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命人满园子地找沈烈,傍晚了沈烈依然没回来,沈煦虽然不知道沈烈在气什么,却有些担心。忽然外面通报王爷回来了,沈煦一回头就见沈烈冲了进来,眼睛亮晶晶地一把抱住自己“你们出去!”沈烈看也不看跟进来的小太监,只搂着沈煦不撒手,沈煦无奈“他们都出去了,你快放手,有话好好说。”“煦儿,”沈煦从来没见过沈烈这样的眼神,炽热而又真诚“煦儿不结婚好不好?”“……怎么可能。”沈烈有些急了“煦儿有我还不够么,我……我会陪煦儿一辈子,我……我……”沈烈的脸以一种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红了“我喜欢煦儿……不是弟弟对哥哥……是,是那种喜欢。”沈煦瞪大眼见沈烈娇羞的低下头“煦儿也喜欢我吗?”沈烈期待的眼神让沈煦有些承受不住。“……”骗人!骗人!烈儿喜欢我?……还来不及察觉心底的欣喜,沈煦就想到了前几日的落水,沈煦的心慢慢凉下来,让自己落水又把自己救起来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子嗣的皇帝……“……你何苦如此,你要皇位我给你也无妨,反正如今我也……如你母妃的傀儡一般,何苦……推我落水,又说今日这般言辞来,平白……牵连了自己。”沈烈听完沈煦的回答久久回不过神,煦儿……觉得是自己推他落水?……这才是母亲的目的?看着沈煦失望里夹杂着厌恶却依然温柔的眼神,沈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咬着牙说道“好!好好!便是我觊觎皇位……推你入水……不让你有大婚……你不是自诩从不辜负任何人么,就如你所说,你现在不过是个傀儡,谁家姑娘嫁给你不是倒了大霉?我既然不想让你有子嗣,就断不会让她生出孩子来,说不准用上从我母妃那里学来的恶毒手段,下药让她早产一尸两命才好!再送你早早崩天才好名正言顺……”说得沈烈自己悲从中来,见沈煦垂着眼不看自己,沈烈含着泪愤然冲出勤政殿,拐进平时居住的东侧殿,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书信唤来小太监命他递给安太贵妃,打包了几件素净的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儿,提着就走了。沈煦听说沈烈骑着马冲出宫的消息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摸摸刻着角龙,象征着皇权的龙椅,心里一片黯然,如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第十九章
一直到十一月初沈烈才赶到西北找到安再忠,把事情简单的跟安再忠一说,安再忠气得拍案而起“那个不孝女!真是辱没了安家的门风!”又安慰的看看外孙“还好你把持得住,留书出走,你不在京内想你母亲也不敢动皇上了,你放心,她一定想不到你会在我这!”沈烈走时给母亲留信说若是沈煦再有事他就不回来了,不是亲子,其他人还不一定有沈煦好摆弄呢,想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安再忠也不打算把这个皇子外孙当少爷养着,直接把他丢给自己的副将摔打,还跟沈烈美其名曰‘大隐隐于军中’,之后就不怎么过问了,军中知道这个新来的俊俏小子是安大将军的外孙的只有几个副将和参谋。沈烈平日里跟其他将士一起操练,偶尔外公的副将再给他开开小灶,免得他起步晚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幸亏他身上流的是安家的血,颇有些练武的天赋。两年下来,在几次小规模的部族入侵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军功,凭自己当上了参将,与不少将士成为了生死之交,也有了几个追随自己的人。仲唯是几个人中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仲唯是个当地人,却有着江南人才有的秀气的眉目,在军中总是被人欺负,讥笑他貌若女子,甚至还有男人……沈烈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男子和男子竟然还可以……从别人身下救下仲唯也是因为想起了沈煦的缘故。刚来这里时一想到沈煦自己的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绞痛,夹杂着爱恋与痛苦,两年的时间把这份复杂的情感酿成了浓浓的思念。小时候沈煦曾经用木头给他雕过一些小动物来哄他开心,离开的时候想着当个念想就带来了。两年的时间,代表自己生肖的骏马已经摩擦得没有了棱角,眉眼模糊成了一片。仲唯看见沈烈又摸着那个小木马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有些放心不下,黄胜溪又来捣蛋“你看,你看,沈烈又在思春了!”仲唯不理他,黄胜溪是被沈烈打服的,是个老油子,比他们都要大一轮,却是整日聒噪个没完,也不知道沈烈收他来作甚,嫌军里的生活太安静了么。“哎呀,小唯唯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浪费了这么可爱的脸……啊啊啊o(≧口≦)o好痛!你不知道那里是很脆弱的……要是踢坏了哈密里的姑娘得多伤心啊……”“少废话,这么有闲心不如来跟我练习对打!”“TAT……”
远在京城里的安太贵妃不太高兴,被自己儿子掣肘的感觉很不好,这样已经两年了,张焕那个老东西都已经被自己给收拾掉了,对于这件事,自己却还没个好对策。唯一的希望就是如今十一岁了的沈燃,但是丽太妃很警惕,让自己有些为难,这个女人为自己做事多年,如若可以自己也不想用她的儿子,可是……想着沈煦还活在世上自己就寝食难安!镜台宫一直都是丽妃住着,成为丽太妃以后沈煦也没叫她搬,沈燃在文帝死后也一直住在这里。丽太妃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子快些成年,沈煦能给他块好封地,母子俩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丽太妃从来都不是个胆大的人,这些年因为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还总是做噩梦,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想依附着安家保全自身和儿子而已,如今安太贵妃却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丽太妃有些恨恨地,我帮你做了那么多恶事,你若动了我儿子我定然化作厉鬼,日日缠着你!没有人比丽太妃更清楚安太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现在是需要沈燃,若沈烈回来之后呢?沈燃哪里还有命在!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绝不拿儿子的性命换荣华富贵!小鬼难缠,丽太妃赌上性命的反抗倒是让安太贵妃无暇顾及沈煦,沈煦算是在夹缝里得生存了。安太贵妃与丽太妃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竟然有了沈烈的消息传来,沈烈来信说如若沈煦无事来年便会回来,安太贵妃便歇了扶持沈燃的心思。丽太妃察觉后急忙让沈燃去求了沈煦,得了一个南诏王的封号。
丽太妃母子俩在第二年开春就前往了封地。同时,沈烈回来了……沈烈回来这天恰是沈煦二十岁的生辰……也不算恰好,他是专程这一天回来的,思念溢满心头,只想快快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如今自己也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知道出走威胁母亲这绝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母亲还是会伤害沈煦的。自己远在驻地都听说了沈燃的事,这就像个信号,告诉沈烈,他该回来了。离开哈密里驻地的时候外公还告诫了自己一番,生怕他利欲熏心心渐黑害了沈煦,他再三发誓后才让他离开,跟着他走的还有仲唯、黄胜溪、寇青等几人。
第二十章
时隔三年,再见到沈烈时沈煦的心情难以言喻,其实当年沈烈一走他就后悔了,这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自己竟然怀疑他,说起来他若是真要篡位何必使那样的手段……但凡他有一点想法,自己怕是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吧。这几年回忆起那日沈烈的表白,却是甜蜜与担忧交杂的,或许自己……所以他真的就没有大婚,不仅仅是不想耽误姑娘家,更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沈烈出走的事被美化成了去军中锻炼,事实也确实如此,沈烈回来时朝臣百姓皆夹道欢迎,“你看,你看,那就是恭亲王,他是安大将军的外孙。”平头百姓对英雄总是仰慕的,更别说还是带着传奇色彩的代代都是名将的安家。沈煦站在勤政殿外迎接,看到沈烈时都快要落下泪来。三年时间,这个爱撒娇的男孩真的长成了一个男人,被西北风沙磨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上,星眸里满是坚定与自信,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无不展示着他的健硕与力量。“沈烈给皇兄请安!”这是沈烈头一次这么正式的给沈煦请安,他顺从地埋着头却是怕自己眼中的狂热吓到沈煦。煦儿,我回来了……沈煦拉着他的手走进勤政殿西殿“你还是住这里吧。”看着被沈煦布置的跟多年前自己住时一样,沈烈有些动容。沈煦挥退伺候的太监宫女,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轻抚着沈煦手上的老茧与伤疤“你怎的……伤成这样?”沈烈满不在乎“上战场受伤是平常事,这些不算什么。”沈烈虽感动于沈煦的关心,却也知道沈煦只是把自己当成个需要照顾需要包容的小弟弟看……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却只怕是沈煦现在唯一愿给的,沈烈在心中叹息,却不打算逼沈煦。“我有话跟你说。”沈烈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什么事?”沈煦有些怕他再提那日的事,心里有些惭愧和惴惴。“我……我明日会去跟母妃说我要帮她,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破局而已,如今安家势大,破势不如导势……如若安家的势力能在我手里,便可加以利用……如若你信得过我的话……”沈煦听他这样说更是无地自容,‘朕’也不用了,着急的解释“我信得过……那日的事,是我不对,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竟然……”沈烈拦着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明白……”沈烈看着眼前清俊的沈煦眼睛红红的跟他道歉,心里的悸动都快要忍不住了。“我……我,让我抱抱你可以吗?”沈煦心疼他,点点头,沈烈克制地搂住沈煦,不敢使力,闻着沈煦身上清冽的味道,真心的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安太贵妃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沈烈来跟她说他要自己争,却不肯使手段,说是要赢得光明正大。“与沈煦比起来,我自认更适合当个帝王,能者居之再正常不过……不过他却没有做错什么,从小对我也是照顾有加,让我害了他我也是于心不忍,若是能掌握实权逼他退位让贤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沈烈顿了顿“我得在朝堂上有足够的威势才可,希望母妃能够帮我。”沈烈能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最好不过,不过短短三年时间,这样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匪夷所思,自己有点不敢相信。罢了罢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能醒悟就好,他愿意争皇位自己自然是全力帮他,至于沈煦……被逼退位的帝王向来是活不久的。安太贵妃笑得很舒心,儿子到底还是太嫩了些啊……
第二十一章
沈烈回来后就进入朝堂议事了,安家历经六朝,子孙众多,虽是安再忠一支才是长子嫡孙的正统,却是子嗣血脉已断,旁系里不乏才能出众的人,要收复他们并非易事。安太贵妃建议他娶田相的女儿田裴,田裴今年不过十二,沈烈自然拒绝了,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早说过不用那些歪门邪道,自己照样是天命所归。安太贵妃也没太坚持,沈烈如今肯与沈煦争她是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儿子愿意就好,多花点时间多费点力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烈在朝堂上见解独到,颇有见地,身边很快就集聚了不少大臣,他又是行伍出身,习武之人崇尚强者,沈烈身手了得又豪爽讲义气,武将也是愿意与他结交。这些倒不会让沈烈有多高兴,让他高兴的是沈煦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抗拒自己,没人时自己搂搂抱抱沈煦也顶多说他两句便任他去了,想起这些沈烈便满心甜蜜,似要从心里开出花朵来,之前想也不敢想沈煦也有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现在确是生出些奢望来。
永光五年,一日春光明媚,沈煦在榻上晒着太阳小憩,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道是沈烈来了,却是晒得慵懒不想动,“煦儿?”沈煦闭着眼猜他要如何叫自己起床,沈烈却是没了动静,沈煦有些奇怪正要睁眼,感觉脸侧有温温的鼻息,随后唇上便传来软软的触感,吓的他是一动也不敢动,感觉沈烈的双唇在自己的唇上研磨辗转,小心翼翼带着迷恋与珍惜的轻吻,带着悲伤的气息……也不知何时沈煦不自觉地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烈,沈烈也看着他,沈烈停下动作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就像他从小就爱做的那样,搂着他的脖颈撒娇“煦儿,煦儿……”沈煦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里滔滔地涌了出来,把自己的胸膛浸得是一片温热。“怎么?”沈煦温柔地问,声音带着些似醒未醒的沙哑,沈烈望着这个自己想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甚至不愿再让别人多看一眼的心上人,抬头强势的再次吻上他的唇,这次却是暴风骤雨一般的热烈,宣泄着自己无处倾诉的情感,沈煦迷蒙中似乎听到沈烈在说“我爱你,我爱你……”
那日的事之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两人恢复了平常的关系,却似乎又有些不同,两人都没有说破,似乎戳破了便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一般,沈烈只觉得甜美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仲唯见沈烈这几天神采飞扬的样子无奈的在心里摇头,傻子啊……他如今被沈烈叫来负责沈煦的安全,甄德义在沈煦把事情明明白白跟沈烈讲了后,就被沈烈赶去了苦役局,也不知折腾死了没,这还是沈煦求情之后的结果。新来的大太监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年轻太监,叫魏五,是沈烈特意挑的,长得颇丑,也不知沈烈是个什么心态,这一年,沈烈慢慢的换掉了不少沈煦身边的人。沈烈其他的动作还不少,多管齐下,寇青被他安排当了个越骑校尉,有八万军,黄胜溪比他还高一级,被任命为禁卫军的头领,想到这仲唯就郁闷,为什么我就必须得守着沈煦看他们俩亲亲我我!(#‵′)平常就面无表情的仲侍卫近日的脸特别黑,又为沈煦成功吓退了一波没事就想要上奏当个好谏臣的大臣。
永光五年,恭亲王礼贤下士,广招有能之人,惩处贪官,有恭亲王的母族安氏大臣犯法,恭亲王也不徇私秉公执法,被百姓称为贤王。永光六年,恭亲王摄政,遵先帝遗旨,令其母安贵太妃迁住太庙为先帝祈福,非召不得出。永光七年,恭亲王代皇帝圣旨召镇西大将军安再忠回朝,封其为护国公。
第二十二章
安再忠虽是世家出身,但是在军中呆了大半辈子,惹得一身莽气,破口大骂现在是摄政王的外孙是两个时辰不带重样的“你说!你当时是怎么跟我发誓的?啊?先帝不让我回来就有不让的理由,你他XX的凭什么召我回来?你说你是不是想篡位!啊!还封我护国公!护国个XX我是搞不来你们这两面三刀的一套……”沈烈是被骂得是头昏眼花没有还口之力,外公接了诏书后连发三封推辞的折子上来不说,一听说是自己的意思,直接就带着两三个人冲回来复命,实际上是回来拿自己问罪来了。一进门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原本就是为了对付田相才不得不召回外公的,实在是无奈之举啊“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小人!”安再忠给外孙下了个定义就气哼哼地坐下饮茶,打算润润喉再继续骂,沈烈连忙抓住机会给他解释。安再忠善于打仗,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呵,我不管你这些,要说帮皇上,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人选,人已经跟我过来了,叫做白昭,是个有识之士,为人也正派,哼,你若真是没有歹心,就把他推荐给皇上吧。”沈烈自然是无奈的应了。第二日便跟沈煦提了,下午安再忠来拜见皇帝的时候便带上了这个白昭。沈煦见这个白昭虽然衣衫有些破旧却是洗的干干净净,目光也是坦坦荡荡的,心里不由有些好感,两人谈天说地纵横古今的聊了一下午,都把对方引为了知己,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白先生不知今年贵庚?”白昭不卑不亢“不敢称先生,小人字光明,皇上称小人光明即可,回皇上话,小人今年二十。”沈煦见他说话有条不紊淡定坦然,更是喜欢“光明?好字!我表字旭之,光明若是愿意,不妨与我兄弟相称,我长你三岁,你便称我旭之兄吧。”白昭也不推辞,之后连敬称谦词也省了。陪着外公请了安便出来的沈烈听他们说得热火朝天有些不高兴,又不好说什么,安再忠觑了他一眼,却也是不作理会,沈烈只得苦笑着送外公回了新赐的护国公府,还被安再忠故意留下来吃了顿晚饭才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