,你也要出席。”吴仁轻敲傅铭勤的脑袋,制止住入殿的步伐,温和道,“今日席上还要商谈庆国公主和亲事宜,哀家贵为一国之母的太后,也该出席,莫让他国小瞧了去!”
傅铭勤歪着脑袋,看着在阳光下熠熠闪耀,行动间可见凤鸟展翅欲飞的华贵礼服,心中的狐疑愈发的加大。
而一边闻言的傅铭天微微有些激动。
吴仁一双眼看了他片刻,都说他七窍玲珑心,看透世间万物,但是如今的傅铭天他倒是真的看不透。也许真得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视线在两兄弟之间来回打了个转,忽然一笑,对上傅铭天的眼,诚恳道,“之前倒是哀家不是了。”上一代不管恩怨是非如何,倒是稚子无辜。
微臣本帅那是他的荣耀,一生辉煌,永远挥之不去的骄傲,却被一声本宫给敲断了脊梁,但如今一声哀家,却亦是从心底自发的呐喊。
他不但是吴家嫡子,需要守护家族百年荣耀,延续高门繁华,不但是耽国世家子弟,需要对皇家忠心耿耿,拱卫北辰,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身上刀疤数刀,甚至有几次几乎成为刀下亡魂,却抵不过腹部那长长一道。一天一夜,早产难产而出,他此生唯一的孩子。
有人欺侮到他的头上了,就休怪他重新成为修罗,血洗一切胆敢觊觎的宵小。
反正,他时日无多。
“父后您严重了!”傅铭天恭敬的弯腰行大礼,“儿臣叩谢父后!”
吴仁坦然受之。
在一旁的傅铭勤左看看右看看,眉头蹙成一团,父后和皇兄说了什么,他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了??
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哼!总有一天他会搞懂这些暗语的,傅铭勤在心里有个小人在呐喊,在咆哮。几年后,贵为耽国百年来第一位正一品的御尊亲王的他褪去了稚气,站在梦想的点将台上,成为三军的统帅,猛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懵懂的17年,一直无忧无虑的练剑习武,是如此的奢侈。
一朝设宴,群臣百态,暗中揣摩,无一不有。
宫外一身学子装的傅铭哲冷哼不屑。
老皇帝可真够给予厚望的!傅铭天,他倒是要看看,名字里有个天在就真成真龙天子了;傅铭勤,倒是要看看你当不当的起勤王的名号!
穿越金手指定律在他身上实现的越来越多,他便愈发对眼前的处境鄙夷。感谢傅铭天让他去守皇陵,在太祖陵墓中,他找到了英文版的太祖笔记,解开了太祖的身世之谜。
一个刚刚经历高考累到在军训场上穿过来的十八岁中二叛逆青年都能做一国的开国之君,更何况他这个上了大学,又经历社会洗礼的精英白领呢!
如今有钱,有人,就差一个名分。虽然他不太重视,但是如今“五毛党”太多,他这几日费尽心机接近的众学子无不是秉承着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的念头,支持皇室血脉的正统。
所以,他需要设局,让两人窝里斗,然后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近日前来和亲的庆国三公主倒是给了他思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说平了安史之乱,胜了天平公主的唐明皇,就说夏桀。商纣,不都是美色当前,暴君其后,亡国了嘛。
傅铭天可是声名远播的风流者,如今后宫百花争妍斗丽,可有好几位曾经还是青楼花魁。
一年过去,怕是忍不住好色了吧!
大选小选也该进行了。
呵呵……
被算计的众妃子,妃位最高不过贵人。所以今日一天,忽闻和亲公主,偏殿之内不知碎了多少瓷器,换了多少锦帕。但她们谁也不敢说一声不是。谁叫他们份位低,家事堪忧,除两位膝下有子的贵人朝中尚有一四品父亲,其余都是拼着一张脸得一夕的宠爱。
且如今,自从先太子离世,她们的主子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至今从未踏过各宫殿一步。原因:守孝。
但帝王丧期一年早已到,众人拼命争宠,却活生生的被人抢了先。
身份,地位,据说美貌无比的公主殿下,即使是和亲,但也立马压了他们一头。
怎么叫人不愤恨!
第19章:宫宴争斗中
琼华宴殿作为国宴之地,自然是富丽堂皇,豪华奢靡。兼之为了向来朝国家显示实力,彰显国力,自然处处透着耽国百年的沉淀。开放多元的文化,凝聚与精致的雕梁画栋之上,与奇珍异宝相得益彰,共同谱曲百年盛世之绝唱。
众大臣早就候在琼华宴殿之中,三三两两的互相交谈着,气氛和谐非常,纵有党派之争,怎么也不能当着庆国的面,丢了耽国的脸。
当司仪礼官“慢条斯理”过来小声耳语,重排位置,得吴后也将赴宴的消息,饶是老狐狸混久了官场也琢磨不透了。
吴家祖训:武死战,拱卫北辰,忠于耽国。
太祖明示:吴家子孙世袭大将军之位,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COPY宋太祖的)。
百年下来耽国老幼皆知这两句话。政治官场上,大家都默认了每一代帝王即位之时,由吴家家主率领吴家军下跪臣服,已示忠诚。此后不管朝中如何争权夺利,皇子谋夺大位,只要吴家接受皇帝,认可皇帝,则可代表外域无忧。除了……几个老臣有些心虚的瞧了一眼吴敌。
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争取夺利到利用外国,原本三国鼎立,国力最强的耽国,危在旦夕,才让上一代吴家家主,难得一遇奇才进了后宫。
而如今,吴敌虽然继承大将军之职位,但终究不是根正苗红的吴家家主,他只是暂代,嫡子之子傅铭勤才是吴家家主。可是他姓傅,若是先太子在,则一切可以按照既定的设想。太子登基,傅铭勤接任家主之位,既对皇帝臣服,又传皇室兄弟和睦之美谈。
可惜……
吴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御酒。对上来敬酒,不管谄媚逢迎之辈行溜须拍马之能,还是新贵才俊青年只为仰慕其才者,亦或是屹立不倒的朝中老狐狸,一概一视同仁,呵斥回去。树敌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世袭罔替的大将军,虽然靶子一百年前开国的时候就树立起来了,但原本不偏不倚,偏偏前任皇帝抽了,他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迷了心窍,竟然委曲求全!早就在风浪口上,还怕今日?
他奶奶的熊!吴敌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咒骂着,不禁扼腕叹息,当初就该跟外甥一起劫了人,潇潇洒洒找个山头,悠哉悠哉的过小日子去。然后不屑的吧吧嘴,自嘲他果然天生反骨。在等级深严的皇家政治中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洗不掉他一身的痞气。
酉时三刻帝王驾撵缓步而来。
下了龙辇,傅铭天一脸堪称谄媚的笑容,转身去静候凤驾,躬身请吴后下车。
众臣带着惊讶诧异未合拢的下巴跪地三呼万岁,千岁。
傅铭勤脑袋还在狐疑,一路默不吭声着,然后看见这一幕,立马忧郁了。从欺负我听不懂上升到爆发出皇兄要抢父后的危机紧迫感,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不开心,别来惹我!’的黑雾,但还记着礼仪与从小到大的教育,别别扭扭的从龙辇下来,脚落地,立马高贵冷艳风格走起。
“众卿平身!”压根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众臣,傅铭天请着吴仁落座,才好笑的看着傅铭勤,不由叹一声:这小兔子,不用挺腰收腹无表情,就已经能感受到阴深深的怨念了。
傅铭天位于居中首位,左手边便是难得一见的吴太后,空着的右手边该是帝后的位置,但众人还未反映过来,一阵风飘过,傅铭勤牢记着为了剑谱要给皇帝找茬的教育,一屁股坐了下去。
“……”耽国众臣感到前途未仆,黯淡无光。
“……”庆国使臣和皇子松口气,情报不假。
不是要找茬吗?傅铭勤感受到群臣的哑然,目光的凝滞,不安的动了动,眨巴着眼无辜的看着傅铭天。这位置有问题?之前家宴的时候,父皇总爱拉着他和太子哥哥各座一边的啊,若不是父后说做人要守信,他才不愿意跟觊觎他父后的人遵守约定呢!
傅铭天按照自己跟人相处的经验,终于摸索出换位思考,让两人思维同步的最好办法,回忆自己当年5岁熊孩子时期的各种思维,淡定非常的一笑,举杯谈笑,执手,庆幸,“三弟可是大功臣,皇兄敬你一杯!”
傅铭勤看着自己被拉起的手,脑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后耳边感慨的话隐隐约约地听不真切了,出神,目光直愣愣的看着他的父后。
他记得父后有一双有力的大手。虽然雪白,手指修长,看着给人的感觉很细嫩光滑,像极了女子的柔荑,但他绝对不会记错,这双手,单凭一只就可以把他轻轻抛起,然后接住,轻轻松松的挥舞十几斤的重的大刀……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的,虽然指骨分明,但分明更像是皮包骨头!
父后生病还没有好?肯、定、的!傅铭勤担忧,心急如焚,想要直接把太医扯到人眼前,好好的看病。
【这小兔崽子怎么了?】傅铭天活络了一下气氛,看着右边还呆愣愣的傅铭勤,思索许久,还是猜测不出,于是只好求助,万能数据。
【系统:宿主,嗯……夫人今日的心情愉悦指数降到历史最低,-5!】
【原因?】
【系统:宿主,小眼只是管家啊,主人的心思尚可探测一二分,可是夫人,不说至今亲密度如何,就说……】小眼垂首,【我只有数据分析的能力,没有窥伺人心的能力啊!】
【……】
美酒歌舞,酒过三巡,自然说起了今晚的重头戏,和亲。
傅铭天嘴角噙着清浅的笑,“虽庆国欺我国丧,但国君亦受女干佞蒙蔽,今佞臣已诛,遣派三皇子来我朝学习,尔等可要好好招待。”
众臣抱拳称是。
南宫锦闻言,克制住自己眼红的趋向,皇帝一口一个的女干佞直戳他的心,被诛杀的人是庆国武官顶梁柱之一,他的好不容易得了他家女儿的亲睐,准备拉拢的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