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闷不吭声地坐着,显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心里想着,巫宴本身也不是那么难搞定的人,不知怎的,我觉得巫宴对矢车也是有感觉的,只是矢车做的太不主动,很容易让巫宴也失掉耐心。
矢车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足,只是平常处事沉稳的他,一旦面对巫宴,自己所有的脑筋都跟断掉了似的。
我们商量了一下午,也都商量出主意,只好让矢车这几天到林子里面对着后山练一练,等到练好了,再去找巫宴表白。
第五十九章:我也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商恙不多日就到了边城齐南,正好这几日军队里招募士兵,城里来了很多士兵。
商恙找到了地方立刻就报了名,登记报名的一个小兵打量了商恙一眼,眉头却皱了皱,似乎很是不满意,漫不经心地问道,性命,年龄,身高,体重。
商恙一一做了答,小兵写在本子上。
会些什么小兵又问。
商恙想了一会儿,说道,舞刀弄枪,飞檐走壁,我都会。
那小兵竟然嗤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年头一个小毛孩都说自己都会了。
商恙看这人的态度很是不好,但想着自己刚进军营还是不要闹事,只好沉默着。
但其实,商恙说什么舞刀弄枪的还是谦虚的话,倘若眼前这小兵知道,面前这人单枪匹马就能闯进皇宫刺杀皇太后,不知道会不会吓尿裤子。
小兵问完了商恙所有的问题后,叫商恙回去等着。
商恙一等就是三天,军营里面没有一点消息,等他实在等不及了跑去问的时候,只见那些来招募士兵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带着这批新兵去军营了。
商恙好说歹说才托人那人查查自己的去处,那人不耐烦的翻阅了一会本子,问道,商恙,是吧。
商恙赶紧点头,凑近了去看。
那人说的,身高不够,身板似乎也弱了些,沙场可不是让你闹着玩的,过两年在来吧。
商恙不知怎的一股气就上来了,上前拽住他人的胳膊,一把就将那人摔倒在地。
那人直到背朝黄土,眼望蓝天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这个小毛孩给摔倒了,对着商恙也有所改观。
起了身,揉了揉肩膀说道,小家伙技巧还不错,跟着我们吧。
商恙顿时面带喜色,替那人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赶紧回去收拾了自己行李。
那人只顾着整理自己,没看见商恙如风掠过的轻功,不然下巴一定会掉的地上的。
商恙迅速收拾了东西,跟着这群人一起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刚出城,风里似乎就能闻到黄沙的味道,从远处飘来,卷着黄沙的风吹在脸上特别的疼,没走几步,就有个看起来很清秀的人直报怨说,这外面的天气可真不好。
商恙看着那人似乎真的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正想过去搀扶着他,却被人夺了先,正是先前被他摔倒的那人,他扶着那位新兵,看起来似乎很是恭敬的样子。
商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抬了头望着远处的沙漠,尽管黄沙漫漫,但商恙却觉得自己热血似乎都能将这黄沙给融了似的,无所畏惧。
从齐南再往北走,差不多一天的路程就能到军营,带队的那人跟营口守卫的人打了招呼,谈笑着进了里面。
守卫的人顺便看了看这次来的新兵,碎碎念道,这次的新兵看起来不怎样啊。
商恙只当没听见,跟着那些人就进了营里,军服什么的都已经给准备好了的,只是大小的型号不太齐全,像商恙这种体格的更是鲜少,新兵里面只有两个人没能拿到军服,商恙对着那人笑了笑,那人正是白日里有些虚弱的人。
那人叫启佰,长的也是很秀稚,打听了一下年龄,竟然和商恙同岁,本来都不是该到军营里来的年级,同龄人自然有很多话讲,两人立刻熟络起来。
启佰问商恙,你怎么会想要来参军呢。
商恙顿了顿,看着周围走过的一对对巡逻的士兵说道,我也不知道,没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这里的感觉。
启佰似乎很是不理解商恙的想法,低着头叹息道,我家父非逼着我要来,我其实也是不愿意的。
商恙站起身来,拍拍启佰的肩,笑着看向远方。
红日将西天咬破,染得半边天霞灿,沙漠上横亘着凌乱的石头,飞吹过,野草在其间摇晃不止,在看远一点,就是敌人的土地了,但那里曾经生活着我们的祖先,也埋葬了我们祖先的血骨。
启佰觉得有些冷,靠近了炉火,搓着手不说话。
商恙看了一会,打着哈欠,就着炉火坐下,晚上的时候,有人为这些新兵庆贺了一下,烤着肉,给每个人的酒杯里都斟满了酒,篝火将每个人的脸庞照的有些发红,不知是谁说,从今以后,我们就将自己的命给了我们此刻身边的这位兄弟。
有些人有些激动,靠着旁边的人,胡乱嚷嚷起来。
商恙转过头看了看自己左边的那人,似乎是那天给自己登记的小兵,他此时已经喝得有些醉,靠着他那边的一个士兵才能稳住身子。
商恙又往右边看,启佰正盯着他看,笑着说,兄弟我的命就托付给你了哈。说完,就将酒杯举起来。
商恙对他笑着,碰了杯,一口将酒饮尽,酒水入口辛辣,但商恙却觉得意外的暖人。
宴会到最后的时候,大将军似乎也来了,对着众人敬了一杯酒,天色有些黑,商恙又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只听着这将军的嗓音确实很深沉稳重的样子。
晚上躺在营帐里面,露出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明净明净的,露出满天繁星。
启佰已经睡着,营帐里似乎还有人在打呼噜,商恙却觉得难能可贵的宁静,侧身躺下,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那人扁着嘴巴,闪着委屈的小眼神,对他说,好不好嘛。
商恙赶紧张开眼,看见周围睡熟的士兵,默不吭声地盖紧了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终于安睡入眠。
洄渊宫。
我早早地拉了矢车起来,说要去林子里面练习,矢车本来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跟着我去了。
不知名的小鸟在树林里面叽喳着,风吹过林梢响起一阵阵的喧哗声,似乎都要到夏天了呢,我一时愣了神,桐花快要开了吧。
矢车站在林子里面有些局促,半天没发出一声来,他问我,我应该说些什么。
我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揪着一根草玩弄着,顺口说的,你想对巫宴说什么呢。
矢车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的,我喜欢你。
大声点,我似乎很有样子地教导着他。
矢车清了清喉咙,声音有些响度,巫宴,我喜欢你。
再大声一点。
巫宴!我喜欢你!一群在林子里歇息的鸟儿忽然被矢车拔高的声音给震飞,扑闪着翅膀,愣愣地盯着我们两个。
然后呢,我继续引导他。
矢车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响度也没减弱,继续喊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呢。我轻着声音问他。
我喜欢你,给人治病时无微不至的关怀,喜欢你捣弄药物时认真地流汗的模样,喜欢你有时候用书敲我的脑袋,喜欢你身上所有的一切。
再然后呢。
和我在一起吧,我养你一辈子。矢车喊完这一声,觉得满身心的酣畅淋漓。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似乎是药篮落地的声音。
第六十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不公平
矢车转过身去,立刻就看见了惊呆了的巫宴。
巫宴后面跟着笑弯了眼睛的尤钰段,我对着尤钰段眨眨眼睛,尤钰段回我一笑,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撤离了这里。
巫宴的脸顿时有些发红,他没想到原本迟钝的矢车说起情话来,竟然这么动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矢车干脆破罐子摔碎,上前就将那人抱在怀里,轻轻问他,你愿意吗。
巫宴点了点头,依偎着矢车。
我和尤钰段手拉着手往林子外面走去,我问道,这里的桐花,快要开了吗。
尤钰段瞧了瞧,点着头,似乎快了吧。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桐花开的正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一年了。
我搂住尤钰段的腰,身子靠近他的怀里,说道,等到桐花开了,我给你做桐花糕吃,去年都没有做成呢。
尤钰段顺势搂住我,一把将我抱起来,回应道,自然很好。不过,我们能不能先做点其他的事情。
这还是大早上,万物刚从睡梦里苏醒,我又被某人给整到床上去了。
齐南,军营。
商恙特地起了个大早,在外面跑了两圈之后,新兵里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起床。
有个叫游格的校尉负责带领商恙他们,游格似乎是当地的居民,有些少数民族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很爽朗,但对于管理士兵却丝毫不马虎。
折腾了一天下来,早就有些人坚持不了坐在一旁的阴凉地上休息。
游格打量了一番,看见弱小的商恙竟然还能坚持,对商恙的印象大大提升。
这些训练,商恙早就在几年前就做过了,现在做来还是绰绰有余。
启佰早就在训练没一个钟头就已经躺下来,此刻坐在树荫里,瞧着大热天里还在训练的商恙,商恙全身都出了汗,将衣服都渗湿了,却丝毫不觉疲惫似的,对他实在是佩服。
等到训练完毕以后,游格专门去找了商恙,很是看好他地拍着他的肩膀。
回到营帐里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外面来了几个士兵,说是马房很久都没有打扫了,叫几个新兵过去清理一下。
新兵们劳累了一天自然都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推辞来推辞去结果还是落到了商恙头上,商恙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拖着身子跟着去。
马房里臭味熏天,一刻都几乎呆不下去,商恙凝神封住自己嗅觉的穴道,拿着扫把进去。
马房里都是浴血奋战的战马,个个威风凛凛打着响鼻,商恙一个个摸过他们油光发亮的皮毛,马儿温顺地任由他抚摸着,让商恙心觉欣喜。
换了新的稻草,清理干净了粪便,商恙累的躺在柔软的稻草上面,有匹调皮好动的黑马靠着商恙跪坐下来,舔弄着商恙,商恙笑着任他亲昵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了天亮,马房里面毕竟不够暖和,商恙这一夜睡得有些着凉,身体也有些酸疼,到了训练的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
游格看着嘴唇发紫还咬牙坚持的商恙,劝他回去歇息一会,商恙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到了林荫处歇息了一会,启佰看着商恙走了过来,忙给他腾出点空来,问道,你昨天怎么回来呢。
商恙苦笑了一声,回答道,昨夜有些疲累,就在马房里睡着了。
商恙只歇息了一会,又重新回到队伍里去了,游格看了看商恙又转身瞥了一眼悠闲的启佰,叹了一口气。
结果,每过几天,那些人就找商恙去打扫马房,商恙觉得和那些马在一起似乎也不错,就爽快地答应了,常常和那些马匹一起共眠,只是不敢再在马房过夜了。
那匹黑马似乎很是喜欢商恙,也常常会吃醋,不许别的马靠商恙太近,惹人喜爱的很。
差不多天已经黑尽的时候,商恙才回到营帐,里面好几个人围着启佰说话,商恙实在是很累,找到自己的床就瘫倒在上面。
启佰一见商恙回来了,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启佰对商恙真的是很崇拜,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着他,只是马房实在太脏太丑,启佰才不愿跟着去。
商恙对着启佰也很是喜欢,对他答了谢,两人挨着就睡了。
过了大约半月,有个副尉派下来视察新兵的训练情况,那人也没在训练场上看几眼,常常偷懒躲在阴凉处睡懒觉。
商恙也不在意那人,自顾自地做事,只是游格每次看见那个副尉的时候,心情就变得不好,常常是皱着眉。
这天晚上,商恙又躺在草垛上,月亮穿行在云朵里面,一隐一现的。
黑马本来是靠着商恙的,过了一会忽然站了起来,商恙还当他或许是受了惊,轻轻抚着他的鬃毛。
马房外面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商恙立即转身去看,一个眉粗眼亮的人进了来,身着便衣,笑声爽朗,说道,黑宗,你倒是花心的很,几天没来看你,都和别人好上了。
商恙琢磨着可能是黑马的正主,收了手,对着那人憨笑着。
那人其实赏识地看着商恙,心怀感激地对着商恙回笑。
这些日子,马房被打扫的很好,黑宗的气色看起来也不错,看了都是多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啊。
商恙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
两人顺势坐在草垛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月云朵。
黑宗时不时喷着响鼻,却在夜色里异常的好听。
过了几日后,那个副尉忽然来到新兵营里,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带走了他们,商恙和启佰不知所以,也没多管。
结果刚吃完午饭,那副尉又回来了,将启佰和其他几个人带走了,启佰有些不情愿地,但还是跟着走了。
商恙和剩下几个人呆在营帐里,有些人讨论说,可能是在挑选兵种,表现好的就有可能直接被升为伍长,其他的可能被分配给新的伍长队伍里了,表现特别不好的可能就会被分配到炊房里。
这话说完,剩下的几个人都担心着自己的去处。
营帐外面有些滴答响,卷起了营窗布,看见天色很是阴沉,下起了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那些被叫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直到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有个淋湿的小兵跑过来,拿着手中的纸条,叫了好几个人的名字,但惟独没有叫到商恙。
那几个人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小兵说道,你们几个不要去吃饭了,直接去炊房就行了,到了地方,找方伍长。
那些人立即就有些垂头丧气,互相抱怨着。
有个人忽然注意到商恙,问道,怎么商恙没有被叫去。
另一个人也围过来,说道,商恙这几天这么努力,自然不会被分配到炊房,估计是留到最后,直接升校尉吧。
那些人开着玩笑,苦笑着拍了拍商恙的肩膀,告了别,走出营帐,不一会都淋湿了,脚步踩在泥泞里,显得很是凄凉。
商恙也懒得去吃饭了,就在营帐里面等,雨却越下越大了。
到了很晚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商恙抬头去看,竟然是一个老兵,他打量了一下商恙,说道,跟我走吧,去马房。
第六十一章:如果我能给你个孩子
商恙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去马房干什么
那个老兵转过头怪异地看了商恙一眼,解释道,有人推荐你,打扫马房很不错,于是你就被分到马房来了。
商恙脚步立刻就停住了,问道,我还能又机会上战场吗。
老兵盯着商恙打量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外面雨将营帐打的哗哗响,商恙和老兵就这么站着,最终商恙还是收拾了东西跟着老兵走了,老兵虽然有些老了,动作上有时候颤颤巍巍,但却是很细心,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一身蓑衣,给商恙穿戴好,两人最后也踏进泥泞里。
商恙常去打扫的马房只是军营马房的其中一个,负责那个马房的小兵很不喜欢这个工作,总是玩忽职守,有时候不想干了,就去新兵营找新兵来干,纯粹就是欺负新兵。
老兵名叫,黄奉,常被叫做老奉,本来早该到了退役的年纪,但是舍不得这些马匹,硬是要跟着部队,说什么也要看着这些马匹。
老奉慢慢给商恙讲了许多照顾马匹要注意的事情,知道商恙其实心不在这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等我死了以后,这些马儿该怎么办啊。
商恙听到老人的叹气,有些心酸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沉默着。
老人又慢慢开口,是不是觉得被分到这里来很委屈。
商恙点了点头,老人继续说,战马也是战场上很重要的东西,没了马,士兵就像是断了一条腿一样,尤其在这莽莽的荒野里,两条腿永远也比不上四条腿的啊。
商恙听着老人的话,远远地望过去,雨将天色变得朦胧,水珠击打着乱石荒草,隐隐地能听见马匹在雨夜里的呼吸声,响鼻声。
商恙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指向黑马所在的马房说道,能不能让我打扫那个马房。
老人顺着商恙的手指望过去,然后深有意味地看着商恙一眼,终是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