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因为桃花屏是个失败的炼器作品,紫玉杯对于云真来说功用也不大,所以当初云真也并没有怎么重视这两个器灵,故而未曾赐下名字。两个器灵历劫归来,已经修成人体,当然不能没有名字,于是他们两个就把自己上辈子的名字直接拿来用了,只是把“爱新觉罗”这个姓去掉了,桃花屏就叫“弘历”,紫玉杯则叫“弘昼”。
弘历与弘昼商议已定,便动身回金鳌岛紫虚洞。结果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遇上了重伤的莲叶侍者——当时莲叶侍者在麒麟所辖的那方凡界被莲华尊者用来挡剑,幸得云真及时收手,但剑气余威仍是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当日西方圣人出手救走莲华尊者和圆方尊者,却扔下了他,他自以为死期将至,一时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就向云真表白了。结果云真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他懊悔之余,发现自己伤势虽重,却还不到身死道消的地步,于是鼓起余力,费尽周折找到麒麟一族留在那方世界的管理者,这才终于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了洪荒。只可惜他剩下的力量也就将将够他硬撑着通过时空壁障而已,到了洪荒,他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了。正当他无可奈何,濒临绝望之际,就遇上了弘历与弘昼。
弘历与弘昼不是不知道云真厌恶莲叶侍者,当然啰,云真根本就是厌恶所有与西方教有关的事物。只是,莲叶侍者本来就生得一张好皮相,虽不若莲华尊者那样宝相庄严,但是却有种江南烟雨的朦胧缥缈之美,更兼他重伤在身,自然是好一副柔弱无依的病美人模样!这副皮相正正搔到了弘历的痒处,于是美人神伤之下,弘历又抽了,大拍胸脯,力邀莲叶侍者与自己二人同回金鳌岛,并大包大揽要为莲叶侍者在云真面前说情。弘昼虽知不妥,但是一来看着上辈子的哥哥这副落魄的样子有些心软,二来做主的是弘历,三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喂,这才是最重要的吧!),于是,两兄弟就把莲叶侍者带回了紫虚洞,倒是把子晖和云阳云月气了个倒仰!
弘历知道云真亲酿的“金霞酒”妙用无穷,看着莲叶侍者宛如西子捧心的痛楚模样,怜香惜玉的心思又发作了,胆大包天地偷来一坛金霞酒,唤弘昼采了些仙果嘉实,三人找了个适宜观景的平台,便坐下对酌。
弘昼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弘历涎着脸不断靠近莲叶侍者,实在是有点膈应。半酣之后,弘昼终于忍不住出言挑衅:“莲叶道友,说来你上辈子对着亲生父亲像对仇人一样,反而去亲近生父的政敌,难道你那个时候就感应到他是你的同门?!”
喝了不少金霞酒,伤势已经恢复许多的莲叶侍者微微一顿,放下酒杯,苦笑:“想来,两位应该也知道我的跟脚吧?”
弘昼微微点头,又摇头:“我们只知道你是西方功德池里的莲叶成道,具体的却不知道。”
莲叶侍者轻叹:“我与莲华尊者本是同根而生,只是功德池里的灵气灵水都是紧着供应给莲华的,如无意外,我后来本应是莲华尊者的伴生灵宝才是。谁知某次妖族雷皇因为西方两位圣人喜欢去东方渡化弟子,为此来西方交涉,路过功德池,看见我境遇可怜,顺手渡了一道饱含雷霆生机的灵气给我,直接为我开了灵智。西方两位圣人知道了,本也没有计较,谁知莲华却记恨在心,不但恨雷皇没有注意他,反而青睐我,更恨我居然敢抢他的风头——天地良心,我是后来才知道,雷皇就是看他那副随风招摇、摇曳生姿的模样不顺眼,才会故意为我点开灵智的!”
弘昼默默低头——的确很像自家主人会做的事情……
弘历也不是真的没脑子,他只是容易被美色所迷而已。听到这些旧事,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难道你开了灵智,莲华还敢把你当灵宝祭炼?!”
莲叶侍者苦笑:“为何不敢?他可是圣人亲传弟子啊!他求了准提圣人,生生将我祭炼成他的本命灵宝——也就是说,不但我的生死完全操在他手里,就连我的行为甚至思想他也可以控制!尤其是他可以与我同时修炼,然后直接吸收我修炼出来的法力,等于他比别人多了至少一倍修炼时间!”
弘昼挑眉:“哟,原来号称西方新生代天才的莲华尊者是这样修炼的!这就难怪了!”
莲叶侍者叹息:“其实当初雷霆剑君转世历劫,我乘机转生成他的儿子,也是想借此摆脱莲华尊者的控制。谁知道本命灵宝追随主人的天性如此之强,哪怕转生为人,仍是竭力护主!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直接转生成莲华尊者的儿子,也免得结怨雷霆剑君,惹他厌弃!”
“你为莲华尊者付出了那么多,不管是不是自愿的,他都应该念着点旧情吧?!”弘昼有点不可思议,“结果,他就这样把你丢弃了?!”一句没有出口的话是:“简直就像丢掉没用了的垃圾一样!”
莲叶侍者只剩下了苦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猫又发威
三人边喝边聊,待弄清楚了莲华尊者和莲叶侍者之间的往事,弘历倒是大大的打抱不平起来,一不注意,声音就开始高了起来,尤其是拍胸脯保证为莲叶侍者报仇,得到莲叶侍者的感谢之后,那几声大笑真是惊得连树枝上的鸟都掉下来几只!
他大笑不打紧,却惊动了某个正在打瞌睡的生物——云真的爱宠之一,猫又苗苗。
这苗苗自从跟着云月一行回到紫虚洞,本以为陪她玩的人会比在地府的时候多些,谁知道云阳云月忙着看护打理洞府;子晖忙着修炼,想让自家师尊回来刮目相看;沙凌变身书呆子,一天到晚待在藏书洞里,就差没拿书把自己埋了;丸子自从找到厨房在哪儿之后,就泡在里面不出来了(苗苗一直搞不清楚,自家主人明明已经是准圣了,为什么洞府里还会有厨房这种地方?!)。结果,苗苗变得比在地府的时候还无聊,起码,在地府的时候她还可以偷溜出去找几个孤魂野鬼当零食吃吃,可是这里是通天教主的道场金鳌岛,指望有孤魂野鬼还不如追着自己的尾巴玩!
苗苗虽然是猫又,但是云真一向是把她当猫养的,结果把她养得和猫一般习性,于是,无聊的时候,她就找个可以舒舒服服晒太阳的地方打盹儿。此时,她打盹儿的地方刚好就在这方平台上,只是因为她爬到树顶上去了,所以弘历三人来的时候才没看到。
苗苗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性,就是只要有人打扰了她睡觉,那绝对是要火冒三丈,出手教训打扰它的人的——好吧,这个习性和云真无关,完全是在地府的那些年里跟着起床气大魔王金瑕潜移默化学来的。不过这好像也不能怪金瑕,谁叫十殿阎罗一个比一个懒,基本上地府的事务都扔给他处理了,害得他连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什么?你说鬼和仙都不需要睡觉?没办法,谁叫人家金大判官就是有这个爱好!
所以,这会儿,被豪迈宏亮、志得意满的大笑声吵醒的苗苗大怒,连在树下大笑的人是谁都懒得看,直接就扑了下去,亮出四只雪亮锋锐得像小匕首的爪子就挠!
大笑声立马被惨叫声替代,三人手忙脚乱地躲避突如其来的袭击,奈何猫又一向以速度着称,这三位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仿佛无处不在的猫爪!
子昐和子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三位被猫又挠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一幕。
兄弟俩见状一怔,子昐一皱眉:“成何体统!”刚要开口喝止挠上兴头了的猫又,子昀却一拉他的袖子:“哥,先等等,让他们受点教训也好!苗苗好样儿的,回头得找点好吃的慰劳慰劳她!”
子昐哭笑不得:“子昀!跟着妖师大人学了那么久,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脾气!”
子昀龇牙,露出一个怪笑:“得了吧,哥,我可觉得自己比这仨货省心多了!当年在人间界的时候这仨也不知道给义父添了多少堵呢!我就不信你不想教训教训他们!”
子昐苦笑:“你真是……”嘴上虽然还有不赞同之意,却已经和子昀一样,开始老神在在旁观看戏。
那边弘昼因为坐得离弘历比较远,所以猫爪虽然也波及到了他,但是他犹有余裕观察四周寻找逃跑路线。这家伙虽然喝了不少酒,眼睛倒还是那么尖,一眼就看见了子昐和子昀。见他们完全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弘昼本就是个不在意面皮的,扯开了喉咙大叫:“两位少主,救命啊啊啊啊!”
子昐满头黑线,子昀恨恨地咬牙:“这个不要面皮的东西!”
子昐失笑:“罢了,子昀,也够了,毕竟那是猫又的爪子,挠重了伤到灵魂本源就不好了。”安抚下弟弟,子昐抬头叫:“苗苗回来!够了!”
正追着笑得最难听的那个罪魁祸首挠的苗苗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开心地“喵”了一声,半空扭腰,柔韧的小身体一个转折,直扑入子昐怀里,小脑袋在子昐怀里蹭个不住:“喵!猫猫看到少主好开心喵!猫猫想少主了喵!”
子昐宠溺地揉了揉苗苗毛茸茸的小脑袋,刚要说话,旁边已经传来子昀的爆笑。子昐诧异地抬眼一望,自己也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但见那边惨遭猫爪的三位,弘昼还好,只是脸上有十几道爪印,以修士的体质,应该明天就看不到了;弘历却是满脸满身的血印子,整个人找不到一块好皮肤,有些地方的爪痕甚至深可见骨;伤得最重的却是莲叶侍者。莲叶侍者的本体本来防御性能极高,奈何当日在凡界被云真一剑破了他的防御,为了回洪荒又没有及时休养疗伤,因此,目前他可以说是防御全无。偏偏猫又的爪子不但可以伤害到肉身,更可怕的是还可以伤及灵魂,故而莲叶侍者身体元神皆是重伤,奄奄一息倒在地下,整个人忽隐忽现,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打回原形了。
他这副模样,把苗苗也吓了一跳:“喵!不关猫猫的事喵!猫猫也不知道他酱紫不经挠喵!猫猫还没有用‘碎魂爪’挠呢喵呜!”
子昐脸上掠过一丝不忍,随即脸色一寒,冷冷道:“苗苗没事,挠了就挠了!西方教的莲花莲叶挠死也是白死!子昀,叫云阳来把这堆破荷叶子扔出去!”
子昀没有去叫云阳,而是自己拎起莲叶侍者出去了。待到出了洞府,对着一脸惊讶(幸灾乐祸)的云阳云月和子晖,他才说出自己在里面忍了又忍的话来:“明明心软了,偏偏还是要嘴硬!没事老学义父那外冷内热的模样做什么?!也不看看义父因为这种性子吃了多少亏!”
云阳云月面面相觑地无语,子晖嫌弃地看着一堆破烂一样的莲叶侍者:“那这家伙怎么办?扔还是不扔?不扔的话就得给他治治伤了,要不然死在我们洞府这里多晦气?!”
子昀微微有些犹豫地低头看看莲叶侍者,却见刚刚还奄奄一息的莲叶侍者忽地跳了起来,满脸激动,还有些不敢置信:“莲华尊者死了!”
刚刚还以为莲叶侍者装死骗他的子昀闻言一惊:“什么?!”
莲叶侍者激动得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是真的!我感觉到自己元神里的契约之力消散了!本命契约根本不可能解除,唯一的可能就是契约的一方死了!”
子昀微微沉吟,子晖挑眉:“老师他……好像正是往西方去了?”
云月檀口微张:“这么快?主人不会特地找上区区一个莲华尊者,那么……”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莲华尊者自己撞上去找死?!”
第一百七十章:南海普陀
云真很想念自己的洞府和那些小家伙们,更想念不知道恢复真身没有的敖翔,可是,他一向是个先公后私的性子,因此,明明东海和南海毗邻,他却没有绕道东海去看看自己挂念已久的人和事物,而是直接前往南海普陀。
普陀山上,最令人沉醉的景观,一是紫竹林,二是莲花池。紫竹林里的紫竹,无风仍脉脉,不雨亦潇潇,林涛过耳,仿佛身心俱醉,涤尽尘嚣。莲花池更是不论春夏秋冬,五色莲华开谢不息,仿佛莲池里自有一个小小的轮回天地,池中锦鲤金鱼悠然往来,叫人看着便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余暇清欢的意味。
西方四大菩萨中的大悲观世音菩萨,就住在紫竹林中、莲花池旁的潮音洞里。
云真来找这位菩萨的原因很简单——这位菩萨第一世本是阐教元始天尊亲传弟子,阐教十二金仙中的慈航道人。封神之战后,阐教十二金仙因为被截教三霄仙姑的“九曲黄河阵”削了顶上金花,消去胸中五气,闭了仙门,即是凡体,要重新修回道行,不知还要多少年月。慈航道人与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惧留孙四位金仙对此未免有点道心不稳,恰值与西方交好的燃灯道人邀他们投效西方,转修西方大、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修为恢复到原本的程度。而且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修到金仙,修为虽然没有了,可是境界还在,所以连法力增长太快可能导致根基不稳这种隐患都不存在!普贤、文殊、惧留孙三位经过慎重考虑,答应投往西方,慈航道人虽也心动,但终究放不下元始天尊教导之恩。左思右想之下,慈航道人决定尸解坐化,转世重修。
对此,西方自然是乐见其成,与慈航道人交好的普贤、文殊劝说未果,只好由得他去。一下子失去四位核心弟子,其中三个还是直接叛门入释,元始天尊怒不可遏,却终究还是对一手教出的弟子心软,只是随手点了一下轮回,使得慈航道人转世为女身便罢。
元始天尊当年收徒何等挑剔,所收弟子当然不是等闲之辈。慈航道人虽然转世为女子,却非普通女子,而是天竺国妙庄王的第三女。身为公主,要离家修行谈何容易!更何况,皇家生活何等富贵,经过轮回失去了前世记忆的人又有几个抛得下?!但这位妙善公主生而素食,长而事佛,矢志不嫁。父王就让妙善去做十件难做的事情,例如用竹箩挑水满一水池,一晚要织成一百疋布等,不能完成便要嫁人。妙善完成不了,就诚心向天祷告,感动得天上诸神齐下凡间,帮助妙善去完成任务,结果十件难事都依限完成。后来妙善为太白星君度之成道,成道后妙善又度父母姊一家人皆得成正果。
其实慈航道人道号“慈航”,本就有渡尽苦海苍生之意,转世重修之后,恢复前世记忆的她仍未忘初衷,立誓度尽天下众生,众生得度,然后自己最后一个得道,因此,虽然她的法力在四大菩萨中最高,早已达到准圣,她却仍是菩萨,没有成佛。玄门三教弟子虽是因她在玄门最艰难的时候叛门之举恨之入骨,却也不能不佩服她。
云真在还是雍正的时候也曾经拜过这位观世音菩萨,但是在回归真我之后,云真对此只觉得耻辱!尤其是,他非常清楚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坐骑金毛犼是谁——那是他曾经护在羽翼之下的师弟妹们之一,截教金光仙!
观世音,你欺人太甚了!不念同门之情也就罢了,还将曾经的同门当成坐骑来折辱!云真不报此怨,枉为截教掌刑!
云真并没有像毁灭定光欢喜佛的道场那样毁掉观世音的普陀道场,在云真心目中,这座道场是元始天尊赐予阐教弟子的,那就应该属于玄门,旁门左道的家伙和叛徒都没有资格占据!至于道场收回之后赐予谁,那就是玄门内部的事儿了!
云真踏入紫竹林的那一刻,潮音洞里传出一个无限美好的声音,只听那声音叹息:“终于还是来了么,云真师兄!”
云真仿如漫步观景,缓缓踏着宛如碧茸的仙草行来,口中漫应:“观世音菩萨怕是叫错人了,云真自始至终皆是玄门弟子,怎么可能会有西方教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