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龙转凤(穿越)上——思乡明月

作者:思乡明月  录入:04-08

迟了,太迟了,儿子和“女儿”,终究是换不过来了……

瑞庆宫外,艳阳已然升至半空,御花园里露消雾散、空气清新,夏侯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一片敞亮:终于小胜了瑞妃一局,不容易啊。

别看瑞妃好像很轻易地败退了,其实不然——今天她虽然小小地服了个软,却不代表她就彻底放弃把夏侯宣嫁进纪家的计划了,只是因为夏侯宣如今得了皇帝的看重、不好下手暗害,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瑞妃才勉强退了半步——将来但凡有一点点机会,她肯定还会卷土重来、旧事重提的。

夏侯宣很了解瑞妃,也不指望毕其功于一役,这回他只是想要震一震瑞妃,以保证他在今后的一小段时间内“不受骚扰”,让他能把大半的心思放在“考察驸马”的事情上……

话说,夏侯宣看中的人,确实就是瑞妃口中的那个来自陇西的穷秀才——不过,那个名叫齐靖安的人,本身也很讨厌“秀才”这个称谓。事实上,齐靖安到京城来并不是为了赶考,他也绝不是个百无一用的酸腐文人,否则怎么入得了夏侯宣的眼?

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回到凤宜宫,夏侯宣才一踏进寝殿,跟在他身后的两位侍女就紧张地搀住了他的胳膊,其中那个脸蛋比较圆的侍女心疼地说:“腿上都受伤了还迈那么大的步子,快坐下来让我们看看。”

夏侯宣怔了怔,这才想起之前他的小腿被碎瓷片划了一道,不禁哑然失笑道:“这算什么伤,我都忘了……好了好了,看你们这紧张的样子,那就帮我涂点药膏吧。”

这两个侍女,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分别唤作秀怡和若妍,是夏侯宣在这皇宫里最信任的人,他的男身之秘她们也是知道的——日夜贴身服侍,不可能瞒得住。不过他们三人一起长大,这两个妹子早就被夏侯宣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对他忠心耿耿,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和伙伴。

夏侯宣坐在床沿想着他接下来的计划,秀怡帮他脱鞋除袜、捧着他的腿卷起裤腿来查看伤处,若妍则去打了温水、取了药膏来小心涂抹……统治阶级的腐败生活啊。

不过夏侯宣已经算是个非常宽和的主人了,两个小姑娘也不怕他,一边涂药还一边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殿下的腿真白,比我的脸还白。”“那当然了,你就算是在脸上涂三层粉,也没法跟殿下比呀。”“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哎呀,殿下的脚背红了,看样子是烫的,也抹点药膏吧。”“嗯,怎么感觉殿下的脚又长了一截,又该做新鞋了。”“这说明我们殿下还能长得更高,是好事啊。”“什么好事啊,你个傻子,再过几年我们殿下比皇上都高了,那还了得?麻烦大了!”

夏侯宣回过神来,就见两个妹子双双苦恼地皱着脸,好似两根小苦瓜。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暖心,更感到时间紧迫、压力很大——正如秀怡和若妍所说,再过几年,他就真的很难藏住性别的秘密了……容貌再美,他终究是男非女,身体上的变化是自然规律,他再怎么厉害也对此无可奈何。

“别发愁了,再过几年,我肯定已经出嫁了,不常进宫就没事了,说不定还能跟着驸马外放出京……”夏侯宣对妹子们安抚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行了,上好药了吧?帮我守着门,我换身衣服出宫。”

两个小姑娘点了点头,一边收拾水盆毛巾,一边给夏侯宣穿袜穿鞋,又忍不住低声讨论了起来:“即使出嫁了,殿下比驸马高,也是一个问题。”“呿,我们殿下如此完美,量那姓齐的也不敢挑剔,谁让他不长高点呢?”

“……”夏侯宣微笑着目送两个妹子出了寝殿、关上了门,径自站在大铜镜前换起了装来。

不多时,夏侯宣就换好了一身白底银纹的立领对襟文士长衫,又唤秀怡和若妍进来帮他梳了个发髻——看着这样的他,两个妹子的眼睛都变成了桃心状:穿女装的夏侯宣虽然很美,但穿男装的他才是真的魅力十足、龙章凤姿。

留下若妍看家,夏侯宣便带着秀怡和十几个护卫出宫去了:大魏朝的历代公主及笄之后都可以出宫游玩,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连后宫嫔妃们也时有集体出宫的机会,或是去大相国寺拜佛,或是去京郊行宫避暑——因为大魏皇宫占地面积并不大,比夏侯宣记忆中的紫禁城小得多了,如果长期把人“圈养”在里面,日日夜夜看着同样的风景,不得心理疾病才怪了。

此时将近正午,正是京城里最热闹的时候,集市上人流涌动,吆喝声此起彼伏。穿过朱雀大道,夏侯宣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家毗邻金水河、楼高三层的酒馆门前,匾曰“会仙楼”。

走进会仙楼大堂,只见门面装饰和器具陈设都很是讲究,楼上的一个个独立包厢更是雅致非凡,往来食客多是达官贵人。

夏侯宣在酒馆小二的指引下来到了三楼的某间包厢外,甫一挑帘进门,入眼便是靠窗处坐着那个蓝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岁,五官分明,鼻梁高挺,教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颇为顺眼;他眉形似剑、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见夏侯宣进了门来,这青年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嘴角微挑、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态度恭敬而不失亲近,语气坦荡地唤了一声“三殿下”。

这人便是瑞妃口中的那个“连夏侯宣的一根手指都配不上的穷秀才”齐靖安了,他们两人相识于今年三月春闱开考之后,至今俩月有余,夏侯宣已将对方的身份背景查了个一清二楚,但齐靖安至今仍以为他眼前的这位贵人是夏侯卓……三皇子夏侯卓。

第四章:谋士

夏侯宣是付出了男扮女装的“代价”才做了当朝唯一的公主,可他的孪生哥哥夏侯卓就没有那个运气能成为皇帝陛下唯一的儿子了——或许是因为有了堂兄“绝嗣”的前车之鉴,登基以后,夏侯璠在“生儿子”的这件事上表现得颇为积极——不算那些早夭未序齿的皇子以及夏侯宣这个特殊的存在,皇帝陛下共有五个皇子:

大皇子夏侯衍是已故韦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他出生在孝宗在位时期,现如今已经三十岁了。承平十二年,夏侯衍及冠,同年受封皇太子——也就是在那一年,夏侯宣穿越而来,迎接他的那场大火正是夏侯衍登上太子之位的助力之一。

二皇子夏侯垣生于承平三年,由于他的生母郑妃是北地燕国送予大魏的和亲公主,所以他对皇位的竞争力极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接下来,暂且不提三皇子夏侯卓,先来说说四皇子夏侯铮:他是徐贵妃之子,也生于承平六年,与夏侯宣兄弟俩的年纪仅仅相差半岁。由于对宝贝儿子抱有极高的期望,这十几年来,徐贵妃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为夏侯铮宣传造势——三岁习文、五岁做诗、七岁就能写策论文章,十岁以后,更是每年都有几十篇诗作美文面世……才名远播的夏侯铮是所有皇子之中最高调的一位,再加上他的背后还靠着一棵名为“三朝丞相”的参天大树,他的太子大哥怎么可能不把他当成心腹大患?所以现如今,夺嫡之战主要就是围绕着太子和四皇子展开。

在四皇子的“光辉照耀”下,还是个八岁孩子的五皇子夏侯旭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的生母徐贵妃几乎把整颗心都扑在了夏侯铮的身上,剩给他的爱和关注就没有多少了。

如此一看,各皇子的情况就非常清晰了:太子和四皇子正在龙争虎斗,二皇子和五皇子是小透明,至于三皇子一系……正在隔岸观火,准备伺机而动,企图渔翁得利。

不过,那“鹬”和“蚌”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危险的渔翁等在旁边?战火之所以没有烧到三皇子身上,那是因为这些年来夏侯卓确实非常老实——他既没有拉拢几个朝臣,也没有养上几个门客,甚至很久才能见上皇帝一面,一点儿都不受重视,根本不足为虑。

要知道,蛰伏是一回事,什么都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侯宣在后宫里隐忍筹谋,那叫蛰伏,但他随时都可以一飞冲天,因为他在暗中做了很多事、铺了很多路,他从始至终踌躇满志、心态积极。

而夏侯卓呢?因为在他之前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大哥,在他之后又有势大嚣张的四皇子,再加上瑞妃还有夏侯宣这个“死穴”在,以稳妥起见,她自然不能让儿子太早地露出锋芒、惹来敌人的关注,只能教他一忍再忍。可夏侯卓又不是个穿越而来的精英人物,哪有那么坚韧的心志?虽然在瑞妃的保护下,他没遇到什么挫折就安然长大了,但他夹在龙争虎斗的兄弟之间,这也不能争、那也不能抢,忍着忍着就磨光了锐气、失却了斗志,对学业也不怎么上心了,就连性格都变得沉闷了起来,整个人都消极了……除了“龙凤呈祥”的名头和长得特别俊以外,夏侯卓真是毫无闪光点,平庸之极。

——可以想象瑞妃有多郁闷了,寄予厚望的儿子是个残次品,早已放弃的“女儿”反倒长成了大尾巴狼,老天爷真爱开玩笑!

不过,无论夏侯卓再怎么没用,也不可能打消瑞妃的争权之心:她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太后的位置是她的终极目标,甚至她还想过,夏侯卓这么没用,只要扶他上位,将来整个大魏还不是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所以三皇子这一系,真正在出力使劲、暗争皇位的是瑞妃、纪家,以及夏侯宣。

因此,在绝大多数人看来,三皇子就跟二皇子、五皇子一样,都是小透明。可是在齐靖安的眼里——三殿下才是真正的能人啊!他非但足智多谋、才华横溢、有识人之明,还能藏得这么深,把天下人都蒙在鼓里,什么太子、四皇子,跟他一比都是渣啊!

经过这几个月的交流,齐靖安觉得他已经遇到了值得他效忠的明主,那就是三殿下,这是他命中的大贵人……风从虎、云从龙,对于一个自我定位为谋士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目光明亮地看着夏侯宣朝他走来,齐靖安的笑容虽然浅淡,却是发自内心、十分真诚。

“靖安,”夏侯宣走进包厢之后,笑着回应了对方的招呼,然后就大步走到窗边的圆桌前坐好,又伸手示意了一下,说:“你也坐,不必多礼。今日我来得迟了些,你可等得急了?”

齐靖安施施然坐回原位,微笑道:“不急,静候明主,何须心急?”

夏侯宣哈哈一笑,打趣道:“有道理,不过你说这话的时候,如若手执一把羽毛扇挥几下子,效果当会更好些。”

齐靖安听得恍然一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谨受教,待会儿我就去买把扇子,日夜带在身边,随时以备装腔作势之用,绝对能把某人哄得一愣一愣的,连连对我说——请先生出山助我!”

夏侯宣忍俊不禁道:“嗯,先生果然大才,请先生务必出山助我!”他这么说着,两人都开怀而笑。

笑过一阵,齐靖安架起茶灶开煮一壶清茶,他的动作中带着一种风雅的韵味,同时却也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让人看着倍觉舒心。

夏侯宣静静地欣赏齐靖安煮茶,就像是在欣赏一段艺术表演。直等对方完成了一系列选茶添水、调节火候的工序,他才惬意微笑道:“自从上次喝过了你煮的茶,旁人煮的茶就都变得寡淡无味了……之前你等我的时候是一点儿也不心急,可我赶过来的时候却是急得很呢,一来想喝你煮的茶,二来想听你讲的故事,若是今日不能得偿所愿,必会让我食难下咽、睡不安寝。”

齐靖安眉头一挑,淡笑道:“你这么说是想令我心生愧意么?故意夸大其词……以你的定力,何至于斯。”

“我的定力再好,也抵不住靖安你的魅力大啊。”夏侯宣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调戏的话,他自己不当回事,可齐靖安的脸皮哪有那么厚?蓦地脸颊一热,齐靖安赶忙把话题引开了,上下转换得颇为生硬——“别开玩笑了,对了,上次你说想象不出盘蛇岭的地形,我特地做了这个……”

自进门以来,夏侯宣就看见齐靖安的手边一直放着一个包袱,他本来还在猜测里面究竟装着些什么,如今一看,可真教他眼前一亮、大为惊喜——那是一座比棋盘略大了一圈的木雕,感觉有点像夏侯宣印象中的楼盘模型。木雕的底座之上,有茶杯大小的山岭高低起伏、走势如蛇,还有树木、河流、城池、军队……统统雕刻得栩栩如生,将那一片区域的地形地貌展现得淋漓尽致、清晰万分,令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这是你的作品?没想到啊,原来你还是个木雕巨匠,当真了得!”夏侯宣连连称赞,感叹不已,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齐靖安还有这番手艺。

“奇技小道,不值一提。”齐靖安却似乎不想多提木雕手艺的事,他敛起笑意,起身挽起袖子,伸手指向木雕上的一处隐秘山道,认认真真地说起了“故事”——“上次我们说到白将军在盘蛇岭藏了三千步卒,出其不意地打败了郑贼的一万骑兵,关键点就在这里,你看……”

夏侯宣也立即进入了状态,端端正正地坐好,听齐靖安讲故事——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故事,而是包含了历史、地理、战略、兵法在内的“教学故事”——齐靖安见识不凡,口才也非同一般,听他将如此多的知识融进故事里徐徐道来,真是一种极致的视听享受。在夏侯宣看来,齐靖安给他上的这些“课”可比那些老学究给其他皇子们讲的经书有用多了。

先贤的经书可以自己读、自行领悟,但脚踏实地的阅历才是最珍贵的。

窗外,金水河面波光粼粼,时有游船缓缓行过;窗内,会仙楼的雅间里,夏侯宣和齐靖安一坐一站,一听一说,时间不知不觉地飞逝而过……

及至午后,他们随意用了些饭菜果腹,便又迫不及待地继续讨论了起来——他们互相提问、为对方解答疑难,又共同思考战略、相互辩证战术,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至极,都将对方视作平生知己。

“三殿下每每总有惊人之语,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此时天色渐暗,夕阳斜挂天际,余晖洒入窗内,齐靖安在不经意间侧过脸来,正好瞥见夏侯宣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庞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辉,他的心脏不自禁地就漏跳了一拍,赞赏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的阅历之丰富,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夏侯宣学着齐靖安的话回赞了一句,默默在心里消化着今天的收获——话说,夏侯宣为什么看中齐靖安?因为这人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别看齐靖安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离家游学却已有五六年的时间——自他十四岁获得秀才身份以后,便再没把心思放在那些经史子集之上了。别的读书人外出游学都是去拜访各地大儒、讨教学问,以期在科考中取得一个好成绩,而齐靖安呢?他竟是单人匹马地去往大魏北部与燕国、西蛮国交会的边境,从东到西走了一遍,将边境的地形地貌、风俗人情、气候变化统统烂熟于心,甚至还跟着商队到邻国境内转了几圈——单凭他的这种想法,就已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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