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大半个月,施洛总算能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施洛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等着,叶母和叶樊去办出院手续。
手续完全可以由叶樊一人去办,所以叶母说要一起去时,叶樊便猜到母亲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给了施洛一个安心的眼神才和母亲离开。
办完手续往回走的路上,叶母和叶樊放慢了步子,叶樊静静地等着叶母开口。
叶母叹了声气,这才说道,“那天你走之后我和施洛聊了会儿。”
叶樊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叶母摇了摇头,“你哥说,你要做什么也不会当着我的面遮着掩着,我看你就是故意让我看见,让我自己心里清楚。”
“我也不是反对你们,可做母亲的,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天性,你长再大,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还得我操心。我就怕你们现在是不知事儿,在一起就是图个新奇,图个好玩。”
叶樊一怔,胸口酸涩,“妈,让您担心了,我原本想等施洛出院了就带他正式和您见面的,我和他是真心想在一起。”
叶母笑了笑,“我知道,我也相信。那天我问他能不能和你分开,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阿姨,我做不到,我……爱他,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年轻冲动,我是真的想要跟着他过一辈子。我知道一辈子很长,要是这中途他觉得过不下去了,想要断了,我就离开。’你说这孩子,不像个会说这话的人啊,可这一说,怎么能让我不心疼?”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暗暗地观察他了不少时间,那孩子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可对你,就算不说,妈也能看出来是真的喜欢。妈是多虑了,我的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眼光,妈很高兴。哪天带他回来吃顿饭,你爸那边不用担心,有我呢。”
“妈……”叶樊喉结滚了滚,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深呼了一口气,说道,“谢谢。”
“傻儿子,跟妈还要说什么谢谢?”叶母温柔地笑了笑,拍了拍叶樊肩膀,“妈就先回去了,不和你们一起走了。你去施洛那边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叶樊一把抱住叶母,“妈,真的谢谢您。”叶母眼角有些湿了,拍着儿子的背,哽咽道,“你能好好的,对妈而言就够了。”
叶樊拼命地点了点头。
回到长椅那儿时,施洛正站在长椅旁。
此时正值中午,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树叶形成斑驳的光影静静地打在他身上,叶樊忽然觉得一阵恍惚。
几个月前,也是在这样的光影下,他看着他被一个女生告白,在那的前一天,也是在如此风朗气清的天气,他的球砸到了他。
那个时候,动心了吗?谁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他和他走到了一起。
有些事,没有预见,只能等着遇见。
也有些事,或许一早就注定好了,就像他的球刚刚好砸到了他,不是当时路过的形形色色的其他人中的一人。就像他,刚刚好在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陪着他昏睡了三天。
所有的一切,其实也不过是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施洛见叶樊站在那里不动,自然而然地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轻问,“怎么了?”
叶樊温柔地笑了笑,反握住施洛,顺势将他拉进怀里,突然哑声道,“我爱你。”
施洛愣了愣,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的时候,又听见叶樊接着说道,“我也想和你走一辈子,永远不会退出。”
施洛心顿时漏了一拍,明白叶樊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了,脸有些发热的同时,心却被塞得满满的,良久才垂下眼,轻轻地露出一个极为璀璨的笑容,“我也是。”
——正文完——
番外:
苗辰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现在这般温婉可人的模样,留着齐腰的长发,见到谁都会温温浅浅的笑一笑。
她想,这一切都是对当年那个少年的愧疚。
当年的她,现在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悲,又令人讨厌。
任性,蛮横,骄傲,甚至极端。
她常常想怎么会走到那一步,她明明那么喜欢他,怎么会将他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又怎么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她说,“是我救得你,你吃我的,穿我的,没有我,你早死了,所以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是了,她会做那些事,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她。
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是喜欢她的,没错,他凭什么不喜欢她?她收养了他,一心一意地对他好,甚至收起了自己蛮横无理的脾气,一点一点压低自己高高的姿态,所以他该是喜欢她的,他也只能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拉下面子告白,会被拒绝,而这声拒绝爆发了她埋藏起来的所有的怒气。
很长的一顿时间她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住他,为什么没有说出一句抱歉。可她知道就算再从来一次,她还是说不出对不起的话来。
她习惯了心高气傲,所以再怎么后悔,也拉不下面子。
难过吗?
难过。
所以后来她开始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慢慢地,变成了现在这副的样子。
她想,挺好的。
毕竟,很多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本就会慢慢地变了。
施洛离开之后,她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刚开始的几个月她不停地找他,可是始终没有他半点消息。后来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回古代了,再后来,她就觉得真回去了。
其实心底到底不服输的,想着他要不是回去了古代,凭什么不回来?
再后来,她考起了y大,正是当时他考起的那所学校。她明知道那所学校里不会有他,可还是发疯似的学习考上了。
毕业后,她就在本校读研,再后来,她在那里的一所小学当了老师。
多年前,就是她一点一点地教他最基本的汉字。
她喜欢教那些小孩子,好像恍惚间就能回到逝去的那个当年。
她想过有一天可能会再碰见他,只是这种感觉一直都很平淡,直到遇到多年未见的好友裴琪,裴琪告诉她施洛现在的生活时,她才知道,原来他早已成了她这么多年的执念,才知道她想见他的愿望有多么强烈。
她明明知道,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已经不爱他了。可她觉得自己该去见他一面,起码可以告诉自己他过的很好。
和裴琪见面后的当天下去她就买好了飞机票飞到了D城。
D城是一个著名的古城。
当她踏进了这块地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前走,然后,她终于见到了裴琪口中的他所在的那家客栈。
那是一家古色古香、雅致至极的客栈。
苗辰想,这该是他待的地方,然后她想她可以离开了,可最终还是踏进了客栈。
越往内走,客栈后院的萧声便越来越清晰了起来,悠扬的,闲适的,她忍不住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然后她终于见到了他。
一袭白衫,如瀑黑发,君子如玉,温润天成。
她忽然记起了当年第一次见他时砰砰心跳的感觉,她知道那份年少的悸动其实早已经走远了,可胸口还是忍不住酸涩。
再然后,她看见了他身边走近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嘴角擒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一曲终了,萧声停了,男人轻轻挑起吹箫之人的下巴,温柔地吻了上去。
苗辰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回走。
再后来,她轻轻地笑了,然后眼泪掉了下来。
她想,所有一切终于都可以放下了,她可以真正地开始她的生活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