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里特转念一想,想到刚才第四师的表现,暗自琢磨着,也许这对贝瓦来说,也是一个契机,一个破而后立的契机。
这时,通讯员惊喜的大喊道:“他们撤退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往屏幕上聚焦,果然,北海在撤退了。只是那撤退的英姿不是很美观,引起众人胜利的一笑。
但是楚少将显然还不满意这样的战果,黑眸里一丝波澜也没有,只有一个字,“追。”
通讯员凛然,刚刚实在是太松懈了,怎么可以这么松懈呢,太没有追求了!嗯,他们要紧跟少将的脚步不动摇,追追追!把北海的驴蛋蛋们都踢回去!
于是,山坡上的那只由第九军团一连连长岐黄率领的‘黄雀’部队,二话不说立刻朝着撤退的北海军追去。一边追,一边在后面放炮弹,直打得漫山遍野都是火光。丝毫没有因为己方已经取得了胜利,而有丝毫放松。
可楚少将还是有少许不满意,忽然问:“宋夏在附近吗?”
通讯员一个激灵,飞快的查看了一下,汇报说:“在,就在……在北海撤退的路上……”
整个指挥部都沉默了一两秒,所有人都是一激灵。
于是楚少将依旧简洁的撂下一字,“打。”
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尿急的时候永远都找不到厕所。阿门。
片刻之后,军车再度启动,按照原来的行进路线出发。而此时,后方,第四师以及第九军团和巴塞军的作战也已经接近尾声,同样以巴塞的败亡告终。前方,前锋部队也顺利抵达了仓廪镇,与侵占了仓廪镇的北海军交上了火。
真正艰难的仗,现在才要开始。
第67章:仓廪镇战役(四)
晚上十二点左右,密林间的追逐还没有结束,追杀与被追杀者都不知疲倦的奔跑着,稍有不慎就是命悬一线。巴塞毕竟是巴塞,不可能永远是被动挨打的局面,瞅准了时机就能反客为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时有反转。但总体来说,有‘宋疯子’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暗杀者在,谁也不能从他那里讨得了好。
除去密林里的追杀部队以及一些别动队,夏亚和贝瓦的部队终于全部在仓廪镇集结,与北海一方发生了总共不下三次交火。北海一方扼守住了进入仓廪镇的所有入口,但现在不是古代,没有高高的围墙挡着,也不是只有城门口才是进出的道路。楚朔无所谓什么路,从田埂上压过去也好,暴力推进也好,走康庄大道也好,那无孔不入的进攻方式,着实让北海疲于防范。
打前锋的,是夏亚第九军团,但他们往前推进了大约三百米的时候,就没有再前进。双方默契的都没有再开火,士兵们都累了,而且现在的格局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不必急于一时,接下来就是修整的时候。
凌晨一点,整个仓廪镇都开始趋于宁静,喧嚣渐隐。但唯有那通明的灯火,以及灯火照耀之下的废墟和疲惫的士兵,预示着真正的宁静还远没有到来。
一座民宅内,光头司令保罗跟托比亚斯通完话之后,明显心情不悦的摔掉了手里的酒杯。他们原先的计划原来就不是在仓廪镇这里跟夏亚死磕,而是利用仓廪这个筹码,引他们前来,然后在路上尽可能的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可结果呢?托比亚斯先前倒是信誓旦旦,最后却被楚朔给摆了一道!
现在他们不得不跟夏亚和贝瓦他们在仓廪镇这里死磕了,那跟先前商量的绝地反击一下有什么区别?
保罗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让人不爽,早知道这样,就不要听信那只老狐狸的话,直接冲上去跟夏亚大干一场,还比较痛快。现在困守在这里,反而落了下风。
心情烦躁之下,保罗看谁都不顺眼了。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副官还杵在自己眼前,登时不耐的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人。
副官如蒙大赦,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走人。他住的屋子就在保罗那间屋子的隔壁,他们把原先的主人赶了出来,说的冠冕堂皇一点,那叫‘临时征用’。回到自己的落脚处,副官才又显出那副高等精英的模样,冷着脸进门,只是眉间还有掩饰不了疲惫。
这时,一个士兵蹭蹭蹭跑进来,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副官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笑着让士兵退下。
然后他转身大步上楼,走到卧室里,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没急着进去,而是施施然的摘下军帽,把军外套脱了,顺便还理了理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打开浴室门的瞬间,大量的雾气迎面而来,那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他依稀看见帘子后面有个人泡在浴缸里。
那是军队里的一个女军医,身材不用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就看上眼了,这一来二去么……嘿嘿。
副官一步步朝浴缸走去,蒸腾的雾气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明确的看见,浴缸里的人伸出一只藕臂对他招了招手,还有隐约的笑声,顿时把他的疲惫都给招没了。
“小宝贝儿,你等急了吗?”副官勾起一抹坏笑,有些心急的唰的拉开了帘子,下意识的朝浴缸里看,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却见眼前一花,一只手突然从浴缸里伸出,牢牢抓住他的皮带,把他用力往下一扯。
哗啦一声,他一个猝不及防就被拽下,往水中跌落。他心中大骇,刚想喊,却被人摁住后脑勺,死死的摁在水里。大量的水瞬间便涌入他张开的口中,他连连呛了好几口,愣是把到嘴的呼救声给呛没了。
“唔……唔!”他挣扎着,可是浴缸壁很滑,又被人这么钳制着,压根使不上力气。他只能死死的瞪大着眼,双手胡乱比划着往腰间摸,却恍然想起刚刚他把外套和武器全放在外面了。他下意识的反抗,却只觉一道大力在手臂上交错,伴随着一道清晰的骨裂声,他的脸疼的扭曲。
他痛苦的蜷缩起身子,脑子里还在想:到底是谁?!是谁躲在这里暗杀他?!
副官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疑问,终究不会得到解答了。因为下一秒,一截刀尖刺穿了他的胸膛,让他彻底的,失去了质询的权利。
这时,卧室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是楼下的士兵按照副官的吩咐送来了夜宵。
士兵见久久没人回应,有些奇怪,但一想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既羡慕又嫉妒的撇了撇嘴,准备转身离去。可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门却打开了,穿着浴袍的副官带着明显的不悦看着他。
士兵赶紧把宵夜递上,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副官冷哼一声接过,很快就关了门,似乎对于被打扰了好事非常的不满。士兵再度撇撇嘴,也没在意,转身下楼,他自己的肚子可还没填饱呢。
翌日,战事依旧。
但出奇的是,双方好像都没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只有小规模的骚扰。托比亚斯对保罗的战术指导就是——拖。仓廪镇这里唯一的出路就是夏亚现在占据的地方,大军想撤退,那就必须想办法先搞一条撤退的道路出来,否则就只能背水一战。所以在此之前,想办法先拖。托比亚斯一贯有两手准备,所以很早就划定了一条退路——那是仓廪镇西面的一处地方,那边原本没路,但可以用炮弹在山体上轰出一条隧道来,不长,只需二三十米就可以贯通。以现代武器的爆破能力,不是问题。
但保罗就想不通为什么楚朔也要这样做,好像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担心仓廪镇的平民会不会被屠杀。可是保罗虽然不缺暴力因子,但自认自己还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他又不是托比亚斯那只沾满了血的老狐狸。
对此,托比亚斯也没有什么好的解释,只是关照保罗耐心观察下去。
“我呸!”保罗越发觉得托比亚斯不靠谱,可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带上副官就去了前面,看看具体的战况怎么样。
战场最前线的气氛果然很诡异,那种微妙的僵持,让保罗这个喜欢硬拼的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时,有士兵来报,开辟隧道那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人手增援。
保罗烦躁的看了眼他的士兵,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上场打仗,把楚朔给撵回夏亚去,哪里抽得出人手来应付后面?
“司令,我有个建议。”副官适时的上前一步,说道:“不如我们让那些贝瓦的平民去吧,反正又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这点苦力他们肯定还是能做的。”
保罗黑着的脸顿时露出一丝喜意,自己这副官今天倒是开窍了,于是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这个提议好,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副官应下,转身就跟着前来禀报的士兵走了。
没过一刻钟,副官就带着几个兵从仓廪镇的普通居民里面拉了几十个壮丁出来,扛着枪把他们压到了隧道口。有明晃晃的枪口对着他们,这几十个贝瓦人没有反抗,但不少人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怒火,双手攥的紧紧的,敢怒又不敢言。
但就是这眼神激怒了一个巴塞的士兵,枪托打在其中一个贝瓦壮汉的脑袋上,“他妈的你看什么看!”
壮汉的火气也被激出来了,脑袋生疼,但更觉得胸腔里血气上涌,当即就想夺过枪把那个士兵掀翻。可是他的脚刚踏出一步,走在他背后的另一个贝瓦人硬生生拉住了他,压低了嗓子喝道:“别冲动!保命要紧!”
壮汉回头,看见是一个身材比他瘦弱的小年轻,心里有点鄙视他没血性,但不知为何,那小年轻的眼神出乎意料的锐利和坚定,让壮汉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一下。他心里感觉怪怪的,但这时候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暗恨一声,又看了看那个巴塞士兵,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看看别人,学着点。”那士兵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搭理他。
到了隧道口,贝瓦人便被带去清理因为打通隧道而产生的碎石,反正都是些体力活。不过倒也没有人像先前那个士兵一样为难他们,只是冷冷的盯着,确保他们不搞什么小动作。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点,烈阳高照。仓廪镇外围的战场上,一波袭扰站打完,双方的士兵又如潮水般退回了自己的营地。
楚朔放下望远镜,走下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与归来的俞方走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而后,克里特也走了过来,三人一起走进指挥部,再度确认了一下各处传回的最新消息。
通讯员一看到楚朔进来,便立刻喊道:“少将,天裁小队有消息传回来了!”
楚朔走到通讯台前,黑眸扫过那条信息。身后的俞方和克里特看到了,不禁对视一眼,露出欣喜的笑容。尤其是克里特,这一路来总是忧心的他,终于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
楚朔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抓起通讯员,“宁或,半小时之后,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宁或的回答铿锵有力,透过通讯员回荡在指挥部里,引得旁边正在推演战局的参谋们都抬头一笑。
克里特仿佛被这气氛感染了,也跟着笑。不过笑了一会儿,却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忘记一个人了?
第68章:仓廪镇战役(五)
下午一点半,那耀眼的太阳光好像比正午时分削弱了一点点。冬日里的阳光是温暖的,泼洒下来,晒得人全身都软绵绵的好不舒坦。北海的阵地里,士兵们都坐在防御工事的后面,靠着自己的机甲,三三俩俩的说着话,或沉默的休息。
这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已经习惯了蒙河星严寒的,号称钢铁般的巴塞士兵都有些微的倦怠。下一波攻势还早,他们的机甲也还在修整,维修兵们正操作者机械维修臂不停的鼓捣着。
而他们殊不知,在对面的营地里,锃亮的黑色军靴已经踏进了机甲座舱,一盏盏机甲运行正常的绿灯亮起,发动机的嗡鸣声中,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一点三十九分,距离所有人以为的下一波攻势的时间,还有二十一分钟。黑色,就铺天盖地而来。
驻守在最前面的巴塞士兵们愕然的看到夏亚人朝他们凶猛的冲来,那种撼天动地般的气势,让从来都意志坚定的他们都不由产生了一丝动摇。但也仅仅是一丝,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提醒同伴,然后顶着夏亚人猛烈的炮火,跳进旁边的机甲里,飞快的披挂上阵!
有人还没来得及坐进机甲,就被飞来的炮弹轰断了手脚;有人的机甲还没启动,就被打出了一个窟窿,可是没有人迟疑,没有人企图躲避,撇除种种令人诟病的瑕疵,巴塞的士兵,有着令人咋舌的仿佛为战而生的战斗意志。
此刻,没有人再去想夏亚人为什么没等修整完一个小时就发动了攻击。那是战术层面的东西,他们都是普通的士兵,唯战而已。
于是,在牺牲了几十个战友之后,巴塞的士兵终于全部启动了机甲,再次集结成阵,死死的抵住了夏亚第九军团的进攻。
可是,这一次的第九军团好像跟前几次都不一样了。前几次就像一柄光芒内敛的黑刀,而这一次,却被打磨的更锋利,更具有攻击性,出刀的速度更快,裹挟着一股有来无回的气势,狠狠的向北海的阵地劈来!
明亮的日光飞快在那古朴的黑色机身上掠过,荆棘缠绕的古体玖字骤然绽放出一股铁血肃杀的气息,然后,随着冲在最前面的那辆夏亚机甲宛如一颗流星般砸进巴塞机甲群中,一种属于夏亚的节奏一旦开始,除非死去,否则永不停息!
第一辆机甲就是刀尖,是一把刀最锋利的所在,他的去向,他的意志,决定了整把刀的气势。因为他是楚朔,既是执刀者,也是刀尖,当两者合为一体的时候,第九军团,就是一把活着的刀!一把真正的所向披靡的刀!
巴塞的士兵们很快就发现,他们根本就拦不住这柄刀!但是拦不住也要拦!巴塞的兵不会有退缩的孬种!于是越来越多的巴塞士兵们意识到这刀尖的重要性,飞快的调整方向堆叠到刀尖的前方,组成一道厚厚的机甲墙,严阵以待。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楚朔,夏亚第一军事学院机甲系自创建以来最出色的学生,经过无数次战场淬炼之后,学院派的机甲格斗技转变成战场上最有利的格杀技,即使是宁夭这样的武学专家,也挑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只见那机甲背后的推进器全开,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凿入那面厚厚的机甲墙,撞得最前面阻拦的几辆深蓝色的巴塞机甲因为巨大的冲力,向后倒飞而出砸在同伴的身上。紧接着,那黑色机甲往前冲拳的右手立刻变拳为掌,抓住前面一辆蓝色机甲狠狠甩出,划出一道弧线,砸中了周围机甲蓄势而发的炮口。
炮口被打偏,炮弹要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又或者直接炸膛,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那辆黑色机甲还在毫无停顿的前冲。各种宛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机甲连击技使出,掌心和各个关节处的天刃独有的微缩炮配合着连击技,不断的在敌人身上炸响,收割着生命。
前冲,踏步,右脚踩住一辆倒下的机甲,楚朔的黑色机甲以一个难度极大的侧踢,将侧面的敌人踹飞。然而前面和左侧的敌人又很快如潮水般涌来,黑色机甲丝毫不退,机身上几个早已蓄能完毕的炮口齐射,那么近的距离下,巨大的冲击波在他身前轰出一片空地。而那黑色机甲就站在这堆积的机甲尸骸之中,宛如鬼神。
然而他哪怕半秒也没有停滞,那冲击波扬起的尘土还没有落下,黑色的机身就又不知疲倦的冲入了敌群。然后,一辆,接着又一辆,无数的黑色机甲踩着这条荆棘血路,在给予他炮火支援的同时,与两侧的敌人、背后的敌人激烈的碰撞。
正如有军事学家评价的那样,楚朔此人,坐镇中军时不动如山;临阵杀敌时,却动如雷霆。这种强烈的军事风格在最大程度上影响了他麾下的第九军团,以及,整个夏亚军部。
所谓军魂,便由此形成。
而第九军团在楚朔的带领下冲击机甲墙的时候,保罗和他的副官正在后面的相对靠后的阵地上巡视。一得到夏亚突然袭击的消息,保罗脸色一沉,略微的吃惊之后,也不迟疑,立刻下令反击,浑厚的嗓音震得副官耳膜都在响。而后他更是亲自上阵,风驰电掣的往前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