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给琳子压了压被子，说：“如果确定要手术的话，下个星期一就可以。”
周五点点头，把路上买来的水果和三碗热粥放好，琳子这时也醒了，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床边的人，“你是来看我的么？你是谁啊？”
“这是你哥哥，要叫三儿哥。”冯姨轻声对琳子说着。
琳子眨眨眼，礼貌地打招呼，“三儿哥哥好！”
周五听见这称呼嘴角抽了抽，也不想和这虚弱的小丫头计较，等她做完手术恢复了之后再给纠正过来，“琳子也好，饿了没？哥哥给你带了肉粥。”
“饿！我要吃肉粥！”
周五笑了笑，对冯姨说：“您把她扶起来吧，我给她喂点粥。”
冯姨让琳子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了枕头，赶紧从他手里拿过碗，“不用了三儿，你都给琳子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有椅子你坐着歇歇，我来喂她。”
倒是琳子看着递在嘴边的勺子摇摇头，看向周五，“娘，要三儿哥哥喂我！”
“听话，你三儿哥累了，娘来喂你。”
琳子轻轻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五。
要在平时冯姨非得给小丫头骂一顿，可琳子现在这情况连疼都来不及，只得尴尬地看向周五。“小丫头平时给惯坏了。”
“没事儿，就依琳子的，我来喂吧。”周五把勺子和碗重新拿回来，跟冯姨换了一个位置，坐在床沿边给琳子喂粥，“来，吃粥。”
周五长得好看，年纪也不大，这就难怪人家小丫头要他来亲手喂粥，吃着一勺一勺喂来的粥，嘴角也一直带着笑。
除了周二哈，周五可是头一回伺候人，小心翼翼地喂完了一碗粥，像是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一样松了一口气，给琳子擦干净嘴角，把另一碗端给冯姨，“姨，给您也买了一碗，您趁热吃吧，田叔现在跟哪儿呢？”
冯姨接过碗，回答着：“强子还要上学，昨天回家送他上学了，就我跟这儿照顾琳子。”说着，手里的动作又停了下来，“明年大概就上不成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她说的，周五当然知道，这一次给琳子治病花光了钱，别说给她家小子的学费，以后要生活都有点困难。周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拍拍冯姨的肩头，“八万的手术费和之后需要的费用都我来给，您家的钱还是留着，强子和琳子书还是要读的，您和叔也把家里的田和房子卖了，用那些钱在市里找个活干也比种地强。我平时不怎么花钱，您也不急着还，有富余的给一点儿慢慢来就成，孩子的前途不能断了。”
周五说的冯姨在路上的时候也考虑过，他们家的田也不多，要靠那点地来赚钱还给周五还养两个儿女恐怕是没办法，干脆把房子和地卖了到城里去打工，在工地上卖力气的活不愁找不到。“三儿，还好有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如果周五不拿出这个钱，他们要么只能卖房子卖地凑钱给琳子做手术，要么就是放弃琳子，对他们来说都有点承受不住。
周五也没有拒绝她的谢谢，伸手在琳子的下巴上捏了捏，开玩笑地说：“琳子，哥哥帮了你家这么大的忙，琳子该怎么感谢哥哥？”
琳子歪着头想了想，说：“琳子长大了嫁给三儿哥哥！”
“噗！”周五笑了出来，“等琳子长大可漂亮了，那时候哥哥都老了，不好看了。”
琳子恍悟地点点头，又说：“那我现在趁哥哥好看的时候做哥哥女朋友！”
“傻丫头说什么呢。”冯姨捏了捏她的脸。
才七岁就知道女盆友了，现在的小孩子真可怕。周五又捏了捏他小女盆友的下巴，离开床沿，“姨，我去找医生问问手术，你陪着琳子吧。”做好人的感觉真爽！如果不出钱的话！
025
等找医生问了情况，给琳子办好剩下的手续已经晚上八点了，特么的城市就是城市，人多的一比，排起队来简直给累死人，二哈被栓在医院门口也等得没精打采。
琳子的病房没有空床，冯姨要照顾她晚上只能两个人挤一挤，周五也就没办法留在医院，可是赶到车站的时候去永乐镇最后一班车已经走了，只能说还好把明天的假也给请了。
刚花了那么多钱，周五可舍不得去住宾馆，市里面的套房那可贵了，而且还带着二哈，人家也不让住啊！想来想去，干脆去找程扬在顾队长家蹭住一晚吧。
凭着去过一次的记忆到了顾队长家门口，是程扬开的门，见是周五愣了半天，“周小五？你怎么来了？”
周五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一眼，顾队长也正好穿着围裙端着菜出来，说：“有点事儿，没来得及搭上最后一班车，方便住一晚不？”
“你来得正好，刚弄好晚饭一起吃吧。”说话的是顾队长，把手里的盘子摆桌上，对程扬说：“还让人站门口做什么？给小周拿鞋换了进来坐，我再添一双碗筷。”
程扬哦了一声，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摆门口，低头一瞧，被蹲门口一声不吭的二哈吓了一跳，“你来办事儿还带着他？”
“丢家里没人看着，就带来了。”周五莫名的感觉气氛有点微妙，这程扬才来多久呐？就完全一副主人家的样纸，周五嚼着自己不应该来这里，“算了，我还是找个宾馆住吧。”
“丫钱多了是吧？免费的你不住跑宾馆去烧钱啊？”程扬赶紧给人拉进来，“快换了鞋来吃饭，我都饿死了。”
没办法，周五被拽着进了门，换鞋的时候拉着程扬低声说：“你这是不打算回咱派出所了？过段时间是不是能听说你调职来市里上班啊？”
“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回去？再过几天顾队长案子就完了，我就能回去了。”程扬也压低了声音。
周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舍得？”
“滚蛋！老子要有那个能耐给调来市里，还用等到现在？”
“那不是以前没顾队长么？现在就说不准了，万一人顾队长舍不得，把你给从咱派出所要过来，你可得好好把握。”
程扬脸上有点微微的发红，一巴掌拍过去，“你这王八蛋就这么不希望老子回去？”
周五双手一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能耐了啊小子，现在来挤兑我了。”程扬甩他一个白眼，“那你怎么不让邵团长给你弄进高炮团？”
“我在派出所干得好好的，去高炮团干什么？”
“老子在派出所干得好好的，去刑警队干什么？”
“出息！”周五斜他一眼，换完了鞋就给二哈擦干净爪子进了屋，没再理他。
周五是森森地嚼着自己简直就是太他妈打扰人了，一顿饭吃下来，桌上没人说话，一个字儿都没说过，他可不信不是因为自己和二哈在这里的缘故。
等程扬收拾完，周五抱着儿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从厨房出来。
程扬给倒了一杯水，在隔周五老远的椅子上坐着，“你这什么眼神？”
“没什么。”周五收回视线，拍了拍二哈的脖子站起来，“我还是去另外找地方住一晚吧。”
程扬不乐意了，“你现在跟我这儿怎么就这么生疏了？”
“这又不是你家。”跟两人中间插着，简直就浑身不自在啊！
“他又不是别人，咱们在这儿住一晚怎么了，他又不会不答应。”
周五没理他，见顾队长从房间出来，说：“顾队长，我手机没电了，能帮我联系一下邵团长么？”他现在宁愿去找邵周文也不想跟这儿别扭着。
顾队长很干脆，说了一声好就给拿电话联系邵团长去了。
程扬森森地看着他，“你倒是什么都不忘记邵团长。”
“我这不才想起他今天也到来市里了么？”
顾队长那边接通了电话就转给周五，看着跟客厅有点生闷气的程扬靠了过去，“不乐意小周去找邵团长？”
“也不是，就觉得他现在有了邵团长就不把人当兄弟，都跟这儿来了还要走。”程扬心里憋得慌。
顾队长笑了笑，安慰着说：“这也算好事不是？那天你也说了希望周五好，他既然想去找邵团长，咱们怎么能给人拦着不让？”他是巴不得周五和邵周文两个人赶紧把事儿办成，也算是彻底断了程扬的念想，要给人完全拿下那就更简单了。
那边周五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顾队长，说：“顾队长，周文说他现在走不开，让我先去他家等他，我就先带二哈走了。”
“我开车送你过去。”说着就拿上摆桌子上的车钥匙。
周五想了想自己对这里的路也不太熟，也没拒绝。
临走时，周五突然对程扬说：“程小扬，等你回所里了我搬你家跟你一起住怎么样？我想把我那套房子租出去。”
“租出去？你不是住得好好的么？干嘛突然要租出去？”程扬倒是不介意他搬来跟自己一起住，他的房子虽然没周五家大，也够两个人住了。
“你就先说成不成吧！其他的我回头再给你说。”
话都说这份上了，程扬还能怎么拒绝，“成！我回去就帮你搬家。”
还当着顾队长的面呢！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同居这件大事。
这怎么能行？本来周五就整天在程扬面前晃悠了，要是住一起了那还得了！程扬喜欢周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顾队长怎么能放心周五直接给搬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插不上话，只能琢磨着把周五送到了地方之后给邵周文说一声，想来他估计也不会答应周五跟程扬住一起，他又跟这两人离得近，总有办法把这事儿给破坏掉。
打定了主意。顾队长一边开着车一边向周五套话，“程扬家也没多大，你要想两个人一起住多个照应，怎么不让他搬你家去住？”
这事儿周五也不太方便告诉顾队长，毕竟关系也很普通。“我和程扬整天呆派出所，有个地方能睡觉休息就够了，用不上那么大，就我们俩也感觉有点浪费了。”这话说得也没错。
顾队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突然要把它租出去，最近缺钱？”刑警的思维不能小看。
周五这算是看出来了，顾队长这是要把他的话都给套出来，是自己主动说还是被绕进去说？周五当然选择闭嘴。
顾队长见人不说话，也没再问。周五自己是不知道，可顾队长明白啊！大多数人被问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在一般情况下都是被猜中答案，为了避免把多余不想说的给说出来，所以才沉默，通常这种情况被视为默认。
晚上市里的车虽然也挺多还算不堵车，顾队长跟邵团长家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也开了半个多钟头才到。
周五下了车看了看手表，居然都十点过了，“顾队长，今晚谢谢你了。”
顾浩点点头，在车里翻出一张纸写一串号码递给周五，“这是邵周文的电话，你手机没电，要是他还没回来就跟门卫室借个电话。”
周五点头说了一声路上小心，和二哈站在小区门口等着顾队长的车走远了才进了小区。
这个点小区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周五找不容易找到邵团长家楼下，站在电梯前犹豫了。“儿纸，你说我本来已经在顾队长家，又突然找周文借地方住一晚，会不会显得太那啥了？”
二哈坐地上抬头望着他，听不懂！
“早知道我应该直接来找周文的！”谁能早知道跟顾队长家会那么尴尬啊！一看就是刚好上的两口子，他在两人面前一站就连话都不说了，换谁都浑身不自在。“话说他住几楼来着？”周五看着电梯门开了，及时想起来这个重要问题，收回了脚继续站电梯门口等着。
跟二哈一起蹲着自言自语一般聊着天，没过几分钟二哈就动了动跑开了。
周五起身往前面一瞧，可不是邵团长回来了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回来啦？”
“怕你等久了。”邵周文就说了这么一句，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咱们先回家再说，二哈，靠！”
咱们……回家……周五默默地脸红了。这几个字怎么听着感觉就辣么爽呢？先前的犹豫一下没了，咱们回家四个字一直在周五心里转着圈，简直要把人乐得给淹没了。
邵周文看着人傻笑，也跟着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吃了饭没？饿不饿？到了家我再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周五赶紧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跟顾队长家吃过晚饭了。”
邵周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邵周文家门口，周五跟二哈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换鞋走进去，父子两十分拘谨地站在客厅中间，打量着这间豪宅。
看起来十分简单的装修，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有钱人的味道。
邵周文看着那两父子傻站在那里，走上去一人肩膀上拍了一下给拉回神，“这房子我一年也住不了几次，家里没什么东西，今晚就将就一下，我去烧点儿开水来。”
东西不多设备齐全，简直比宾馆还好了好吗！一年住不了几次看起来似乎也经常打扫的样纸啊！周五看着去厨房烧水的邵周文，小心翼翼地坐沙发上，也不敢像是在家里一样让二哈上沙发，只能让他坐地毯上。
水壶里烧着水，邵周文到了客厅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周五手里紧挨着他坐下，手臂绕过周五搭在他背后的沙发靠垫上，就等着周五一个不小心靠上去，就能理所当然把人给搂住。
周五以为他要问自己说好的来不了怎么突然又来了，连回答的语言都组织好了，可是人却一个字也没说。转过头看着邵周文，从那脸上也看不出人在想什么，只能先开口了，“周文，我下午突然碰上点事儿就来了，没赶上最后一班车。”
邵周文看着他一副坦白从宽的样纸，乐了，“事情解决好了？”
“嗯，就我家亲戚出了事儿，我给帮个忙，打算明天再去一趟。”周五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也能处理。
邵周文也没问什么事儿，搁那儿的手半天没等到周五靠上来，只能收了回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以后到市里没地方住就到这儿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这不好吧？”周五没敢接钥匙，视线从邵周文手掌里的钥匙移到他脸上，“我来市里也没几回，以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
“有没有机会，等你用得上这把钥匙的时候才知道。”这一次邵周文说什么也坚持要让周五把钥匙收下，抓过他的手给放手心里，起身去厨房倒水。
周五心里非常复杂！手里的钥匙简直烫得不能忍！赶紧把钥匙圈掏出来给自家钥匙挂一起，周五把钥匙圈拧起来放在眼前晃了两下才揣回兜里。
邵周文在厨房等着水烧好，听着从客厅走来的脚步声也没回头，说：“我家只有一张床，你如果……过会儿我去厅长家住一晚。”
“一一张床？”周五愣了愣，“没关系，我在沙发上睡就行了。”
邵周文关了火，刚烧开的水还烫着，转过身站周五面前，贴得很近，两人身高也差不了多少，邵周文微微低头就能跟人对上视线，“因为没人来过，被子也只有一床。”
周五要是再不知道邵团长的意思，他那就真没脑子了。想往后退的脚收了回来，试探地问着：“要是邵团长不介意，那咱们一起睡？”二哈？当然是睡地毯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