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似乎手都打滑了一下,差点没握住方向盘,他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对啊,哥哥,他还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是我们家很远的亲戚吗?”李君一脸兴奋地凑过来,似乎为自己能猜到这些感到很得意。
李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按照他的习惯,如果是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名字存成“老头子”好像有些勉强。
不过那个老狐狸也太让人猜不透了。打这么多电话,只是想和自己吃顿饭,什么时候他有这么无聊过了,再说了,还带上君君?简直是莫名其妙!
“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李君感到哥哥的脸色很不好,阴霾而低沉,简直就是狂风暴雨的征兆。
“啊,没什么。”李轩回过神来,安抚般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李君有些担心,看样子哥哥特别反感这个人啊,他知趣地没再提这件事。
而且,李轩这一天都没再出去过,美曰其名是“不能让不相关的人占用我和宝宝独处的时间”。
然而,第二天上午,李轩又接到一个电话,那个时候李君正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餐,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但哥哥的一声怒吼,惊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打翻了眼前的盛地满满的牛奶。
他看到哥哥“啪”地一声把手机摔到地上,然后阴沉着脸走进卧室,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李君一脸惊慌地跑到卧室门口,怯怯地问:“哥哥,出什么事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李轩似乎找到自己的东西,他的脸已经冷静下来,但上面还是残留着阴霾和戾气,对上李君的脸,他的面色柔和了点,拉起李君的手,静静地向餐桌走去。
李君乖乖地跟上,然后李轩看着他吃完早餐,李君难得没挑食,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生怕哥哥有一丁点地不满意,甚至还乖乖地把桌子清理好,才挪到哥哥身旁。
李轩的脸色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暴怒了,他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李君,似乎有些愧疚,“对不起,宝宝,吓着你了。”
李君轻轻摇了摇头,正冥思苦想怎样安慰一下哥哥时,李轩却站起来,“哥哥要出去一趟,如果中午不回来,你记得叫外卖。电话在冰箱上有。”
李君这才明白哥哥怕是早就急着要出去,大概是以为把自己吓到了,所以特意留到现在,想多陪自己一会儿?
想到此,李君乖乖地点点头,“我会按时吃饭的。哥哥你快去吧。”
门口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了,李君发了一会儿愣,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想是工作上的事。
哥哥才二十出头,大学都未毕业,就能担任华天分公司市场部经理,相比应该顶着巨大的压力。昨晚在舞会上他也大概了解,哥哥还是新官上任,说不定有些工作除了点纰漏,所以需要他出面临时抢救,这也不是不可能。
李君默默地在脑中编织着可能出现的问题,中文果然不是白读的,小说也不是白看的,不多一会儿,李君就合理地推测出符合哥哥今日行为的三四种可能。
不过这些都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李君默默地等到晚饭时间,李轩才一脸疲惫地回来。
手上还提了李君最爱吃的外卖,白色的塑料袋上印着李君熟悉的红色商标。
“事情处理好了?”
“嗯。”
餐桌上再次陷入沉默,李君默默地扒着饭。
再详细的问题他也不会问,别说他根本不懂,就算懂了,如果哥哥不想说的话,他知道问了也没用。
只不过这个周末过的还真快啊,明天竟然就是周一了。
好像,他还想和哥哥多待一会儿。
李君突然想到,单周的话周一上午是没有课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今晚还可以睡在哥哥这里,等到明天上午再回学校。他自己坐地铁过去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人也不多。
唔,好像,自己是不是太黏哥哥了。明明周五他还磨磨蹭蹭不想和哥哥回家来着。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两天心境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明明还是很平常地过啊。
难道是因为哥哥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他潜意识里想陪着哥哥吗。
“哥哥,我明天上午没课……”
“宝宝,我晚点送你回去……”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李君急忙把剩下的话说完,“所以我明天上午自己回去也可以,今晚上还可以在这睡。”
李轩大概没料到小家伙主动要求留下来,愣了一下,才笑道:“原来宝宝这么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他戏谑的话还没说完,李君突然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部,力气大的李轩一时间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
李君的头深埋在李轩胸口,说出来的话闷闷的,“哥哥是混蛋……”
李轩吃惊地睁大眼睛,说实话,虽然小家伙也常常做出这样的动作,撒娇的时候,开心的时候,都会蹭到他怀里,笑的眼睛弯的月牙似的,不停地用软软的头发拱他的胸口,或是脖子。他每每地心满意足地眯着眼,很是享受小孩的讨好。
但这次,还是同样的动作,李轩却感到胸口一暖,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悄然升华,又悄然融化,点点滴滴洒在他的心窝上。
他感到小孩不同于以往的心情,他感到不同的意义。
到底哪里不同呢,他也一时说不明白。
但那种心里暖洋洋的感觉,汹涌澎湃而来,真实而猛烈。
“宝宝,你……”李轩睁大眼睛,似乎想确定什么,然而开口之后,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箍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更加用力一点,小家伙似乎以这样小小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心情。
那大概有着略微的不安,以及更深一点的情绪。
李轩的声音温柔似水,“宝宝,把头抬起来,别闷坏了……”
他用手托起李君的脑袋,强迫他和自己视线对视,当看到小孩憋红的脸时,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蛋。
软软的,滑滑的,像是美味可口的果冻。
他盯着这张清秀的脸好一会儿,直看到小家伙脸上又泛起了红晕,才重新把李君搂到怀里,认真解释道:“哥哥正在谈的一个项目出了点小差错,虽然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但从明天开始,我必须作为负责人去欧洲进行洽谈,顺利的话周末前能回来。”
感到怀里的小孩似乎不安地动了一下,李轩加大环抱的力量,贴着李君的耳边缓缓地继续,“所以,今晚哥哥还得做些准备的工作……等哥哥从欧洲回来,一定好好陪宝宝,好吗?”
本来今天是必须留在公司,和其他的同事加班整理到欧洲洽谈的项目资料的,但李轩哪里能放的下李君一个人在家,只好把自己的工作留到送李君回学校再做。
大概是体谅到哥哥话里的难处,李君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到,“好。”
一直到李轩把小家伙送到宿舍楼下,还看到李君恹恹的,李轩不禁有些无奈,宝宝这是生闷气了?
他把手伸到李君面前,“把你手机给我。”
李轩飞快地进入电话薄改掉自己的号码,对李君道:“这是哥哥的新办的卡,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然后他帮李君解开安全带,帮他摁下车门的开关。
夜色中李君看了哥哥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问道,“哥哥周五能回来吗?”
周五是小家伙的生日,李轩自然没忘记。
他捏捏李君弹性十足的脸,“哥哥就算不睡觉,也会赶在周五晚回来的,宝宝放心。”
“还有礼物。”李君突然咧嘴笑起来,“你说的,要送的大礼。”
李轩忍住心里那么一丝丝欺骗小孩的愧疚,一本正经地答道:“对,还有大礼,我会带着赶回来。”
第85章
李君觉得每一天都过地很漫长,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竟然时时刻刻都想着哥哥,忍不住把哥哥发来的短信一遍遍翻着,即使在上课,也忍不住开小差想着此刻哥哥在干什么。
可是李轩除了第一天夜晚打来电话,匆匆聊过几句,后来再也没来过电话。
由于有时差的缘故,并且李君不知道哥哥何时才是他的休息时间,在打过两次无人接听后,他就只能等着哥哥打过来。
最后等来的只有李轩的道歉短信,李君和哥哥回了几条,但李轩每回一条要等上半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李君只好识趣地让哥哥工作忙完后再聊。
好在殷瑜不仅提出可以教李君一些基础命令,似乎愿意带他入门。
这在相当程度上转移了李君的注意力,虽然他还是时不时想哥哥,但总算,那些新奇的互联网只知识很快就吸引了他。
李君的记忆力超群,吸收知识的速度远远超过殷瑜的想象,这让他很是头疼,他原以为随便给一些无聊的命令让他记得,说不定小孩子的兴趣维持不了多久,看到这么多冗长枯燥的命令就不想学了。
只可惜他小看了李君,目前看来,李君的兴趣有增无减。
走一步算一步吧,这小孩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成为IT精英的样子啊。
“小君,周五是你的生日吧?”收拾好手中东西,殷瑜推了推李君。
李君还坐在电脑面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殷瑜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李君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走了,小君,该吃饭了。”
李君终于回过头来,但脸上还是一片迷茫,“哦,好的。”
殷瑜无奈道:“你太痴迷了,这个只能当好随便玩玩。”
在走向食堂的路上,李君突然疑惑地问道:“好奇怪,最近怎么没有看到秦舟?”
殷瑜也蹙了蹙眉,他也早就发现了,不过基于他根本对那个死孔雀没有一丁点的好感,所以见李君没说,他也没问。
不过李君这么晚才发现,还是一如既往地迟钝啊。
不,与其说是迟钝,不如说他太痴迷于计算机了,还有一点,总感觉,这小孩子时不时地拿出手机,像是等什么人的电话。
哎,殷瑜收回自己视线,看样子李轩已经把李君吃得死死的了。
只怕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了吧,他有时有点矛盾,为什么明明李轩是自己死对头,为什么还要答应他好好照顾和监督小君呢。
难道是自己对小君的那份喜欢还不够炽烈?!不,在寒假时,他默默离开的那种疼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
虽然不得不承认,但他只能说,他也相信李轩始终都能好好保护好李君,给他最想要最快乐的生活,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
但,殷瑜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这种祥和的生活很快就要失去平衡了。
突如其来,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殷瑜,你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李君回过头来,好奇地盯着眉头紧锁的殷瑜。
殷瑜连忙追上去,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两个技术问题没想清楚。”
“啊,是吗?能和我说说吗?”李君一脸好奇地凑过来。
殷瑜有些无奈,“真搞不懂,你哪里来的兴趣和激情。进去吧,现在是吃饭时间。”
饭才吃到一半,李君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殷瑜一脸雀跃地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又一脸失望地娜放了回去,殷瑜好笑地看着他,这家伙的喜怒哀乐也太明显了吧,他逗他道:“小君,你哥哥不会是忘记了你的生日了吧。”
“胡说!”李君果然反驳迅速,一下子就炸毛起来。
“但是,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哥哥竟然连条短信都没回,明显忙得不可开交,大概连睡眠时间都没有,说不定早就把你的生日忘了哦。”殷瑜说着说着,脸上有些发热,他这应该不算是挑拨两兄弟的关系吧。
李君两颊鼓鼓的,脸上涨得通红,明显气呼呼的,“你又不是我哥哥,我才不会信你的呢。”话说如此,李君大概也不确定,说完就埋头使劲地扒饭。
殷瑜见自己戳中李君的痛处了,不禁有些后悔,难道他是嫉妒李轩了?
明明没有尽到一个男朋友的职责,却能让李君时时把他挂在嘴边。
说不定自己从心底里,还是嫉妒他才华横溢,或者嫉妒他比自己早那么多年遇见小君。
殷瑜摇摇头,把这些复杂的思绪赶跑,也埋头吃饭。
他大概是昏了头,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自以为是的想法。
想来,李轩那种男人,大概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把。
从第一次见面,看到那个男人对小君的凝视,他就明白,他的眼里只有小君,其他所有人,管他是敌是友,他根本不关心。
只不过,大概不知道两人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情,总感觉那个李轩隐瞒了不少事情啊。
罢了,瞎操心什么呢。
“对了,小君,我得去一下校门口,你先回寝室吧。”
“咦,你有什么事吗。”
殷瑜有些无奈,“真是的,忘了吗,我和颜颜要先去提前订餐和包厢啊。”看到李君一副才突然想起的样子,他只好认命地看了看手表,用一种无可奈何的口气抱怨道:“生日的可是你啊,好歹这种小事你也好好给我记住啊。”
李君不好意思地挠头,“啊,麻烦你们了,其实我觉得大家一起简单地吃个饭就好了吗。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看样子那天的计划你完全没听进去啊,算了,我要走了。”殷瑜边说边挥挥手,转眼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李君闷闷地往宿舍方向走去,现在北京时间19点02分,意大利现在实行夏令时所以中午三点,唉,哥哥一定在工作吧。他打开草稿箱,磨磨蹭蹭地了条短信,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摁下发送键。
上一条短信,今天凌晨发的,正好掐着意大利晚上十一点,可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回复。
看来哥哥真的很忙啊,李君掏出钥匙,慢吞吞地开门。虽然说很不厚道,但是他看着宿舍的好哥们、颜颜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生日忙里忙外,自己心里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他总觉得自己辜负了颜颜和殷瑜他们的一篇心意。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活里又不是只有哥哥,一定要振作起来。
哥哥已经完全是社会精英了,自己怎么能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腻腻歪歪,黏着哥哥呢。
要是哥哥烦了,可怎么办。
坚决不要。我要看书,看书啊。
书看下去,李君在书桌前盯了半天,竟然一页都没翻过。
他只好放弃给颜颜打个了电话,自告奋勇地也要去帮忙。
没料到颜颜竟然不领情,李君有些疑惑,总感觉这一大群人神神秘秘的,没干什么好事啊。
又是一个辗转难测的晚上,李君都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次一百只绵羊,才不安稳地睡去。
不料凌晨五点就醒了,撑着红肿的眼睛把手机的信息箱,还有来电记录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才抱着手机,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这次倒是很快就入睡了,只可惜做了一个很累的梦。
他要穿过一个村子,可是那个村子里有一条疯狗,每次看见他就会来追,不管他绕多远,那只狗都能准确无误地在最后关头冲过来,追着自己跑,知道它咬给自己一口,才慢悠悠地踱回去。
当苏嘉明把他叫醒,他全身都是汗,背心都被了。
镜子里的他面无精神,眼睛充血,头发像个鸡窝,更重要的是,手机里还是没有哥哥的回复和来电,真是差劲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