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烂尾文,慎入。
【暗恋文,作者是攻控,专门虐受=_=】
【略装逼】
第一章
被表白了。
梅远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女生,一时竟然忘了回话。
意外是肯定的。
拒绝同样也是肯定的。
“对不起……”就在梅远搜肠刮肚还想要说出几句安慰性的话的时候,女生已经红着眼眶跑开了。
看着那道背影,梅远轻轻勾了勾嘴角。
类似于讥诮嘲讽一样的笑容,出现在温和斯文,甚至称得上有些木然脸上,实在违和。
午休结束,梅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画未完成的设计图。
当人事部经理带着带着那位众人猜测了许久的新任总经理进来的时候,梅远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大腹便便旁边唇角带笑的男人之后,梅远手中的马克笔突然就脱手掉到地上。
此刻热闹的设计部当然不会有人注意角落里梅远的一丝异样。
他愣愣地看了那个男人半晌,最后却只是平静地移开目光,蹲下,俯身捡起掉落在椅子下面的笔。
起身的时候忍不住用左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
那个地方跳得太剧烈。
剧烈得心口发疼。
韩镜澜,韩镜澜,韩镜澜。
梅远按着胸口坐在座位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天就是截止日期,他看着面前刚完成了一半的家装设计图,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于是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虚度。
直到手机备忘录的闹铃突兀地响起,梅远终于回了神。
看着屏幕上的“回家”两个字,镜片下眸光闪了闪,露出一抹厌恶,很快又归于平淡。
C城算得上是个大都市。华灯初上,满街的霓虹流光溢彩,繁华和热闹都一目了然。只是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个平时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残留着城市化之前的颓败拥挤阴暗杂乱。
梅远下了车,穿过七拐八拐的弄堂,在一幢年代久远的老式楼房前停下来。仰起头淡淡扫了眼二楼的阳台,然后才提着东西上楼。
刚开了门就迎面飞过来一个物体,梅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觉得眉骨一痛,然后从额角躺下温热腥红的液体。
“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东西?!怎么,你还想学你那个变成死鬼的爸爸?呵呵,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从阴暗的客厅里传来尖利的谩骂声,梅远却充耳不闻,只是皱着眉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表情木然地进屋。
关门前扫了眼地上碎了一地的水晶奖杯。
全国少儿美术大赛一等奖。
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客厅里坐着的女人形容凌乱,和梅远有五成相似。她骂了半天见对方一个字也没说于是讪讪地闭嘴,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然后斜着眼睛盯着那个忙进忙出的背影。
梅远兀自收拾着凌乱肮脏得不成样子的老房子,总觉得家里什么东西坏掉了,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败的味道。
可惜,除了啤酒罐就只有些零食包装袋。
将不大的房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气味的源头。
在屋子里喷满空气清新剂之后,那股味道反而在甜腻香味的衬托之下越发明显。
梅远突然站在沙发上那个女人背后笑了,原来在腐烂的是自己,和这个女人——他的母亲。
“给我一万块。”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朝梅远伸出手。
切菜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他抬起脸,终于在进屋之后看了这个女人第一眼。
“上周刚给了一千。”梅远抬手想揉太阳穴,又及时住了手——额头上的伤口不算大已经自己止住了血,只是一大片青紫非常骇人。
女人不屑地“嗤”了声:“一千块只够我打两圈麻将。”
梅远抿着唇不再说话,垂下头继续熟练地切菜。
女人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然后退出了厨房。
梅远做完饭出来才发现女人不见了。客厅里电视声音开得太大,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听到女人的任何动静。
反应过来他立刻去检查自己的包,发现钱包里的现金和银行卡统统不见了。
梅远似乎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颓然地坐下来,看着吵得人心烦的电视发呆。
就这么枯坐着,一下晃过去好几个小时。餐桌上的饭菜早就凉透了,泛着一层结了块的油花,梅远远远地扫了一眼就觉得胃里的酸水在往上涌。
跑到厕所里干呕了半天,结果只有酸苦的胃液。
捧着凉水洗了把脸,梅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怪异地笑了。
怎、么、不、去、死、呢。
梅远所在的公司只是某知名地产公司旗下的一个子公司,专门负责装修这一块。待遇还算不错,而且年终奖很丰厚。
尽管如此,梅远还是觉得钱不够用。
所以他又在网上的各大论坛打小广告,揽私活帮人画设计图。
手边的咖啡已经没有什么温度,梅远顶着青黑的眼袋认真地对着电脑修改图稿。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梅远下意识抬头对上了韩镜澜微微皱着眉的脸。
“怎么这么晚还在加班?我记得设计部最近没有什么大案子。”
梅远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喉咙里被堵了什么东西,开不了口,心脏却要从胸口跳出来。
并且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韩镜澜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开口,遂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梅远摇头,“没事。”
“看这户型似乎不是我们公司的。”韩镜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屏幕里的半成品上,轻轻拧着眉看着梅远。
眼神带了点探究的神色,却也没有更多。
梅远有些难堪地低下头。
他们公司是有明文规定不能揽私活的,再说自己公司的案子就够他们忙的了,也少有人还有精力去想着赚外快。
“这是……”
韩镜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梅远低垂的睫毛微微发颤,整个人一副快要缩到角落里的样子。
“下不为例,早点回去吧。”韩镜澜说完这句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问梅远:“你叫什么名字?”
梅远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似乎更疼了。
“……梅远。”
韩镜澜点点头,然后利落地转身走开。
梅远静静地保持了看着门口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电脑屏幕进入屏保状态,他才潦草地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回去。
原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的。
深秋昼夜温差很大,只穿了件薄衬衣的梅远被夜风吹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对自己来说,暗恋韩镜澜真的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到可以不用在意。
是的,不会在意。
回到家果然停了电。
梅远打开手机屏幕摸索着走进客厅,茶几上放着上个月的水电煤气费单子。
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星期,梅远没想到生活还能狼狈到这种地步。
真正的不名一文。
黑洞洞的房子里没有什么温度,阳台门忘了关,此刻正往屋子里灌着冷风。梅远坐在沙发上没动,静悄悄的似乎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常常想,我还活着吗?还是其实已经死了,自己却不知道。
想着想着身体就总有一个地方会提醒他,错了,你还活着。
死人没有痛觉。
于是梅远就又悲哀又庆幸地想,哦,原来还活着。
第二章
日子过得像白开水,平淡无味,无波无澜。
最近公司接了个大案子,是C城郊区那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第一期的设计,于是整个设计部都是埋首赶稿的人,办公室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很久。
梅远对工作谈不上多喜欢,但是也不讨厌。归根到底只是个糊口的工作,所以也足够认真和用心。
或者换一种说法,除了工作,梅远似乎再找不到能让他更认真一点的事情了。
活着,是为了等死。
之前接私活的事被韩镜澜发现,所以梅远现在非常小心。
刻意地与韩镜澜错开,他提前下班梅远就偷偷留下来弄自己的私活,若是韩镜澜加班,他就准时打卡下班。
就这样,梅远渐渐摸出了规律。
每周的周三周四韩镜澜都不会加班,而五总是会留到很晚。
只是,意外不是永远不会发生。
在梅远终于弄好了公司的任务,正准备着手处理前两天接的一户婚房的设计时,韩镜澜突然走进来。
“你怎么又在?”
他的表情其实很温和,语气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可梅远就是听出了一丝不喜。
“啊抱歉,刚弄好这一期的设计图。”
韩镜澜似乎不太相信,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去了自己办公室,没一会儿又出来,手上多了个手机充电器。
“一起下去吗?”韩镜澜问。
梅远点点头,将桌子上的杂物大概归置了一下就跟在韩镜澜身后往外走。
整栋写字楼估计就他们这一层还有人,走在过道里都是空荡荡的回声。
梅远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心脏又开始扑腾。
他似乎没怎么变。
五官依旧精致好看,笑的时候深邃的眼睛会微微地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有点淡淡的笑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他左边耳垂后面有一颗小小的痣,可能韩镜澜自己也不知道。
进电梯的时候梅远故意站在他的左边,想趁他不注意再看一看那颗痣。
奇怪的念头。
梅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为什么……想看一颗痣?
真是个怪胎。
有些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互相认识但是不熟悉的人独处是件尴尬的事情。梅远抛弃了自己奇怪的念头之后方意识到空气里的僵硬和不自在。
韩镜澜却恍若未觉,静静地盯着电梯的数字。
“公司待遇不好吗?”韩镜澜突然开口。
梅远不明就里,“没有啊。”
“我看你好像很缺钱的样子。”
原本那空荡荡的心脏酝酿起的一点点小甜蜜,突然就“腾”地蒸发得干干净净。梅远觉得窘迫,仿佛被人发现了什么肮脏的秘密一般。
“经理怎么会这么想……”
韩镜澜侧着脸看着他,梅远低着头,双手垂在两侧,声音还算平静,大拇指却用力地压着食指,指骨泛着淡淡的青白。
“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说,特殊情况可以考虑通融的。”
“谢谢经理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什么。”
韩镜澜挑了挑眉毛没再说什么,转过脸的时候正好看到映在电梯镜子里的,梅远的表情。
跟他一贯的温吞样子相驰的,一种带了利刃的冷漠。
只是一闪即逝。
出了写字楼大门,韩镜澜首先跟他告别,“明天见。”
梅远点了点头,“明天见。”然后双手插兜垂着头往马路对面的公车站走去。
公车一直没有来,韩镜澜一直没有走。
梅远隔着宽阔的马路注视着那个修长的身影,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朝着马路两端不停地张望。好几次梅远觉得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方向,他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迅速地移开视线。
最后一辆银色的小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明明隔得很远梅远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却还是感觉到了韩镜澜那一刻的喜悦。
然后,他们绝尘而去。
然后的然后,梅远又不知道望着哪里开始发呆,末班车经过身边也丝毫未觉。
回到家等待他的又是一室的冷清。他常常有种长夜永远不会结束了的恐慌,总是突然从梦里惊醒,一看周围还是黑漆漆一片就怕得全身发抖,然后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钟一分钟慢悠悠地走。
直到晨曦微露,才能舒一口气。
以前还可以靠着药物维持久一点的睡眠,可是慢慢的有了抗性,吃下去的药片完全没起任何作用。
最后只能放弃。
他常常累得不得了,却总是睡不着。
总有一天会坏掉的,他提醒自己。明明是警示性的话语,那么想的时候脸上却带了隐隐的期盼。
天亮了。
梅远毫不眷念地起床洗漱,吃早餐的时候瞟了眼墙上的挂历,咀嚼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打卡,上班,画图,日子像是被一块一块凌乱的拼图机械地拼出来的似的。
没有新意,没有惊喜,无需改变。
就这样一日一日慢慢耗过去就好了。
耗不过去呢?
……梅远手中的铅笔顿住,线稿上出现了一小段不和谐的线条。
耗不过去那就熬着吧。
梅远从没想过有人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更加不曾想到记得这个日子就是之前跟自己表白的女生。
“祝你……生日快乐。”女生紧张地将手中的香囊递给他,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梅远愣了半天才记得接过香囊说出一句谢谢。
女生脸红了一下,然后迅速地道别。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忍不住开玩笑,说梅远春天来了。
有个女同事道:“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姑娘会绣香囊,太难得了。小远赶紧娶回家宝贝起来吧~”
众人都笑起来,梅远有点耳热,却根本无从接话。
说不清楚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心口泛过一点点暖意却是真的。
真的,很久没人跟自己说过生日快乐了。
众人回归到各自的工作中之后,梅远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香囊闻了闻,很清新淡雅的香味。
那时刚好韩镜澜经过设计部门口,于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没想到梅远这样的个性居然还挺受欢迎的。
然后兀自笑了笑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第三章
午休的时候办公室基本上没什么人,韩镜澜拿着杯子准备去休息区接杯水。
却在看到站在垃圾桶旁边的身影时顿住了脚步。
梅远是侧着身站着的,韩镜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动作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梅远用剪刀剪开绣得很精致的小香囊,然后像是避之不及一般将里头的研磨得细细碎碎的粉末倒出来。
原本小巧精致颇有些情趣的香囊此刻在梅远手中却看起来如此丑陋。
韩镜澜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退开了。
下班的时候很不巧又在电梯里遇上梅远。
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韩镜澜不欲再有其他的交谈。
韩镜澜不说话,梅远自然是保持缄默。
到一楼时,梅远朝韩镜澜道了声“再见”,韩镜澜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在他出了电梯之后立刻关上电梯门去到地下停车场。
难得出现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梅远站在那道门前手足无措地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想了许久未果,梅远就在那儿呆呆站了半天。
韩镜澜开车出来经过大楼门口时,透过整片的落地玻璃墙看到梅远还在站在电梯前。
真瘦。
仿佛轻轻按一按他的头,他整个人就会脆生生折成两段一样。
这个人是病态的,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梅远是打心底里厌恶这个地方的。
他根本不想回来,却不得不每周回来一次。
只为了看看那个女人还在吗,看她是不是还有力气骂自己打自己,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对,重点是有没有活着。
自从他爸死了之后,梅远再也没有开口叫过她。他们的旧房子里总是充满了各种争吵——大多是单方面的,家具被女人砸得所剩无几,然后梅远又一件一件补齐,屋子总是被弄得像个小型垃圾堆积场,梅远又一次一次清理干净。
他不知道他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像是一个被编写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给出一个命令,然后做出对应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