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咻——
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肩!身后的歹徒再也拖不动他,把他狠狠扔在了一边!
聂扬帆眼睁睁看着自己枪里的子弹埋入少年孱弱的肩膀——
“那颗子弹呢?”
“在我手上,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吞弹自杀的,只想留个纪念。”
“那,给你了。”
这十万元是他的老婆本?
宁奕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要是这辈子还不了钱,他岂不是永远欠聂扬帆一个老婆?
罪孽大了。
换个通俗版本:
一个穷困潦倒的自杀狂热爱好少年遇上了年轻有为的刑侦警察,
一个时不时想寻死,一个总是恰好解救他,
一来二往,警察同志发现了这位神经病少年的秘密……
【醒目】本文1v1,HE,不反攻、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扬帆,宁奕 ┃ 配角: ┃ 其它:
01.第一颗子弹
那团柔软又硕大的云朵渐渐远去,宁奕把高举的手弯下,盖在眼睑上。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开太阳了。
大厦下面车水马龙,喧闹非凡,一个年轻女子推着婴儿车从容地走着,从楼顶望下,隐约可见婴儿稚嫩的小脸,他正握紧小拳,把其塞进嘴中含咬。
宁奕想了想,把跨出栏杆的一只脚缩了回来,转而走向对侧的栏杆,
这一侧的楼下是一片老旧低矮的居民楼,三三两两的老人家们正围坐在一处,乐呵呵地谈天说地,或许在聊哪家闺女的婚事,或许在抱怨哪家不懂事的小孙子。见温暖的金光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其中几位便站起身往家走,兴许是去晒衣物了。
宁奕默默地趴在冰冷刺骨且锈迹斑斑的铁栏上,心想为何跳个楼都如此艰难。既想死得利落干脆,又不想吓坏人民群众,真是大难题。
四月初的风偏寒彻骨,身上这件单薄的衬衣的补丁已多得不能再多,一股股冷气从细小的缝中钻入肌肤,令人直打颤栗。
只怕是老天知道他今日要自杀,特意为他送行,多日阴沉的苍穹竟难得放晴。
宁奕叹了口气,走向第三边的栏杆,往下一望,深巷与垃圾桶,想来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殉命之所了。
他双手撑住铁栏,一只脚登上水泥墙,深吸一口气——
砰!
楼顶的铁门被撞开了,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没命似的狂奔出来。
宁奕下意识扭头去看,只见一把银晃晃的刀子在他跟前挥舞了几下,下一秒就贴上他的脖子根,直压劲动脉。
“给我老实点!”
来人恶狠狠地把宁奕从栏杆上拽下来,胁持到身前,急速地喘着气,熏天的口臭使宁奕一阵晕眩。
仅间隔十几秒,楼道里又冲上来一批人,为首的青年肃峻地端着手枪,大喝:“警察,不许动!”
这样的场景总是在电视里的警匪剧中看见,没想到临死前自己还能遇上。宁奕静如死水地站着,眼波里泛起一丝讽刺的涟漪。
“你们统统给我闪开,否则我就抹了这小子!”劫匪喷着口臭情绪有些激动,刀子刃儿在宁奕的皮肤上滑来滑去,再使点力气就能见血了。
“等等,”为首的青年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劫匪,说道,“你可知道劫持人质只会加重你的罪行,本来抢劫最多判你十二年,但是加上劫持人质,你就可能是死刑或是无期徒刑,这样做值得吗?”
“放屁!老子做都做了,他妈的你还来说这些有个屁用!反正被抓进去就是坐穿牢底,还不如老子现在搏一搏,跟你们谈谈条件!”
“聂队,咋办?”一边的小刑警神色谨慎地凑到聂扬帆身旁,“他不投降的话我们只有击毙他了。”
“看清楚,他还有个人质。”聂扬帆口气严肃地训着新晋的小警察,一边把视线微微下移,定在从方才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出过的人质身上。
宁奕发现那个警察在看他,于是也毫无惧色地把目光投向他,眼底的湖泊沉静如冬,悄无声息。
聂扬帆心底暗暗诧异,他还真没见过哪个人质的心理素质有这么好的,于是他的眼里多了几分钦佩。
宁奕暗自泄气,把目光挪开了,他的眼神一直在传达“你们不必理会我只管缉拿劫匪就好了”的信息,无奈他确信对方没有领会。
聂扬帆端着枪一丝不苟地瞄准劫匪,这点令劫匪十分不快,“给我退出楼顶,我不想看见你们那该死的破枪!”
自然严阵以待的警察们不会同意这个危险的要求。
劫匪继续咆哮:“你们不干是不是!!别怪我让这臭小子见点血!!”
吼完他把刀子迅速一挥,在宁奕满是补丁的袖子上一划,殷红的鲜血透过白色的衬衫一点点蔓延开来,瞬间开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宁奕嘶了一声,皱着眉看自己的血浸透衬衫,他轻声说:“直接把我杀了吧。”
劫匪一愣,狞笑道:“杀了你?我可没这么傻,你可是我手里最后一张牌了。谢天谢地,还以为逃上楼顶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老天爷不想让我这么快完蛋呀。”
确实是死路一条。宁奕在心里说,横竖是死,死在劫匪手里名声稍微比自己跳楼好上那么一点点。当人们谈起他的死,只会说,可惜啊,年纪轻轻就遇上这么不幸的事。而不是,啧啧,年纪轻轻就这么想不开,多傻呀。
哦,当然,或许不会有人谈起他的死。犹如一掸尘埃,拂去即无。
“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不可能逃出警察的罗网,既然你觉得判十二年和判无期都差不多,那你还不如送我一程,也送你自己一程。”宁奕用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着,他口气淡淡,话语却如重磅炸弹,“我今天本来就是来自杀的。”
劫匪手中的长刀明显一抖,似乎有些架不住宁奕的脖子了,万万没想到,手中最后的一张王牌,居然是张小二。
“我、我他妈才没那么傻!想寻死也得等老子离开这破楼顶!”劫匪心如擂鼓地用手掐住宁奕的脖子,防止他一时想不开自己碰上去抹了脖子,“喂,臭警察们,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再不闪开我就割开他的大腿,多放点血给你们瞧瞧!”
聂扬帆咬紧牙齿,定定地扫了一眼被劫持的少年,虽然他看起来身板极其瘦弱,但挺拔不屈的站姿实在令人惊讶。如此一个有骨气有胆识的年轻人要是就这么被杀死了,那真是太惋惜了。
“小赵,叫张队调个谈判专家来,然后通知其他楼顶的狙击手做好准备。”
“是,聂队。”
聂扬帆尽量装出一副卸下防备的样子,慢慢把枪放下,高声道:“你不要太冲动,我请我们队里的谈判专家跟你聊聊,你看怎么样,有什么要求你尽量跟他讲。”
劫匪以为自己的对峙有了起色,颇为得意,“那你带着你身边这群臭警察滚出去!”
“他们下去可以,我必须留下,我得保证人质和我们专家的安全。”聂扬帆义正言辞道。
劫匪知道警察们不会退让到任他为所欲为的地步,只好冷哼一声,算是同意了聂扬帆的建议。
宁奕低声说:“他会请谈判专家软化你,如果你再不投降,他们就会击毙你。”
“闭嘴,该死的!”劫匪没想到自己劫持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小子,真当倒了血霉,“是不是想尝尝另一只胳膊流血的味道!他们要是开枪,我就拿你当挡箭牌!”
“求之不得,射穿我之后,下一个还是你。”宁奕淡然地说。
“妈逼——”劫匪狂暴地举起刀子,狠狠地在宁奕腿上拉了一刀。
“呃!——”
宁奕腿一软,勉强站住,随即火辣辣的痛楚铺天盖地挤进他的脑门里,疼得他眼冒金星。
“住手!”聂扬帆看见人质嘴里嘀咕了些什么,惹得劫匪勃然大怒,丧心病狂地在他腿部割了一刀,“在我们专家来之前,请你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这是最基本的谈判条件。”
劫匪冷嗤一声,心想要不是这小子嘴贱。
然后谈判专家来了,一身潇洒的西装革履,慢悠悠晃到聂扬帆跟前,差点把后者气吐血。
“白诚凛,这是犯罪现场,不是楼下万国大厦,你穿成这样——”
白专家凉飕飕地觑了他一眼,道:“这是谈判正装,表示对对方的尊重,请你尊重我一下好么?”
敢情之前所有的谈判他穿着休闲装来都是玩玩的?
白诚凛抿唇一笑,鼻梁上的细框镜冷光一反,显得他斯文中参杂着说不清的冷峻。
“对面的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劫匪呸了一声,暗骂装腔作势,“老子姓王!”
宁奕接了句:“王八蛋。”
妈的,劫匪真想一刀结果了这个嘴巴欠抽的小子。
宁奕忍着胳膊和大腿两处的疼痛,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谈判专家,只希望这场谈判赶紧破裂,自己赶紧被撕票,因为再这么下去……他的血可能就要流干了。
白诚凛道:“王兄弟,我看你不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抢劫钱财肯定也是有难言之隐的,是不是?不妨说出来,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呸,你们要是能帮老子,老子还需要去抢东西么!别假惺惺的,我告诉你们,趁早放我走,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否则,我看这个小子的血也要流得差不多了……”
聂扬帆看着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再看看那个少年始终冷淡的脸庞,心下不免着急,再过五分钟,白诚凛要是还没谈出结果,他只好击伤劫匪,试图抢救人质了。
“放这个孩子走吧,他还这么年轻,实在不应该卷入这场意外之中,王兄弟,你想想,他的父母要是知道他就这么死了,该有多难过,你想过自己的父母吗?他们要是知道你——”
“闭嘴,老子是孤儿院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打小没见过爹娘,别跟我提他们,没感情!”劫匪冷酷地打断白诚凛,“要么让路,要么我就拉这个小混球陪葬!”
在劫匪与白诚凛谈判时,宁奕不断出言刺激他,试图激怒他,促使他抹了自己,岂料劫匪已经不吃他这套。
“血流干我就死了,你还是逃不掉的。”宁奕淡定地说出这句话。
劫匪见时间流逝,胜算愈发渺茫,心里急躁不已,再被宁奕这么一激,已到爆发边缘,忍不住抬手又送了宁奕一刀,这次刀锋划过另一只大腿。
聂扬帆眼皮使劲儿一跳,他知道还是到了必须了结的时刻,否则人质性命堪忧。
白诚凛不经意地负手,作出暗号,聂扬帆眯起眼瞅准劫匪暴露出来的弱点,打算快枪快打,一击即中。
是肩——
聂扬帆心里默念,毅然地迅速抬枪,瞄准目标,扣下扳机——
砰——
那枚子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姿态飞射出膛,在所有人不曾预料的时刻……除了一个人。
宁奕一眼就看出聂扬帆的预备姿势,他要一枪击毙劫匪了,终于。
咻——
他身形一闪,子弹瞬间穿透了他的右肩,炸开一朵血花!劫匪吓了一跳,立马感觉再也拖不动宁奕了,因为后者已经缓缓地瘫软下去。
聂扬帆倏地瞪大眼,眼睁睁看着自己枪里的子弹埋入少年孱弱的肩膀……
02.第二颗子弹
手术室上方的警示灯一直亮着,聂扬帆坐在廊道上弓着背,深深地把脸埋在手心里。从逮捕劫匪到现在已过去整整六个小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漆黑,阴冷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张达文走到聂扬帆跟前,严厉道:“把头抬起来。”
聂扬帆绞着两道英挺的眉,略带疲惫地仰起脸,“张队。”
张达文冷笑一声,把自己头上的盖帽掀下来一把扣在聂扬帆的脑门上,“还知道叫人,证明还没傻。可怎么就做了这等傻事?”
聂扬帆懊恼地揉着额头,自他二十岁入这行以来,从未发生过像今天这般糟糕的情况,严重失职,“对不起,张队,整件事我一个人扛,跟组里其他人没关系。”
“当然你一个人扛,是你开的枪,打伤了人质,亏我之前还向省局的领导推荐你,说你可是我们局子里一等一的神枪手。”张达文爱才心切,一直很关照聂扬帆,即便这小子今年才二十六,但他已多次担任数个任务的小组长,并出色完成任务。
可这一回,是怎么了呢?
“张队,局里打算怎么……处分我?”聂扬帆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张达文叹了口气:“这要看人质什么态度了,他要起诉你完全没问题,你就等着掏钱吧。不过他要是就这么重伤不治了,那你肩上的警徽可就保不住了。局里是这样想的,在人质开出的条件下,先让你停职观察,等这场风头过了以后再决定复你职。”
聂扬帆猛地站起来,摘下警帽,激动地问:“这么说来,一切看人质的想法了?”
张达文点点头,“基本上是这个意思。”
“张队,”聂扬帆扬起眉,坚定地说,“我会对人质负责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别扭,可惜张达文来不及细想,因为手术室上头的灯突然熄灭了。摘下口罩的主刀医生推门而出,问道:“谁是家属?”
“我是!”
聂扬帆大步流星跨上前,“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一身警服,有些诧异,“子弹取出了,还好被射中的位置偏,没伤到什么器官组织,身上的刀伤也缝合了,就是病人失血过多,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好好照顾他吧。”
说完身后有走出一位护士,她端着手术盘问道:“子弹在这里,哪位警官要回收它?”医院和警察局都有合作规定,该是谁的东西,必须完好地收回去。
聂扬帆捏起盘中那颗血淋淋的子弹,痛心疾首地攥在手心里,他的脑海掠过那个少年淡然的脸庞,一股悔恨之情充溢他的心间。
宁奕的麻药还未褪去,他正深沉地昏睡着,一张天罗地网在他的梦境深处铺展开来,他发现自己犹如一只脆弱的蝴蝶,被粘在蛛网中央动弹不得。想喊救命却发现嗓子无法发声,他焦急地环顾四周,发现蛛丝下方悬挂着一个人,白色的蛛丝死死地缠绕在那人的脖间,只见那人双眼上翻,露出大片焦黄的眼白,舌头外吐,青紫发黑,同时四肢羊癫疯似的不停抽搐,可怖之极。
“爸……爸爸……”
宁奕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人无情地掐住,只能挤出细微的蚊蚋声。
“喂,你醒了?喂?”
宁奕勉强地把眼睛撑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涌入他的眼里,生理性的眼水一下子流淌下来。
“你哭了?”
那人诧异道,随即慌张地扯了几张纸巾笨拙地擦拭他的眼泪。
宁奕张张嘴,喑哑地“啊”了一个长长的拖音,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强有力的臂弯托起,冰冷的杯沿贴住他干燥起皮的嘴唇,极冷的凉白开顺着他的喉道滑入,一下子刺激了他的食道和胃囊。
“咳咳……”
“靠,居然忘了这水是冷的。”耳边响起万分恼怒的自责声。
宁奕这下总算清醒了,多谢那杯凉白开,提神佳品。
聂扬帆胡子拉碴地坐回床边的板凳上,守了那么多天,总算醒了,再不醒他就要到城郊的庙里烧高香了。哦,不行,他可是人民警察,唯物主义论的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