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漠吵着要去看他以前的学校，拗不过这位死党的念头，时离只能在吃完晚饭后就被他兴致勃勃的拉着出了宾馆。
尤漠自然而然的拿走了时离手里的车钥匙，还学着绅士的样子替时离打开了车门，手放在胸前，笑着说，“请进。”
把视线从尤漠身上移到了车座上，时离稍稍抿了抿嘴唇，走上前一把把车门关上了，顺便给了尤漠一个白眼，“这种动作不要随便做，你看你招来多少注意力？”
戴着的墨镜挡住了大部分的脸，但是时离还是从露出的部分看出了尤漠的不满，后者冷冷的哼了一声，甩甩车钥匙，走到另一边去一言不发的坐进了车里。
时离看了看周围，确定盯着尤漠的人少了些，才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尤漠没有上过高中，他在就要升进高中的那个暑假里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之后在外面流浪了快两年时间才被接回了席家，但也只是过着比之前多了一个住所的生活。
时离一直都很好奇尤漠那些年是怎么保持着这样单纯直白的处世态度的，但是每当他问到这个问题，尤漠就会避过去，席泱也少见的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夜晚的学校早关上了大门，时离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要翻墙进去的准备，下了车之后直接带着尤漠绕到了当初最矮的那堵墙前。
“你先翻进去。”时离做了个动作，示意尤漠先上。
尤漠当初在初中也是个翻墙好手，一听时离让他先翻，就激动的磨了磨手掌，走到了时离面前。
他向后退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墙冲了过去。
“嘿！”
尤漠小心翼翼的扶着脚下的墙头，冲时离挥了挥手，“小心点上来。”
看到尤漠没有受伤，时离松了口气，正准备后退，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想做什么！下来！”
很熟悉的声音。
时离和尤漠对视一眼，尤漠耸了耸肩，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时离面前，搭上他的肩，“你是？”
时离转过身。
站在面前的女人很眼熟，她看到时离之后，立刻愣住了，一把握住了时离的手，“时离？”
“……”时离顿时僵硬了，“田、田老师？”
田小姚叹了口气，“当初一声不吭的退学了，左家也不见你来了，真是担心死我了——对了，你大半夜在这里和他一起翻墙是准备做什么？”
“这个……”
时离僵硬的笑笑，一边的尤漠奇怪的凑近了他耳边，问：“左家？和你昨晚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吗？”
尤漠的话把时离准备应付几句的心理打断了，时离侧过脸，小声的说，“我们跑吧，明天白天我有空再带你来看。”
尤漠想了想，点点头，“嗯，好。”
“一、二、三！”
时离拔腿就跑，把田小姚吓了一跳，她正准备喊住时离，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尤漠仔细的看了她一阵，看得田小姚都不由起了一身寒毛之后，才笑眯眯的把手指曲在了嘴唇上。
“嘘——”
然后尤漠也跑了。
“哈哈哈。时离你还是拿女人没办法啊。”瘫倒在车里，尤漠笑着拍着方向盘，“你刚刚跑的还真是快啊，就算是以前的班主任也不至于这么躲啊，何况还是个美女！”
时离皮笑肉不笑的，“她就是我高中班主任——还有，是谁一时兴起拉我来这里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尤漠趴在方向盘上闷笑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他猛地弹起来，转过身子拍了拍靠在后座上看夜景的时离。
“喂喂，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女人我以前也好像见过！和之前那个调酒师还有你男人一起——我想起来了！”
时离立刻坐直了身子，“你在哪里看到的？”
尤漠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好像在小泱那里看过他们……呃……我记得当时还吓了一跳。”
尤漠在席泱家见过左素他们……
时离抿着嘴唇，想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尤漠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我明天回去问问小泱吧，如果你不知道，大概是小泱不想告诉你，我去问比较好。”
“尤漠……”
“你想知道的吧，看你的黑眼圈……很在意吧。”尤漠笑了笑，“反正我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要回去和小泱告你的状了。”
时离咬了咬牙，“麻烦你了。”
“嘿嘿，没事没事，你和小泱早点分手我很高兴。”尤漠笑弯了双眼，身子转回去，发动了轿车。
时离靠在了窗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尤漠的动作很快，他一向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晚上才说要回H市，第二天早上时离前脚刚离开，后脚尤漠就拎着小行李箱坐上了车。
晚上的时候左素发来了短信，要时离去他家等他，备份钥匙放在了齐黯那里，时离冷冷笑了笑，直接拨了左素的电话。
“要做的话，你自己先洗干净了等我，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抱歉。”
“哼。”
之后的几天里左素就再也没让时离去左素那里拿钥匙先去他家等他了，时离白天忙忙碌碌的带着小组东奔西走，晚上就等着左素电话准备身体交流，连不见酒吧都没有再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时离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无拘无束的关系，他不需要去想左素有没有在意他的感受，他们之间除却晚上的活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交点，左素也没有再给他多余的情绪，一切都安宁的像是被拉上了序幕的美好结局。
“其实这样也不错。”时离趴在左素身上，戳了戳左素的锁骨，“有没有很舒服，这段时间？”
左素没有说话，男人在面对他的时候话语已经越来越少，眉头也会偶尔蹙起，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比起以前温柔霸道滴水不漏的老师，现在这样冷漠而情绪外露的左素，似乎才是男人的真实面目。
“啊。”
男人再次把时离压在了身下，“你说呢？”
时离抱着他的肩膀轻轻哼着，“哦，我倒是很喜欢，不过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啊、你慢点，唔——”
左素咬了咬他的舌头，“回H市？”
“嗯……工作差不多、啊，你……”时离抓紧男人的肩膀，五指都几乎要扣进去，“不要……啊，不要这么深，嗯……”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加重了力道，又抬起了他的腰，两只手死死的握住他的腰肢，奋力的摆动了起来。
“啊——”
“和你做很舒服。”左素舔了舔嘴唇，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只有几天了的话，就让我做个够吧，怎么样？”
“哈——哈、呵，老师不怕我把你榨光了吗？啊！”
“嗯？你在想这种事啊。”左素笑起来，舌头在时离耳后煽情的舔过，让他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很期待，来试试吧。”
时离勉强控制住身子的颤抖，唇角弯弯。
“好啊。”
左素眯起眼，“乖。”
男人说多了谎话，这一次也不例外，时离洗完澡从他家离开之后，男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眼看着回H市的日子慢慢逼近了，时离也只能冷笑着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埋头专心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觉得他已经能够平淡的应对那个男人的一切真话和假话了。
最后的时间平静的过去了。
尤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时离正准备再去不见酒吧玩玩。
“时离，时离，我和你说，你再找个男人吧！”尤漠着急的说着，“我知道我为什么对他们有印象了，我在小泱电脑里看到过他们的照片！”
“尤漠，你不要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左素！他，他和那个调酒师是一起的！”
“他们两个是好朋友……”
“不是！他们接吻了！还开房了！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算了，我把照片发给你，你自己看看吧！”
还没等时离反应过来，尤漠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脑海里还在消化着左素和齐黯接吻开房的消息，时离愣愣的看着手机，上面光一闪，尤漠的短信发来了。
时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尤漠传来了四张照片，前两张是左素和齐黯在不见酒吧接吻的图，后两张是左素和齐黯早上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的图。
照片右下方还标了时间，是五年前他父亲葬礼的前一天晚上。
砰！
白色的手机被狠狠砸到了墙上，碎成了几片。
它的原主人还站在原地，低垂着眼看着地上，眉眼间满是阴霾，唇线抿的死紧，眼睛里的怒火燃烧起来，像是要把眼里的一切都烧成灰烬一般的模样。
风从窗口吹了进来。
第四十四章：自今晚反目成仇
齐黯隐隐感觉今晚的气氛不太正常，但是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的，站在熟悉的吧台后触碰着最喜欢的酒杯都没能让他平静下来。
“齐先生，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在他对面的时离托着半边脸，手指轻轻敲打着杯壁。
齐黯抖了抖，叹口气，“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很恐怖的事，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时离稍稍睁大眼，口气带着些微妙，“齐先生的预感很灵？”
“也不算，不过有时候也会帮上忙。”齐黯摇摇头，靠上吧台，“喂，你今天怎么不找我聊阿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嗯？我之前一直在和你聊老师么？”时离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模样，“我都没发现啊，不过也没什么，我马上就要走了，再说他的事也没什么意义。”
齐黯诧异的放下酒瓶，“已经要走了？这么快？”
“嗯，明天就走了。”时离举起酒杯，眯起眼睛看着灯光下颜色变幻着的酒液，“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工作只是我哥故意给我时间来理清和老师之间的关系的，所以除了回来扫墓之外，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齐黯微微蹙起眉，“你和阿素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还没有扯清楚吧。”
“哈哈，”时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把它们拢到耳后，笑容变得有些浅淡，“不是，是变简单了才对，我们现在只是互相抚慰的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
听出时离的意思，齐黯拍了拍桌子，有些恼怒的问：“你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来是因为已经和好了。”
“我们没有吵架。”时离淡淡的说，“所以不存在和不和好，他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虽然说那天晚上他差点强暴我，但是也没做到最后，而且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养我，所以也不存在他抛弃我的问题。总而言之以前的事就是这么简单，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以前他把我捡回去也算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几天我陪他上床算是我还他的帐。还清了，我也该走了。”
齐黯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时离的言论。说完这些话的青年坐在他面前喝着酒，明明是平静的外表，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悲哀。
他忽然发现，自己当年偏心左素的感受，让左素忘掉时离，对于时离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如果真的像时离说的这样，左素没有喜欢上他，或许他的罪恶感还不会这么强烈，但是左素明明就已经喜欢上了。
要是他现在推他们一把，让时离和左素把误会解开，罪恶感会不会减少？
“时离，你不欠阿素的，”齐黯突然说，“你记不记得，我当初说过，如果阿素喜欢上了你，你会比他不喜欢你时更加痛苦？”
时离把酒杯放下，“记得，齐先生现在是要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你要听吗？”
“我不想听。”
齐黯一愣，他没想到时离会给出否定的答案，他原本以为时离会很执着有关于左素的任何事。
“我说过了，我和老师的关系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让它变复杂。”时离把酒杯推回了齐黯面前，“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缠着你要答案，可惜……”
他现在已经不想再知道哪些东西了。
时离把手放在了齐黯的肩上，“齐先生，凑过来一点。”
“做什么？”齐黯下意识的凑近。
时离笑了笑，齐黯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后就传来了一阵刺痛，眼前也黑了，他条件反射的朝着时离挥出了一拳，时离飞快的闪开之后，渐渐失去了意识的男人倒在了吧台后。
“啊，齐先生的酒量原来不如我啊。”时离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朝着听到响声赶过来的两个侍应生笑了笑，说：“齐先生喝多了，能找个地方让他躺一会儿吗？或者你们告诉我地址，我送他回去？”
还没等到回答，时离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以前收留过他的司衍就站在他背后。
“小齐的酒量……”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司老板。”时离笑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解决，还希望你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的，请放心。”
司衍没有说话，两个扶着齐黯的侍应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离想了想，眼神诚恳了一些，“他以前也帮过我，我真的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司衍瞥了还昏迷着的齐黯一眼，稍稍退开了一些，淡淡的说：“不要玩的太大，下不为例。”
时离松了一口气，“多谢。”
司衍没有再看时离，他拍了拍手，“小止，把小齐家的地址写给他，小景帮时先生送小齐回家。”
小止和小景对视了一眼，看着时离的眼神都带着警惕，但还是听从司衍的话帮着时离把齐黯搬到了时离的车上。
最后把齐黯放到床上的时候，时离才彻底送了口气，帮忙送人回来的小景很快走了，时离坐在床边，手指在齐黯的嘴唇上按了按。
左素是唇控，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齐黯的唇形明明不漂亮，左素为什么还可以那么的喜欢这个人。
看到尤漠传过来的照片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左素和齐黯两个人相互交缠在一起的画面，他想起他父亲下葬的前几天左素都没有出现，他可能跟齐黯两个人在一起嘲笑他的软弱和单恋，整个人就会不可自已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左素和齐黯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这些阴暗的想法还是在脑子里充斥着，挥散不去，他几乎都要被逼疯了。
他想要结束这一切。
放在口袋里的小药瓶被打开了，时离坐在床边，把瓶子里唯一的药塞进了齐黯的嘴里，然后站起身拉上了所有窗帘，让房间里只被一盏灯光暗淡的床头灯照亮。
老师家的窗帘要比齐黯家的厚重一些，他按着窗帘，身体忽然又开始了颤抖。躺在床上的男人嘴里渐渐发出了哼声，带着痛苦的，燥热不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