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海因里希并没有被埃莱娜的自作主张所取悦。
发觉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埃莱娜不由摸了摸鼻子，看样子海因里希似乎对那个老鬼觊觎他的身体一点都不生气。不过这才更像是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银盾家族天才家主不是吗？
“你竟然走司法程序来肃清银盾，这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埃莱娜感叹道。
“虽然目前的联邦是大家族手中的玩具，不过总有一天它会负担起全人类的精神信仰。”
“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埃莱娜耸了耸肩，“要是有一天全人类不需要大家族了，那我们岂不是会变成联邦制度下的鱼肉？那还不如趁早把制度控制在自己手里！”
海因里希平静地看了埃莱娜一眼。他知道，正如沃伦所说，现在大家族的利益已经实质上触动了人类的利益，而大家族的掌权人们却一无所觉，这正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
必须让一切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大家族必须做出让步！
假如自己能够成功，那将是制度上的重大变革，大家族会继续存在下去，人类也会迎来更加公正公平的未来。假如最终是沃伦成功，那目前的体制就会被颠覆，大家族千年的传承会被彻底打破，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大家族！
这是一场和时代的赛跑，要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自己绝不会选择暗杀这条路。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了银盾内部的调整，下一步就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埃莱娜，帮我约见你的祖父。”
“有什么事是需要直接和他谈的吗？要知道我才是曼施坦因家族的继承人。”
“不，我还要同时约见帕特里克家族在内的其余四巨头。”
埃莱娜吃了一惊：“海因里希，你要让六巨头齐聚吗？已经有两百年没有举行过这样的会议了！”
“现在是时候了。”
海因里希的目光异常平静。
要推动这样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并不容易，而且还很容易引起其他巨头对自己或是对沃伦的反弹。但是现在银盾已经站在了历史的分岔路上，走错一步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银河历1214年9月22日，银盾家主海因里希返回地球。翌日，海因里希提出取消元老会，以由银河级主脑“奇迹”取代元老会的一切职能。由于大多数元老都无法行使投票权，该议案最终获得了剩下元老的全票通过。
一场自银盾开始的改革由此拉开帷幕……
129.神的目的
弗蕾亚，星际远征队总部——
经过近两星期的修整，弗蕾亚一号开发地的港口、人类聚居地、基础工厂等设施已经初具规模。大量的树木被砍伐，一幢幢规划蓝图上早就已经设计好的楼宇拔地而起。新星球的开发速度是当初斯利姆家建设红都速度的百倍以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出星球表面上明显的变化，这让沃伦第一次惊叹于数十万人一齐工作所能发挥出的巨大力量。
“在已经开发的区域，特殊粒子的含量已经下降到1%以下。看来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人的力量战胜了‘自然’。”L将一份报告交给沃伦。
沃伦皱了皱眉：“没有带来任何副作用吗？弗蕾亚的力量就这么轻易地退却了？”
“说是退却也不尽然。”L笑了笑说，“星球表面其他区域的特殊粒子含量在上升，这些粒子似乎没打算从这颗星球上消失呢！不过这件事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沃伦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L点头：“是的。与其白白浪费掉这些特殊粒子，倒不如让它们为我所用。特殊粒子的作用已经基本查清了，它们能促进植物生长，使资源的再生组度上升350%，同时对精神力有强抑制作用，可以让无保护状态下的人类在24小时内迷失自我。我认为是时候圈定一道虚拟墙了。”
“虚拟墙？”
“通过计算特殊粒子的含量，演算出一道人类安全生活的虚拟围墙。将虚拟墙内视作人类的领土，把所有人类工作的区域集中在墙的内侧，一旦个体离开墙的范围就立即发出警告。把墙外的区域留给特殊粒子，人类只派出机器人在墙外活动。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获得足够多的资源，又可以使人类集中在一起驱散特殊粒子，整颗星球的开发价值也会因此上升。”
沃伦沉吟片刻：“没有办法彻底驱除特殊粒子吗？比如中断这颗星球和其他星球之间的特殊粒子通道？”
“恐怕不行。通过对此地气温气候的研究，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颗星球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气候条件，完全是因为特殊粒子影响了它的地核。沃伦，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颗星球的质量、半径、自转周期、公转周期、主要成分都会影响它的气候条件，怎么可能会出现成片的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现象是人为的。这大概可以称作是‘弗蕾亚之神’的杰作吧！正是这些特殊粒子影响了星球的地核内部，才使得星球的环境违背了已知一切自然规律。也许弗蕾亚之神的本意是要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恰恰使这里变成了人类的乐园。假如彻底驱逐特殊粒子，地核中的粒子就大量会涌出并散逸，那这颗星球大概就会恢复到它本来的样子吧！”
“会变成不毛之地吗？”
“恐怕是的。”
“使用人类的机械一样可以改变环境……”
“但作用远远达不到特殊粒子的高度！”L的眼中闪现出狂热，“这种机制简直太聪明了！还有这些天空中联系行星和行星的通道，它们的位置是如此精准，不会随着星球的运动而出现死角！这是一个伟大的体系！沃伦，你知道吗，假如使用人类的机械，想要保持目前的环境需要超乎想象的巨大输出功率，十个星际远征队都达不到那样的要求！可是在特殊粒子的帮助下，我们用三年时间就可以开发近百颗完美星球！”
“这不会是毫无代价的吧？”沃伦抿起嘴唇。
“当然不是。能量是守恒的，特殊粒子改变了环境，同时也大大缩短了星球的寿命。不仅仅是行星，它们同时也吸收着恒星的力量，整个星系的寿命会因为特殊粒子的作用缩短到原先的数百分之一。但那又怎么样呢？对于人类来说这样以亿年为单位的改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如此，但是对于尤利西斯来说却是一件很大的麻烦吧？
沃伦心念一转，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尤利西斯对于“弗蕾亚之神”如此警惕。被“神迹”缩笼罩的星球，在数十年前还只有寥寥数颗，现在却已经遍布了整个弗蕾亚。照这个速度，这个“弗蕾亚之神”很可能会让整个宇宙的寿命大大缩短，变成他想要的植物温床！再加上不是每个物种都适合这样的生存环境，巨大的环境变革会让物种数量骤减，最终这个世界可能就只剩下茂盛的植物而已。难道这才是“弗蕾亚之神”的真正目的？
外来者想要破坏由天主创造的宇宙？
沃伦觉得大有可能。
所以尤利西斯才会想要让自己杀死“弗蕾亚之神”……
“如果神不存在了，那特殊粒子也就不会存在了吧？”沃伦平静地说。
L微微吃惊：“无论神是什么，那肯定是比人类强大得多的东西，我不认为我们有能力除掉它。况且，我们为什么要除掉它呢？要是能够抓到手里研究就好了，一定可以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弗蕾亚之神’的事以后再说。那些人呢？还是没有找到吗？”沃伦突然问。
“嗯。目前已经可以肯定，和蓝一起来的小队成员并不在这颗星球上，但他们却没有动用飞船，也没有任何被吞食或是掩埋的痕迹。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去了神那里？特殊粒子几乎无所不能，就算能替代飞船的作用也不奇怪……”
“我们会知道的。继续研究，你可以走了！”
“好吧！不过我必须在两天后给奥丁注射新的试剂，请替我通知他。”
沃伦不由皱眉：“L……”
“还有事吗？”白发的男人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沃伦的目光一冷：“奥丁体内的生长素水平大幅上升，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是正常现象。”L耸了耸肩，“他比从前更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不是吗？假如你没有其他‘特殊需要’的话，请允许我离开。”
沃伦点头示意L可以走了。他一点也不相信L的说法，奥丁和L，这两个人一定隐瞒了他什么，这一点他已经有所察觉。
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和进化种的实验有关吗？
奥丁现在应该在培育半人的繁殖中心。第一批半人今天晚些时候就会诞生，这些半人会负担起弗蕾亚80%的建设工作。奥丁为所有半人制订了一系列全新的教育方针，这同时也会是人类和半人迈向平等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奥丁手中还有许多重要的工作。他最近好像比从前更加拼命了？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也许可以在床上拷问出真相？
沃伦因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奥丁是不可能会轻易吐露事实的，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有点渴望半人的身体。
去探个班吧！顺便可以把半人抓回来监督他好好吃上一餐饭！
沃伦花了半个小时时间处理完手头的紧急事务，然后乘坐飞艇离开了星际远征队总部……
130.推动时代的手
“第一批生产的半人中灵巧型和力量型各占三分之一，剩下的就是这种……”奥丁指了指位于玻璃墙另一面的数百个培养皿，“鼠兔系半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基础型。”
“这种半人从受孕到出生只需要两周时间。这个类型的半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灵巧都无法和其他系相比，因而难以胜任有很高要求的工作。但是他们的适应能力突出，可以迅速适应各种环境，尤其适合草原、高山或是沙漠地貌。”
“鼠兔系半人的最大优势是繁殖速度快。每个培养皿中可以培育出七到十二个幼崽。自然条件下，这些幼崽三个月就可以开始繁殖，因为拥有人类的基因，他们的繁殖速度不受发情期影响，一年四季都可以孕育后代。因此鼠兔系半人往往可以让一颗星球迅速进入人口繁荣期。”
“不过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寿命很短，一般只能活三年。不过这个缺点对人类来说并没有多大害处。在拥有了足够的人口后，星球的拥有者通常会限制鼠兔系半人的繁殖，他们很快会被人类、其他半人或是机器人所取代。”
“在某些商业圈，开发者们甚至连三年都不愿意等待，而是选择直接猎杀鼠兔系半人。鼠兔系半人生性温和，即使被大规模屠杀也不会集中起来反抗。虽然由于联邦公约的限制，他们无法被用于食物生产，但是这些富含蛋白质的身体却可以被当做工业原料来使用。”
“本来我并不打算生产鼠兔系半人，我们的财力足够跳过基础型。不过目前弗蕾亚的开发速度比预先估计的快了11%，假如不生产鼠兔系半人，我们会在四星期后面临劳动力缺口。所以这些家伙就这么幸运地诞生了呢！”
沃伦一面听奥丁的汇报，一面扫了一眼培养皿上显示的数字。基本都接近百分之百，也就是说这批半人马上就要诞生。
“他们是第一批在弗蕾亚诞生的公民，我为他们准备了身份ID。”
奥丁吃了一惊：“只有人类才可以拥有有ID。”
沃伦笑了笑：“所以这批芯片只在自由商会联盟所属区内有效。这些半人都会被直接登记到联盟名下，在登记之后联盟将直接放弃他们的所有权，所以理论上他们从一出生就是自由的。”
“……沃伦，我觉得你走得太快了。”奥丁认真地说，“我始终认为只有有能力的半人才可以被赋予权力。”
“不，我还嫌我走得不够快呢！联盟提倡用能力衡量一个人应得的财富，却不会用能力来衡量一个人生存的权利。奥丁，你明白我的理想，我想要的不是开发一两个商业圈，从此富甲一方。我要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假如现在还不加快脚步，等我们到原核区的时候，怎么和那些巨头抗衡？”沃伦想起那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黑发青年，海因里希绝不可能停下来等他，必须要赶在银盾的前面才行。
“这是一场赌博，你的本钱只有你在这些人心中的威望，万一稍有行差就错……沃伦，你的财富、自由甚至生命都会变得很危险。”
“所以我更加需要你站在我这边，为我出谋划策。”沃伦微笑着拉起半人的手，“一起吃晚饭？”
“……我还得再等一会儿。”
“奥丁，那个培养皿是不是快好了？”沃伦指着远处的一个培养皿说，培养皿上的橙色数字突然变成了绿色，培养皿本身正在慢慢打开。
“的确！”奥丁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奇怪……为什么这个比其他的都早？”
“生长发育总有快慢的吧！”
“培养皿会根据胎儿发育对营养供给进行严格调整，理论上同批产品的诞生时间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见鬼！现在出生的话，后续机械还没有启动！我呼叫一下技术人员。”
“这里的设备不可能这么不智能。别担心，技术人员都已经在楼下待命了。”
在和技术人员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奥丁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有人去检查了，设备会随着完成信号自动启动，应该没问题的。”
半人的话音刚落，半开的培养皿前就浮起了一张婴儿床，几条机械手臂已经做好了“接生”准备。半分钟后，一个技术人员来到培养皿前，他检查了一下面板上的数字，然后手动打开了盖子。培养皿内部已经有两个婴儿爬出了人工产道，他们立即被机械手抱起来，擦拭干净，放在婴儿床上。
“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十二个……竟然还有一个，总共十三个。太好了，他们全都平安！”奥丁贴着玻璃墙呼出一口气。
工作人员最后检查了一遍培养皿，然后按下按钮让培养皿进入休眠状态。与此同时婴儿床也下沉直接进入了育婴室。几分钟后，十三个新生儿的资料就已经传入了数据库。
“你从没操作过这个吗？我说培养皿。”沃伦好奇地问，刚才奥丁看起来十分紧张。
“没有。海盗那儿可没有这种东西。他们用最原始的仪器生产半人，没有机器人保姆，只提供少量的食物。你是不会想看海盗的‘育婴房’的。各系的半人混杂，幼崽一出生就可能面临传染病、寒冷和饥饿，假如他能战胜这一切，就可以成为一名预备役海盗。作为人类杀戮同类的工具，半人海盗没有身份、没有权利、一经捕获可以立即处死，甚至不需要像人类海盗那样通过审判。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观生产半人这种事。”
奥丁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倒是见过不少自然分娩的半人。在城市的角落里，经常有因为无法工作不得不忍饥挨饿露宿街头的半人孕妇。半人在自然分娩时的死亡率是很高的，这对人类来说大概有些难以想象吧？但我认为这就是物竞天择的一部分。沃伦，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对半人的政策太宽松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半人的繁殖速度太快了，假如赋予他们和人类同等的权利，那对人类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半人的存在是为了帮助人类获取资源，而不是反过来消耗资源。一旦人类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就会开始质疑你的领导。因为正是你想要告诉他们，他们和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是平等的，这对他们来说何其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