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梓千瞅了瞅地上说:“老师,笔掉了。”
他乖巧地从座位上起来,弯腰蹲下,凑到冷乔辰的腿边,似有若无地触碰他的腿,捡起笔来又抬头对他温婉一笑,把笔放到桌子上。
冷乔辰突然拉住范梓千的衣服,范梓千一下子跌坐在他腿上。
一颗小心脏砰砰地跳,范梓千心头一紧,觉得不好,老冷不会先要了自己的身体再给范围吧,这代价也……
范梓千还没想完,脑袋突然被两根手指用力敲了一下,“好痛!”他连忙从冷乔辰身上起来,捂着脑袋,一脸迷茫看着他。
“是谁让你来的?”冷乔辰声音冷静而低沉,从范梓千一进来,他就看出他不对劲,平时的他不会这么做作。
“老师……”范梓千表示为难。
“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我会单独找他谈话,是奚年吗?”冷乔辰说。
“不是……”
“那是谁?”
“全班同学。”
冷乔辰一愣,脸色瞬间苍白。
范梓千一脸不好意思,无奈地说:“都是他们逼我的……”
“就那么一点东西,你随便背一背就好了。”冷乔辰推了推眼镜说。
“哪一点?”范梓千问。
“这样吧,我发你邮箱里,给不给别人你自己看着办,快出去吧。”冷乔辰还是那么冷静可靠。
范梓千连忙点头,刚准备转身离开,冷乔辰突然说:“今天从这里出去后,你可就不清白了。”
范梓千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哦了一声,默默走出办公室。
范梓千刚一出来,林京几个就噗嗤笑出来,他指着表小声说:“就十分钟,老冷性无能……”
女生们围了上来找范梓千要范围,范梓千两手一摊,无奈说:“没要到,老冷还骂了我一顿。”
这让所有人大失所望,连范美人都搞不定,这试还怎么考?
范梓千轻松地走掉,听见身后有人骂冷乔辰性冷淡。不一会儿,手机里传过来一个附件,这就是考试范围。
范梓千在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冷乔辰的意思,因为今天在大家的眼里,他就是负责搞定冷乔辰拿到考试范围的,如果拿到考试范围,那在大家眼里范梓千就失贞了,所以冷乔辰才会提醒他。
现在,范梓千既拿到了范围,又保全了名声,所以他又欠冷乔辰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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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试周里,因为基本已经没有课,奚年和刘岑晋的工作都调整到了白天,每当刘同学扛着钢筋水泥在工地上吃苦时,奚年都坐在酒吧柜台上打蚊子。
韩歆还住在韩咫家里,韩缡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干脆不归,范梓千整天闲得蛋疼,他不得不想起韩缡出现前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虽然简单,住在寝室,打工,上课,和奚年疯疯玩玩,他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但即使那样,心里终究是空虚的。
现在他终于过得充实,可心里的填充物再也不由得自己来掌控。
人在多愁善感的时候总容易生病,范梓千近来总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兴许是在家宅了太久的缘故。
这段时间,冷乔辰总是喝醉了给范梓千打电话,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睡到大半夜了,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像鬼一样地说:“我永远都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范梓千吓出一身冷汗,挂掉电话抱紧身边熟睡的韩缡,心里对冷乔辰生出一些同情来。
不是因为他单身,不是因为冷静的他因为爱情失控,也不是因为他心甘情愿等待着范梓千。而是你喜欢一个人,可他爱着别人,别人爱着你,你又不爱他,范梓千总为这样的事情悲伤。
有人说,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所以我爱你。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但是范梓千可以缕清。首先,这不是一句逻辑不通的话,因为它没有逻辑可言,它不能够被分解,它象征着人生的机缘巧合,命中注定。
两个人如果是有缘的,那么别说你爱谁,他爱谁,谁爱谁,到最后一样会转换成你爱他,他爱你。不管命运如何轮回,红尘路上几经轮换,该相遇的人,终究会相遇。
所以,这是一个用来解释命中注定的公式。
37、喜欢你
冷乔辰也许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不然他就不会执着。范梓千更相信命运,所以他珍惜自己只有一次的真爱,他只爱韩缡,只要韩缡。
但是范梓千也许犯了一个错误,也许有一天他会和我们一起明白,他曾经拼命守护的东西只是一种虚无的感觉,不是爱情。在爱情面前,借着神圣的说辞,他和韩缡缠绵了多少个夜晚,他心里那一方净土早就已经污水纵横。
本该在意念当中很美好的生活,在现实中是什么,就是你的下半生和下半身都离不开这个男人了,你要付出青春,要付出感情,付出美貌,直到有一天被岁月侵袭,脸上布满皱纹,到那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还不一定是他。
所以生活的骨骼是丑陋的,填满它的是肉欲,美化它的是感情。
即便是这样,人还是要拼命地生活,追逐着对美和纯洁的希望,进行一场有朝一日能洗尽铅华的修行。
想到这些,范梓千会绝望,他听着身边韩缡平静的呼吸,在黑暗里用手抚摸他的脸,竟会突然觉得这感觉,好陌生。
电话震动起来,还是冷乔辰。
他带着醉腔说:“千千,我喜欢你。”
范梓千没有说话,跟喝醉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他挂断电话,关掉了手机。
“千千,千千……”冷乔辰撕扯着自己衬衫的领口,浑身燥热难耐。
奚年坐在冷乔辰的床边,冷眼看着他。一只手愣在半空,手里拿着一块本想替他降温的湿毛巾。许久后,奚年叹一口气,他握紧毛巾的边缘,轻轻擦拭着男人的脸和脖子。
他小心翼翼地替冷乔辰脱下浸满了酒的衬衫,沾水的毛巾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游走着,显得那么不经意却又很用心。
冷乔辰不老实地翻来覆去,一下抓住奚年的手。
奚年愣住。
冷乔辰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这张脸,和范梓千一样漂亮,但却冰冷。这张脸不断与他心中那张脸重合,他哑着嗓子说:“我没有醉……”
“嗯,你没醉。”奚年拿着毛巾,转身要走,却被冷乔辰抓住了衣角。
“别走,陪陪我。”
这声音像一瓶年代久远的红酒,低沉迷醉,让人无法拒绝。
奚年握住他的手,坐下来,腰上突然缠上了一条胳膊,低头一看,是冷乔辰抱住了他。
奚年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心跳也加快了。
“冷乔辰,你想干什么?”
冷乔辰的声音闷闷的:“不干什么,抱着你舒服一点……”
“但是我不舒服。”奚年没好气地推开他,拿着毛巾走掉。
还以为奚年再也不会回来了,冷乔辰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慢慢停止了思考,整个人陷入半睡眠状态。没想到不一会儿,奚年又悄悄溜到了床边,替冷乔辰盖好被子,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夜色中,奚年清瘦的身体像画里走出来的妖孽,他面无血色,双唇微抿,浑身散发出清冷孤傲的气息,他声音清澈,潺潺地说:“你知道吗?我讨厌你给范梓千打电话,讨厌你提他。”
“可你总是提起他。”奚年歪头看着他,心里藏着好多话。
我赖着你这么久,你也不问问我遇到了什么事,你瞧不起我没关系,但我多想全都告诉你。
范梓千是我在这个学校最好的朋友,在这之前,我一直想要呵护他,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怕他吃亏。可韩缡出现后,他变了,他变得独断,决绝,他变得不顾一切要跟着这个男人。他不再需要我,不再需要任何除了爱情以外的其他感情,他甚至可以和韩缡一起玩弄我。
我曾经最在乎的人,却让我遭遇了这辈子最耻辱的事情。
我爱过任旖歌,我下定决心要和她走下去,可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离开了我,那决绝的程度和逃离的速度堪称顶级,我想我终究是不够了解她。
很多年前,我已经没有了家庭,而现在,我出于本能地想要保护爸爸留下的仅有的一点痕迹,可就是这一点本能,它彻底毁了我。
在你心里,我已经肮脏不堪,不配拥有友情,爱情,亲情,但你知道吗,这些在你看来美好的东西,在我心里是肮脏的。
我很干净,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呢……
奚年像是在自娱自乐一样,颠倒众生地笑笑说:“冷乔辰,我们玩一个游戏吧。”他在他身边躺下,看着他熟睡的脸,“如果你能保持三十秒不提范梓千,我就让你抱。”
三十秒后,奚年的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脸上流露出得意的样子,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抱紧了男人。
早晨醒来的时候,冷乔辰感觉怀里有个东西在蠕动,他伸手摸一摸,摸到一副软绵绵的身体。
奚年醒了,从被子里抬起朦胧的双眼看向冷乔辰。
“啊!”奚年被冷乔辰用力推开,差点掉到地上。
冷乔辰努力回忆自己昨夜到底干了什么,然后掀开被子,看到奚年和自己的裤子都没脱,放心得舒了一口气。
“干嘛,怕我上了你?”奚年一脸哀怨地说。
“就你?”冷乔辰一脸嫌弃看着他的小身板,他能上得动谁?
奚年起床,伸了伸懒腰说:“下次喝多了别缠着我,烦死我了。”
“我缠着你了?”冷乔辰惊讶地问。
“嗯!”奚年使劲点头,“还说想抱我来着。”他下床,光脚踩着冷乔辰的衣服往客厅走,边走边说:“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切,谁能喜欢‘上’你……”冷乔辰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人的人生观得多扭曲才会喜欢上他。
电话震了起来,是范梓千。
“你还好吧?”那边响起范梓千温柔的声音,冷乔辰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间振奋。
“还好。”
“你昨晚喝醉,给我打电话了。”范梓千说。
“是吗,我说什么了?”冷乔辰有些心虚。
“没什么,反正我没理你,哈哈。现在觉得你已经清醒了,才打过来问问。”
“噢,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
“你有事吗?”冷乔辰似乎猜对了,那边有一些犹豫。
“嗯……”范梓千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一下医院吧。”
“去医院?你怎么了?”
“没怎么,你陪我去一下吧。”
“哦,好吧。”
冷乔辰一阵翻箱倒柜找衣服,奚年见他一脸着急样,伸头进来问:“干什么?”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质问即将出门的丈夫满脸挂满怀疑的妻子。
“陪范梓千去医院。”冷乔辰找了一件新衬衫换上,给校长打电话借车。
奚年说:“他怎么了?”
“不知道,就说要去医院。”
奚年斜了冷乔辰一眼,眼里全是不满,他窝在沙发里,目送冷乔辰关门走掉,嘴里念叨:“发神经了。”
的确是发神经了,因为范梓千最近总觉得自己心理有压力,想去看看心理医生,韩缡总是不在家,他只好请别的男人陪伴,让韩缡吃醋去吧。
冷乔辰陪着范梓千等候在医院的心理门诊外,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位等候的病人,是个年轻的少妇。
少妇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对冷乔辰点点头说:“看病啊?”
冷乔辰回应性地笑笑,“嗯。”
“看什么病啊?”少妇又问。
冷乔辰和范梓千都愣了一下,冷乔辰指了指门口的挂牌说:“看这个。”
少妇的眼神变得奇怪,她扫视着两个男人说:“你们谁怀孕了?”
范梓千连忙摇头,冷乔辰说:“没有啊。”
“那是谁让你们来的?”少妇的话把两个人弄得莫名其妙。她看两个人不说话,解释道:“我本来是看妇产科的,我怀孕三个月了,妇产科主任非让我来这里看。”
范梓千忍不住问:“为什么?”
少妇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难道就因为我说我怀的是妇产科主任的孩子?”
“那他也太不负责了。”范梓千说。
少妇摇摇头,一脸无奈:“也不怪她,大家都是女人……”
两个人瞬间石化。
“下一位!”诊室里传来医生的声音,少妇听见后连忙窜了进去。
五分钟后,诊室门被打开,少妇被人推出来,只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转精神科!”
38、见鬼了
灯火辉煌的夜总会里,奚年正在帮一个同事看守吧台,他本来是白天的班,但今天夜班服务员赵嘉请假了,他只好听老板的话来接替他。
“先生,要什么酒?”玩手机的间隙,奚年瞄到吧台有人来了,他连忙抬起头寻问,可下一秒却愣住了。
他马上低头继续玩手机:“你来干什么……”埋怨的口气。
刘岑晋笑着说:“晚上上班不安全,来陪你。”
奚年抬起头,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一些缓融化,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你不去工地了?”
“我刚结完今天的钱。”刘岑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百元大钞,笑呵呵地递给奚年说:“一千五,半个月的工钱。”
奚年没有接,任他的手举在吧台上,冷冷地说:“你自己留着,给我干嘛。”
“给你吧。”刘岑晋伸出长长的胳膊,拉住奚年的手,强塞进他手中。
奚年攥着那一摞钱不知道如何处理,他抬眼看着这个男人,他胸前的T恤印着“汉子”两个字,顿时觉得很丢脸。
别人看见的话,会不会以为他们在做交易……
奚年连忙把钱揣进裤兜里,斜他一眼说:“反正你欠我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补偿。
“人不多哈……”刘岑晋说。
“嗯,这个时候,订包房的都进去了,大厅里的都没来呢。”奚年把手机扔到吧台上,对刘岑晋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盯一会儿。”
“去吧。”
奚年转过走廊,来到一排包房的尽头的卫生间里,从上班到现在一直都是自己守着吧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他真想买个炸弹把罗老板炸死,连同他的夜总会。
他拉开拉链,突然听到里面的隔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啊……啊……快……”听那声线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如果不是,那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奚年在夜总会上班很久了,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都尿到外面了。
丢死人,他拉上拉链,已经涨红了脸。
“啊……”妩媚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哗啦啦啦啦啦……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还有凌乱的撞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