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想要坚守的准则与原则,也只有有了这份坚守,人才可以称之为人,不是畜生,也不是禽兽。
在院子看着灵宝的门良久后,萧晓才垂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里。拿出那部也已经玄幻了的手机,点开那本让他现在犹如陷入泥沼中的小说,蹙着眉头,安静的进行着第无数次的阅读。
他慢慢的反复的翻看这本逻辑还好文笔也行但是就是主角设定不太好外挂过于逆天的小说,将每一页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从这些既定的文字与情节里,他能看出一条新的走向——让他能继续坚持自己的理念,也避开这离奇的命运导向。
总结起来,就是简单的一句,萧晓不想成为文中那个主角‘萧晓’,他想成为一个可以用尺度去衡量的好青年,实现自己的价值,过的无愧良心,对得起之前二十三年里养就的操守。
这不是矫情,而是单就人性而言,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太多无法避开的诱惑,这也就是为何那么多最初有着赤子之心的人,最后却成为蛀虫的原因了。
之前二十几年的所听所见所闻,都在验证着这一点。
他没有亲身体验,却已经在洗脑一般的知识中明白了这一点。他怕他不计后果的走出去,最后陷入了那些欲望与诱惑中,没了自我。
毕竟,他想要的,文中的主角都能得到。
……
当然,他可以想,如果他有了主角的那些力量,他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只是,扪心自问,那个时候,他能放得下吗?那到时,他与主角,孰是孰呢?
——他不是他,是文中的主角“萧晓”。
第七章
才解开了思想的囹圄,又陷入另一个物种的桎梏中。让人真心想感叹,人生啊,总是矛盾重重……
两人的冷战,再不是以前那种好商量的了。
傲娇的灵宝同志,压根就不想给萧晓解释以及道歉的机会。为了显示自己的骨气,在面对萧晓用美食的讨好时,直接转一个圈将自己变成了一棵草,飞快的蹦到了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晒太阳去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虽然没有太想通,但是责任心并不小的萧晓同志,拿出了当年替老校长写演讲稿的态度,诚心表示:灵宝同学,我知错了。我之前那样说,只是忘了考虑我们的物种不同。现在,我经过两个晚上不眠不休的深思,已经决定,在你的帮助下,踏上修真大道,最后努力的让自己修到金丹、呃、不对,修到元婴之上,与你同寿。在修炼的空闲期,才去看看大陆各处的好风景,体会一下各处的风土人情,请你吃各地的特色美食!BALABALA……
如此,每天念上五遍,在萧晓都快被自己那种“傲娇的孩子可真不好养”的心情弄得快疯掉了时,灵宝终于是大度的给了一个回望的眼神,然后拿伸长的茎叶,卷过那张字大如斗的检讨书,花苞一点一点的,然后严肃评价:“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说你请我吃好吃的,必须先兑现一半。还有,你的毛笔字实在是太丑了!”
“……”萧晓不知道说些什么。第一,他的毛笔字的确是不大好看,挺多勉强算是工整;第二,看到一棵草露出由傲娇到期待到嫌弃一系列表情什么的,实在是有毁三观。
就这样,以萧晓的疏忽为起始,以灵宝的生气为发展,以两人的冷战为高朝,以萧晓的妥协为终点的小故事结束了。
就此可以看到,萧晓真是一个认真的少年,连在这事上都认真的诠释了什么叫“有始有终”。
两人暂时达成了共识了,便快速的整理着小包袱,准备下山了。至于,效梁山思过十年什么的,萧晓不记得了,那就更别指望老早就想走的灵宝能去提醒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萧晓学会了沉默的应对这个世界对他的科学观扔砖的行为。
他默默的安慰自己,曾经有个伟人不是说了这么一句真理么: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在面对事实时,只需要在沉默中为自己完全毁掉的世界观默哀三分钟。
至于脑袋里奔腾的草泥马,呼,无视就好,无视就好,就好……
——尼玛,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灵宝腰上挂着的那个小小的钱袋居然是个储物袋!明明只能刚好塞下他的拳头,怎么会挥挥手之间,将半个屋子都给收空了!(╰_╯)#
虽说定了契约,但是植物和人之间,隔的可不单单只是物种的差别。所以灵宝对于萧晓同志内心的暴躁,毫无所觉。他开心的甩着萧晓特意准备的小包袱,像一株快乐的小草(!)一样蹦蹦跳跳的下了山,让在名义上不得不妥协的成为了他的弟弟,但实际上几乎是成为了他的保父的萧晓,哭笑不得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提醒:“灵宝,你蹦慢一点。”
“萧萧,叫我哥哥!没大没小的家伙,罚你晚上给我做蛋炒饭。”这是灵宝让风传来的回应。
“……”萧晓懒得争辩什么,反正他不开口叫,谁也不会将他看成弟弟。
“萧萧,你会唱歌吗?”蹦跶回来的灵宝期待的问,手上依旧是甩着装着他的小零食的小包袱,像是第一次出行的小朋友似的,所有的开心都堆在了脸上。
萧晓看着凑到面前的笑脸,再放远了一下视线,笑着点点头:“不会很多,会一点点。这样的季节,有一首关于夏天的歌曲倒是很符合意境。虽然眼睛所见的没有海,但是那种感觉还是很美的。”试着找了找感觉,萧晓就轻轻的哼起了元卫觉醒的那首《夏天的风》,他曾很喜欢那种宁静自然的意境,在炎热的夏天里,听着都能想象出微风拂来的感觉,很舒服。
……而且,很贴合此时此景。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但是不用去看都知道,他们相比于这个世界而言,都太渺小。而用心去感受,各处都是美好。
萧晓轻声哼着,在轻声唱到那句“你放开我的手,绽放出灿烂花朵”时,微微停了一下,感觉有点奇怪。而对上灵宝那双清亮的黑眸子,更直接是不知道如何唱下去了。
可偏偏灵宝不知道这些啊,他疑惑的瞅着萧晓:“萧萧,你怎么不唱了呢?很好听的!”然后他眼珠子一转,惊喜的一拍巴掌,恍然大悟的得意道:“灿烂花朵,萧萧,你也觉得我的花很漂亮对不对!”
然后,萧晓就看到灵宝的脑后的紫色花朵在快乐的摇摆着。
萧晓决定保持缄默“……”他觉得现在是更没法唱下去了。刚才的停顿是真的因为歌词太贴切了,现在则是见到灵宝这么爱较真,那后面的情啊爱啊,这个单纯的草本植物,会不会也一本正经的跟他讨论这些啊。XTX
只是想想,萧晓都没没敢继续下去,看了一下越来越近的山村,连忙将灵宝的注意力转开了:“看,灵宝,我们快要到山下了。”
恰好,山下的村子里也配合的传来了鸡鸣狗吠之声,听起来好不安宁和谐。认真的比较了一下刚刚只是听了几句的歌曲,以及山下可能有的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灵宝决定暂时不逼着他唱了,欢快的朝着山下蹦跶着下去了。
——反正,萧萧一直在他身边,随便什么时候再让他唱也是一样的啦!~\(≧▽≦)/~
萧晓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道快乐的身影,眼角眉梢都柔和了起来,心里的温暖静静的在四肢百骸里流淌,很舒服,很幸福……也许,这就是亲情吧。
而相比于他们两个优哉游哉,欢乐自在,在万里之外的玄天宗,却是安静的发生着一件就此能改变整个修真界命运的大事。
宗殿后面的云山之中的禁地内,端坐在聚灵阵中的俊逸青年,在历时整整一个月之后,终于是睁开了双眼。黑如曜石的双眸精光乍现,透着隐隐的紫光,完美的五官也在这一刻冷凝到让人心寒。只是这一个睁眼的动作,瞬间将之前的清逸出尘之感冲淡得只余几分,配着那披散着的黑亮长发,几乎是显现出让人又忌惮又着迷的魔魅之色。
——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正统修真者。
似乎是适应了光线,他微微的眨了一下眼,就这么简单自然的一个动作,刚才还如同魔神亲临的青年,瞬间便沉敛得如同静下来的深山幽泉。浅眼看去,或许觉得他只是一个仪表出众悟性非凡的高阶修道者,然而,在坐的几个大境界的长老,却只是一眼便微微摇头,此子法身元身具年纪轻轻,却已经从心底透出一股让人心凉的冷硬,掩饰的再好,也终究不是好相与之人。
眼神浅浅相交,神识便已达成一致。
‘此子非善道,心思深沉,窍若玲珑。修真是去伪求真,此子却是伪未去,而真已成,实非良辈。天道浩渺,万法随缘,玄天一线,生机瀚然。后事,不可道啊!’
心神收起,七人正中间的银白长须老者,移出一步,白底玄色浅勾云纹长袍拢身,仙风道骨,自成体派,手微微抬了一下,声音祥和道:“老叟乃玄天宗内大长老长云真君,一侧皆为老叟同门。你既已醒,并且灵炁已然修补完善,可否告知姓甚名谁。”
青年抬眼,看着长云,缓声道:“我名华莲,乃玄天宗混元剑门下。”
只是这样浅浅淡淡的一句话,长云便已经是忍不住的瞳孔一缩,收在宽袖下的手也是微微一抖,停顿了几瞬,声音却还是带着微微的颤抖:“当初看你劫雷之色,以及本命灵剑,隐隐猜到你许就是万年之前我宗混元剑门下。只是,早在万年前,混元门下的最后一个弟子便羽化成仙。那你本应在九天之上,为何会破天坠落修真界中?”这在千年前便已经是处事不惊的大乘期真君,说到后面几乎是如同平常凡间老者询问久无音讯的亲人一般惶恐悲恸了。
后面的六个人也忍不住围了过来,他们玄天宗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宗,实力远远的高于其余三宗,最盛名的一处就是万年前,玄天宗下混元剑一整门,全都破劫飞升,且成仙之时,法身完好,紫金玄雷环绕而不能近身分毫。
这样的实力,无论再过多少年,都足以成为整个修真大陆惊叹崇敬的不二典范。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青年心中的痛处,他微微垂眼,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乃当年妤然真君孕育两千年所得之子,早在母亲腹内开了灵识之时,仙界内便已经是动荡不安,九重天内各门各派相互倾轧,夺宝抵抗通神门封印的崩塌。在出生后不过千年,不知是谁所传,混元剑门内,本命灵剑乃神界陨落的煅神石所炼,足以抵抗通神门封印的崩塌以及威压。一夕之间,混元剑门内,上下仅有的两百余人,弱一点的就被夺走本命灵剑,剔去仙格却压制仙魂仙魄,被生生的炼成器灵,强悍一些的,”他不知是哀伤还是口干的抿了抿唇角,才缓声继续道:“强悍一些的,就以一敌百,越阶对抗,一柄灵剑护住周身百米,谁也不容侵犯。仙界一时之间,血色染红了天河,陨落的仙人不知几何,怨灵四起,福地被侵染,仙不似仙,倒比魔物更为冷血毒辣……”
也许是因为久未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股涩哑,语调却是毫无起伏。他就这样淡淡的讲述着整个修真界里正统修真者们都想去的地方的残酷与冷血,声音是冷的,恐怕连心都是冷的,可是唯独,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是燃着幽暗炽烈的火,能够灼烧一切。
直至华莲讲完,良久后,一直安静倾听的七人才长长的哀叹一声,七人中唯一性子火爆的长雷长老却是早被下了禁言诀,脸色涨的发紫,额头青筋直蹦,就是没法言语半声。长云给华莲递了一杯清茶过去,顺手挥下了数个清心诀,企图让自己,也让面前这沉默着的青年别过于沉湎于仇恨,伤了心性与慧根。
——这个时候伤了,坏了长远呐!
禁地内就此之后静默了许久。在六人准备离开时,才在须臾之间交换了一下神识,便泰然拂袖,看着端着茶却一直只是静静嗅闻的俊逸青年,抬起右手食指,聚集一星纯灵精血,点于额心,齐声道:“此仇,玄天宗上下,此后铭刻宗印中。神识截段,羽化为端:灭门之仇,灭宗不休!”
话未落,一股汹涌的灵气,从七人身上喷薄而出。三个大乘期四个返虚期的加成协力,让这一道灵气形成一个无物可阻的圆面,不急不缓的向四方八方扩大,激荡而起的气流,将阳光都虚幻成了七色,直至消散在云海尽头……
第八章
那一瞬间的灵力波动,惊动的可不只是玄天宗所在那一片云层,万里遥隔的其它三宗都能感受到一点末梢,余威浩渺。
所以,在这万里之内的两人,尤其是天灵至宝出身的紫玉仙兰灵宝,也有了那么一点如同幻觉的细小惊扰。
而萧晓,也觉得好像有一道微小的电流从他的脑袋里钻进去了。抬头,见依旧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他默默的安慰自己,刚才可能是神经传递信号过程中产生了小小的冲突,没什么太要紧。最近连三观都已经难以维续了,这点疑神疑鬼的小事,忽略也罢。
于是,他忽略了,乐观而自在的继续前进。
本来想要发表点什么看法的灵宝,见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基于一种微妙的小心思,他瞄了瞄头顶上的蓝天以及白云,晃着脑袋后的高高束起的马尾,继续自己的自娱自乐去了。像是很多年前在深山里一样,采采野花,踩踩野草,拿没成熟的野果子当弹珠玩,吓得从他周边飞过的鸟儿们一声声的急促鸣叫,用鸟语来表达它们心中的不满和恼怒。
灵宝同学表示:小爷能听懂花草虫鱼鸟兽的语言,但是,就是听不懂乃们对小爷的意见!
就这样,萧晓无奈的看着灵宝一路的祸植物殃天上的飞鸟,直到走到山下的大道,其实也就一米多宽的黄泥路,被一个好心的赶牛车的大爷给捎着进了这周边唯一的一个小镇。
在下车时,萧晓拿出一颗由之前的那个桶箍提供的金珠子,递给那老大爷作为乘车费用,但被拒绝了。他半懂半猜的听明白了那一口乡音的老大爷的话:你们几个咯,跟俺的幺孙差不多大小,只是顺带着捎一程路,不能收这些东西!见外!说完,老大爷就摆了摆粗糙的大手,转身坐上了牛车,一挥藤鞭,就夹着牛车走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一次热心的小行为,微妙的感动了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的少年。
这个在法治社会里长大,并且早早的在学校里接受了正统教育,而且除开是个不知来历的孤儿的身份之外,鲜少接触黑暗的五好青年,看着牛车骨碌碌的走远,默默的感慨,啊,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呀,空气没有污染,植被完整,水流清澈,人性朴实温厚……越是想,这个追求三观正直心地善良的生活的萧晓同志,就越是觉得也许只是书中主角的性格不善,所以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有诸多不顺眼。而他自己,可是要成为一个好青年的少年!
于是,在异世界里依旧向着五好青年行进的萧晓,就此在无意间定下了自己的边防:温厚正直的请进,冷血恶毒的门和窗户都不给开!
因为是无意间定下的,所以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太留意。
所以,在后来,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不光明正直的一面,他才边往心里淌泪边在日记中写到: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见太轻信,转眼误终身……
此时,看着还算热闹的街市,萧晓倍感惊奇,这个世界,民风居然比较倾向于历史中唐朝的开放,但可能是因为全民尚武,所以还带着一点所谓的江湖气息。背上绑着大刀,手上捏着剑的,在这样偏远的小镇里,都还能看到不少,而且,男男女女都有。
他转动着黑亮清润的眼珠子看着这不算热闹的街市,灵宝更是闲不住的四处乱瞅,一副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模样,只不过因为他长得细皮嫩肉的,穿戴也不差,只会让人觉得这是第一次离家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