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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学长……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做部长这么高层的工作……”
因为就他们俩,所以蒋鸣的称呼也换回了原来的,他略显苦恼地接着道,“其实最近我开始觉得,可能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一直都做得非常好,怎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了?”石刑闵身体向前,双手撑在办公桌说道。
蒋鸣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做的只能说还可以,算不上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当上部长。但是这个不是重点,学长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文学系的,现在做这个算是跨行业,虽然渐渐上手了,但是我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在你宣布这个消息前,我本来就想找你谈一谈,虽然我还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可是我现在想暂时歇一歇,所以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职位。”
石刑闵双手对齐,竖起手指放在唇上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道:“你是觉得压力太大吗?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可以的……还是,是你开始讨厌帮我做事了?”
最后一句略带亲昵的话语没有引起蒋鸣的注意,他只是抱歉地道:“不是压力的原因……我和同事们相处好像总是有点不对,让我更觉得可能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是因为其他人的胡言乱语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会好好整顿一下公司的风气的。”石刑闵懊恼地想道,没想道蒋鸣这么敏感,还以为他会被激发出好胜心来。
“不是的……也可能是我在学校里当干部久了,现在在社会上,在真的职场里有点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吧。”蒋鸣急忙解释道,他不希望石刑闵把事情越高越大。
“所以这次你做了部长,不就能更大显身手了吗?”石刑闵不解地坚决道。
蒋鸣词穷地想啊想,最后决定豁出去了。
“额……其实,闵学长,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是以前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吗?”蒋鸣别扭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们现在在一起,但是因为工作地点分隔得太远,对我们的感情也不太好……所以我应该会回他的城市……咳,你明白吗?”
石刑闵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虽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现在不辞职的话真的会弄得很复杂。蒋鸣还来不及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借口”后悔,只好赶鸭子上架地尴尬道:“是啊……有一段时间了,额……”
石刑闵还是无法接受,怎么会这样?和他设想的差得也太多了!
“我要先想一想……”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后挤出一个微笑道。
“嗯……那我先出去了。”蒋鸣也为自己的冲动微感后悔,不是说他留恋做部长的诱惑,而且……怎么突然就出柜了!真是的……
哎,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虽然一时嘴快,但是说出去了也就收不回来了,蒋鸣定了定心,开始期待中午席澜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
Section 9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咽不下我的饭的原因?”席澜听完,挑了挑眉。
“虽然之前有在打算,可是我也没有准备好这么快……不过说都说了……”
席澜打断他因为不安而开始不停解释的长篇大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都想好了?”
蒋鸣略带迟疑地道:“嗯……差不多吧……”
“你想好了就好,至于其他问题都没什么。”席澜抖抖眉毛道,“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副总裁,养你算什么?正好给我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他调戏地摸了摸蒋鸣的下巴,“还不快给本大爷笑一个?”
蒋鸣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的手,“谁要你养,我会再找一份工作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工作什么,真的不急。最近给你打电话,你也常忙得没空接,忙倒了,算谁的?对了,那你准备和我一起回J县吗?”
“嗯,等工作交接一下吧。”算是接受了席澜的解释,蒋鸣重新开口笑了起来。
又说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起身离开休息区。
蒋鸣送席澜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进公司的石刑闵。
“石总。”蒋鸣向对方点头致意道。
石刑闵阴晴不定地看着蒋鸣,再看看他身边的席澜,商业化地问道:“这位是……?”
其实他记得他,毕竟蒋鸣身边可没多少没念过大学的“朋友”。
“石学长真是贵人事忙啊,我是席澜,蒋鸣的好朋友,我们以前见过的。呵呵,蒋鸣平时受你照顾了啊,真是谢谢了。”
被他滴水不漏的一番话一堵,石刑闵的脸色更是无法掩饰地黯淡了几分。
他不快地问道:“那你知道他准备辞职的事了?你就没什么意见?”
席澜耸耸肩,“蒋鸣不喜欢就不做了呗,他这么优秀,不用我担心。再说还有我可以照顾他啊。”
说完这段话,席澜还附赠了一个超大的笑容。
石刑闵越听越来气,但是更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蒋鸣和席澜站在一起时那融洽的氛围所受到的刺激。
不太愉快地分开后,席澜冲着石刑闵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他对他的不屑之情。
“别这样,太幼稚了。”旁观全过程的蒋鸣皮笑肉不笑地掐了席澜一把,嫌弃地道:“快回去了,别妨碍我上班。有始有终才是我的风格。”
“知道了,晚上见。”席澜不在意地挥挥被掐红的手臂,高兴地挥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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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时,蒋鸣又收到了“上级的传召”。
石刑闵面朝夕阳,沉默不语地坐在量身定做的头层牛皮椅上。
蒋鸣敲敲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石总……闵学长,你找我来……是准备批准我的辞职吗?”
他等了一会儿,但是石刑闵没有任何表示,深感尴尬的蒋鸣深吸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后便开口问道。
石刑闵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在夕阳的笼罩下反问道:“真的决定了要离开?没有会留下的可能了吗?”
经过之前和席澜的沟通,蒋鸣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对。所以,请学长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别再劝我了。”他露出一丝愧疚的表情,接着道:“不是公司待我不好,只是我想趁年轻事看能不能还有别的发展,学长你别想太复杂了。”
石刑闵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着开口道:“蒋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啊?”
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蒋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
知道是知道……他还记得当初他听到的时候吓得不清……过去好几年了,现在闵学长再提这个是想说什么?
大概是想一次解决,石刑闵不管不顾地道:“其实我从高中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有种特别的感觉。后来在大学相遇,我也觉得非常高兴。你毕业后愿意来我的公司上班,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够了。但是我心里知道,我其实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苦涩地笑了下,“你的辞职申请我知道了,你尽快交一份书面的给你们部门的部长,他签名后拿去人事部就可以了。至于之后的交接,你在一周内交代完成的话,下周就可以不用来了。”
蒋鸣的吃惊在石刑闵的“狂轰滥炸”下还没溅起波澜就沉没心湖了。他默默记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然后真诚地道:“好的。闵学长,谢谢你。”
“……希望你过得幸福。”
“……嗯,我会的。”
蒋鸣和石刑闵对望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释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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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希望他找到他的幸福。
两周后,挥别了各怀心事的旧同事以及住了一年多的小公寓,度过短暂的二人世界的蒋鸣和席澜回到了J县。
帮蒋鸣把一个箱子和一个背包放到卧室里后,席澜洗了洗手,抓起自己在回来路上买的一个桔子,三两下剥开了往嘴里一塞,满足地道:“真甜。蒋鸣你吃不?”
正喝着水的蒋鸣摆摆手,“天这么干,你也别吃太多,当心上火。”
“再吃一个就不吃了,嘿嘿。”这回有耐心挑了个块头较大的,席澜一边剥着,一边邀功道:“怎么样,我选的家具什么的,还不错吧?”
这栋公寓是席澜几年前买的了,但是一直没有认真布置过,家具什么也都是原屋主留下的二手货。得知蒋鸣准备回J县了,席澜独自回来的第二天就直奔商城,选了一整天的家具,总算把他能想到的和家里能用到的家具都买了回来。收货后,他还根据自己研究出来的房间布局,好好重新摆放了下家里没扔掉的物品,终于让整个“家”都犹如新生般地重生了。
要不是时间不够,他还真想连墙壁都粉刷一遍。
蒋鸣装作才注意到,上下左右环顾了圈,才摸着下巴拖长了音调道:“还不错。”
吃完桔子,席澜拍拍手算是把手弄干净了,一个箭步从沙发后翻到蒋鸣身前,轻佻地嬉笑道:“那给我个吻做奖励?”
只有两人的时候,蒋鸣也没有那么放不开,加上席澜对他的心意也透过这屋子透露出了一星半点,受到心爱的人的重视,自然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了。
他飞快地碰了下撅着嘴做无赖状的席澜,复又正直地道:“既然你已经领了“工钱”,那就好好的去干活吧!我去理背包,箱子的整理工作就交给你了!”
席澜不满地道:“我好歹也是个副总啊,这点工资是不是太少了,再吻个十分钟才差不多!”
蒋鸣没好气地道:“大白天就七想八想,快点去!晚点还要回我爹家,来不及了你就等着挨削吧!”
“蒋爹才不会那么凶,你以为他是我爸啊?”席澜嘟囔着,恶狠狠地道:“等我们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废话真多!”蒋鸣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微红着脸斥道,转头埋进了行李里。
“啦啦啦。”席澜看到蒋鸣对着自己时凶悍的表现,得意到不行。
果然只有在他身边,蒋鸣才会如此的活泼。
不过什么时候才能不用遮遮掩掩呢?就算只能告诉蒋爹也好啊!
连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房间里,也需要找工作上的借口的现在,还真是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啊!
偷瞄一眼蒋鸣认真收拾的背影,席澜自顾自地嘿嘿笑了。笑容之龌龊,如果被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会以为他是个怪蜀黍。
但这一切的忍耐和付出,都会是物超所值的。
不,已经是了。
Chapter Ten 缠缠绵绵见家长
Section 1
一室的黑暗中,勉强可以看到房内有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一道长长的黑影,突然黑影伸了伸腿,慢悠悠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蒋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往窗边一瞥,透过窗帘只能看到同样黑乎乎的“外景”。他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唔……”
揉揉微酸的眼皮,蒋鸣算是清醒了。
往旁边滚上二十五厘米,另一个人还在呼呼地熟睡中。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蒋鸣在昏暗的室内寻找着席澜的五官。
嗯……这个应该是鼻子吧……
他玩心一起,伸手轻轻地朝他认为是鼻子的地方摸去,不过手指上的触感告诉他,他猜错了。
席澜感到唇上有什么东西轻轻抚过,不耐烦地吧唧了下嘴,接着又和周公下起了棋。
蒋鸣差点以为他的“暗算”被发现了,手都僵了。等了五秒钟,他发现席澜原来真的还没醒。
他悻悻地收回手,无聊地听着身旁由一会儿“呼——”、一会儿“呼呼——”及偶尔还会发出不可辨别的低语所组成的“交响乐”。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蒋鸣实在是既睡不着又不想爬起来,于是就这么赖着。
将床垫往下压了压,一使劲侧躺成功的蒋鸣重新“研究”起了席澜的五官。
其实就是把天花板换成了席澜的脸,接着发呆。
现在回J县了,和爸说的是公司裁员,所以才回来的。虽然蒋爹因为儿子的不被重视而唠叨了几句,但是儿子回到了身边还是让他很高兴的。
嗯?席澜怎么皱着一张脸?蒋鸣戳了下他的眉心,坏心地揉了几下。
家里到城里(也就是他和席澜现在住的地方)大概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所以他们就以这个为借口,名正言顺的住到了一起。席澜说让蒋鸣找到工作前先跟他去公司看看,多学学总是没错的。他这个副总裁,做这点事还是没问题的。于是蒋爹才迟疑着答应了。
可是这个借口用不太了太久,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席澜无意识地挠了挠头,侧了下身体,变成和蒋鸣面对面的睡姿。
蒋鸣被他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脸上也跟着袭上一丝红晕。
他无力地望着天花板,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天知道为什么都在一起快四个月了,他还这么容易脸红。
席澜嘟囔了一句什么,在床单上蹭了蹭,还是没醒。
蒋鸣没好气地瞪了躺在他身旁毫无知觉的男朋友一眼,却在看到他因为呼吸而微张的嘴唇时有了一丝心动。
大概是头脑发热,他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凑了上去,吧唧一下准确地亲在席澜唇上。
热热的、暖暖的。
蒋鸣还没品尝够,就被大力扑倒了。
席澜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人,精神奕奕地取笑道:“怎么这么乖,一大早就献吻?”
“献、献你个头!”这下蒋鸣羞窘交加,用力推开席澜,极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自顾自地走进了浴室。
席澜低声地笑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便对着紧紧合上的浴室门叫道:“别害羞!多来几次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来你个大头鬼!”蒋鸣闷声回了一句,开大了水声,不想理这个得瑟起来就没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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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爹这天觉得想儿子了,于是拿着儿子给的地址,按照上面的公交路线,摸到了席澜和蒋鸣的住所。
他尴尬地在门口看了半天,脚步迈出去几次就收回来几次,转悠了十几分钟后咬咬牙,目不斜视、一门心思地往住宅楼里走去。好在门房也顾着偷懒,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广播,不然以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一般人都不会放他进来的。
顺着门牌号转了两个圈,蒋爹总算找到了目的地。
得意地一口气爬上五楼,他按响了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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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澜好说歹说,终于等到蒋鸣不再生气,也获得了进入浴室的特权。
一边刷着牙,他一边反省地默默对自己心道:下次还是别这么得意了,要是气得以后他都不愿意亲自己了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