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着急，慢慢说。”凌天佑无法，一边帮苏清逸顺气，一边无奈的把要祭祖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清逸听后无奈的一笑道：“你呀，才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呢！真是的，白白让我着急。”
凌天佑扶他坐好，正色道：“我去不要紧，主要是你，我放不下心。”
苏清逸一笑道：“你呀，一天到晚担心这担心那，担心的过来吗？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事儿？”
“你还说！”凌天佑皱起了眉。有些气愤的说道：“那你说说，昨天那淑妃叫人送来的汤药，若不是我来，可能你已经端着喝下去了！你别说你不知道这后宫中争风吃醋的事情，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那东西不能喝！而且……那次慕晚晴的事情我都已经害怕了，要是再来个不怕死的，我……恐怕等不到她们再次害你，可能我都要为你操心死了！”凌天佑越说越着急，禁不住语不择言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呢！”苏清逸瞪向凌天佑，“什么生生死死的，你真是！那我问你，你昨天叫人拿那碗药去试毒了吗？结果呢？你实话告诉我，有毒没毒？说话呀！”
“我……”凌天佑一噎，自己昨天的确已经叫人验毒了，事实证明，那并不是有毒的汤药，而且太医甚至说那碗药对怀孕之人有滋补的功效，是难得的滋补之药。若不是如此，恐怕现在淑妃也已经入狱了。
“你以为我就这么傻？”苏清逸有些好笑，又禁不住有些好气，这凌天佑简直把自己当成个随时随地都需要护着爱着的小孩儿似的。
“你以为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绵阳？你动脑子想一想，那宫女口口声声说是淑妃命她送来的，在这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有哪里敢撒谎？那么那碗药就一定是淑妃送来的，若是她命令人送来的，那那碗药就一定没有毒。你反过来想一想，我喝了那药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毫无疑问一定是她做的，那这不明摆着是条死路吗？她之所以叫那宫女看着我喝药，就是怕我拿腹中的胎儿做筹码，自己害自己反咬她一口。做事如此小心谨慎，你觉得，淑妃会那么蠢，走那条必死无疑的路？”
凌天佑低下了头，复又抬头看向苏清逸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人心隔肚皮就像隔层山，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失了心神没有理智？那时又当如何？凡事小心为上一些有哪里有坏处？那碗药不该喝，即使你猜到了它可能没毒也不能喝！”
苏清逸一笑，拍拍他的手背道：“你放心，我都知道，再说了，就算不为你考虑，不为我考虑，也得为咱们的孩子考虑考虑啊！”
“不！”凌天佑皱眉上前，一把拉过苏清逸，摇着头神色严肃的说道：“不是这样的！顺序反了！你可以不为我着想，可以不为孩子着想，但是，不能不为你着想，除此之外，我都不在乎，你知道吗？”
苏清逸一愣，笑道：“好，知道了。不为你想，不为孩子想，专门为自己想，这下总行了吧？”
“你一定要做到！”
“好好好，我一定做到。”苏清逸抽出手为凌天佑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复又整理一下金黄色的龙袍，柔声道：“凌儿，虽是只能吃素，也要想方设法照顾好自己，明白了吗？”
听如此说凌天佑心里乐开了花：“嗯，你好好照顾自己那我就好好照顾自己！”
“你呀！真是小孩子脾性。快去吧，别让皇后娘娘在外面等急了。”
“嗯，清逸，来，我扶你躺下，你身子还很虚，还要再多睡会儿。”
苏清逸也不挣扎，就着凌天佑的手躺了下来，直至他走出门外才闭上了疲倦的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第六十五章：上冥下水（九）
“外面怎么这么吵？发生什么事了？”苏清逸抿尽最后一滴汤药，将药碗交给如意问道。
“没事，苏先生您身子不好，还是再躺一会儿吧。”说话的是青萱。
苏清逸皱皱眉，青萱不想告诉自己是为了自己好，这他知道，可对屋外的茫然却让人放不下心。谢绝了休息的苏清逸起了身，走向门外。
青萱和如意见他执着便没有阻止，两人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边和他一起走出了屋，将谦儿挤了出去，却无奈自己不会武功，只好站在一边干瞪眼，苏清逸有些好笑的拉着他道：“你呀，何苦要走在我身后呢，和我并排吧。”这下谦儿满意了，终于有机会和苏清逸共同进出了，得意的朝着如意挤眼睛，无奈，他不敢朝青萱挤。
门外的确在吵闹，苏清逸定睛一看，是前不久才见到的淑妃，心中一奇，她来做什么？正正颜色走上前去道：“草民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见到苏清逸后笑道：“哎呦苏先生，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呢，我这后宫中皇后之下的唯一一个贵妃都不能进你的院子看望看望您呢！”
苏清逸知她是在讽刺自己，其实他也觉得凌天佑做得太过了一点，如临大敌似的，自己不知道跟他说过多少遍，可是他听过也就算了，对于这一点，倒是难得的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苏清逸无法，所以说着说着也自觉无趣便不再说了。
“淑妃娘娘您误会了，草民身有恶疾，陛下是怕惊扰了后宫中的娘娘们，这才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苏清逸微微笑着向她解释，不卑不亢，徐徐道来。
淑妃也不揭穿，挥着手帕笑道：“苏先生哪里话？这有什么的？哪一个的身体都总有一天免不了疾病，本宫从来都不介意这些的。”
她说此话的意思苏清逸自然明白，对着守门的兵士们笑道：“几位将军，淑妃娘娘只不过是来和在下说说话的，别无他意，你们就放她进来吧。”
众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后打开了相互之间架起的兵器，分成两边让淑妃进来。
“娘娘请。”
见淑妃走进屋后如意和青萱对视了一眼，青萱走了出去，而如意则留了下来。
两人自小便被先帝派遣来做凌天佑的贴身侍婢，而青萱在苏清逸来到京城后便被凌天佑派遣给了苏清逸，而如意则被留在了宫中，所以宫中但凡有一定地位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她的，毕竟她随时随地侍奉在凌天佑身边，想要讨好凌天佑，必定要先和如意打通关系，至少，那些妃嫔们是如此想的。
两人这番作为被苏清逸看在眼里，他自然是知道青萱和如意的心思的，如意自小便伺候在凌天佑身边，这厢却又当着淑妃的面在自己身边伺候，无非就是想给淑妃一点下马威，叫她不要过于轻举妄动像从前的慕晚晴一样，而青萱一定没有离开自己，只不过是两个人一个在明处给淑妃提个醒，一个在暗处悄悄隐蔽好抓住最佳时机来动手。
苏清逸微笑着点点头，这两个小姑娘的头脑还真聪明，和普通的女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禁不住有些感叹，先帝果然是在意凌儿的，即使是在失去了先皇后之后，不然不会在凌儿的身边安插那么多对他忠心有能文能武的人才。
是啊，这世间哪有父母亲不疼自己孩子的？所谓的冷漠打骂，只不过是因为将这些亲情都深埋在了心底而已。
苏清逸伸出手，将手负在自己鼓囊囊的小腹，透过指尖，能从那厚实的衣物中感受到腹中孩子的乖巧，这……便是骨肉至亲了啊！
心中有些苍凉，自己……能活下来吗？多想，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长大，多想，看着凌天佑如何带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嬉闹……这些，都能实现吗？
若是没有了自己，苏清逸相信凌天佑不会因此而抛下整个凌国，不顾一切的和自己生死与共，为这一点，苏清逸无数次的安慰过自己，可是如今，心里隐隐作痛起来。
自己的凌儿，被母亲的早逝折磨了年幼的心智，被父亲的冷漠寒透了一整颗心，记得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那一声怯怯的“爹爹”。那时自己不曾多想，见他目光不似同龄人一般活泼灵光，于是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傻瓜来抚养。可是如今知道了，那不曾泛起光芒的双眼曾经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灵动，却因着周遭的冷漠而变得同样冰冷。
记起来了，当年凌儿叫完那一声爹爹后立刻双眼眨了一下，死死地盯着自己，他不似别的孩童一般，害怕就会低下头，若是害怕，他一定会倔强的抬着头，直愣愣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点头答应为止。这些陈年旧事，再一次浮现在苏清逸的心头，那时的凌儿真是傻的可爱，可爱到让人心疼。自己不过说了一句人总是要离别的，他便死死咬住，非要说是因为自己不要他了。
想着想着苏清逸心头飘起丝丝苦涩，自己……终是要离开这孩子和凌儿吗？自己离开后，凌儿有人照顾，可孩子呢？凌儿会像他父亲那般对自己的孩子冷漠吗？不会……吗？
这世间最无奈也最无可弥补的，便是生离死别，漫漫长路，一个人独活的痛苦远比死去的人们。苏清逸最能理解这样的痛苦，曾经，父母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在自己面前倒下，自己，一点一点体会着那生不如死的痛苦……而如今，要换成自己最爱的凌儿了吗？难道自己真的要让他尝遍这世间最最苦涩的情？叫自己……如何忍心。
耳边回想起了凌天佑对自己说过的话。
“清逸，你可以不为我想，不为孩子想，但是一定要为自己想，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你好，我什么都好。”
“清逸，我不忍心……”
苏清逸突的停下了脚步，脑中轰隆隆犹如当头棒喝，是啊，自己……如何忍心抛下凌儿？如何忍心让他一个在这世间苦守离愁？如何忍心见他和自己的孩子冷言冷语？自己如何忍心……叫自己如何忍心，离他而去。
活着，才是一切的开始。
“苏先生想什么呢？”淑妃饶有兴致的看向发愣的苏清逸。
“没什么。”苏清逸不慌不忙的对她笑道：“不过是病有些精力不集中罢了，扰了淑妃娘娘的雅兴真是罪过。”
“无妨。”淑妃坐在上位，很是客气的叫苏清逸坐下，笑道：“本宫来只是想问苏先生一个问题。”
“娘娘但说无妨。”
“在苏先生看来，本宫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苏清逸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娘娘温文贤淑，谦恭捡让，怎会与蛇蝎二字挂钩？想必是什么事情让娘娘您误会了吧。”
“既如此，那为什么陛下派人来告诉本宫今后不得他的允许不能给苏先生送东西？难道是害怕本宫会对苏先生不利？本宫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通这一点。听闻苏先生博学广识，深得皇上器重，所以特来向先生请教，还望先生不要嫌弃本宫弩笨，认真教导本宫，好体察圣意。”
第六十六章：上冥下水（十）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淑妃果然是过来说这件事的。苏清逸正待答话，不想身边的如意说话了。
如意笑呵呵的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先给苏清逸倒上了才看向淑妃，停顿了一下后走上前去给她倒上，笑道：“淑妃娘娘，请喝茶。”
她这一尊卑无序做的实在太明显了，饶是淑妃此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怎的？如意姑娘这是在赶本宫走了？”
苏清逸皱眉，起身拜道：“淑妃娘娘，如意姑娘并非故意如此，她还年龄尚且不大，顾着与我亲近这才失了分寸，望娘娘成全。”
苏清逸和凌天佑在一起时从不问他有关朝堂或是宫廷里的相关事宜，除非凌天佑自己提及，否则他绝不自己开口，其实也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凌天佑自是知晓他的心思的，所以也从不主动说起。是以，苏清逸并不知道如意的真实身份，只道她是从小便伺候凌天佑的宫女，在宫中有一定地位，只是宫女始终都是宫女，淑妃始终都是主，即使顾忌着凌天佑，却也绝不会任由一个小小宫女欺凌到自己头上。
苏清逸如是想着，所以道歉谦卑的话立刻就出了口，他只是习惯性的，不让身边的每一个人受到伤害，这样的行为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失去父母亲人开始吧，潜意识的，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自己而去。
如意微挑起眉，对苏清逸的话倒是有些意外，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淑妃再是嚣张跋扈也绝不敢拿她怎样，最多不过就是找人教训自己一顿或是拖至刑司房内让那里的人教训自己。
其实淑妃不知道，那里的所有人都是凌天佑直接吩咐命令的，表面上市处罚宫中的奴才女婢的，实则是听命于凌天佑的，凌天佑想杀谁，直接拖至里面说是受不住刑法而死的，实则……都是活活折磨死的。这些，如意怎可能不知？所以一点也不担心，现在她担心的是苏清逸。苏清逸是绝不会想要和自己一般出头的，他也绝不想这样，否则他和凌天佑的关系也绝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公开。
“哼！”果然，淑妃冷哼：“苏先生不会是想包庇自己身边的婢女吧？虽说她平日里是伺候皇上的，可是，难道在这宫中，本宫堂堂一国皇妃，连一个小小宫嫔都管不得吗？”
“不是的娘娘，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的意思是……”
“苏先生，”如意打断苏清逸的话，站上前一步对着淑妃福了一福道：“淑妃娘娘，奴婢做错事是奴婢自己的职责，与苏先生无关，娘娘万不可牵扯到苏先生。再者，奴婢是先皇指派给皇上的贴身侍婢，自小便服侍于皇上身旁，所以，您还没有处置奴婢的权利，在这后宫中，除了陛下就只有一位娘娘有资格处置奴婢，那就是皇后娘娘，而且，皇后娘娘若想处置奴婢，还必须先向皇上禀报。”
“哼！”淑妃冷哼一声道：“皇后娘娘已经陪着陛下去祭祖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本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她不在了，自然得由本宫主持公道！”
“算了，和您说话真累。”如意偏过头，对着苏清逸恭敬的拜道：“苏先生，您已经用过膳后半个时辰了，陛下叮嘱过，此刻，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了，这可是大事，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因为这些小事伤了您的身子，陛下怪罪起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说罢也不顾淑妃难看之极的脸色，拉起一脸不自在的苏清逸便往卧房走。
淑妃站在原地捏紧了那双纤纤玉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尴尬之时青萱走了进来，对着她恭敬的福了福道：“娘娘，冬日天寒，奴婢送您回宫吧。”
“嗯。”淑妃找到了台阶，自然接着青萱递过来的手走了出去。
扶着青萱的手一直行至了淑妃的行宫，正待转身走，不想被淑妃叫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萱。”
“哦，青萱姑娘是吧。”一句姑娘便将青萱表面上的宫女身份提高了许多，至少，不是婢女。
淑妃勾起唇角，对着青萱笑道：“你一路扶着本宫回至行宫，本宫都还没赏过你呢，怎的就自己先走了？”
“娘娘不必客气，这是奴婢的荣幸。”青萱转过身对着她躬着身回道。
“这没什么。”淑妃微微低下头隐去已蔓至唇边的笑意，道：“你跟本宫进来吧，本宫赏你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