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唯一不动的便是绿腰和长信侯了。
长信侯冷哼了一声:好本事!
紧跟着他手上的七宝铁扇动了,那扇儿一合,象一根铁棒般顶着狂风穿云裂石地奔突向修罗夜叉。
在扇子临头的一息间,修罗夜叉霎时化为一头白虎。它昂头成九十度张开血盆大口,势要将头顶的扇儿吞入口中。
七宝铁扇不避不拒,嗖地冲入了虎口之内。白虎正待用钢牙将铁扇咬成碎片,那知那只扇儿变成一根长针一滑进入咽喉,再一下滑已入虎腹内。
长信侯见时机已到,大念一声:搅!
七宝铁扇立时在白虎体内翻江倒海地钻肠过肚。霎时威风凛凛的白虎便成了一只病猫跌落于地,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巨痛锥肠而过,但那白虎却是一身的刚烈咬牙硬挺。
屋内的飓风倏停,室内一派狼藉。长信侯瞅着绿腰侮辱道:“卿明明是一朵任人玩乐的娇花却要做一名杀将,此刻还不跪于我脚下任我踩踏。”
绿腰对他的话晃若未闻,对着白虎喝了一声道:“白虎变形!”
七宝铁扇是极厉害的仙家法宝,其灵力是妖物天生的克星,何况白虎轻敌让铁扇钻了空子。此时铁扇一面从左至右地支住白虎的虎腰不让其变形,一面将扇内的灵力不停地打在白虎的骨头上。
那虎儿此时已无力气翻滚,只是痛得两眼泪光伏在地上,却不呜咽一声,是个临死也不降的角色。
七宝铁扇非仙家口诀不能驱动,故而长信侯看着绿腰慢慢地走到白虎面前也不阻止,他悠闲地负手而立一副看好戏的架式。
绿腰弯下腰来,慢慢地理着虎头的两侧沉声问道:“乖虎儿,你是愿意碎裂,还是愿意跟了敌人?”
白虎含泪看向绿腰,它牙口死咬生怕一声呜咽暴露了自己孱弱的一面。它说不出话,只是做出一个微弱的点头。
“我明白了。”
长信侯刚要制止,却是不及。绿腰念动咒语间一个掌风,灵力若雷霆般霹雳而下,那白虎顿时化为了乌有。
修罗夜叉锵啷一声散罗于地,绿腰的灵力震得七宝铁扇跳了一下,跟着它飞速地溜回了长信侯手中。
长信侯难已置信地瞅着地上修罗夜叉的残片,心痛不已:“你毁了战胜天的兵器!”
绿腰的脸凛若冰霜,审视着长信侯道:“战胜天的兵器都有一个自毁的咒语,本来是不用毁的,可是我问过修罗,它宁愿毁灭也不愿跟随你这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它是如此欺霜傲雪,我怎能不念动咒语成全它!”
长信侯羞怒交加,他的绅士面子再也挂不信,眼睛狰狞地瞪大了恨声道:“好、好,我就成全你们这对主仆!”
话音未落,七宝铁扇再次发难,奔雷驰电间它冲向了绿腰。
此扇厉害,绿腰不待它靠近就将全部的灵力调动出来,一道红光从他体内勃发而出,红波霎时截住了七宝铁扇的去路。
铁扇是仙家法宝长信侯一点也不担心,他袖着手冷眼旁观。
果然,七宝铁扇朝前压,它借力打力一步步地将红光迫了回去。红光一寸寸地退回绿腰体内,反噬的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让人痛苦。
当绿腰明白过来时,已经太迟了:他是在用自己的力量消灭自己。
七宝铁扇是灵慧至尊之物,它天生就是妖类的克星,一瞬间它趁着绿腰变化法术间,立时铁扇内发出一道白光将绿腰困在了七宝光圈之内。
绿腰在光圈内左突右打,那光圈便如有韧力一般随他击打,是分毫不破。
长信侯的黑锅脸终于变白了,他飘然地上前站在光圈外伸手触了触光圈的外売,自得地感叹道:“仙家宝物果然非同凡想!”
绿腰停止了一切动作,他冷森森地瞄着空中飘浮的七宝铁扇道:“什么时候堂堂仙家宝物成了火鼠长信侯这只妖怪的看家狗了?”
七宝铁扇是有灵识的,绿腰的话问到了它难于启齿的秘密,它在空中打了个转,将扇尾对向了绿腰。见状长信侯招了招手,铁扇回到他手上。
既然一件宝物已毁,那么一定要抓紧下面的两件,长信侯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昂地问道:“绿腰献出战胜天的那两件宝物,兴许我饶你不死。”
绿腰对上长信侯的眼睛,恃傲地说道:“我是宁死也不献!”
对方一再不识抬举,长信侯气得哼哼:“你不献也没关系,我自己找!”
绿腰在七宝圈内放声大笑,随后他道:“就算是你用上仙家宝物也未必拿得到它们!”
我若没有万全之策,岂敢来抢琅阛阁的宝物,破七煞锁魂阵需要北冥怪等来当炮灰,是他们登场的时候了,不过之前还要先办一件事。
他沉声喝道:“铁扇代我打残七宝圈中妖物的手脚、毁掉他的灵力,最后毁掉他的嗓子!”
铁扇动作了,一道白光从铁扇上直射入七宝光圈。倏然绿腰倒地,他的手脚被挑断了筋骨、丹田被击碎、嗓子被毁掉,血如艳花般绽落在一地。
随即七宝光圈变成了一条白色的蝇索将绿腰捆住。绿腰连哼都不待哼一声,他忍痛瞪向长信侯。
长信侯无耻地一笑,他神态又恢复成绅士模样,他无声地对着绿腰做了个骂人的口型,随后双掌相击做了一个手势:他在密唤北冥怪他们。
第三十八章:受伤的绿腰
“你伤了他!”
十息后北冥怪等出现在书房。北冥怪第一个发现倒在血泊中的绿腰,他健步若飞地冲到绿腰身边,随后扭头冲着长信侯一嚷。
七宝铁扇又变成了一把普通的折扇,长信侯执扇在身前似模似样地摇了两下,轻描淡写地说道:“刀剑无眼这是难免的事,若他全身无妨北冥兄能玩得转他?”
“那是。”北冥怪会心地笑了,他弯腰蹲下细看绿腰。
绿腰虽然灵力尽毁,但身上的妖惑之媚还在,尽管没散发出来,又是这么个血淋淋的孱弱样儿,但平白间北冥怪浑身一紧就立马想将血美人好好残忍地侮辱一番。
众妖都围了过来,赤蛇妖嗷地怪叫一声小眼睛兴奋地亮了,他尖细的小牙齿头咬过唇边长呼了一口气道:“真是别具风情,老子现在就想欺负他!”
象纸牌一样的寅将军身材苗条地挤入众妖中,他学着北冥怪的样子蹲下,手在地上一抹指尖就沾到血。他将指头放到嘴里一舔,随后蠢蠢思动地说道:“血越多越好玩,我一般都喜欢这么刺激地欺负他!”
僵尸脸蠹妖没有表情,然而他却第一个将手伸向了绿腰。
北冥怪忽地一下拍飞了蠹妖的手,他嘿嘿地怪笑道:“兄弟,这是说好了的事,他归我、其它归你们!”
蠹妖说话的反应慢,他还没答言。赤蛇妖刷地站起来瞅着北冥怪,古灵妖怪地笑道:“他的确是归你,但是绿腰的滋味大家都想的,在他归你前大家欺负一场总还是可以的吧。”
北冥怪气得脸都黑了,他怒然地吼道:“这事不成!”
纸牌寅将军会抓重点,他跳出来指着长信侯道:“侯爷,分配不公!”
长信侯将扇子一合道:“怎么就分配不公啊?”
蝮子怪向来跟赤蛇妖是一条线的,他帮腔说道:“当然不公,绿腰是侯爷拿下的,北冥怪一分力也未出侯爷就先送他美人,怎不见侯爷送我们美人让我们也高兴一番?”
赤蛇妖上前拽住长信侯的袖子装痴卖傻地嚷道:“我也要美人,侯爷!”
众妖眼红颇有些不平,灵龟老虽然不喜这些可先让北冥怪占这么大的便宜,他心中也是不爽的。他缓缓地道:“侯爷,确是不公了。”
炮灰们要造反,长信侯可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他摇着扇子瞥了目露凶光的傻大个北冥怪一眼立时做出决定:这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好哄了,可不能为了他得罪其他的妖们。待我哄他两句,顺便好好羞辱一番绿腰这个不听话的人。
身形魁伟的北冥怪举着纯阳大刀傻呼呼地站着,一副要守卫胜利果实的架式。
长信侯摆出伟人的姿态对他召了召手。可惜北冥怪没有搞懂,他立得跟树桩似的动也不动。于是长信侯不得不发出声音召唤道:“北冥兄过来一下,我有话对老弟说。”
这下是够明白了,可是北冥怪是棒槌他气呼呼地说:“老兄答应好的,是不能反悔的!”
长信侯无法了,好在他是个出色的谈判家。他哈地一笑摇着扇子以一个文明绅士的步伐走到北冥怪面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北冥怪的肩膀。
可惜他在北冥怪雄壮的身形面前象一根细细的断了半截的竹竿,拍完后他举着手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法搂住对方的肩膀做秘密交谈。
于是他直接地甩了甩手,从低处望着对方的眼睛,做出要亲热交谈的姿态,好象他是站到对方的一面。他卡在嗓子眼里的声音急切地表明态度:“绿腰归老弟这件事我是不会反悔的,事情完了后老弟尽可以带他回家。”
这句定心丸让北冥怪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他收回了纯阳刀。
长信侯继续开解道:“绿腰这厮不知被多少男人相好过,老弟为他动肝火太不值当。我们大家都没见识过他万种风情、百样妖饶的模样,大家也只是好奇罢了。”
好象是这么个道理,真计较起来绿腰的破事来,不光是头上的帽儿早绿了,只怕连头发都要绿得发油了。北冥怪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什么。
长信侯见他松动了,跟着趁热打铁道:“老弟就是要他回去也只是当个府中的优伶,何必太认真了,我府中的优伶向来是大家想玩就玩的,我想绿腰在归老弟之前让大家玩玩不过份吧?”
好似心中还有一点不舒服,但是长信侯的话确有道理,北冥怪为难地:“则个、则个……”说不出来。
火候已到,赤蛇妖才不管那么多,他象发作的公蛇一样窜到了绿腰面前,只是刚一就手就又被喝住了。
长信侯将他拦住,一张脸文明地笑道:“蛇君急了,怎么着也得拿到宝物后,再来爱美人不是?”
“说的对时间不多,修仙门等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阵法,到时事情就不好办了!”灵龟老这次是极力赞同长信侯的。
赤蛇妖将手从长信侯的手腕中滑出,嘻嘻一笑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先多看几眼。”
蝮子怪、寅将军都兴趣满满地笑了,连着僵尸脸的蠹妖都流露出一副迫不急待的样儿。
大家的要求长信侯怎好不满足,他瞥了北冥怪一眼好似对方也没反对。于是他笑着退到众妖身后。
赤蛇妖蹲下腰身手刚一碰到绿腰的衣领,就被绿腰一个眼神狠狠地瞪住了。他呆了一下,骤然哼了一声笑骂道:“你还怕被看?大不了你赤蛇爷爷事情完后也让你看个够本,美人咱们这叫两不吃亏!”
他无耻的话一出,围着身边的众妖都忘乎所以地笑了。
赤蛇妖兴致飞扬地瞥了众妖一眼,两只手热情地就要代绿腰服务。
这样的屈辱掀开了记忆里锥心的痛,绿腰宁死也不愿再经历一次!七煞锁魂阵的密钥就在包里,算不幸中的万幸吧,长信侯没有搜身,只要拿到密钥默念口诀就可以沉入阵内。
本来他是打算等到无人时再偷偷逃入阵法的,现在这群疯子都想看他的身子,再不逃走就来不及了。
他哆嗦着想抬起废了手臂,不经意地身子扭动,倒把赤蛇妖弄得越来越兴奋了。赤蛇妖作怪地嚣叫了一声:美人急了,我来帮你!
赤蛇妖无意间的动作帮了大忙,那只被妄念冲昏了头的蛇妖将他的手放到了他的腰带上,并且把自己的手覆在其上龌龊地道:“绿腰美人可是你带着我的手,解腰带的啊。”
绿腰沉住气,一点点地挪过去、挪过去……
猛地他的手被赤蛇妖抓着插进了腰带里,一霎间拿到密钥了,他急促地默念了口诀……
时间是如此的紧迫,就在赤蛇妖自以为聪明地要解开腰带的一霎间,天旋地转了。
千均一发间绿腰带着全都惊恐的妖们沉入了七煞锁魂阵内。
妖怪们离开十一层的房间后,被绑在木榻的阿洛迅速地打起了逃跑的主意。妖怪们真是太不把他当成一盘菜了,将就着用大红绫被子撕成的布条将他一捆放到木榻上就算完事。
以至于阿洛两挣、三挣、五挣在木榻上抽筋般地舞蹈后就扳掉布条。他长吁一声,轻松地抖了抖肩膀得意地想:爷爷我动作真是酷啊!
他的腿一动,就想朝木榻上溜下去。然而坏事了,他瞄见木榻对面的帐子上飘着的一只鬼。
没有赤蛇妖的灵力包裹住未央又变成了惨白惨白的鬼魂。阿洛一动,他闻到了活人气,跟着眼珠就转到这边定住不动,这是一副吓煞人的模样。
阿洛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面重复地说:“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一面朝木榻下爬去。等他站在榻边再睁眼时就益加惊怵了,因为未央无声无息地跟他面对面了。
未央的确是魂魄不全,在迷糊的意识让他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他是谁?他拦住他歪着那只鬼脑袋拼命想从记忆中找出答案。
阿洛吓得浑身战颤,他这个二货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招供了:“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跳到悬崖下去的!”
没有比这个越来越能唤起鬼的记忆了,未央一下记起临死前的事。他苍白空洞的眼神随之变得阴霾,他嫉恨地瞄着对方,一个句话执着地在他心中重复:为什么死的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的眼珠子瞪大,鬼的肠芯子从嘴里伸出来他要舔、舔光对方身上的活人气。
阿洛在血红的肠芯子伸过来时,完全失去了反应。他就这么任着未央一下一下地舔,直到百灵地叫声惊醒了他。
对付个把鬼百灵还是力所能及的,她的小翅膀唰地一下扇动。于是未央这只没有重量的鬼魂就被他拍飞到了墙角,缩成一缕白烟。
随后百灵飞到阿洛对面的木桌上,她春风得意地昂起头,陶醉地说:“佩服我吧!”
然而阿洛这只呆货才从惊吓中解放出来完全跟不上节拍,所以她的得意成了一个人的独角戏。
嗯百灵从鸟鼻子里磨叽了一声,她扫兴地飞到阿洛肩头说道:“开拔吧,你这头不懂得欣赏英雄的蠢货!”
就这么巧,胡虞臣落到的是琅阛阁的十层正对着楼道口的房间,他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朝门缝外一张,只那么一眼他惊喜了。
第三十九章:落入阵法的绿腰
阿洛刚好从十一层的楼梯下到十层的楼道口。胡虞臣的心在激动中几乎要冲出嗓子眼,他刚想有所动作却又机敏地静止了,还在危险之地,他身上的伤只会成会阿洛的累赘。
然而再不行动,他和阿洛就会擦肩而过。胡虞臣在万分焦急中无意地回头一瞥,他看到了宴席上的那只当康兽。当康兽新鲜的尸体被扔到桌角的一处,它象猫一样的头圆滚滚地对着他,脸上的眼珠子爆凸而出,显然是被掐死的。
他做出一个决定,那一霎间他用最后的灵力化身成了一只小当康兽,然后窜出了房间。
突然脚下被拽阿洛一低头,他发现了夜宴上的那只小当康兽正衔紧自己的裤脚。他欣喜地弯下腰,手一抄将当康兽抱了起来。
那只小兽近处看越来越觉着人怜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阿洛忍不住抬手顺了顺它绒绒的小身子,跟着他发现了小当康兽身前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啊了一声,随后轻声问:“谁做的?”
小当康兽当然不能说人话啊,它嘟嘟地叫了两声,就侧倒在了阿洛手掌里。
阿洛见它如此撒娇,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地将它放到了身前的衣服里。
从前方探路回来的百灵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她扑棱一下飞到阿洛肩头严肃地命令道:“扔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