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宗剑会今年在玉英宗举行,因地理远近问题,多数先是凌云霄,再是云琼门……这般依次下来,最后是万华阁抵达。
徐岫因为上次帮白玉英抵挡妖邪侵体一事,被掌门特准无需前去迎接帮忙,好生休息便是;倒是白玉英被抓去当了壮丁,与另一些师姐妹们一同迎接云琼门那群道姑去了;白将离的剑术也得了掌门指点,倒再无上次那样的情况出现,兼之他被掌门寄予厚望,盼他在剑会上大出风头,便呆在紫竹峰日日夜夜的练剑。
是以,三人小组也没有再时时刻刻聚在一起。
不过白玉英若一天之内得了闲空,是必定要跑来拉徐岫去找白将离谈天的,她偶尔也会提起云琼门的女道是何等美丽气质,但多数是说心中紧张万分,若是比试之中落了下乘,不知道该怎生是好了,可见着两位师兄便又觉得安稳下来。
徐岫便笑她:“你是个鬼灵精,还怕什么,说不准有其他门派的师兄妹们见着你秀气灵动,不忍下手,叫你一路顺风顺水的过了。”白玉英一听,便以为真,顿时眉飞色舞开怀起来,连连道那样最好!惹得徐岫忍不住笑起来,白将离在旁边听了,却斥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不思进取,可也憋不住,露出浅淡笑意来。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徐岫才问起白将离:“你前几日剑术刚折,虽有掌门指点,可毕竟灵台曾经受损,可无事了?”
白将离颔首答道:“掌门给我一盒三华飞津丹,还请师兄不必担忧。”
徐岫早已了然,询问不过是装装样子,便应了一声,又道:“倒是我多心了,掌门从不疏忽。”
白玉英在旁边嬉笑起来:“爷爷可待师兄比玉英还好呢,荀师兄真是想太多了。”
她这句话说得冒昧,徐岫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你呀,怎说得好似师兄幼稚吃醋一般呢。”白将离在话题里,却不言也不接,面上倒是寒霜微消,露出些暖意柔和来,不时看看白玉英与徐岫。
白玉英本还要玩笑一番,却突然瞪大了双眸,掩住嘴惊呼:“呀,你们快看啊,是万华阁的。”两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朝阳峰上各色光芒萦绕,炫目美丽至极,发着微微的辉色,壮观灿烂犹如天边虹彩,比之思过谷的天芒紫华亦是毫不逊色。
“他们也到了……”徐岫微微抿唇,心想这来得齐全:凌云霄的慕青华,云琼门的雀影仙,万华阁的明珠林胜雪……
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看来白将离这次若想拔得头筹,少不得要费心费力一番。
数百万字的小说虽写到结尾过于长久,但徐岫还是迷糊记得白将离在这一场剑会之中的确是冠军,还博得两名女子倾心,之后玉英宗被灭,那俩妹子都不曾放弃,还纷纷为自己的门派招揽他,无奈白将离心中满是深仇大恨,立志要重建玉英宗跟报仇,婉拒了。不过那俩妹子却坚定的很,最后都成了他身边的解语花。
“听说万华阁出了个不世之才,入门不过双甲子,却已经是心动后期了。”白将离眉峰一舒,露出十分兴趣的模样来,“我对他很有兴趣,若能够交手,肯定很痛快。”
双甲子,心动后期。
徐岫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心里不禁赞道这天资都快赶得上白将离了,才不过一百二十年,就修炼到了心动后期!白将离倒也是心动后期,现在隐隐还有些突破,其实也并非白将离没有那份资质,而是他多数在剑道琢磨,对境界并不放在心上。……等一下,双甲子,心动后期!
这不就是林胜雪么!那姑娘是纯阴体,加上心法得当,前期中期一直升级升得跟白将离有一拼。
发现是女主之一后,徐岫就淡定了下来,笑道:“你醉心剑术,恐怕不知道,那位姑娘善用法宝,于剑道恐怕并无多少研究。”
“无妨,殊途同归,剑道体悟也并非如此狭隘。”白将离摇头否决,手抚上枕膝的长剑,眼中战意炽然。
“哎呀!你们到底听没听见玉英说话嘛!”白玉英气呼呼的站起来,伸出手来扰乱两人目光,后复怒视:“咱们过去看看嘛!现在其余八大宗门都到齐了,朝阳峰上肯定很热闹,说不准有好多师兄妹们在说话,虽说才不过三年一次,但平日总见不着,我上次认识的徐悦师妹早就发了信给我了。”
徐岫看她急切模样,便摇头:“你这般心急怎好,你那徐悦师妹总不会跑。”
白将离却点点头,拍了拍徐岫的手背:“莫怪玉英想去,我也有些好奇。左右不过是早晚的事,去罢。”徐岫见他发话,便也叹了一声,只说你便宠她吧,到也不做其他阻拦。白玉英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欣喜若狂的揽着白将离的胳膊撒娇,而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面含红晕的看着白将离,随即低下头去玩自己的小辫子。
啧,小姑娘也长大了啊。
徐岫在心里暗暗一笑,搭着白将离就站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便劳你带师兄一程,师兄可不愿意驾鹤西去,这边离法阵又远着。玉英刚祭炼了一样宝贝吧,师兄可不敢乘你的好东西,方才得罪了你,怕你摔了师兄。”
“师兄胡说什么呢,玉英才没有那么小气。”白玉英面如桃花,小声的反驳了一句,却没有再对徐岫的笑言说什么,“总……总之,玉英先走了。”她捏起法诀,腰上像是有什么松动,如丝如缎,飘荡于空中,卷开竟似一副江山社稷图,白玉英轻身一跃,踏着画轴翩然而去。
“乾坤云光图……”白将离远远望去,轻声道,“师伯可真舍得,只是恐怕,是祸非福。”他说完,倒也利索,玉吟剑随他手指一绕,霎时浮起些许。白将离抬脚踩了上去,身子一侧,占去了剑身的三分之二,稳住身形,伸手去拉徐岫。
徐岫握住他的手一转身,轻轻巧巧的坐在剑柄处,衣服厚实,他倒不觉得咯得慌:“莫管祸福,冥冥自有天意,走吧。”白将离也不接话,只是笔直站着,拉住徐岫的手,徐岫只觉得剑身微微沉了一下,突然腾空而起,大风呼啸,席卷而过,荡得徐岫袖风鼓鼓,飒飒作响。
其实徐岫觉得这个样子特别像以前看电视剧什么大海边缘女孩子抱着男孩子的腰然后两个人笑得各种小二傻的骑着自行车那种青春画面。
不过说实话,如果他不拉紧白将离,可能会想太多然后掉下去……
两人飞得并不算高,不过徐岫实在不敢看下面,只是闭上眸子当自己在养神,顺便一只手紧紧的死抓住白将离的手。
过了一阵,剑身突然一阵倾斜,徐岫睁开眼睛一看,却是白将离往剑尖一踩,两人急速的下降中。徐岫吓得再度紧闭上眼睛,在心里咆哮:白将离你信不信劳资给你开罚单!!!!你超速了啊!!!!!!
第九章
两人平安降落在一处角落,待白将离收起玉吟剑时,朝阳峰主殿外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弟子,万华阁来得极迟,徐岫只看见掌门在阶梯上笑着说了几句转身就走,其余宗派的长老或是掌门便跟了过去,弟子则多是暂时留在此处交流。
徐岫放眼望去,本宗的弟子倒不显多,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好说左右都有四五百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主峰极广阔,这些弟子分散开来,倒也半点不狭窄。只是一眼望过去,没有一处是没人的,人头涌动,黑压压一片。
主殿外本是各人说各话,吵闹的很,挤在一起倒也听不清楚,这时却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转身看向主殿台阶,但不过一会,便突然又爆出了激烈的争论声。
徐岫只听得一人在喊:“你胡说什么,这林胜雪才是第一美女才对。”又有一人愤懑:“她纵然美艳,却比不上雀影仙温婉无双,如何担得起第一。”两人越辩越怒,竟争持起来,大吵了一架。
徐岫还待好笑,白将离却脸色未变,握住徐岫的手腕就从人群里溜了出去,找见了在石柱后边呆着的白玉英。两人因为是在白玉英后边,倒没让她发现,近了才发现这丫头低声嘟囔:“徐悦怎么跟她林师姐在一起呀,我……我都不敢找她了。要是师兄在就好了,我还能让师兄帮帮我。”
“你问哪个师兄呀。”徐岫拍了一下她的肩,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来,白玉英像只兔子似得蹦起来,一转头看见徐岫,又嘟起嘴,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倒是白玉英自己先憋不住了:“好嘛,玉英想找将离师兄啦。将离师兄肯定不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虽然荀师兄也不会,但是荀师兄肯定会念叨玉英。”
徐岫笑道:“你倒是自觉。”
白将离却道:“你说的是哪个,我去帮你说。”
“真的呀!”白玉英快活的笑起来,双手掩住嘴巴,“就是林师姐身后的那个,穿着紫袍黑边,头上有一条红绳的。玉英就知道,将离师兄对玉英最最好了!”
徐岫虽在心里腹诽白将离可未必会知道谁是林师姐,但也抬头去找白玉英说的那个女孩子。
只是这一眼,却被林胜雪夺了过去。
林胜雪人如其名,欺霜赛雪,身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纱衣,黑发及腰,一根碧玉簪挽起,神态犹如冰霜一般,面容却极是清绝冷艳。常人像她这样冷脸,少说也要减去七八分美态,她偏生看起来却更为孤傲清冷,惹人心动。
徐岫看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竟不禁涨红了脸,心里想得却是:林胜雪赛在肌肤雪白,气质冷艳,可却形似冰晶娃娃一般,但已是如此天人之姿;雀影仙为人温婉多情,双眸含嗔带痴,灵动至极,不知要美上多少了……
这时白将离已经看见了徐悦,走到了林胜雪面前,许多人都纷纷转过头去看他,以为他要与林胜雪搭话。
林胜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她身为纯阴之体,修为一帆风顺,又极为美貌,不少师兄弟也曾用许多手段想引起她的注意,令她烦不胜烦,见白将离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到自己面前,心中倒觉得他为人直接,比起那些烦人虫倒好许多,便没有什么恶感,只想快快打发了。
只是还未等她张口,白将离倒看向了她,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你便是徐悦吗?”林胜雪一时语塞,却看白将离是越过她,问她身后的师妹。
“我……我是。”徐悦红着脸,缩在林胜雪身后。
“我师妹说想见见你,但胆子小,不敢来,我便帮忙传个话,你去不去,自己决定。”白将离对林胜雪视若无睹,只说完了话,便转身走了。徐悦看他回去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便是几年前认识,时常飞纸鹤传书的白玉英,不由欢喜非常,眼巴巴的抬起头看了看林胜雪。
“你去吧。”林胜雪起初脸色有些难堪,但随即调整了回来,她心境无尘,很快便想了通透,倒开始反省自己何时这般着相了。
白玉英见白将离回来,眉开眼笑的行了一礼:“玉英多谢将离师兄了。”随即提起裙边跑去跟正走过来的徐悦会合了。
徐岫温润一笑,也只目送白玉英而去,迎白将离而来,轻声道:“你呀,竟如此莽撞。”他这句倒也不像斥责,反而有几分说笑的意味在里面,白将离听得出来,慢慢摇了头,握着徐岫的手腕就走。
白将离生性便是如此冷淡漠然,徐岫被他拉着走过两三回倒也习惯了,两人便极快的离开了主殿外处。白将离循着法阵去处,走了一会才开口:“本不是麻烦事,何必拖延。那里人太多,不利于修行。”
“我们去那,虽存了看热闹的心,但未必没有让你结交好友的意思。你怎么当做麻烦,还觉着有碍修行。”徐岫无奈道,心里不禁纳闷白将离前期真的有设定成这么冷淡吗,他记忆深刻的无非是之后白将离即将成就无上剑道时那副霸气狂酷炫的模样,不免分神去思考前期白将离的设定是如何。
枉费徐岫还在绞尽脑汁的回忆白将离以前的性格,却冷不丁白将离一顿,两人都停了下来。白将离半侧过身体,突兀执起徐岫的手,一阵淡淡药香弥漫过他的鼻尖。他低下头,垂眸道:“我不觉得有任何必要,师兄跟师妹,已经足够了。”
“哈,你心意果决,师兄也不能说什么。”徐岫一笑,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无奈白将离手跟铁钳子似得,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压下去,别放在眼前看着怪像好基友的。
“你觉得,那位林道友如何?”这气氛怪怪的,不过徐岫也心知肚明白将离前期是非常单纯的那类人,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不会很介意所谓的规矩礼法,生性难以拘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心里难免有点小尴尬,便急忙转开了话题。
白将离倒也不在意徐岫这些小动作,细细思寻了,便问:“那徐悦前面的女子?”见徐岫点头,便又不假思索的答道:“很厉害的敌手,与慕青华也不相上下,若日后赛上相对,定能畅快淋漓的一战。”
徐岫不禁愕然。
第十章
这几日两人都很是空闲,白玉英有了徐悦这个好朋友,倒也不怎么来找徐岫跟白将离了。两人乐得清闲,毕竟本身都是喜静不喜动的,便各做各事,看妖怪图鉴的依旧看,练剑的也照旧练着。
昨日已经择过签,白将离的对手是凌云霄的一名女弟子,名不经传,叫云柔;白玉英也传了纸鹤来报信,说是她的对手是万华阁的一名男弟子,名字很怪异,叫作苏移光,据说是武器也怪异的很,是一卷竹简。徐岫心里寻思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倒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主要是因为这人前期不怎么出挑,但后期很活跃。
这个苏移光是个福星,堪比其余仙侠小说里那些寻宝鼠的存在,以儒入道,他手上的竹简之中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字真言,蕴藏浩然正气,此竹简若非福缘深厚有大造化者的儒门君子,实在难以启用。本性极好美色,风流不下流,对女子很客气,尤以相貌姣好品性温顺的女子为甚,交际广泛。
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
“真是巧合,你们若是换换对手,那就好看了。”徐岫笑呵呵的打开手中的纸鹤,将它平铺开后又折了一只小青蛙。白将离本是仰头抱剑,单脚踩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听徐岫这么一说,竟突然转过脸,淡淡的看着他手中的纸青蛙,玉吟剑藏在古朴无光的剑鞘之中,乖巧的靠着白将离的胳膊。
白将离伸手去取了徐岫折好的纸青蛙,用手指摸了两下,又捏了捏青蛙的身体:“何意?”他将玉吟剑搁在一旁,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将徐岫折得含糊难看的一边打开重新再折了一遍,用指甲细细刮平刮顺了折叠处。
“苏移光定然会输,他生性好女色,却是君子风范,遇上玉英,肯定是会谦让几分。如果他看得玉英欢喜,说不得便会立刻弃权下场。”徐岫道,“至于那位云道友,师弟们碎嘴我也听得,生性羞涩胆怯,咒法剑术皆是平平无奇。按你的实力,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白将离正在翻角,让青蛙的嘴巴出来,听到这句话一愣,随即低声应付:“是么。”
“不过我倒觉得,这些对玉英的大道,有弊无益。”白将离折完了纸青蛙,将它放在徐岫的手上,神色极为冷漠,“法宝固然好,可终究不是自身的,若过分依赖法宝而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以后被人被抢去,便如刀俎鱼肉一般无能。”
“你未免想多了,玉英不是这样的傻孩子。”徐岫微微一叹,“她总该是有分寸的。只是你的剑术如何,对决赛可有信心?前次拔得头筹的虽是你,可敌手也是实力不济,但这次慕青华等人一同出关,看来九宗大会上其余仙宗已经憋了一口气,誓要挣个高低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