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你慢慢睡,慢慢睡。”陈帆陪着笑,缓慢的一步一步往后退,蹑手蹑脚的试图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恐扰了他家师爷的休息。
等到这院落里除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便没了别的声音的时候,那躺椅上的人才睁开双眼,起身伸了个懒腰。
“王爷和药使啊!那可是要好好迎接了。”眼瞥向一处,轻勾嘴角。摇着手中的折扇,优哉悠哉的走向某处紧闭大门的房间外,伸手推开。映入眼帘的是烛台香案,上有长生牌位一块。
长生牌位?!
李沁一行人一走入衙府后院便看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身形纤细的青年男子正捧着一个长生牌位迎面向他们走来。若只是个长生牌位倒也没什么,无非是觉得这人大白天捧着个长生牌位出现在这有些奇怪而已。只是,仔细瞧那长生牌位上面竟有王爷李沁的名字。这……是怎么一回事?要说这一般情况下,百姓在家立长生牌位供奉自己的恩人也属常事,但是极少有人会给皇族立长生牌位。因为,皇族之人的名讳都是不能直呼的,所以这种要写生者名字长生牌位若不是有特许那可就是大不敬。
此人是极其仰慕王爷还是王爷曾救过他的命啊?竟然是顶着大不敬之罪给王爷私立长生牌位。
不过不管是什么个情况,见了王爷总该要跪地行礼吧!可这人竟然完全无视他们一行人,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了。难不成是不认识王爷?那也不该就这么走过去啊!现在可是在衙府里啊!自家大人总该认识吧!
“史耀光!”
“在……在!”史耀光满头大汗,回话时脚哆嗦个不停,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头更是不敢抬。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放在以往,李沁对这种窝囊样子肯定是瞧不上眼的,也是相当厌恶的。可今天看着就特别的舒心,心想这史耀光越窝囊越好。这样一来,他和这金科状元哪个更好可就高下立见了。这么想着李沁的话语里便了一分狠戾。“本王没看错的话,那牌位上可刻着本王的名字!本王尚在人世,你这牌位是何居心?”
史耀光这下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磕了一个头道:“王爷恕罪,这个牌位是长生牌位……这个长生牌位是下官……因为下官太过仰慕王爷的……王爷的英勇神武,所以就私下立了这么个牌位,祈求王爷你祈求福寿安康以保我大周边疆安宁。下官愚钝,还请王爷恕罪!”
这一套说辞出来,众人都有些对这前状元郎有些无语了。这私设皇族之人的长生牌位,古往今来虽说也有但绝对极少。因为这事不追究那便没什么,可是一旦追究起来就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被有心人曲解了还可以治个密谋造反之罪。皇上可还在位呢!立个王爷的长生牌位实在有点居心叵测啊!按理说这史耀光都该知道这些道理,就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拦住那捧着长生牌位的人,只要他推说不知道也没人追究得了什么。现在这……实打实的承认了啊!王爷当场摘了他的乌纱帽都有可能。
“恕罪?”李沁睨着跪在地上的史耀光想着是大事化小呢?还是小事化大呢?就听见柳清澄给求情了。
“王爷,要不就饶了史大人吧!这私立长生牌位是有些过,但说到底也是因为史大人心系边疆百姓,我大周朝安危才做出此举的,虽有些欠妥当。但是念他对王爷的这一片赤诚痴心,王爷就暂且饶了他这一次吧!”
史耀光猛的抬头吃惊的看向柳清澄,他倒没有想过柳清澄会为他求情解围。他一直对柳清澄都是恨得牙痒痒。当初若不是柳清澄的那一首藏头诗,他也不至于被外放在这个郓城当个小县令。按照以往惯例,金科状元一般都会留在京中六部。这被外放的状元郎自周朝开朝一来就他一个,全败柳清澄所赐。叫他如何不恨!至于那京中传言,柳清澄是因爱慕他才做出此诗的。但是因为他有些过于学究,故而只觉是柳清澄不过是在羞辱他。至于为何,他后来也仔细想过,只可惜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这更让史耀光恨柳清澄,若是有个缘由也就算了,可这无缘无故的羞辱让他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不过相对于史耀光的惊讶,其他的人对于柳清澄这番求情都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有点感慨柳大人的心还真是够宽的。这心上人冒着杀头之罪给别人立长生牌位。他居然一点不在意,还给求情。诶!真是一厢情愿的够苦情,够揪心。
李沁这个时候也很揪心,很心烦。事实上今日在城外看见史耀光的时候,就开始心情不佳很烦躁了。柳清澄看到史耀光喜出望外的样子,李沁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不过还好,史耀光看见柳清澄是一点笑脸也没有,脸冷的都快掉冰渣子了。相反史耀光总是对他很是热情,甚至一路上大献殷勤,虽然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就史耀光不给柳清澄好脸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可是也正是如此,柳清澄一路都眼神很幽怨,就好像他李沁抢了柳清澄的心上人一样。故而,李沁对史耀光又突然真心很厌烦。
饶了他?若是柳清澄不开口求情还好,这一开口他就不怎么想饶了这位失意状元郎了。
不过,求情的却不止柳清澄一个。“王爷,奴家看着这位史大人也是无心的,而且怎么也是对王爷的一片心呢!要不就饶了他吧!王爷~”芸娘轻轻的递过去一个媚眼给李沁。
李沁看的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错开眼,假意咳嗽了一声道:“既然柳大人都为你求情了,那本王就饶了你吧。只是这样的东西莫要再有了。知道的是你感念本王的恩德,不知道还以为你史大人是要陷本王于不义!”
“下官虽然罪该万死,可断没有要陷王爷于不义啊!”这大热天的也真是难为史耀光了。一边是被烈日晒的大汗淋漓,一边被这话吓得心惊胆颤,脊梁骨发凉,备受煎熬。
“好了!起来吧!”李沁可不想再看柳清澄那一脸心疼的样子了。看着那叫一个气不过,都这副德行了他柳清澄居然还能心疼?
史耀光得了李沁的话,立马站了起来。前面引路带李沁他们去各自的房间,原本李沁他们应该是住驿馆的。可是史耀光却盛情邀请着来住衙府,说什么王爷远道而来,应该尽地主之谊。
现在看着,众人想着状元郎这话说得也够没心眼的,被人捉住错处肯定又是一致命伤。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需要他一个县令尽地主之谊?不过……史耀光和王爷好像没什么交集吧!为何史耀光要这般献殷勤?是为了早日回京?那这长生牌位的事可够瞎胡闹的!要不就是和柳大人一样也为断袖?那也没有给心上人供奉牌位的啊?还有那个捧着长生牌位的男子到底是谁啊?见了王爷,也不行礼。这一连串的问题,总让人觉得这次郓城估计也不会太太平。
这缺心眼的状元郎将众人带到各自的房间之后便连连告辞,说是有公事要办。柳清澄站在自己的屋子门外,眼神透着浓浓的不舍之情简直能将人看穿个洞来。对面屋子外的李沁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胸口一阵气闷。刚巧芸娘来找李沁,刚唤了一声王爷,就被李沁阴沉的表情吓的嘘了声。瞅了一眼对面屋外的柳清澄,了然于心的笑了一笑便一手攀上李沁的腰,娇嗔道:“王爷,奴家这就来给你解解闷,天热消暑。”
李沁下意识的就要甩开缠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可是却被手的主人轻轻的掐了一把。李沁这才放弃挣扎,大声道了声“好!本王正有此意。”便也伸出手揽住芸娘的腰进了屋。柳清澄自然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小声嘟囔了一句:“解闷?哪来的闷?”
闷,这东西自然是有的。史耀光此时可就一肚子的闷气全踹在了班房的大门上。
“师青游,你刚才是做什么?”
被人咆哮的师青游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道:“不做什么,帮你把牌位拿走,免得被人看到,不太好。”
“你!你故意的是吧!明知道那是王爷还不行礼。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行礼……他居然在意的是这个?!师青游就差点扶额了。
“我怎么就是故意了呢?不过是好心帮你把这牌位从那显眼的地方搬走而已,路上遇到了王爷。也不是我的错,行礼吗?带着长生牌位行礼,是来个人赃并获?倒不如,走了的好。没的物件,就算抓住这错处,也没办法治你罪。退一步来说,你也大可以将这罪名按到我身上。刚好除了我这么个眼中钉,岂不是很好?”
“哼!我史某人才不会做那栽赃陷害的事。”
师青游听到这话,嘴角轻浮起一抹笑意,但很快便收了回去。在说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真是弄不明白,有人居然会因为有人给出气了,就立块长生牌位。”
“你懂什么!我当时受的可是奇耻大辱!”
“呵,奇耻大辱吗?不过是被人倾慕了。”师青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史耀光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男子当众……,这还不是奇耻大辱吗?”他就连那两个字都不耻说出口啊!
师青游眼神黯淡下来,不再说话。心中喃喃低语着:诶!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男子!
52.沐浴之事
半露香肩,低调诱惑,抑或是袒胸露乳,大胆豪放?
李沁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衣襟处,上下拉动着,颇有些为难。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柳清澄的声音。
“王爷,水好了。我进来了?”
“进来吧!”李沁缓缓将衣襟往下褪,露出了他小麦色结实有力的臂膀。
李沁看着柳清澄推门而入,拎着一桶热水,大汗淋漓的径直就往屏风后面的浴桶走了去。听到水声入桶的声音之后,又见柳清澄提着空桶往外走,走到门槛处突然停了脚步转身。李沁的心一提,以为柳清澄要有什么话说,可他却只是低着头帮着将房门关上。虽是酷暑,可李沁的肩却倍感寒冷。
柳清澄对他简直就是视而不见……这么长时间柳清澄一眼没往他那瞧,真是辜负了他故意裸露在外的臂膀。
王爷的心情先是有点小低落,小失望,然后就在柳清澄进进出出提水的期间慢慢的熬成了小愤怒。
因为要沐浴,所以李沁也就只穿了件袭衣。柳清澄进屋的时候,一抬眼便看见他裸露着半个臂膀,心想着是王爷正要脱衣?只是这水刚拎来一桶,脱衣服未免有些早了吧!看来他得加紧提水了。
如此想着,柳清澄便加快了脚步,唯恐自己动作不够麻利。虽说是酷暑,但是总不能让王爷脱了衣服干等着。既然王爷已经开始脱衣,那么还是为王爷带上门的好。柳清澄抱着的心思,李沁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看着柳清澄进进出出,关门开门,匆匆忙忙一点也没有停留的意思。心里积着的小火苗一点点往外蹿,看着柳清澄又一次带门而出,李沁所幸便背靠在门上等着柳清澄。
柳清澄拎着一桶水,急急的推门。眼自然没有往地上瞧,一个踉跄便连人带桶的摔跪在地。桶里的水泼了一地,他也是半个身子都趴在桶上。衣裤湿了大半好不狼狈。
李沁将脚收回,胸口也舒了口气。心里大呼一声“爽!”
“柳清澄,走路记得看脚下。”
柳清澄趴在桶上想:走路自然是看路的,却也架不住王爷守着门给下绊子啊!诶!柳清澄苦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拎起水桶。看着滴水的衣裤和泼了一地的水。皱了皱眉道:“王爷,待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伺候可好?”
“换身衣服?”李沁挑眉看着柳清澄,下半身几乎全被水浸湿了。上半身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大片水渍在胸前。不过,衣料紧贴,柳清澄的身段倒是一览无余了。李沁勾了勾嘴角,突然想到一个法子。
“换衣服倒不必了,你这一来一去的得耽搁多久。”
“那?”
“脱了!”
“恩?”柳清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王爷让他脱了?脱什么!
“把衣裤脱了。本王可等不了那么久。”李沁说完,又随手将自己之前脱下的外衣扔给柳清澄。“换上这个,伺候本王沐浴。”
柳清澄盯着手里刚接过的衣服,半响没有动静。李沁这时有些不耐烦道:“磨蹭什么?难不成柳大人嫌弃本王的衣服。”
“没……。王爷,我是全脱了?”
柳清澄问的随意,李沁却答的犹豫。
“唔……全脱了。”
柳清澄闻言,恩了一声。便动手为自己宽衣解带。也不知道是柳清澄故意为之,还是李沁他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李沁总觉得柳清澄这动作缓慢的似有挑逗之意,这一衣领的扣子有那么难解吗?那衣服本来就是湿了大半,因是夏日穿的也轻薄。袭衣也透了水,便贴紧了身,隐约勾勒出的身体轮廓让李沁有些无端上火。
李沁恨不得立刻化身猛虎,将眼前之人扑倒在地,撕扯了衣服将其吞吃入肚。身下的火没有征兆的便燃了起来,李沁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便去寻那茶壶。怎奈,喝了几大杯却也没有能将那燥热之感给驱了。此时的李沁终于明白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撩火不成反倒烧了自己。
起身往里屋走去,闷声道:“换了衣服赶紧进来伺候。”
柳清澄见王爷进了里屋,手上的动作这才加快。嘴角噙着一抹笑,利索的换好了衣服。
“诶,王爷也不给拿条裤子。这下半身光溜溜的,真是……”
“不知廉耻!!!!”
柳清澄一听到声音便回头看了过去,正看见史耀光绷着一张脸,鄙夷的看着他以及他身旁的一堆衣裤。
“史大人,你误会了!”
史耀光的话就好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眼里满是鄙夷。“柳大人,真是为求上位,不择手段啊!”
“……”柳清澄摸了摸鼻子,对史状元郎的上位之说不置一词。
史耀光是不屑与柳清澄来往的,怎奈今日柳清澄在王爷面前替他求情,他向来都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柳清澄帮了他,他自然是要来道谢的,他可不愿意欠柳清澄的人情。可他来找柳清澄的时候,却没有人来应门,本以为柳清澄不在,一转眼却看见王爷房门未关。史状元心思一动,要不去和王爷打个招呼?最好还能聊两句,顺便向王爷表达一下他的感激倾慕之情。
可是……为什么他会看见柳清澄只穿了一件长衣外套,连条袭裤都没有穿就那么站在那里。脚边是一个水桶,还有一堆快被积水浸湿的衣裤。
柳清澄……果真无耻啊!他这般竟是要勾引王爷吗?那些流言果真是有来源的。想着这些。史耀光看柳清澄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屑与厌恶。本想就这么甩袖走人的,可突然意识到这王爷却没见着。柳清澄身上穿着的好似还是王爷的衣服。这……史耀光想起前段时间断的一个案子,下药强上骗婚。这王爷……不会吧!
“柳大人,你……你……”史耀光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来表达他对柳清澄的鄙夷之情了。他抬脚便往屋里走,试图以他微薄之力来解救王爷。
“史大人,你做什么?”柳清澄伸手拦住了史耀光,眉梢微皱。史耀光见了柳清澄这般模样,心里更是认定柳清澄对王爷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柳清澄,你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史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