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欢呼起来,简直要喜极而泣,至少他们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安嘉王一醒来便看明白寝宫内的局面,靠在枕上微微摇了摇头,“阳嶙,不可对这二位无礼。”
阳嶙以为先前君湛然和南宫苍敖对话所说,什么用了此毒之后便会醒来,定是诓骗之语,不曾想安嘉王竟真的转醒,怒容当下便换成了一副感激之色。
“鹰帅,君楼主!是阳嶙对不住二位,先前所言所为,多有得罪!二位如要怪罪!只管开口!只要能治好我王――”他的话说到这里,被君湛然抬手打断。
“说医治还太早,涅盘不是其他毒物可比,我自有打算,你也不必多言。”若是对他人,君湛然便还是那个冷冷淡淡无情无欲的鬼手无双,这话一出口,让阳嶙本想感激的话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南宫苍敖见阳嶙脸上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轻拍了君湛然几下,“天色不早,既然你已不被怀疑,不如先去休息。”
安嘉王暂时是醒了,但问题并未解决,这时候他提出要君湛然去休息,多少叫人觉得奇怪。
他是想问涅盘的事。君湛然已对他了解甚深,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南宫苍敖观察事物与人不同,眼神锐利,定是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来。
他们要走,阳嶙决不会答应,正想拦阻,安嘉王已先开口说道:“两位留步,可否暂缓出宫,本王有事与二位商议。”
安嘉王要说的话,定与这次中毒有关,阳嶙和函茫心里一紧,都谨慎起来,御医们见此地已用不上他们,安嘉王又有话要说,纷纷知趣退下。
侍卫也随着一起退出寝宫,刹那间方才还热闹非常的寝宫里,只剩下几个人,气氛变得安静,那股飘浮在空气里的紧绷和诡秘却并未消散。
安嘉王开口相求,君湛然算是答应,没有回答,停在了稍远处,南宫苍敖微露不耐之色,他眼下只想好好问问他身边的人,这个“涅盘”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说了。”收起笑意,南宫苍敖的脸色便有些阴沉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安嘉王算是接触过他们,知道他们的脾气,也不拐弯抹角,“本王所中之毒,是被女干人所害,邀请二位与本王合作,也是这个缘故。”
这话怎么说?阳嶙在旁听的不明不白,函茫在旁若有所思,只听安嘉王继续说道:“凛南也不太平,朝中已有人起了贰心,想要弑君夺位!”
十指在被褥上一攥,安嘉王面露怒容,微微蒙着黑气的脸上仿佛又多了一层暗青,君湛然轻瞥一眼,“急怒攻心,只会让你中毒更深。”
“王上息怒!”函茫端去一杯茶水,安嘉王半坐起身,喝完水才缓缓吐了口气,“故而请二位帮忙合作,并不只是因为大乱就在眼前,还有一半,也可以算是为本王自己的性命,只不过没想到对方已先下手为强。”
君湛然和南宫苍敖没想到,来凛南没多久,他们就会被卷进凛南国的权力纷争之中。
寝宫内一片静默,只剩下安嘉王疲惫的喘气声,他中毒未解,不宜劳累,君湛然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这是你凛南的事,我们不宜插手,你若还想说别的,不如留到明天,你若还能醒的过来,我们再听你说。”在南宫世家还未来这里之前,君湛然不想沾惹是非。
安嘉王闻言苦笑,“君楼主的话倒是直接。”
“明日再说。”
凛南王的生死确实重要,却不如君湛然身上的秘密来的重要,南宫苍敖早就想离开,拉着君湛然就告辞离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涅盘之秘
安嘉王看似对他们颇为信任,让他们离去,阳嶙却还是不放心,“二位能否暂居宫中,到明日再去行宫?我王身中奇毒,宫里的御医又不能指望……”
他是为了安嘉王的安危,另一方面兴许也有以防万一的意思,假如安嘉王之后真出了什么事,给他服毒的君湛然自然脱不了干系。
对他的想法一清二楚,君湛然却没有推辞,南宫苍敖只一点头,似乎一刻功夫也不想拖延,两人很快消失在寝宫房门之外。
他们现身,藏身于宫中各处的肖虎、骆迁、阴鸠、殊衍等人也都带人悄悄退去。
“楼主,我已查过,这宫里没什么特别,也没见到可疑之人。”肖虎躬身禀报。
“假如真的有人藏于宫内谋算安嘉王,也一定不是外面的人,要不然就是身手不凡,宫里没人能发现。”骆迁低声说着,上百人在宫里聚集,如同鬼影,让一干守卫心惊肉跳,忐忑不已。
身在宫内,君湛然遥望宫楼外墙,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正是夜深之时,半夜呼啸的冷风刮过了一阵,只剩下苍凉寂静,这肃穆雍容的皇宫到了夜晚,便如坟墓一般散发出阴暗不祥的气息。
住处已安排好,宫里的殿宇本就不少,函茫从寝宫里追了出来,奉命在前面带路,一群人还在边走边说。
阴鸠森森一笑:“盟主要我等查验皇宫,虽然没查出什么古怪来,但我发现宫里的密室机关不在少数,想必宫内还有什么暗处,这种地方关押人犯可是最好不过,深埋地底,用起刑来也不怕人听见。”
函茫身为安嘉王的亲信,对此自然不是一无所知,闻言脸上一阵抽搐,犹豫了一会儿,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幸好南宫苍敖在后面说道:“凛南王族的秘密与我们无关,我要你们找的是可疑之人,既然没有,其他的不用去管。”
尽管安嘉王表面的态度和善,但身为君王,自然有不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南宫苍敖一点都不意外,他并不急于找出是谁下毒,倒是有另一件事心急的很。
偏殿之内,一群人歇息的歇息,守夜的守夜,一侧卧房之内,灯火晃动。
“涅盘是怎么回事?”灯火之下,南宫苍敖的神情并不和缓,也不算严厉,只是隐约勾起的唇角上那抹弧度,算不上愉悦。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没有秘密。”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看似在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君湛然看得出他确实是不高兴。
“这不是什么秘密。”从怀中取出那个瓷瓶来,君湛然把它拿在手里。
晶莹的白色玉瓶,薄如蝉翼,分外轻巧,对着灯火隐约透出里面的暗红之色,只要揭开瓶塞,吸入其中那些细小的艳红粉末,此生便只能听凭这毒物使唤。
“湛然,你可听到我问你的话?”南宫苍敖自认耐性不错,在君湛然的事上却忍不住变得性急。
神情平淡的男人没有回答,手腕一翻,南宫苍敖的手臂被陡然抓住,两指搭上他的腕间,君湛然这突然的举动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人却对他非常了解,又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方才的不悦顿时消弥,“我已说了不曾闻到这东西的味道,你还不放心?”
南宫苍敖的笑意到了脸上,君湛然确定他确实没有中毒,神情放松下来,“我只是不想有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意外,我南宫苍敖岂是如此不小心的人,湛然担心我固然是好,可千万别小瞧了我。”有时候,人称鹰帅的男人会流露出他独有的自负,这并不会令他显得狂妄,因为他说的确是事实。
君湛然挑了挑眉,脸上已不见紧绷之色,摇头:“是我关心则乱,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各种三教九流,你岂会轻易着了道。”
有时候正因为过于关切,反倒看不清眼前之事,见面前的男人笑的得意,君湛然眯了眯眼,两唇相贴,他骤然吻了上去,夺取南宫苍敖的呼吸。
也许某一天他会告诉他,每次看到他的笑,他的心里都会涌起某种奇异的躁动,南宫苍敖就像天,像天上的日色,他总是洒脱的、热烈的,无所顾忌,将所有阴暗冰冷一起包容进去,这一点总是深深的吸引着他。
对这个吻,有人当然欢迎的很,一手按在君湛然的腰间,一手往下,那坚韧柔软的弧度和掌心下的触感让南宫苍敖留恋不已。
正是情浓之时,君湛然忽然后退一步,指尖一偏,指着桌上的瓷瓶,喘着气问道:“你还想不想知道这涅盘的事?”
一方是心中急欲知晓的谜底,一方是薄唇微肿似笑非笑的君湛然,南宫苍敖实在难以抉择,正皱眉间,君湛然忽然笑了:“难得见你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南宫苍敖没有被涅盘牵累,他的心事放下,见面前的男人皱眉如此为难的模样,忍不住笑开,南宫苍敖这才知道上当。
忽然一个身影扑来,君湛然霎时倒退几步,倒在床榻上,南宫苍敖衣襟一扯,低哑的语声微紧:“竟敢笑我,嗯?你这难题不算难题,我有个办法,我既可以领略湛然的风情,也能知道你心中的秘密……”
说话之间君湛然的外衣被解开,衣襟松散,束起的发也松散下来:“我说过这不是什么秘密,你要想知道,我这就告诉你,不过边说边做你不怕――”
意有所指的视线投向案上的瓷瓶,这里面的东西就连他以前都不曾见过,这其中的含义不问可知,并不是缠锦之际适宜的话题。
“这涅盘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见了它便有些紧张,你可是君湛然。”不想将怀中之人放开,南宫苍敖还是将他按在身下,抚开他的发,“我还不曾见你对一种毒物如此另眼相看。”
黑发之下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又多了几许暗沉,“不能不另眼相看,这毒物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世上,之前……至少百年之内,它一直都没有现身,因为谁都不曾将它做出来。”
“它过于霸道,也有些古怪诡秘,确实不宜现世。”能令人明知是毒,也甘愿服下直至内腑溃烂而亡,这毒药名为涅盘,却不能真的让人涅盘重生,留下的结局唯有一死。“
“你可知它是什么制成?”君湛然注目那个瓷瓶,说话之时的表情就如这毒物一般有些诡秘。
“对毒物的了解我不如你,你叫我猜?”南宫苍敖在他臀上拍了一下,催促道,“别卖关子,还不快说。”
“你也有自认不如的时候。”君湛然眼中的笑意闪动,那笑意又随着视线的移动渐渐变得微冷,“这毒名为涅蛊,知道它的人不多,能制它的人更是绝无仅有,谁都不知道如此歹毒的剧毒之物,要制出它,所需要的不过是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随着君湛然语声缓缓,周遭似乎酝起一层神秘诡异的气氛,南宫苍敖追问的时候,语调也随之微微紧绷起来。
“落离花。”君湛然一抬眼。
这三个字毫不陌生,这岂非就是当初他送他之物?那一丛落离花刚从枝头摘下,艳丽如血的花瓣娇艳无比,尤带露珠,更衬的其下绿中泛白的枝叶仿如玉色。
“落离花?!”昔日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即便是南宫苍敖都感到意外,“这毒物竟由落离制成?难道它竟然有毒?”
落离花当然没有毒,但这无毒的落离却偏偏成了诡秘的涅盘。
房内灯火摇晃,昏昏暖黄,诡秘之气随着两人的交谈愈加浓厚,君湛然眼底的冷意也越来越重,“落离花无毒,却能制成有毒的涅盘,世人只知落离娇艳冠绝天下,却不知其花败之后,只要将那败落的残花与某些药物混合,再用特珠之法,便能制成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涅盘。”
他的话南宫苍敖不会怀疑,但又有新的疑问产生,“一定要是花败之时?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东西如何提炼?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制毒之法?”
君湛然从未提起他是如何学会用毒,江湖之上也有以用毒闻名的烟花门,烟花门下的人都有血亲关系,凡入烟花门,便全都姓月。
“难道你也来自烟花门?”南宫苍敖忍不住猜想,却即刻否定,“不对,月家的人自傲自负,上下等级分的极为严格,如你这般……又怎会听命于人。”
“所以我不是烟花门,况且我也不姓月?”
“你不是。”
南宫苍敖断定他不是。
“我当然不是烟花门下,烟花门这点使毒的本领,也只够拜我为师而已。”翘起嘴角,君湛然为能让南宫苍敖这般头疼感到有趣。
“那你究竟师从何人?又是怎么学了这一手用毒之法?还不快说――”几次三番被他撩拨,南宫苍敖是最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何况面前的人还是君湛然,按耐不住,一抬手将他的双臂压向两侧。
“再不告诉我,我可就要用强的了,”俯下身,他在他耳边轻咬,“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诉我,湛然……”
第一百五十七章:逼供
每每看到南宫苍敖如此急切的想挖掘他身上的一切,如此毫不掩饰的表示出他心中的热情与情感,君湛然便会由衷的露出笑意了。
“还不说?”看他笑着不答。南宫苍敖便知道他是有意不谈,要他心急。
虽然知道,他却也不去点破,掌心往下,在君湛然的腰间摩挲,“看来……你是等着我用强?”
附耳轻语,虽是“逼供”,这逼迫之法却暧昧至极,把身体的重量放下,逼近的唯有南宫苍敖的呼吸而已,“如若是你希望,我自全力以赴,定然不能叫湛然失望才好。”
这话说的分外认真,在君湛然腰间滑动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滑向某个十分要紧之处,南宫苍敖目色灼灼,盯着他的眼神好似要将他吞吃下去,俯身就要将他的衣物扯开。
君湛然哪会在这时候叫他如愿,一反手按住他蠢动的大掌,“你若不乱动,我便告诉你。”
“好,我不动。”南宫苍敖一口答应,但从他脸上的神色来看,倒像是有些遗憾,君湛然看了他一眼,笑容变得诡秘起来,忽然反客为主,一手陡然往上,只听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你可是答应我不动的,不能食言。”在南宫苍敖有所动作之前开口,君湛然的手指缓缓挪动,欣赏着南宫苍敖染上情欲之色的面容,也看到他瞬间变得凌厉,继而又开始发烫的眼神。
“差点忘了,一开始便是你这绝不容许自己处于弱势的脾气让我另眼相看。”南宫苍敖知道自己一时不察掉进君湛然的陷阱,喉间上下滑动,嗓音已低哑起来,“你还真是喜欢礼尚往来……”
“便宜不能总让你占了。”缓缓答话之人目色发亮,幽幽的暗光有种别样的魅力,南宫苍敖本想食言一回,却因为眼前所见而作罢。
见他果然不动,君湛然的手心继续移动,听到更多的喘息之后,口中才慢慢说道:“世人总以为我遇到过什么隐世高人,要不然就是另有奇遇,其实我所学的全都来自一室秘籍。”
“什么秘籍?一室秘籍又作何解?”难得南宫苍敖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君湛然看他身体紧绷,脸上早已被欲望之色染遍,呼吸也是一顿,“我所在之地,除了日常所需别无其他,唯有一室秘籍,各门各派,各路绝学,另有一册毒经……”
掌心发烫,那热度似乎从手心里直往上蔓延,君湛然的脸颊也慢慢热红起来,“你要问我师从何人,不会得到答案,我本没有师傅,也没有所谓师门,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埋我的土是松的,我从埋我的坟里爬起,便昏了过去。”
要不是身体的某一部分好似要胀裂,南宫苍敖定会追问,毒经是从哪里来,君湛然昏厥过去之后又遇到什么,但如今他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哑声催促,“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