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杀死了你,所以爸爸妈妈虽然保住了我,却再也不理我了。他们不认我,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留给我的银行卡。然后我很辛苦很辛苦的,在第一次没有你的情况下,开始生活。好在我还有这张脸,有这么一张脸,工作总是占便宜的。”
“然后就到你了想知道的,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真是咎由自取啊,在四十岁的时候,还能被情情爱爱这种破烂事卷入其中,结果和你同样的死法,被一把水果刀插入到胸腔里,痛的要死之后,就发现回到了这里。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又是不是很可笑?”
温易知干咽了下喉咙,心里却席卷上来一阵怒火,烧的他心口都痛了起来。他想说,你凭什么这种态度,一点都不后悔,不管是对他的死,还是对自己的死。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时之间,他没法把那些复杂的想法,准确的化为语言,然后变成锋利的箭枝,刺得这家伙出血才好。
他蠕动了下嘴唇,最终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其实还没死,是活生生的被你们切碎的吗?”
温易取打了个哆嗦,惊疑不安的看着温易知。这次轮到温易知说了。
“我还没死掉,就你这把小力气,你以为你刺的有多深?我只是暂时说不出话睁不开眼,而血又流的很多而已。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和爸妈说的?说我已经失去了呼吸,所以现在该处理尸体了是不是?
我还活着呢,你们就当我死了。我什么都听的很清楚,却做不了反应,由着你们搬动我的身体,搬到厨房里,用你们平日里熟用的剔骨刀,把我分离肢解,变成一坨一坨的肉块,在极致的痛苦里失去我的意识。”
“你们就是这样对我做的。”温易知做了个结语。
番外一:祝奈(位面一)
年少的时光于我,已经是模糊不清的了。我最深刻的印象,只是那昏暗的灯光下我蜷缩在沙发上等候,可是等到天关破晓,我也谁都没等来——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我就厌倦了等待,我开始乖乖的在该睡觉的时候就上床睡觉。反正谁都等不来,等待的姿势又做给谁看呢,不过是自怜自叹。
我不怨恨我的父母,只是觉得是我太傻。大概是因为那时我还小,所以总不肯直视事实。所以我就想,日后我若是当了父母,我是绝不会这么对待我的孩子的,我会始终陪在他身边,不让他等,让我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就能看到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为日后做准备了。我知道小孩子是十分脆弱的,要好好照顾才行,因此早早的开始学习相关的知识。我想大学一毕业就要个孩子,早早向他证明,我是个好父亲,是非常好的父亲。
遇见李茜茜是个意外,我一开始没打算和她有什么关系的。她是考古系的,而且是单纯为了爱好才学的,这就意外着除了她浑身的古典意味外,她还是个会不着家的人,就像我当初的父亲。我应该和她没有任何进展的,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孩子有个永远奔波在外的母亲。
没错,对我而言,谈恋爱,结婚,都是为了能有一个孩子,有一个我会悉心照顾的孩子。所以我不考虑别的,我只以我未来孩子的想法为重点来考虑。然而我想想,却觉得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诱惑,假如我孩子的母亲总不在他身边,那么我不是更方便照顾我的孩子,让他更加的依赖我吗?
都说女性才能更好的照顾孩子,而幼小的孩子也往往会更加的依赖他们的母亲。如果我真娶了个家庭主妇,那么我还真的能在孩子眼里获得更高的地位吗?这么说,和李茜茜的结合,才是最好的。
我因此开始了对李茜茜猛烈的追求。我离异的父母不但给了我一副温文尔雅可靠的面孔,更给了我一笔不需要工作也可一生无忧的钱财,而李茜茜,虽然她心怀着踏遍所有古迹的梦想,却仍然只是个没什么情感经历的小女孩儿,对我的追求毫无抵抗之力,特别是在我说我会支持她的事业,家庭由我照顾之后,她就干脆的答应了。
我并不心虚。我们两个的结合对我们彼此都很好。我会拥有一个属于我的孩子,而她,能够在这样的职业下还拥有一个稳定的、不会干涉她的家庭,那是由一个不需要她担心的孩子、一个不会打扰到她的丈夫组成的,简直是完美的家庭。
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们先要个孩子让我来照顾,这样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进行她的事业,我也可以对着孩子来思念她。当然,这些都是她信了的而我知道是假话的,真实的是我就是想要个孩子好让我照顾而已。
我们很快就有了个孩子,我给他取名为祝空空。李茜茜说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太好,我说,好的很,这样的名字才能见证,我是怎么让我的儿子拥有一切的。
他必得到一切,那是我全心全意的爱情和照顾,我将会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李茜茜大概是生了孩子,也拥有了母性的柔情,甚至想多在家里照顾他一年,等空空大些再去工作。那怎么行!李茜茜现在就已经整日里抱着空空不撒手了,我连抱一抱都在她的目光里觉得我是外人。我只好故作善解人意的挑起她对古迹的热爱并对她保证我能照看好空空,李茜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开始李茜茜还会每天给我打电话要听空空的声音,而随着她工作的渐入佳境,电话也越来越少,而我也从不主动打给她。我突然有些讨厌她了,我抱着空空想,虽然这样最好,但是我却忍不住替空空感到委屈。
后来我就忍不住和她离了婚,因为她在过年回家时非要带着空空出去玩,当时我有事不能跟着去,结果后来李茜茜就打电话愧疚的说,空空不小心被她忘在了商场的等候室里,结果受惊发烧送到医院去了。那个时候我特别生气,想起来我曾经就这样被父母对待过。我堪称残酷得指责了她,无视她哀哭的神态,坚决和她离了婚。
我心里想,这都是为了空空好。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要是一直是一家人关系,早晚还得被拖累呢。当然,其实我很高兴,因为从现在,空空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空空因为这一场高烧,身体变得不好了,需要慢慢养着。那个时候他还刚会说话,每天虚弱的被我抱着晃来晃去,朝我报以依赖的微笑。他好了之后,就不再这样了,他很有精力,不愿意安静的坐在我的旁边让我抱着,更爱跑来跑去,特别是喜欢到外面玩耍,和他的小朋友们一起。
我感到了一种无法抵制的失落,也正是这种失落,使我着魔似的变成了世界上最恶毒的父亲,每日里享受在虚假的满足里。
可是这样不行,我的胃口太大了,空空渐渐的不能满足我。他太小了,身体又在长久的被糟践中变得无法弥补。这是我的孩子,承载了我爱的心意,曾经发过誓说要好好照看,给他一切的孩子,纵使我治不好自己,我也不能看着他死去。
所以我想找另外一个人,一个身体强壮,可以代替空空让我来享受照顾人快感的。这最好是我的伴侣,有着人际关系简单也不够细心的特点,而温易知,却恰恰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当然,性别是有些问题的,不过比起来我将要在他身上实施的一切,这也算不了什么,即使我要付出被他压,当作女人一般的代价。他可不正是一个好男人么,也正好对我有意思。
顺理成章的,他就在我家里住了下来,而我则日日注视着他的身体,一边“照顾”着空空,一边开始盘算着第一步该做什么。我不能做的太过急躁,要不然他定会疑惑怎么好好个人,一来我这里来就生病了。
可就在我刚刚准备好计划,打算拿一场小病来试探他的时候,他却发现我对空空抱着是怎样的想法。
我只能苦笑,怎么这个家伙明明看上去那么粗心,甚至被我一勾引都会失控的,却在这方面这么细心呢?结果我只能歇斯底里却又做徒劳功的看着他把空空送走,徒留我一个人。
住在监狱那几年,我真是疯的很哪。我被人打过,被人侮辱过,然而我只是喃喃自语着空空的名字,像是空荡的坟墓,只有幽灵才能让我在意。监狱的里人的说,这样的家伙怎么不去精神病院呢?他不是犯下了虐童的罪过吗?
不是的,我没虐待他!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照顾我的空空,我的孩子啊!
为什么不真的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呢?该死的法律局限了我,至少我一定能从精神病院里逃脱出去的。不过很快了,我出狱了,即使得到了那样一条限令,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已经不能再照顾别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惩罚那个家伙,破坏了我的人生,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瞧他那惊愕的模样,没想到吧,我可以这样干脆的对他下手,剥夺掉他的生命。
很简单呢,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我爱着只有,那种因为照顾人而从内心升起的快感呐。
番外二:柳奇致(位面二)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我年少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有很充足,很充足的时间去思考这个对我来说,永远不可解的问题,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和我日日能见的,最熟悉的人都不一样。我上不了社交礼仪课,上不了察言观色课,上不了微表情课……所有,所有的关于“人”这种课题的,我都上不了。
这些课程,却恰恰是柳家子弟必须掌握的课程。
我是柳奇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家族的大多数课程我上不了,更是没办法和人交往交流,我成了柳家的异类,一个类似耻辱的存在。
也幸好我是柳家家主的儿子,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被毁灭。因为家族里的人想知道我是什么问题,以此来避免下一个柳奇致的诞生,也因为他们无法忍受我的出现,因此我被送到了研究院,在那里进行了长达三年的研究。
我的基因被取出过,我的大脑被切片过,我的血液,成了常常会离开我体内被装到各色试管里进行化验,和我没有关系的液体,比起我不会流出的泪水,简直是再廉价不过。他们并不顾忌我会受到什么伤害,我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没有自主思想能力的肉块,可以随意由得他们进行各种试验研究。只不过,他们后来在我身上发现了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那时我终于从躺了三年,从还没让我站起来过的手术床上下来,第一次踏上了地面。因为肢体的无力,我只能酸软的坐在椅子上。我接过那一沓实验报告,看到了我的病因,因为我手的毫无握力,那厚厚一沓的资料,让我的手一直在轻微的颤抖。我觉得我是很难过的,可是我也知道我的表情还是那样。我没有表情,我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实验报告上说,我的天生情感匮乏和无法与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是因为基因链出现了错误,而也正是因为人体的平衡,为了弥补我有了相当强大的战斗能力,可谓是天生的机甲战士。
因为基因的缺陷,我才变成这样了吗?心里不知不觉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总算不是我自己的原因啊,有错的,该是生我的父母,给我错误基因的柳家吧,至少这样,我是不欠他们的。
柳家的人过来了,对我说我以后的计划,他说的语速很慢,可是……我还是听不懂。
他说的对我来说太复杂了,到后来语速就加快了。我猜这大概是他不耐烦了,可是也不确定,因为我并不能辨认出来人的表情都有什么含义。在我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所有人,都只有一种样子,苍白的,平板的,空洞的。
后来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事实上我只听懂了他的一句话,因为剩下的那些话,都掺杂了太多例如关于家族荣誉,我的价值之类的。
我听懂的那句话就是,我要好好学机甲,柳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点点头,说好。
后来我就去了综翰大学,然后遇到了温易知。又然后,在他晚上爬到我的床上时,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貌变了,不再是我习以为常看到那些,而是一下子有了颜色,变得生动起来,是能映到我眼睛里的。
我仍然无法露出表情,也仍然读不懂别人的表情,但是呆在温易知的身边,我会感觉很安心。他不会嘲笑我,不会去注意我每次的错漏,也不会介意我无法正常表达我的感情,而他,还会在我想亲近他之前,主动的来亲近我。
我当然是想亲近人的,只可惜在我过去的尝试里,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我的意图,而我也无法理解他们话语里蕴含的意思,纵使我照着天网里千百个的实例教学,也无法真做出来。
我想了想我曾经看过的书,然后想,我对温易知,大概就是喜欢吧。
不只是喜欢,书上说,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愉悦的情感。我以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一种感觉,会让我比喜欢温易知更要舒适的了。我爱他,在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一种浓烈的被填满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在知道我还能感觉到这些之后,我是不会让温易知离开我的。
比起温易知,从来没有给我任何感觉的柳家,算什么呢?他们给了我活着的生命,也从研究我的身体得到了不少的利益,我也给他们做了很多事情,足以弥补我个人的存在了。
剑德自由联盟被异兽攻击了,从光脑连着的家族内部网里我知道,是因为家族里出了叛徒,只是他们都还严守着这个秘密,不然让其他家族知道了我们柳家是导致这场攻击的罪魁祸首,那柳家的地位会一朝被颠覆的。
怪不得那个柳家的旁系,会突然在学校里对我和温易知说出那种话,不过他这种小角色,在家族发现之后,已经被处死了呢。
我被派到了现场,和温易知一起。然后……
然后是什么呢?我觉得我有好多事情没有理解,只记得温易知在和我一起下坠。
他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呢?那下面,不是死亡吗?
我是隐隐高兴的,我又一次明确了我的情绪。我想让他走,也确实这么说了,可是温易知还是在陪着我。
我开心极了,然而也只能扯动着嘴角微微一笑而已。温易知是看不到的吧,好可惜,他说过想看我笑呢。
不过没关系,他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我不知道他送给我,挂在我脖子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在它爆发出巨大力量之后,我知道以我们现在无法自主移动的情况,也只能跟着化为粉末而已。
到时候我们的身体会交缠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这才是永远吧。
真好,温易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番外三:温易道(位面三)
共生兽到现在已有许多年历史,然而人类却仍然不知道共生兽是从何而生,什么原理,又为什么能够被人类所利用,而他们也只好奇过一瞬,也就作罢了。
仁澜大陆没有学者,这是人们公认的事实。想要探讨真理的工作,总是要建立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上,而在这片人类生存不易,居住的小岛随时有可能颠覆的世界上,让他们失去了一切想要探究内在的心思,正如在更久远的蛮荒时代,人们也只关注什么工具更好用更锋利罢了。
这些朝不保夕的人类,唯一在乎的,只有如何使用共生兽,如何让共生兽发挥出更好的作用。他们只关注这个。
所以人类也同样不关注共生兽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感受,毕竟在他们心里,共生兽只是工具一般的存在,而谁又会去在乎工具的想法呢?就算是很久以前的和平年代,他们也不会在乎手里使用的电脑、手机等设备,都有什么想法。乐不乐意让他们随意敲打。
可我就是共生兽。没有温易知之前,我没有名字。有了他之后,我叫温易道,我们之间的名字可以连起来叫做“知道”,即便这不是我乐意叫的名字。最一开始,我只想拥有属于我完全个人印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