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觉得陈麒霖不好意思起来特别可爱，可能就是所谓的“反差萌”？不过这样看起来，自己还真有点把陈麒霖当成弟弟来对待了。拿过装鸡蛋的袋子，苏念去浸到热水里。
“那看来你也舍不得分给王队、冯队他们吃喽！一会儿咱吃完再出去。外面也有粥和干粮，没吃饱的话再吃点。”顿了顿又说，“你不会也舍不得分给我吃吧？”
陈麒霖嘴里含着牙膏沫子“嗯”了几声，然后摇摇头又点点头，像在演哑剧。不过，苏念全明白就是了。
楼里二楼就是个小食堂。苏念和陈麒霖下去的时候看到王队他们已经在吃了，拿了两碗粥和两个包子也坐到他们旁边。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一个人一碗粥、一个包子，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够，不过，要是知道他们在宿舍已经每人吃了两三个鸡蛋，就不足为奇了。
“今天挺饱的，吃这么多够了。”陈麒霖面不改色说着谎。
王队好奇：“昨天晚上不是在火车上吃的盒饭吗？那个你能吃饱？”
“那就是饿过头了。”苏念戳着包子说道。
冯队白了眼王队：“管人家吃多吃少，你有意思么？难不成是一晚上没人说话，所以你现在要没话找话啊？”
王队酸溜溜地说：“是啊，一个人睡一间放着高低床的房间，还真是格外凄凉啊！”
到公安局的时候，王队和冯队打头阵，剩下三人尾随。陈麒霖拉拉苏念，小声说：“你看王队、冯队，就像黑社会的大头目，我们是跟着的小弟。”
苏念打了下陈麒霖：“好好的正派形象被你说成黑社会，真是煞风景！”
陆阳天听了，在一边偷笑。
经过交涉，冯钧和陆阳天去拘留所确认张所说的“小喽啰”，应该就是跟着史蒂芬的一个刘姓人氏；另外有一个警察带着王巽、苏念、陈麒霖去发现史蒂芬尸体的居民楼，让他们看看现场。
第30章：现场
“就是这儿了。”带路的警察说道。
是栋挺破旧的居民楼。不过听说有些老外就是喜欢国内这种破旧的楼房，说什么有韵味儿，然后宣扬得好像国内都是这种破楼房，却不知道有些有韵味儿的破房子价值千万、甚至千金难买，有些破房子却是十足的危房、租金廉价。
史蒂芬的屋子里倒是被布置得古色古香。家具以红木为主，摆设多为陶器、玉器，看来他骗钱的行当换了个地方，干得还不错；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一进门就置了一个神坛，供的不是如来、玉帝、弥勒、观音，也不是菩萨、财神、关公、钟馗，却是四大天王里的东方持国天王。
天王手持琵琶怒目圆睁，气势十足，不过虽是供着，前面香炉里面香灰却又没多少；一般人家里并不会供四大天王，即使真的供了，恐怕按照常人的想法也是四个一起供着，这史蒂芬却不走常规路线；而且苏念知道神坛摆放讲究很多，不能正对大门是其中一条。这三条综合起来，苏念绝对不可能再认为史蒂芬是特地请了先生来看了风水摆的神坛，当然，也能排除他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既然没有宗教信仰，就不会傻到随便在家弄个神坛出来。
不过，史蒂芬这么摆肯定有他的原因，不是心血来潮、跟风或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不然，按照他的经济能力，请个风水师来看了再布置也不是难事。
客厅里的一个花架倒了，地上还有些瓷瓶碎片，整个环境有些凌乱，但没有翻动过的迹象；茶几上的一只高档表也完好无损。几条划痕从一边的房间地上连到另一间门口，另一间门上还有些抓痕、血印。木门上能留下这样的痕迹，想想都疼。
王队问还在屋子里取证的小郭警察：“这房子看起来是两个人住啊，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个姓刘的人吗？”
“是的，那人身份证上的信息姓名是刘启。”
“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吗？”
“没错。说起来那个刘启也真是又胆小、又倒霉。看到那地上的划痕没？是史蒂芬挂着的一块玉划出来的，啧啧，据说还是和田玉的呢，够硬的，他胸口也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房间门上的血印子就是史蒂芬挠出来的，那个房间就是刘启的房间。我们知道的不多，全是刘启口述的。”小郭警察扮演收音机里评书的口气，“史蒂芬先生惨叫着爬到刘启门口，两只手拼命地挠门，就像身后有鬼怪索命；刘启本来在睡梦中，突然被这声音惊醒，吓得门都不敢开，一直等到外面的动静没了才开，结果史蒂芬就直挺挺地倒进来了。刘启报警的时候都是哭腔了，嘿嘿……”小郭警察不厚道地笑了。
“你们确定了就行。那现在有什么新发现吗？”王队也不问细节了，省得桐鼎市的警察以为他们不相信这里警察的办案水平。听说桐鼎市的一个局长特别自负，要是还没调走，插手太多恐怕也有些麻烦，说他们管得太宽之类；虽然张所说了“协助”，不过，看看情况也就行了。
“这个么，还没有吧。其实刘启的口供还蛮玄乎的，刚刚我说有鬼怪索命，不是我自己为了效果加进去的，而是刘启自己说的。实际上，我们在验史蒂芬尸体的时候，没有看到明显的外伤，除了被他自己的吊坠弄伤的地方，其他地方只有些淤青，不过内脏都有轻微破裂，死因是窒息。估计是什么歹徒用钝器打的，严重伤及内脏、尤其是肺部，导致呼吸困难。他们的大门是完好的，但不排除是史蒂芬自己开门放他们进来的。这史蒂芬不是在你们那儿也有案底嘛，既然不是好人，仇杀、买凶杀人也极有可能啊！”
“也是！那小——郭，是吧，你继续忙吧，我们再看看，不动什么。”
“行！”小郭警察拿着密封袋继续查看是否有可疑之物。
王巽小声地和苏念、陈麒霖交流。
“你们看这件事情里有什么蹊跷？”
陈麒霖先说：“我觉得那个小郭警察说的仇杀、买凶杀人不太可能。仇杀的话，不可能用这么平和的手法，而且因为对被害人有着强烈的仇恨，对现场肯定也会有一定程度的破坏；买凶杀人，凶手一定会顺便搜刮室内值钱的东西，但现场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而且这两者在行凶过程中，不可能会留下活口，在知道刘启房间里有人后，不会连门都不破。”
王巽点点头：“你分析得不错，但要是这起案子真是仇杀，不过凶手不是有计划的、而是突然起的杀意，你要如何解释？”
“可能性也很小。”苏念摇摇头，“突然起杀意，首先史蒂芬要让他进屋，并且产生一个起杀意的契机。先不说这案子发生时间是深夜，这时有人造访的可能性就已经很小了，而刘启作为同居人不可能不知道；假设以上这种小概率事件都正好发生，那么凶手杀完人后有两种可能：一，相当紧张，匆匆离开，这样肯定会有他自己的痕迹留下，至少脚印什么的会在；二，十分淡定，伪装现场，但是这与刘启说的又不吻合，他等到外面没动静了应该就是指史蒂芬停止挣扎后，这时候开门没有发现有人，说明如果真的有这个凶手，那他也是在看到史蒂芬死后马上就离开的。另外，史蒂芬爬动的痕迹是从他自己的房间出来。”
“那照你的分析，只能确定史蒂芬最初受到攻击的地点是他的房间？”
苏念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只是描述了现场。而且，要是史蒂芬直接在房间就被攻击了，怎么还会绕过去碰倒客厅的花架呢？”
王队说：“说起来，这里没有发现多余的指纹、鞋印、毛发，也是个棘手的案子。不过嘛，嘿嘿——”王队看看苏念他们，之前他也向他们提过那个不喜欢自己管辖范围受别人影响的自负局长，“不如，我们去看看史蒂芬？”
苏念、陈麒霖一致同意。对于这件案子他们其实也就是好奇个结果而已，但说到底，史蒂芬也不是个好人，虽然可能罪不至死，不过，他们力所不及啊。
小郭说，史蒂芬的尸体应该还在法医的工作室放着，三个人就又回了公安局。
史蒂芬的胸腔已经缝上。不过王巽他们也不是专业人士，对于验尸自然也不懂，就算看到内脏也不一定看得出来破没破，只能看看小郭说的淤青及胸口。
诚如小郭所说，旁边挂着的几张照片也清楚地再现了史蒂芬的死状。
不过苏念觉得很奇怪，就是史蒂芬的魂到哪里去了。如果说真是什么歹徒，史蒂芬的魂魄也该出现在这里或是家中啊，就连一点残骸都没有。难道史蒂芬没有遗憾、或者没有冤屈？
王巽估计瞪着尸体也瞪不出个什么名堂，就去一边看史蒂芬死时的衣物。
“嘿，这老外穿的还是身真丝睡衣呢！”王巽拎起衣服一角笑道。
苏念往那儿一看，正看到一缕黑烟从真丝睡衣袖口溜出来，蹦跶蹦跶消失在空气中了。“哎，小霖子，你刚刚看见什么东西没？”
陈麒霖疑惑：“什么？”
“好像有烟冒出来。”
“没看见啊！”
“苏念，你眼花了吧！又没起火，哪儿来的烟？”王巽放下真丝睡衣。
“也许吧！”看来，确实有些什么。
“哎，苏念、小陈，过来看看，这玉上面雕的是什么？”
苏念一看，玉是挺好的，不知是不是小郭说的和田玉，原本十分圆润的一块，一边有一些雕花，主形是一个太极图，算是阴阳鱼的延伸产物。现在碎成两片，有了利角，还染上了史蒂芬的血。
“这是个太极吧？”陈麒霖指着王巽拼出来的吊坠说。
“嗯，挺像的。哎，这挺好的一块玉怎么就碎成两半了呢？”
而且有一半还挂在史蒂芬脖子上。
“哎，王队，张所不是说牵扯到文物的吗？我们要不要再去那里看看？”苏念提议。
王巽想了下，说：“行，我去问一下地方。”
王巽带着苏念和陈麒霖准备去工地的半路，突然说：“我觉得那个刘启也很可疑啊！不如我们先去刘启那边再探探有什么情况？”
陈麒霖说：“这里的警察不是已经排除他的嫌疑了吗？”
“可是，刘启没敢开门的原因，还是讲得不明不白啊！你相信这么大个人就这么胆小？况且，他没开门是怕鬼，不是怕人，这难道不可疑吗？”
“也对哦！”
“所以，”王队还是征求两人的意见，“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叫刘启的怎么样？工地上我们就明天再去。”
“行，走吧！”一致同意。
第31章：夜访拘留所
到拘留所找到冯队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和刘启“聊天”。对，说是聊天，其实也就是在套他的话。毕竟，在史蒂芬的命案中，他已经被排除了嫌疑，但是在之前的经济案中，他还是帮凶。
不过，刘启的年纪还是让王队他们吃惊了一把，看上去就是个毛头小子。
王队指着刘启，不敢相信：“这、这就是你们的嫌疑人？”
冯队笑眯眯地说：“是啊！”
“没搞错？”王队又问一遍。
“是啊。”冯队又说了一遍。
“成年了没啊？”
冯队甩甩手里的笔录：“还差一年。”
“那两年前才十五啊？！”在昌白县犯案时的年纪，竟然连十六岁都没满！
“对啊！”冯队淡然。
王队无语了，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同谋、帮凶吗？顶多就是被史蒂芬骗了来跑腿什么的吧？
冯队显然看出了王队的意思，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啊！不过，人不可貌相！刘启虽然年轻，但确是计算机高手啊，侵入别人的电脑窃取机密可以说易如反掌！就是也不知道史蒂芬是怎么让他这么心甘情愿跟着他的。”
“冯队，你们问出什么来了吗？”苏念比较关心这个。
刘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瑟瑟发抖。虽然冯钧说他有十七岁了，但是苏念觉得他可能有些营养不良，块头比之前认识的金大仙大不了多少。
“哎，关于我们的案件呢，倒是基本上都问出来了，不过我们也想再问一下关于史蒂芬命案的事，啧——难啊！这小孩儿一听到我们说史蒂芬死了，就老说什么有鬼啊、索命啊，难以交流啊！”冯钧指指自己的脑袋，小声说，“我估计他这儿有点问题，一般不是说什么天才都是有些怪癖的嘛，我看这小孩儿啊，怪癖就是成天念念叨叨有恶鬼、有妖怪。”
王巽嘀咕：“怪不得怕鬼怕得连门都不开了……”
苏念也很无奈，当着冯队他们的面儿，也不能问些直白的问题，不然，又得把他当神经病来看了。
“既然这么有能力，干嘛还跟着那个史蒂芬干啊？而且他也跟着史蒂芬这么多年了，还瘦成这样，史蒂芬肯定赚了钱揣自己口袋了。”陈麒霖不解。
“刘启是孤儿院长大的，估计是史蒂芬给了什么承诺，他才这么依赖史蒂芬吧？”冯钧猜测。
看刘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家心里也只能感叹，刘启这是跟错了人。不过，带他回昌市估计也不会判什么重刑，还是以劝导为主，也不知将来又是什么样。现在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一行人只能打道回府。
路上，冯钧问：“你们那案子怎么样了？现场有什么线索吗？有什么头绪吗？”案子结了就能回去了。
王巽回答：“还没呢，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嫌疑人更加是没有。明天我们打算去工地上看看。”
冯钧笑：“嘿，那我就和小陆去逛逛这桐鼎市啦！难得来一趟可不能浪费了，怎么也是文化名城啊！”
王巽瞪了眼冯钧：“你是来办公的还是来旅游的啊？！”
“办完了公，自然就是旅游啊！”说完，抛了个媚眼给陆阳天，没把王巽气得吐血。
陆阳天嗤笑：“冯队，你可别把这浑水泼我身上啊！”
吃完晚饭后，大家各回各屋，准备休息。明天冯钧和陆阳天真打算出去玩玩，而王巽一行人还要去工地。
半夜，苏念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去问一下刘启。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些什么。
纠结了半天，苏念还是决定出去一趟。虽然这起命案王队也让他们不用管太多，但是心里的疑虑让苏念觉得很不安。为什么要那样设置神坛？为什么史蒂芬的吊坠会碎成两半？为什么刘启说是有鬼怪索命？为什么史蒂芬的睡衣衣袖里会蹿出一缕奇怪的黑烟？为什么黑烟又会消失不见？
苏念穿上衣服带着证件出了宿舍，自然也看不见在他关上门后，陈麒霖直起身子。
陈麒霖其实也很犹豫。白天在史蒂芬的屋子那儿，苏念否定了很多东西，推翻了命案的很多种可能，陈麒霖看出来，苏念是知道什么的，或者说，至少他在怀疑些东西，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陈麒霖觉得，就算是未成形的结论，说出来探讨一下不也行么；在法医工作室，苏念也问了他们奇怪的问题；在拘留所，苏念好像也想问刘启些问题，但是碍于在场人多也没有问。这又让陈麒霖想到了在昌市的事情。
苏念现在出门做什么？深更半夜的……
跟、还是不跟，这是个问题。
最终，陈麒霖叹了口气，认命地躺回床上。
相信苏念，一直都相信，反正苏念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