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对视上那双现今睁大了一点的双眼,白魄竟然连要挣脱那双捏着自己下巴手的反映都没了,就那么傻愣愣的瞅着汪硕,脑子一时还是不够用。
什么意思?想要自己?是想要自己为他卖命吗?还是说,是别的什么。就在他万般复杂的想着对方话中意思的时候,对面的汪硕却轻笑着松开了手。
看着完全呆愣住的白魄几眼,重新倚靠回马车车厢,好心的再次重复道:“离世图,我不会放弃,你,我也绝对不会放手。”好像很满意白魄这一副被鬼吓的摸样,汪硕在说到对他绝对不放手的时候,故意含糊了语气,带上了丝暧昧。
然后,果然,在对方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中看到了惊恐,可是,这种场景没能持续太久,白魄有很好的心理素质,只从他不过片刻就从震惊中回神,并且顺速的理解出汪硕的恶趣味这件事情上就能窥探一二。
只不过,白魄心中如何挣扎汪硕却是无法看见的了,白魄的心里也远远比不得表面的平静,汪硕含糊不清的表态,稍显暧昧的语气已经彻底的把他的心给打击到无法思考的地步,只不过常年来的表面功夫习惯才能让他现在看上去是恢复了平静。
中原的武林贵族或者说是世家门派,甚至是一些官老爷们中是有些人豢养男宠的,据说这样能满足那些人从征服女人身上体会不到的快感,把同样性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更能满足他们内心的征服感,他当初在总部翻看类似的报告的时候,都是一笑而过的,偶尔也会皱眉嘀咕一两声变态的。
第50章:动手
无法控制的用揣测的眼光再三打量那个斜倚着的人,但白魄没有选择去问他那句话的深处含义,反倒急忙的另找一个话题开口,“接下来,我们去哪?”听着问话,汪硕颇具趣味的深深看白魄几眼,直看的白魄再次坐立难安才微笑开口,“大周难得的盛事,秦柳河上要举行花魁赛,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白魄却是半点没思量,径直打断,谁知道他汪硕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他是不愿意直接往上撞了。看白魄回绝的这般干脆,汪硕却是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却不出言说明什么,反正,他说什么于不说什么,白魄现在都没有抗议权。
接下来的路程中,他好像贯彻了这一点,白魄是蛮横也好,谦顺也好,只要他定下的,白魄便没有反对权,就像他说半夜上路,那么白魄哪怕是睡得死去,也得被拉起塞进马车,再好比,哪怕白魄这辈子最很吃蔬菜什么的,只要汪硕想,他的碗里也会是满满的青色,还必须一勺一勺的塞进嘴里。
这样的日子不过几天下来,白魄就几次担忧自己会受不了,跟他拼了,哪怕胜算卑微的可怜。
他不清楚汪硕的底细,不知道汪硕的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因为这一路下来就他跟汪硕,那次在军营中硬接那个提辖的一掌,造成封魂针动,这几天的调理下来,也好些了,虽然封魂针依旧不稳,可最起码能不出来折磨他了。
所以,这心思也就广阔了些,出了这一路来最后的一个镇子,接下来去往涅京的路上大多数都是树林,只有到涅京的关卡陵城才能有城池落脚,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都会过野营的生活,这对白魄来言,简直是苦不堪言,如果还要给这苦上再加点雪的话,那就是现在远处那个锅子里飘来的臭味。
白魄捏紧鼻子,满目厌恶的注视着那个柴火架起来的锅子,然后又慢慢的把视线转移到锅子边一本正经的人身上,带上一丝恨意,汪硕是在报复他吧,这些天天天让他喝这些所谓调理身体的汤药,道尊神(玄宗教信奉的神)都知道,那些汤药不仅卖相不佳,气味不好闻外,最要命的是苦,还涩口。
眼睛盯着那个锅子瞧着瞧着就瞧出了火气,他是想明白了,如果今天汪硕还让他喝这个东西的话,那他就翻脸,可汪硕大概没听出他内心的愤慨,等那汤药的臭味最盛的时候,就从车夫的手上接过碗,倒了满满一碗就朝他走过来。
汪硕不是没感觉到身上刺目的视线,他想到这不禁想笑,哪成想白魄跟孩子这般类似,不过让他喝些调养身子的汤药,便跟要了他命似的。
走到那刺目的视线的主人身边,好脾气的蹲下,把碗递过去,“喝了吧。”“不要!”理所当然的拒绝,每天都如此,可每天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再把碗挪过去,白魄就会满脸不甘心的一口恨恨喝下。
可今天情况有些相反,白魄坐在地上,只撇那汤碗一眼,就顺速的出手,一把挥开,那碗一下子落地,汤汁撒了一地,还滚烫的汤药撒到草地上,青色的草都枯萎了下去。
汪硕本来细长的眼睛睁开一些,带上一些恼怒,在那汤汁撒开前原地一个移动,半点汁液也没撒上,反倒是坐着的白魄不躲不避,身上撒上了些红色的药汁。
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正在马车边啃馒头的车夫,那车夫戴着斗笠,一头稻草窝似的头发,听着这边的动静,就从车后探出半个身子,瞧瞧远处,只见地上依旧坐着那个白衣的少年,白衣少年面前站着个黑衣男子,背朝着他,瞧不太清神色。
但他还是能本能的察觉从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再瞧一眼地上还在滚动的碗,车夫本能的把喉咙里的馒头吞下,又缩回了脑袋。
陈忠觉的这几天来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大,看自家主子从头到尾亲力亲为的去伺候一个人,尤其这个被伺候的人还十分的难伺候,就如现在,居然撒了主子苦心熬了大半个时辰的汤药,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呢,陈忠他也只能这般想,感觉到远处自家主子散发的冷意,他乌龟似的尽量把自己缩了再缩,又把斗笠往下按了按。
汪硕现在完全是面无表情,地上坐着的少年倔强的抬头于他对视,眼里是满满的不屑,还有,那几乎不可察的瑟缩,他只看着,半天不出声,眼里的神色是变了又变,“错了?”半饷后才吐出两个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字。
“没错!”脆生生的声音很响亮,响亮到让马车后瞧着这边的陈忠咕隆一声吞下口口水,他只觉的这白衣少年是活腻味了。自家主子再能忍,这也能忍了吗?
果不其然,白魄的话音刚落,汪硕就直接往前迈进一步,这一下眼里的怒火是再也不加掩饰。
白魄却有些怕了,只觉的一瞬间面前的男人就似被激怒的狮子,带着威压靠近他,可那一瞬间的害怕过后,骨子里的傲气就让他不甘屈服,站起身子,混若炸毛的狗,就那么故作坚持的看着对面的人。
汪硕没再费口舌,只一挥手,强横的内力就横扫而去,对面的白衣少年似吃了一惊,脚步轻移,却是避过了那阵掌风,猛烈的掌风在白魄轻移走后,便袭向他的身后,一颗参天的大树只轰一声,树干便被炸成木屑,轰然倒塌。白魄看着那树倒下来后又压倒了其他的大树,眼里染上怒气,这汪硕是下死手吗。
大树倒下的风和掌力散开的气流吹拂起少年的白袍,白魄一瞬间变了脸色,不退反进,横切向束手而立的黑衣青年,只一眨眼就过了六七招,招式快的远处的陈忠都不住变色,少年哪还有前几天的虚弱摸样,招招狠辣,步伐诡异。
再看自家主子,似乎对少年的招式有所了解,步伐轻松的躲避对方的招式,偶尔送上一两手逼迫对方靠后,白魄毕竟被封了五成的内力,又身子虚弱,哪能跟汪硕耗内力,没一会儿,便被对方找准机会从树上扯过藤条,两下就被绑缚住双手,然后便见汪硕一跃,神色轻松的把少年悬吊在了大树底下。
白魄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自己不是对方对手,可也没成想汪硕会把他悬挂在这十米高的大树上,就跟挂沙袋一样,他脸朝下,就能看到黑衣青年覆手在后,抬头注视他,目无波动,没有嘲笑,也不再有愤怒。
第51章:旅途
他只觉的自己的自尊心又被狠狠的打压了一次,不住的扭动身子,那藤条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中晃动,连带着晃的他头晕。可不知道汪硕到底下了什么手,他硬是挣不开,于是怒极便破口大骂。
“汪硕,你个小人,卑鄙小人,放我下来!” “你卑鄙,你偷袭,你有种放我下来,我们再单挑!”“汪硕,你恩将仇报,你就这样对待恩人吗??啊!”
没过几分钟,声音便轻了些,显然,白魄一开始喊的太急,这下后气不接。陈忠瞧着主子跟对方动手,那吃进嘴里的馒头都掉了出来,嘴巴张合不定,震惊的无法言说,居然几言不合便开打,真是够……他也不知道该形容什么了。这下看树上吊着的那位不再开口,赶忙屁颠的跑上来,给自家主子递上水和吃食。
幸好,刚才的杀意只是一瞬,汪硕现在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情绪,默不作声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然后沉默的坐下。一点点撕开吃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陈忠瞧着主子开吃,又快速的扫视一眼树上悬挂的人,哪敢说什么,快速的退下去了。
这白魄骂着骂着就觉的嗓子难受,又见被骂的人毫无反应,自觉无趣,便也住了嘴,可现在却瞧着对方坐在自己下方吃东西,却不看自己一眼,眼里的火气又重新开始燃烧,“该死的汪硕,你放我下来!”……“天杀的,你好歹给我口水!!!”……“放我下来吧,汪硕,我错了。”
……
听着头顶那满心不甘的道歉,汪硕却不为所动,坐起身,拍拍手,把身上黏着的面饼碎屑拍落,起身,走人了。白魄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吃干抹净,然后甩甩屁股走人了??再瞧瞧树林上头,这天可黑下来了啊。沉默……远处倦鸟归巢了。再沉默……太阳已经彻底收起了光辉,爆发:“天杀的汪硕!!我要杀了你!!”
完全漆黑的树林中传来的这声尖叫不知又惊起多少飞鸟,反正那一晚上汪硕没再开口,白魄也理所当然的在树下悬挂了一夜,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可怜的白魄就那么被悬挂了一夜,被放下来后,只沉沉看汪硕几眼,没开骂,没闹腾,不知道是否想通了什么。
马车继续相安无事的朝着大周皇都涅京前进,路上,汪硕没再安排对方喝什么汤药,白魄也终于不再没事找事,似乎陷入了难得的安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安稳却让化妆成车夫的管事陈忠不住的担忧。
……
……
大周天北三十八年十一月中的时候,那悬挂着白色绸缎的马车才终于晃悠悠的到了陵城,陵城自古有涅京咽喉之称,凡是要攻陷大周皇都都必先攻破陵城,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半军事半民住的城池不乏雍容大气,也不少富贵繁华。
马车到了城门口停了下来,排起了长队,像他们这种外地来的没有地引的人,都得经过严密的排查,不过也不知道汪硕是不是做了什么,马车只停留了一会,车夫似乎跟对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马车就又开始前进。
白魄好奇的挑起车帘,看向排在城外的大队百姓,里面不乏很多大小商队,而他们这辆小马车正从众多人群中穿插而过,慢慢的行驶进城。
白魄觉的有些怪异,可其余的百姓商人或者武林人士,贩夫走徒们却好似习以为常,只稍微看一眼这辆插队又没经检查的马车一眼,复又低头,权势吗?在北疆白魄也是属于这类人中的一位,可现在却不免有些不舒服,耸耸肩膀,看车内端坐的汪硕一眼,他没有变化,依旧一身黑衣,只不过,从紧身的换成了宽松些的黑袍。
现在一双白皙的手正慢慢的平展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快速扫过纸条的内容后就又陷入了沉思。从进了北都开始,越是靠近涅京,这种飞鸽传书便越频繁了些,纸条上是什么内容,白魄猜不到,但他却可以从汪硕不自觉的一些小动作判断出来,恐怕,离他的老巢不远了。可这对白魄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他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又转到了窗外繁华的街道上。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挝钟高饮千日酒,却天凝寒作君寿。
御沟泉合如环素,火井温泉在何处。
十一月中啊,已经显冷的天气,白魄不得不加了身内甲,昨天进了陵城,车夫带他们找了家客栈入住后,汪硕一句话没留就出门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客栈。白魄在房里窝趴了一天,一连半个多月的赶路,他总得缓口气。
这天大亮后,他才起身,刚推开门就见那车夫已经拾掇干净在门口候着他,白魄也不说话,只用眼神撇一眼,那车夫很识趣,低下头,谦卑的说:“东家交代了,白公子想出去走走的话,就让小人随着。”话很谦卑,语气很到位,白魄终于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从头到尾,然后,乐了。
他突然笑出声,显然让车夫很疑惑,抬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站立的更为恭敬了,显然怕白魄挑剔或者找什么由头出来,那么白魄为什么笑?他在笑,笑自己,也笑汪硕的城府。
这车夫哪还有当日那落魄邋遢的样子,现在拾掇干净,浑身的干练气息,目光虽然谦卑却又不少精明,一身内力现在跟白魄近距离接触,再加上白魄的留神,又哪还能隐瞒的过去。
对于被汪硕摆了一道又一道,现在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强悍很多了,只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东家呢?”陈忠低头,不做回答。头顶的少年等了一会,没听到他的回答,才又讥讽开口,“你若不随我出门,他是不是就不准备让我出门了?”
这下,逼得陈忠不得不开口,只听他言辞恳切,答非所问的恭维道:“白公子冰雪聪明。”这句夸奖的话却让白魄半响没缓过口气,盯着低头的陈忠,杀意一点也不带收敛,“他认为就凭你一个人也能看住我么?”
“主子只说,让小人保护白公子安全,其余的一概没有吩咐。”陈忠把头低的更深了些,尽量言辞平稳不去刺激边上的那个祖宗。也幸好,白魄现在满腔的怒火只针对汪硕,只冷哼一声没有再为难他,从他身边擦过走出客栈了,陈忠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跟了上去。
鬼才相信他让这车夫跟着自己是保护自己,白魄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走停停,身后的尾巴也一步一跟,虽然不直接出现在他眼前,却也晃的他莫名心烦,那股子怒气上来,白魄就想恶意耍弄下对方。
甩开步子快速的在人群中穿梭几步,然后找准时机,一下子就溜进了小巷子,陈忠后边只一步一随的跟着呢,哪知道白魄突然间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的小巷子里,这下还能安了,一看这少年就不是个安分的,再一想起跟丢白魄,自己的下场,哪能平静,忙推开前面阻挡着的人群,也顾不得被他推倒在地的人的叫骂,眼睛只盯着那个巷口,身子快速的靠近。
第52章:围观
虽然只眨眼就把陈忠甩掉了,可白魄也不过是从小巷穿到了另一处繁华的街道上就放慢了速度缓缓的走着,不是他不想走,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溜之大吉?实在是出于对汪硕的忌惮,他居然敢让一个人跟着就让自己出门,那说明肯定是还有其他安排的,何必去挑他不痛快。
汪硕早不是那个会对他千依百顺的人,就像那晚活生生吊了他一宿,虽然说自己是愤怒的,却也明白,汪硕之所以那么做,生气是一半,估计对自己的警告又是另一半。
想到这,白魄便有些恍惚,隐约记起小时候,自己刚到登霄山的时候,有一次自己看到一颗大花树边上围绕满了嗡嗡的小虫子,那时候师傅刚好经过,自己就天真的问师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苍蝇啊,在幼小的白魄眼中那些嗡嗡叫着飞着的东西跟苍蝇是一摸一样的,师傅笑着告诉自己,那就拍死那些苍蝇吧。
于是,自己就真的伸出手,啪,一下合拢了手掌,之后便是钻心的疼痛,那时的自己虽然想哭,但看师傅冰冷的脸色,硬是强忍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