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顿,心思几转,周城是怎么着也想不到自己会看到他这副窘态吧。这样一想,好像这样大晚上的把他给带回家来,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打窗台,为这寂静的斗室添加些许意味。陈默换了在家里才穿的大衬衫、短裤,踱步来到浴室,见到的景象让他愣了愣。
晕黄的灯光下,水汽四溢,侵染着周遭,周城的衬衫凌乱,几乎裸着胸膛,露出一大片微黑的肌肤,长裤早已湿透,紧紧地贴附于身体上,曲线毕露,而眼前这个男人神思浑浊,眉眼间带着不自知的媚意,喉间溢出些许清浅却挠人的咕哝。
陈默立在浴室门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他走进去,蹲下,把软趴趴的男人扶正,手掌拍了拍他的脸,低声唤道:“喂,周城,醒醒。”
周城却吃吃的笑了,脸颊不仅没避开那手掌的碰触,反倒是依恋地靠了过来,还蹭了蹭。陈默一怔,手指僵了僵,随即抽了回来,不自在地在自己的大衬衫上擦了擦,好似这样就可以擦掉那股灼人的热意。
到底是这样把他洗冷水澡还是送去医院还是……别的什么,陈默正犹豫呢,却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睛也似乎清明起来,陈默心里一松,道:“你醒了啊,那就好,你先洗澡然后再回去吧。”说着他便朝后退了退,浴室狭长,他几乎贴上了满是水汽的瓷砖墙面。
却不料周城忽地拉住了他的衬衫压了下来,手也探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一起洗呀。”周城说,气息吹拂在陈默耳边,引起阵阵颤栗。
陈默顿了顿,以为这厮是故态复萌,又开始死缠烂打不要脸了,他冷下声音,“松开,想发酒疯就滚回你家去。”
语气比平时还糟糕,甚至带了些刻薄。陈默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虽说周城死缠烂打的凑行不讨喜,虽然他让自己在大街上丢人很讨嫌,但……喜欢一个人总是没错的。
周城只是很不凑巧地喜欢上自己罢了,自己不应该对他这么冷淡的,可,就是控制不住。陈默抿了抿唇,眼神悲悯。
“不松。”周城嬉笑说着,手下更是不老实,指尖挑开对陈默来说过于宽大的衬衫,从下面伸了进去,触到一片光滑微凉的肌肤,察觉到默默的僵硬,他轻叹,微微俯身,脑袋埋在陈默颈间,低声道:“我被下药了,你要看我自生自灭么?”
陈默被他抱着,身体僵硬,语气有些气恼:“泡个冷水澡就好了,说什么要死要活的。”
周城蹭了蹭,小可怜地道:“呜呜,默默你不帮我我就会死啊。”
陈默:“……”他靠在瓷砖墙面上,看着自己颈边的黑色头颅,忽然觉得肩膀上一阵湿热,好像是……眼泪?他心里一咯噔,犹犹豫豫地把人下巴抬起来,却见到周城红着脸,黑润的眼睛里有两泡儿大泪泡儿,要落不落,映着他那小可怜相别提多招人疼了。
“真的很难受?”陈默听到一个男人这么问,声音里还带着些焦急和担忧。他忽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
“嗯嗯……好热好难过,默默,默默,你就帮帮我吧……”周城几乎是撒娇了,平日里挺爷们儿的一男人此时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委屈又可怜。
陈默看着他红红的脸和黑黑的眼,轻叹一声,“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周城猛点头,一得到人应允,爪子也不再矜持,急切甚至有些粗鲁地扯开那碍事的衬衫,唇舌便覆上了陈默的脖颈。
陈默被他急切又毫无章法地动作弄的也有些动情,本来周城长的就挺耐看,虽不是那种俊美高挑型,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感。不像自己之前的那些男人,空有外表,一个比一个渣。
“我先、先洗澡吧。”陈默喘着,气息微乱,面色微红,有些不敢看正作势为自己含的男人。
“我帮你。”周城单膝跪着,姿态虔诚,虽衣衫狼狈,却还是让陈默看着一阵心悸——他怎么不知周城的眼睛竟是这么好看。黑的像玉,莹润又温柔。
陈默自从上了三年级,就没再和人一起洗过澡了。小时候是因为小孩子的自尊心,长大了则是因为自己的癖好。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多年之后,在自己的公寓里,会和一个不喜欢甚至是有些讨厌的男人一起洗澡,而他居然还觉得挺享受。
周城很会体贴人,细心周到地给他打上肥皂,尔后竟然还按摩起他的肩膀来。“你整天出去送外卖,胳膊应该很酸吧。”他念叨着,“虽然一盒盒的外卖不起眼啊,但是累加起来也挺重的,默默,这样可以吗?”
……这人不是说被下药了么?怎么这会儿倒悠哉悠哉呢……陈默虽不解,但因为人家正主都不急,他这个解药急毛线,反正,这家伙的手技还不错,被他这样或轻或重地按摩着,肩膀的僵硬果然缓和许多,于是言语间便也没那么刻薄冷淡:
“没办法,我学历不高,只能做些这样的工作了。”
周城的动作一顿,尔后手指又灵活地动了动,不过却是探到陈默的胸膛前,摸到那两粒小豆,略微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唇附在他耳边,道:“我好像忍不住了。”
陈默:“……”这厮是不能夸么?好不容易有点儿好感就被这兽性给埋没了。
见人没吱声,周城便理解为默许,当下各种动作更为毫不客气,摸一摸呀,舔一舔,轻咬一口再亲一亲,直至把身下人弄的气息大乱,面色绯红,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人压下——“准备好了吗?”
陈默扭着脸,眼睛微闭,要不是面色绯红,周城会以为自己这是在强迫他干这档子事儿呢,可并不是。周城女干笑着,手指往下,探到那处紧绷以及后面的湿热,不再犹豫,就着温热的水流,挥兵南下,直捣城池。
******
一夜豪雨,直至破晓才渐渐停歇。
陈默睁着眼望着外面微微透亮的天空,室内没开灯,他侧过脸,只能隐约看到身边男人脸的轮廓,方正,刚强,踏实。
可他又明明知道,周城的嬉皮笑脸,周城的死缠烂打,周城的……浪荡花心。昨晚闹腾的狠了,腰软的不像话不说,还满屋子的味儿,他轻声叹息,想翻身下床去清洗一番,却在刚离开床时,手被周城抓住了。
那一瞬间陈默的心快了一拍,他甚至在担心周城的反应——嘲笑?讽刺?抑或是挖苦?呵,明明对他一副厌恶模样,却在床上这么热情,不是氵壬荡是什么。他甚至都准备了台词,该怎样反击周城,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落于狼狈。
却一直没等到他所预想的话,确切说,周城没说话。陈默挣扎一会儿,这才敢回头看他——这厮竟然还睡着!眉眼柔和,一脸满足,就差嘴巴流口水了。
陈默怔了怔,盯着两人紧握的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他仿佛终于认命一般,又回了床上,见周城下意识地伸过手臂揽着他的腰,紧紧抱住,他心里一热,竟掉下泪来。
那些泪水一滴滴砸在米白色的枕头上,旋即被吸收,只留下浅淡的痕迹。可陈默知道,有些痕迹虽浅虽轻柔,却比任何猛力来的深刻。他看了他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轻轻笑了,身体朝旁边的男人靠了靠。
人虽烂了点儿,但还挺暖和。
第十九章
高远是被冷醒的。他轻微哆嗦着睁开眼,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怔愣住了。呃,为什么他会趴在一个男人的小腹上,而且,看这身材和体型,这个男人很不幸的又是沈九。高远忽然想起之前在家里,半夜时分,自己醉的稀里糊涂醒来后看到的也是这样类似的情景——衣衫不整,肢体交缠,满是吻痕。
怎么说,也没人相信他跟沈九是清白的。
高远眨了眨眼,微翘的睫毛几乎可以碰触到身下男人的肚脐,那儿小巧圆润,深深地凹进去,周边还生着一圈微硬的毛发,不是纯黑,反而带着些红色光泽。
他还记得,在沈九第一次跟他坦白身份时他的原型,赤色身躯,人面蛇身,很小一条。高远手指不自觉地伸进那凹洞,戳了戳,见沈九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禁开始想歪了。
呵呵呵,昨儿两人可是放肆了一把,虽说没有真正做、做那件事儿,但,咳,高远觉得非常舒爽,想必沈九这厮也觉得不错吧,他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最后沈九附在自己耳边低吼的邪魅狂狷。
邪魅狂狷?耳尖一热,高远摇了摇头,有些唾弃自己,不就是跟人打手枪么,至于这么荡漾的像个总裁文女主么?
他抬起头来看着沈九的脸,眉眼如画,虽闭着眼,却仍散发出一股冷清气息,只是那翘起的额发却瞬间打破这种认知,无端增加了些许慵懒。
高远盯着那张脸看了良久,直到他腹中如雷鸣,他才想起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啊,可沈九怎么还没醒?这不大科学啊。他探身向前,拍了拍沈九的脸,轻声唤道:“沈九,沈九,起床啦——”却一直没有反应。
高远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指尖所接触到的沈九的肌肤未免太过冰凉。虽说他平时体温就偏凉,但还不至于把人给冻醒吧?这样一想,高远便有些急了,大声喊了沈九几声,见他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的焦急更甚,急忙摸到手机,拨打了120。
******
沈九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映入他眼帘的一切也让他觉得陌生,无端地生出很强的排斥感。他刚想坐起身,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给按住肩膀。
“别动,医生说让你好好躺着,这么大人,竟然还会低血糖。”那双手的主人低声抱怨着,见人老实了这才继续吹着小瓷碗里的米粥,“你不是说你山神嘛,怎么动不动就生病啊,你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啊。”
高远吐槽完,见床上的人却一直不吭声,以为他是哪啊不舒服,便忙放下碗,探到沈九跟前,问道:“哪啊不舒服吗?要我喊医生吗?”却见到沈九黑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诶?你笑什么……”他怎么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呢?
“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天太激动了。”沈九拉住高远的手,揉了揉,让他上半身几乎和自己相贴,“我睡了一天?”
“嗯,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你的体温太低,都把我冻醒了……”高远有些扭捏地在沈九颈侧挣了挣,他们这还是在医院病房呢,旁边还有一老爷子呢,虽说他老人家酣睡如雷的,但是……这样子搂搂抱抱也不大好吧……
沈九按住高远的挣扎,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歉,“抱歉,你没事吧?”
高远摇了摇头,“嗯嗯~我没事啊,倒是你。”他抬起头来,脸色严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山神的抵抗力不至于这么渣吧?”
沈九皱着眉,回想着自己来到高远家之后的事,越来越依赖人类的食物,每天都要睡几个小时,还因为一次不大不小的雨而发烧了,现在……竟然还低血糖?他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清楚,之前那么多次地来你们社会,也是这样的生活,但那会儿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高远却抓住了非重点,“也是这样的生活?你之前也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过?”语气间不自觉地灌满了酸气,啧。
沈九轻笑,捏了捏他的掌心:“只有你。”
被酸气冲昏大脑的某人闷哼,“嗯?”
“从前,现在,以后,和我一起的人只有你。”话音刚落,沈九便咬上了那两片薄唇。
“嗯嗯、你干嘛?”被袭击的某人支吾,有些反应不及,这这算是什么节奏?
沈九缓下攻势,舔了下上唇,“我补充糖分啊。”舌尖儿还挑逗似的勾了下高远的上颚。
“诶?补充糖分干嘛、喂、别咬……嗷呜…”某人委屈地抗议。
“你很甜啊,甜的我舌头都要化掉了。”沈九低笑着,仿佛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他勾住那软舌,细细吸咬,舔舐,作势要吞入肚中,直把高远逼的气喘不匀,面红耳赤地推开他,“你、你别太过分!”明明是怒吼听在沈九耳里却似娇斥。
沈九见人有些恼了,见好就收,“我饿了。”手掌却抚上了高远的脖颈,手感滑腻,啧。
高远面色大红,瞪大眼望着沈九:“你、你不要脸!”然后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动作之快,眨眼之间。
沈九默了默,难道他肚子饿想吃饭也不对吗?貌似阿远的脑回路,和常人的不大一样啊。
******
周城直到接近晌午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了揉眼,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他大脑瞬间空白,旋即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自己一不小心睡了某个人?脑子一活络起来,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旁边的位置,一片空,却犹带温热。
所以,他这是真的睡了某个人是么……周城一拍脑袋,神色满是懊恼。他可是刚下定决心为默默守身如玉不再招惹别人的啊!怎么这决心还没在口袋里暖热呢就已经跟别人滚在一起了呢……嗷,这下默默肯定是不可能答应自己了吧……又蠢又管不住自己……呜,周城咬着被角一副要嚎啕大哭的架势。
陈默擦着头发进来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床上的男人满脸懊恼,要哭不哭的,好似一不小心被吃的人是他一样。他抿了抿唇,把毛巾围在颈后,脸上习惯地带上冷漠的面具,“你醒了。”
周城一惊,瞪大眼望着不远处伫立的男人,结结巴巴道:“默、默默?你怎么会在这里?”嗷,难不成他一不小心偷吃还被心上人给撞见了?!周城觉得自己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陈默瞟了他一眼,带着点儿嫌弃:“我不在我家在哪啊。”他顿了顿,眼睛盯着周城身上的某处,视线转移,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做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吃?”
“诶?”周城傻了,愣愣地看着默默,见他脸色有些微红,样子也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那愚钝的大脑此时也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诶,他现在是躺在默默的床上?周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衣衫不整,满是咬痕,被单上也是一片狼藉……
他猛地抬头望向陈默,却只瞟见他仓促转身离开的背影,清瘦却挺拔,带着股少年的味道。周城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他、他!竟然把默默给睡了!而且,他感觉了一下,浑身舒爽,毫无不适,唔,这么说,默默是在下面的那个咯……
床上的男人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分外滑稽。
在客厅里的陈默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听着那嚣张浮夸的笑声,不由地握紧了杯身,眉头微皱,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补救。
周小公子的答案当然是没有,既然都把他给睡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名分吧,虽说他浪荡花心什么的,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嘿,谁还能没个黑历史啊。
“默默,昨儿是你带我回来的?”周城坐在陈默对面,笑眯眯地捧着青菜小米粥,就差腆着脸凑过去说要以身相许了。
陈默往后靠了靠,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操纵筷子夹起一只又白又圆的小笼包,放在唇边,淡声道:“嗯,你被人下药了。”优雅地把小笼包送进嘴里,安静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