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
齐誉:“到时我和你一起去。”
秦子墨:“……”
齐誉沉默了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将唇贴到秦子墨耳朵上轻声道:“你莫不是怕那老家伙又逼着你纳太子妃?就这么想一心一意当我的将军夫人,嗯?”
秦子墨脸一红,又听平日里严肃正经的齐誉学自己称李延“老家伙”,嘴角一弯终于松了口,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压在了齐誉的胸膛上:“那本太子就勉为其难去一趟吧,不过,”秦子墨凑上去蹭了蹭齐誉的鼻尖,“只怕老家伙见了你,就得劝你娶房将军夫人了,到时候,你应是不应?嗯?”
齐誉一翻身,又将秦子墨压在了身下,他逐渐低下头来,眼见嘴唇要落下了,偏偏就是不落实,若即若离地碰触着秦子墨的唇瓣,喃喃道:“那就娶了你如何?”
秦子墨被撩拨的情起,索性一把勾下齐誉,偶然得获间隙,他虚幻地道了两个字:“好啊。”
那年,青葱岁月,青梅未枯,竹马未老,齐家小儿与当今小太子手牵着手,一个严肃腼腆,一个天真傻笑。
那年,还没有所谓波谲云诡,权位争夺,背叛忘恩,人面兽心。
那年,小太子没心没肺却喜笑颜颜:“小誉,长大了你嫁给我当太子妃好不好?”
那年,齐家小儿冷眉冷眼却严肃认真:“笨蛋,是你嫁给我当将军夫人才对。”
那年,干净的犹如开春初化的冰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第三章
翌日一早,二人在宫婢们习惯的眼风下洗漱穿戴完毕,便踏出了宫门,乘坐宫车前往了李府。
临走前,秦子墨清楚地注意到了眼珠子在他身上上下打转的玉怜,那副模样别提多担心,他看着就觉得好笑,这种日子也不是过了一天两天了,如今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也实在有些多余了。
不过,在这个金丝囚笼里,如果还有那么一个两个如玉怜般,会在乎他今天会不会多出一道两道伤的人,也着实珍贵的很。
他趁玉怜替他整衣领的空当,悄悄朝她笑了笑,谁知她放心的同时,竟突然红了眼圈,垂下了脑袋。
他只好无奈地摇头。
毕竟是从小陪到大的丫头,终归是有感情的。
从幼时至今,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匆匆十几年已去,又有几人还记得,那个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前的岁月。
李府离皇宫并不远,两人在车厢里耳鬓厮磨一会儿,便听到驾车的宫奴“吁”了声,马车缓缓停下。
秦子墨随着齐誉下了马车,一路被李家长子迎了进去,听说本应该是李延出来迎接的,说是什么伤还未痊愈,脚软发不上力,便没起身,派了长子来迎。
秦子墨心说这老家伙虽是首号齐党,却仍旧倚老卖老,自己这个太子不算什么也就算了,就算是身为齐党顶头上司的齐誉,他竟然都敢摆架子,真是老匹夫!
想着便不由轻笑了声,看来,今儿他这逆了天的请罪,李延是打算一演到底了,倒要看看,这场戏,他究竟是做到了何种地步!
齐誉似乎看出了秦子墨的心思,倾身靠近了些,轻轻捏了捏他袖中的手背。
秦子墨侧头微微一笑,表示没事。
果然,老家伙被从内堂扶出来见客的时候,装的那副病态,简直浮夸到极致,听着那老家伙哼哼唧唧的模样,秦子墨都恨不能笑两声,咬着唇硬是忍下了。
他被扶出来之后,直接慢慢悠悠地坐到了上座上,还用虚弱的口气恭恭敬敬地邀请齐誉坐在另一边的上座上。
这招狠了!
齐誉一旦坐下,那么,秦子墨势必处于尴尬境地,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要沦落到坐在臣子的下首,这个下马威简直十足给力!
索性秦子墨抱的这根大腿更给力,直接直挺挺地与他并肩站着,脸色不冷不热地看着坐着的李延,把他看的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然而,毕竟是有些资历的老臣子,齐誉也没打算给他难堪,抓住时间见好就收:“李大人,前些日子的误会,太子殿下深觉自己做的有失身份,多有不当之处,今日特来问候。”
一番话下来,倒是没有明摆了说秦子墨是拉下脸来赔礼道歉的,却也道明了来意,秦子墨听了很是受用,方识趣地接下了话头,向身后的宫奴摆了摆手,接过赔礼亲自摆到了李延的手边,笑的一脸温和:“李大人,当日本宫不巧刚睡醒,起chuang气有些冲,多有不对之处,大人可多担待着些,咱这大丰国可还指望着您老呢!”
话毕,李延的脸先是一楞,而后便又作势暗了下来,想必气还未消,佯装咳了几声:“咳咳咳……下臣也只是希望丰国的后嗣绵延,太子殿下年纪也到了,总归是要纳个太子妃的,况且……”李延意有所指地斜了眼始终沉默的齐誉,也就没再说下去。
秦子墨和齐誉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在宫里可谓是隐晦的很,没有人提起,并不代表不知道。
齐誉眉头微微皱了皱:“李大人费心了,殿下尚且年轻,不必急于一时,况且李大人一心为国,已是劳心劳力,殿下的家事,怎能再劳李大人多操一分心,今日前来,得见大人已无大碍,殿下和末将也就放心了,这就不叨扰了。”
齐誉微微垂首,给了秦子墨一个眼色便预备转身离开。
这言外之意便是:“少特么多管闲事,太子殿下还是青葱少年,你急个屁啊!再说了,人家的家事,你多管闲事瞎操心什么!咱来也来过了,面子也给足你了,你这把老骨头也暂时死不了,这事儿就这么招了吧!”
秦子墨看着李延一副憋屈的模样,别提有多暗爽,笑呵呵地朝李延点了点头,便同齐誉一起离开了。
一路朝门口走去,仍旧是李家长子送的,却被秦子墨和齐誉甩出老远,李家长子也识趣,低垂着头隔开了些距离跟在了后面。
秦子墨好笑地瞥了瞥后头,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又将手伸了进去,勾起了对方的幺指,齐誉扭头看他,他就若无其事地看着前头走路,两人就这么默默勾着根手指并肩前行着。
秦子墨本以为今天是来丢人的,没想到齐誉这么给他长脸,如今再看身旁这个人,即便脸再冷,也帅气逼人的很,一时之间就看懵了,这一懵,前头假山后拐出来一个人,他也没瞧着,硬生生就撞一起去了。
只听对方惊呼一声,秦子墨下意识地就把手从齐誉的袖子里抽了出来,扶了一把,那人就这么撞进了他怀里。
待秦子墨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艳若桃李的花姑娘,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到秦子墨后,脸一红,赶紧抽身退后了好几步,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李家长子暗暗抱怨了一声,赶紧上前来,朝秦子墨躬了躬身,恭敬地介绍:“殿下您受惊了,这位是我妹妹清雪,实在失礼!”说着赶紧示意了李清雪,“还不赶紧向太子殿下和齐少将军行礼!”
李清雪低垂着头应了声,乖巧地向秦子墨和齐誉福了福身子,用娇滴滴的声音唤道:“太子殿下,齐将军。”
虽然垂着头,秦子墨却仍旧可以单凭方才怀中一眼,确定这个李清雪绝对是个美人胚子,那穿着桃红纱裙,长发及腰的袅娜少女,他顿时就看呆了。
在兄长的示意下,李清雪又朝秦子墨走近了几步,福了福身,声音有些打颤地说道:“殿下,方才清雪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秦子墨还在一门心思地研究着眼前这个美人,笑的一脸傻样,呆呆地就回了声:“不碍事儿不碍事儿,我结实的很,倒是妹妹你有没有给撞疼?”
想是秦子墨的德行特傻,李清雪将帕子掩着嘴抽动了一下肩头,秦子墨便撇撇嘴表示不在意。
“咳咳!”这一声咳,咳的是恰到好处,秦子墨的傻笑立马一收,斜着眼看了看身边被忽视很久的齐誉,果真见他的脸已经黑了,立时不敢再多做停留,扯起齐誉的袖子就绕开李家兄妹直奔李府大门。
连个道别也没有始终不大好,秦子墨便偷偷朝身后的一袭桃红抛了一眼,这一眼,终是让秦子墨发现了一件事儿。
李清雪那含情脉脉目送着他的眼波,被他这一回头撞见,立时羞地垂下了脑袋,手足无措。
秦子墨笑笑:自己还真是个万人迷,这就骗了个年华正好的漂亮姑娘,真是作孽!
复又瞅了瞅被自己扯着袖子走的黑脸神,秦子墨又是一笑:果真是作孽啊!
上了宫车后,车子一路往皇宫驶去。
车厢内,秦子墨始终若无其事地端坐着,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倒是齐誉,一双猎猎的眼死盯着秦子墨,也不说话,真是冷到骨头里。
秦子墨有意无意地瞥了他几眼,终于先开了口:“我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齐誉:“……”
秦子墨:“干嘛不说话?”
齐誉:“……我在考虑,太子殿下纳太子妃,需要准备些什么。”
秦子墨的笑一顿:这男人也吃味儿吃的太直接了点儿吧!
他挨过去,挑起了齐誉的一缕墨发,倾身靠近,脸对脸几乎只有咫尺,他邪邪一笑,笑的好比一个tiao戏良家妇女的浪dang公子,他说:“其实吧,我觉得,你比我长的更好看,干脆……我娶了你,你当我的太子妃如何?”
齐誉并不吃他这一套,脸色依旧如常,只是手却并不如他的脸色那般沉静,它缓缓绕过秦子墨的腰身,来到了后腰处,再沿着脊椎一路往下,停在了尾椎和tun缝的交界处狠狠一摁。
秦子墨瞬间一个激灵,腰一软,默默地靠在齐誉怀里不敢说话了。
嘴贱的后果就是任由齐誉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还不带发出声儿来的。
由于路途并不遥远,还没等秦子墨发泄出来就到了宫门口,最狠的是,齐誉就这样停了手,搞的秦子墨瞬间就yu求不满,可怜兮兮地望着齐誉。
只可惜,齐誉默默帮他理好了纷乱的衣裳后,便气定神闲地下车去了,完全不顾他引起来的一团火。
最后的最后……终归只能靠自己了。
第四章
齐誉只在宫里停留了两天就离了京,回了边疆,此次回京也是硬挤出的时间,战事吃紧,若是让哈鲁国的人知道了丰国少将离了营,后宫可堪。
从此也可看出,李延在朝地位。
齐誉临走前,拍了拍秦子墨的脸,郑重地嘱咐他:“在宫中乖些,再过一月便回,我保证。”
秦子墨只是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多说。
齐誉嘴角微微动了动,凑到他耳边问:“怎么,舍不得?”
秦子墨也不别扭,搂着齐誉的脖子蹭了蹭:“其实,这回闯货也挺值当的,”他明显感觉齐誉愣了愣,“至少你回来了,我见着了。”
齐誉似乎轻笑了声,伸手拦住了秦子墨的腰,紧了紧。
齐誉离开后的第一天起,秦子墨便天天书一封煽情露骨的信函,命人快马加鞭送往边疆,一日不落。
那头齐誉也不嫌烦,一封封认真读完,偶尔露出浅浅的笑,把营里的将士们吓得不轻,然后再好好地收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将士们虽然都好奇那一封封源源不断地信函究竟写着什么,但至少可以松一口气,从齐少将吝啬的笑容里可以看出,这些并不是那位祖宗闯下的祸端。
齐誉不在的日子里,朝廷政务也轮不到秦子墨来管。
朝廷里有三座大山,分别是齐党的李延与秦党的杜连安,虽呈对立之势,对朝廷却是忠心不二的,琐碎杂事还是能够理一理,手下小官也能够震一震。
即便这时横出一件大事儿来,也还有第三座山。
此人早已归隐多年,在力保当今圣上坐上龙椅之后,便深居简出不理朝政,虽是如此,地位却是超凡,也没有人知道,这位老前辈在朝中的势力究竟占了多大。
遥想当年那位越混越显眼,最终却被“不明不白”处决掉的齐正天大将军,众人不得不对这位适时选择隐遁的老前辈叹一句:“果真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啊!”
综上所述,秦子墨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日子,没有人会特地来求见他,问上一句“对于此次xx事件,殿下可有何感想指示”,甚至没有人还会记得,这个宫里,似乎还存在着一位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当然,秦子墨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伺候一屋子的风信子,就是喝喝茶,下下棋,在御池里钓钓鱼,然后调戏调戏小宫女,再不就是整天躺chuang上品品春gong图,日子好不自在。
好几次被玉怜扯着袖子逛花园,晒太阳,动不动就要被她训:“好好的身段,再这么颓下去,我看怎么胖死你,到时候脑满肠肥的,看宫里的姐妹们不嫌弃死你!”
秦子墨便趁机摸她一把脸蛋,不正经道:“我可在乎不得那么多人,只要玉怜妹妹不嫌弃本太子就成。”
两人成天打打闹闹倒也过的不错。
这日,两人扯笑扯的有些远,一时忘情,便一脚踏进了安和殿的禁区。
那里头躺着睡了三年的老皇帝,禁足着秦子墨的母后。
齐誉早在当年就派人守在了安和殿门前,从不让秦子墨踏入半步。
其实,秦子墨什么都知道。
当年,他的父皇凌迟了齐家大将军齐正天,连具全尸也没有留,更是处决了齐家的一干人等,虽然所谓隆恩浩荡,赦免了齐家小儿齐誉,更是准他沿袭其父位,但说到底,当年的绞杀事件,终归是齐家的一大惨事。
然而,这桩惨事的起因,真是齐将军意图造反?还是皇帝怕功高震主?有些人都一清二楚。
再思及这几年来,自己与齐誉的关系,秦子墨只能摇头苦笑:真是讽刺的很啊!
玉怜一见远处重兵把守的禁殿,立时一惊,连忙连拉带扯:“殿下,咱走吧。”
秦子墨并没有过激的反应,被玉怜拉着就离开了。
走回御花园,秦子墨在亭子里赖着不肯走了,托着腮眼巴巴地瞅着玉怜发嗲:“玉怜,我累,又渴又饿的,你替我去弄些点心来好不好?”
“回殿里去吃不好吗?”
“殿里又闷又热,这儿有清泉,凉快些,”说着就去推玉怜,“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多些玉酥饼!”
玉怜没辙,嘱咐了他两句便跑去了御厨房,
秦子墨托着腮,真就在亭子里歇了会儿,却并没有等玉怜来。
他起身理了理袍子,摆正了腰间吊着的一块金镶玉,往那座禁殿走去,半步不迟疑。
殿前,守卫兵还是恭恭敬敬地给秦子墨行了礼,刀剑却架在了门口,不容秦子墨靠近半步。
秦子墨也不急,脸上笑的温和,修长的手指抄起腰间的金镶玉随意掂了掂:“兵哥,本太子不过是见见父皇母后罢了,一年也没个几次,你们也太尽忠职守了些吧,”兵哥似乎发现了秦子墨正把玩着的玉坠,脸上的神情也顿时松了松,秦子墨赶紧加把火,“当然,我大丰国的兵正应该如此,看来齐少将教的不错。”
秦子墨淡定地往门口挪近,索性扯下玉坠,在众兵的踌躇下,边甩着玉坠边推门进了安和殿。
前几日与齐誉温存,秦子墨不动声色地从他腰带上拽下来的,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秦子墨终于进了这座禁殿,回想上次进来,那是在半年前了吧,死求活赖才征得了齐誉的同意。
有时想想,真觉得可笑异常,这个皇城,是自己的家,父母也就在家里,可是却一年见不到几面,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正是如今秦子墨生存下去的依靠。
步过玉屏,秦子墨走进了内殿,chuang边的雍容贵妇恍若未闻,坐在chuang边的榻上闭眼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