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到医院去看夏洛尘,被挡在门外。虽然已经知道夏洛尘受伤住在哪个医院,想见他一面也不容易,林家把他保护的太好,朋友看望一律被拒在外,对外只说他在休养不宜打扰。
如果只是这样他也能稍微安心一点,可惜没那么简单。
张茜昨天回到公司,《灵犬主人》剧组这时候不好换人全面停拍等待夏洛尘恢复。
早在张茜回来的时候,寒以柯已经找张茜详细地了解了一遍,夏洛尘的情况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他的身体是没有大碍恢复的很快,精神上却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上次说的已经确认了,”张茜的脸色也不好看,为夏洛尘感到很可惜,“我见过林笙了,夏洛尘好像失忆了又好像精神混乱,一直说自己不是夏洛尘哭着找奶奶,林笙也不知道怎么办,一直在考虑着等他伤好点以后是看精神科还是先找心理医生看一看。”
回想起张茜说的话,他的心越加的沉重起来。
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模模糊糊的传来,寒以柯身体一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对于钢琴他懂得不多,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那首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还有那个低着头专心弹琴的青年。
寒以柯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夏洛尘时的惊艳。
那是两年前了,那时南极星娱乐的发展已经步上正轨公司旗下歌手群星璀璨,不过影视剧演员却相对暗淡,他想要挖掘几个有潜力的新人,影视学院也正好在忙着大四的毕业演出,于是他自己一个人就去了。
学校很大,逛着逛着就迷路了,正在这时他听到一阵钢琴声,循着声音走进一个空旷的教室,寒以柯见到了一个白衣黑发嘴角微扬的男生,他端坐在椅子上挥舞着手指,悠扬动听的声音就从他指下倾泻而出。
钢琴声一开始缓慢悠扬,然后慢慢变快,越来越快,他的十指动得非常快,白皙纤长,身子也微微的随着弹琴的动作摆动,琴声很欢快,他也很欢快。
短短的四五分钟,他一直在那里看着,直到男生结束了演奏,皱着眉头在那嘀咕:“好长时间没弹琴手法果然生疏了,错了好多……”
寒以柯心里动了一下,随手拉住身边经过的一个男生问道:“这首曲子是什么?”
“肖邦升c小调圆舞曲。”男生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是夏洛尘啊,他怎么来了?”
夏洛尘那时候已经有些名气了,寒以柯知道这个名字,只是没见过,可惜了,他已经签了公司。
离开时接近黄昏,寒以柯又一次见到了夏洛尘,这次他不是在弹琴了,正倚在一棵树上闭着眼睛休息。
寒以柯心里觉得好笑,这烂俗的偶遇可以写剧本了。他仔细的观察了夏洛尘一会儿,发现他的嘴角是微微的翘起的,怪不得即使在睡觉时他看着也像在对着你微笑。寒以柯默默地站着看着他的睡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岁月静好。
很快夏洛尘醒了,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寒以柯,“你是谁?”
他迷糊的样子很可爱,寒以柯就起了逗他的心思,“擦擦口水。”
夏洛尘猛然清醒了,有些窘迫,恼羞成怒的回了句“要你管”拿起手背擦嘴角,马上就发现自己被骗了,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寒以柯的心情很愉悦,回去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笑容。
13、看透
寒以柯以前不清楚自己的性向,崔珉中很肯定的给了他答案。
“我们是一样的我看的出来,刚见你时我目的不纯想压倒你故意接近,没想到倒是成了朋友。”
崔珉中喜欢男人,方绍也是,寒以柯想了想以前,恍然大悟。他以前在国外交过女友,只是对着外国女友愣是怎么也硬不起来,当初只以为自己对外国女人没兴趣,原来是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nothing》节目导演找到他的时候寒以柯很惊讶,他不算正经的圈内人观众认识的人不多,再说了他对做节目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听到导演说主持人里有夏落尘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曾经狠狠瞪他的那个青年,然后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之后他忍不住上网查关于夏洛尘的资料讯息,了解到他摆脱父母的名声平时谦虚低调拍戏努力认真后对他越来越欣赏,等到真的要录节目时私下里便开始观察他的言行注意他的喜好,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梦见了自己抱着夏洛尘在床上亲吻肌肤相亲,醒来后面对着湿漉漉的床单时寒以柯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栽了。
了解了自己的心意寒以柯就动脑筋想着怎么抱得爱人归,跟夏洛尘一起录节目他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努力和骄傲,这些年也没见他和同性传绯闻,想要他不排斥只能近水楼台了。寒以柯以夏洛尘的合同即将到期为由接触他的经纪人艺琳想要签下夏洛尘,没想是事情横生,夏洛尘竟为了救人受伤住院。
不过现在让他放手,不可能。
“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寒以楦似笑非笑的看着走进门的自家弟弟,他回国一趟和自己的弟弟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寒以柯这几天可是为了那个叫夏洛尘的要跑断腿了。
没有理会寒以楦的阴阳怪气,寒以柯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
“啧”了一声寒以楦跟在他后面倚在门上赞叹,“不愧是我的弟弟身材不错。喂跟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了。”
“嗯。”寒以柯动作都没有顿一下。
“真是冷淡。”寒以楦嗤笑,“我会带着笑笑,见到他爸妈对你的事也能看开点。”
寒以柯前段时间出柜闹得寒家也是沸沸扬扬,寒父寒母常年在国外毕竟还是中国人,骨子里都是传统思想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和个男人搞在一起,寒以楦在中间斡旋说了不少好话。
寒以柯不置可否,淡淡的问道:“笑笑在哪?”
“笑笑啊到莫萧家玩去了,就是楼下那家,该吃晚饭了我做饭你去把他接回来。”通知完寒以柯寒以楦转身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想起下午的那个电话连忙又探了一个头出来,“对了,你给一个叫夏鸥的打过电话是不是,他打回来了是我接的,不过听他的口气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你还问我是谁。”
“夏鸥?”他只知道一个夏鸥,那就是夏洛尘的父亲,莫非夏洛尘出了什么事,寒以柯连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的私人电话除了家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座机号码打了很多遍他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不是你打的?”
寒以柯摇了摇头,心里充满了疑惑。
“难道是笑笑打的,今天早晨我的确看见过他拿起电话,还以为是太想你在给你打。”寒以楦也很纳闷。
笑笑?他只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夏鸥的电话号码?
寒以柯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我去接他回来。”
刚才的钢琴声已经停止了,寒以柯很快找到莫萧家,开门的是莫萧的奶奶,见到他满脸笑容。“来接笑笑了,他们在客厅。”
寒以柯点了点头,刚进客厅就停下了。
“笑笑笑笑你太厉害了。”莫萧两眼放光的站在钢琴前看着夏洛尘,又羡慕又得意,“笑笑你弹得比我哥哥还好听,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羞死他。”
“那倒不用了,我肯定没你哥哥弹得好。”夏洛尘心里也有些小得意,要不是他前段时间拍戏忙没碰过钢琴现在又是小孩的身体手太小绝对会弹得更流畅更好。他心里还是挺感谢莫萧的,莫萧看出了他不开心把最喜欢的游戏让给他玩,夏洛尘接受了他的好心陪着他玩了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那个幼稚的游戏这才出来透透气。
“笑笑你刚才弹得是什么呀?”莫萧搬了把椅子坐在夏洛尘旁边,手指胡乱的在钢琴上摁了几下,发出了个极不和谐的音。
“卡农,我很喜欢的一首。”夏洛尘弹琴的兴致涌了上来,等到莫萧把手拿开,手指抚上去又弹了起来。
夏洛尘的手很小但是很灵活,肖邦的这首升c小调圆舞曲是他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首,莫萧安静的坐在一边听,很快夏洛尘自己也沉浸到了乐声里。
“夏洛尘。”
最讨厌别人在他弹钢琴的时候打扰他了,手下一停,夏洛尘没好气的回头问道:“干嘛?”
寒以柯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夏洛尘看到他的瞬间就愣住了。
果然人小了,脑容量就小了。
夏洛尘简直想哭,他就是个笨蛋,还是一个没长脑子的大笨蛋。
刚才还在疑惑着夏洛尘怎么有机会接触钢琴而且弹得这么好,那首熟悉的曲子就从他指下弹了出来,他指法娴熟低头看着琴键异常温柔,真是眼熟的画面,眼熟到他经常在深夜里拿出来品味回想,寒以柯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身体僵在那里。
不符合小孩子的和夏洛尘相似的言行,不喜欢吃鱼和夏洛尘同样的习惯,对夏洛尘异常执着的关心和紧张,家里座机打回来的夏鸥导演的电话,明明没条件接触钢琴却能弹出卡农和肖邦的圆舞曲……
寒以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比我家莫锡弹得好,你家笑笑真是个好孩子,他还不到六岁吧,原来是个音乐小神童。”莫萧的奶奶赞叹道。
“过奖了奶奶,我弹得很一般。”夏洛尘喏喏说道不时偷看寒以柯一眼,“你是来接我去看夏洛尘的吗?”打死他他也叫不出爸爸这两个字,寒以柯是不是知道了脸色这么难看,叫出那两个字他会不会打死他让他还他儿子。
“笑笑你明明弹得很好。”莫萧不乐意的反驳他。
夏洛尘只能勉强弯一下嘴唇,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抬起小腿跑到寒以柯身边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不是带我去看风擎的吗?”
寒以柯深深的凝视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骨头里,就在夏洛尘坚持不住要低下头的时候寒以柯突然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风擎过几天带你去看,现在我们回家吃饭。”
夏洛尘吊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还没放下,这寒以柯听到他答应的那声居然也没问他神色恢复平常般要带他回家,难道他刚才那么说忽悠过去了?
莫萧很不舍,夏洛尘答应了他明天再来,当然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他总是感觉寒以柯有些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也说不上来,好像对他的态度有些变了。
寒以柯紧了紧他的手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离奇的故事?”
“没人给我讲。”夏洛尘硬着头皮道。
“是吗?”寒以柯对他笑了笑,“我会给你讲的,宝贝。”
宝、宝贝?吐他一脸血的宝贝,夏洛尘头皮发麻,这混蛋是不是知道了故意占他便宜。
说话间很快到了家,饭桌上夏洛尘知道了一件非常惊讶在他看来非常狗血的事。
“我明天带笑笑走,上午十点的飞机。”寒以楦说。
“你走,他留下。”寒以柯一口拒绝。
寒以楦瞪眼,“那是我儿子。”
寒以柯揉揉夏洛尘的头发,态度不容拒绝。“这是为他好。”
“等一下,”夏洛尘觉得自己应该出声了,“我不是寒以柯的儿子?”那他叫的那几声不是白叫了。
“我好像从来没承认过。”寒以柯淡淡的看他一眼。
去你的,你特么没承认,叫你的时候你也没否认啊。
“笑笑原来不知道,怪不得不叫我,我还以为笑笑讨厌爸爸。”说着寒以楦在夏洛尘脸上亲了一口,“谁也别想抢我儿子。”
寒以柯眼神一暗,抱过夏洛尘拿着纸巾在他脸上擦。
寒以楦气笑了,“我亲我儿子怎么了?”
寒以柯头也不抬继续擦,“不卫生。”
14、归位
最后寒以柯和寒以楦谈了什么夏洛尘不知道,反正走的时候寒以楦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夏洛尘松了好大一口气。
“你想跟他走?”
夏洛尘回过神,小跑两步跟上寒以柯主动握上他的手,阴沉着脸的人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也不知道寒以柯从昨天晚上开始犯的什么病,身上蹭蹭的往外散着冷气,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字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宠辱不惊不动声色,这么明显地情绪外漏夏洛尘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着他。
寒以柯紧了紧握住他的手,“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夏洛尘却听得如遭雷击,这个人情分明在说他没有跟寒以楦离开这件事,难道他果真因为昨天答应的那一声有了怀疑,普通人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
夏洛尘心情复杂,“你……”
寒以柯轻轻道:“别说,我带你去看夏洛尘。”
夏洛尘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寒以柯坐上车,一路上风起云涌想了不知多少搪塞寒以柯的借口又自己一一驳回,最后完全成了一团浆糊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地闪现:他知道了,寒以柯他知道了。
他笃定自己是夏洛尘,没有一点怀疑甚至要带他去看自己的身体,他为什么能这么确定?自己占了他亲人的身体他又要拿自己怎么办?
汽车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在一家医院停下,很巧合就是在他以寒朝阳的身体醒来时的那家医院,现在他又重新回来,对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寒以柯停下车抱着他下来,“夏洛尘在贵宾室,夏鸥导演和洛晚晴前辈回来了。”察觉到怀中的身体抖了一下,寒以柯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放心,有我。”
从昨天知道夏洛尘的真实身份开始,寒以柯就一直在给他的父亲夏鸥打电话,只为了能带夏洛尘到医院去看一眼。
他知道夏洛尘很着急,要不然他也不会给他的父亲打那么多电话,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想想他以前还别扭的喊他爸爸,可见他现在真是慌了。
还有医院里的那个夏洛尘,结合张茜提供的消息那个身体里的人一定是笑笑了,他是寒以楦的儿子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下他不管。
这件事的真相,寒以柯没有告诉任何人,别人或许会相信,但他不能冒这个险,至于夏洛尘的父母,他想夏洛尘也不愿意让他们担心。
贵宾室门口,他的父亲夏鸥一脸憔悴的坐在椅子上,夏洛尘心里一酸,忍不住放开寒以柯红着眼睛跑了过去。
夏鸥打起精神看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是昨天晚上一直给我打电话的寒先生吧,让你费心了。”
夏洛尘给他父亲夏鸥打的电话给了寒以柯借口,他以担心夏洛尘为由想要见他一面又给他打了电话,夏鸥见儿子的朋友这么有心再加上知道自己的私人电话肯定是儿子的至交好友很痛快就同意了。
“这是你的儿子,真可爱。”
寒以柯可不愿意给未来岳父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他是我哥哥的儿子,一直是洛尘的小影迷,知道我要来就跟来了。”
夏洛尘稳定了一会儿情绪,声音有些哽咽的红着眼睛说:“您放心吧,夏洛尘一定会好的。”
夏鸥温和的笑笑,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头发,“借你吉言了,他一定会好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夏洛尘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夏鸥站起来,“我带你们进去,洛尘的母亲在里面。”
夏洛尘的心脏嘣嘣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这扇门的对面就可以看见自己的母亲甚至是自己的身体了,他夏洛尘的身体,只要打开这扇门——
“晚晴,洛尘的朋友来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