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头土脸,身上带伤,腰部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都来不及说话,摸进警察局大门就倒下了,后面追人的面包车一见这个架势调头就跑,迅速被警方控制住。
记者们飞快涌进苏生白被送入治疗的医院,随后才了解到这小子居然一下火车就被人给抢了。他大概原本是抱着去哪个偏远县城先避避风头的念头,可没想到越是偏远的地方治安越差。被人抢了装了一部分现金的背包后他拉着箱子就跑,真蠢啊,丢下箱子明显就能躲过去了,可他偏偏舍不得那点钱。
然后就被逮住了,看到被抢的钱劫匪也呆了,这要让苏生白去报案,那么大额的现金劫案妥妥重罪。
犯案的不过是一伙小年轻,一下子也没了章法,然后有人认出苏生白了,两边一下子僵持住。
一个是在逃杀人犯,一个是刚刚犯罪了的抢劫犯。
抢劫的队伍里有人提出要不然就放苏生白走好了,他自己身上有案子,肯定不敢报警的。
又有人实在不放心,到底是那么大一笔钱呢。没钱寸步难行,苏生白要是想不开去自首,把他们给供出来怎么办?
他们也在想要不然直接把苏生白杀了算了。
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人敢下手。这到底是杀人呢。
苏生白这段日子过的艰难,不仅要照顾一大堆人的衣食起居,还被关押在一套破烂的农居房里寸步难行。农居房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吃的也很差,稍有不顺将就要被拳打脚踢。
他逃出来,不是为了过这种生活的!
逃跑的时候被捅了一刀,他离开的信念却更坚定了。只要见了血就收不住了,苏生白知道自己回去后的下场一定会比从前还要糟糕,他没有退路了。
这事从头到尾罗列出来,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他住的病房并不高档,医院里的其他人也能过来看他,警察们的看守顶多也只是防止他逃跑而已。
被砸了两次臭鸡蛋之后,派出所才将他完全隔离了起来。
苏生白只盼着自己的伤能慢点好。
越慢越好。疼总比死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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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段修博发现罗定变得比之前还要严肃了。
这种改变恐怕是跟身份的变化同时出现的,以前的他是刚走红没多久的新人,在外自然不可以表现的太老练。新人的谦虚涵括了他交际之道的很大一部分,可现在,再想牵强的把他划分在新人的群体里,就显得不那么合适了。
从改变形象开始,罗定慢慢褪去青春气息。镜头面前一些刻意的卖萌也慢慢不见了。
他的外形照旧是青年的模样,可单纯从气质上辨认,已经很难让人猜出他准确的年纪了。
这代表他的戏路也在变广,不再受扮演角色年龄的局限。
这样一来对他的工作确实很有助益,但留给段修博的就是无尽的遗憾了。
罗定现在每天的日程就是——工作、工作、工作。
好像要把全身心奉献给演艺圈似的,连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
段修博很不服气,凭什么?以前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还能缠缠绵绵哼哼唧唧一下的,现在的罗定只会在他凑过大脑袋的时候一把把他推开!
段修博不服气,他那么帅,难道还比不上文字和剧本的吸引力吗?
罗定每天这样早出晚归,家里也实在太冷清了。
某天忙完工作回家,段修博仰头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天空淅沥沥下着雨,节目组的助理撑着伞亦步亦趋地送他上车。
脚踩在地面上鞋跟发出轻轻的响,周围寂静无声,忽然便传来了一声细细软软的:“咪——”
咦?
段修博停下步子,这是奶猫的叫声嘛。
一道黄色的身影在旁边的灌木丛一闪而过,跳了出来,看到远处那么多人,拱起脊背十分紧张地预备逃跑。
很脏的一只猫,满身泥泞,瘦骨嶙峋。黄白斑纹交错,奶狗一般大。
撑伞的助理以为他讨厌猫,赶忙道歉:“抱歉抱歉,旁边是大学城,流浪猫很多,电视台广场这边到晚上也会有猫过来……”
段修博和猫对视,对峙。
猫:“喵……”甩动尾巴,后面有格栅,它跑不掉。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段修博忽然一笑:“把它抱过来。”
“谁?”米锐对上他的目光,怔愣了两秒,指着自己,“我吗?”
段修博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快点啊,弄条毛巾把它抱过来。你不觉得猫特别可怜吗?”
米锐沉默了片刻,知道跟段修博讲道理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都行不通的,干脆上车找了条对方的毛巾,顺手找了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朝着小奶猫靠近。
小奶猫很紧张,毛都竖了起来,一步步慢慢后退着。
剥了皮的火腿肠便拉住了它想要逃跑的步伐。
哎哟,还是只涉世未深的猫。老江湖谁会留在原地等人给它吃东西啊。
米锐把毛巾盖在猫身上的时候,如是想着。
助理片刻不停地拍着马匹:“段老师果然菩萨心肠,对流浪猫都那么好,难怪年纪轻轻就有那么高的成就!”
米锐听着这些牙酸的奉承,心想着你们这些狗东西怎么不看看他怎么对我呢?
奶猫显然流浪了很久,抱近了一看才发现它右眼像是生了病,该有婴儿肥的年纪一抓全都是骨头,被抱进黑漆漆的车里,它连挣扎都不敢,只能蜷成一团小声地哀叫。
“咪——咪——咪——”
段修博喜欢动物,但不喜欢那么脏的动物。可眼下被咪的心都软了,看猫一脸要哭的模样,叹了口气:“先去医院吧。”
宠物医院里的人专业许多,洗澡,滴药水,打疫苗,好在小猫身上没找到虱子,少了一个最麻烦的步骤。
带着猫奶粉和一堆猫用品回家,段修博在楼下犹豫了片刻,刷了罗定家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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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定回到家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走廊到玄关替换的拖鞋被甩的乱七八糟,玄关架上的花瓶跌在地上碎成一滩,地上到处都是水。
他停顿了一会儿,觉得这模样不像是小偷能搞出来的,才放心大胆地进去。
臭味。
地上一摊稀哒哒的东西正在散发出恶臭。
他后脑绷紧了皮,心中已经有些怒了,绕着墙根摆开的一堆食盆盒子都是全新的,盆里盛着七分满的乳状物。
这他妈……
是谁弄来的?
客厅里有段修博说话的声音,罗定一眼扫去却没看到人,定睛一瞧才瞥到被沙发遮住露出一部分正在晃动的屁股尖。
段修博正趴在地毯上平视沙发底的缝隙,奶猫在里头缩成一团,胆怯地咪咪叫着。
“出来啊……”段修博哄孩子似的招手,“出来呀~”
“咪……”
冷不防屁股就被踹了一脚,他朝旁边一歪,差点撞在茶几上,还不等发火就看到了踹他的人,脸上还在酝酿的怒气顿时被谄笑取代:“回来啦?”
罗定冷冷地看着他:“屋里怎么回事?”
“……”段修博犹豫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拍了下沙发面,“都是它!烦死了!我把它塞到猫砂箱里它一定要跑出来!给它泡奶它也不喝,还抓我,它抓我!”
罗定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一拳打死对方的念头:“它是谁?”
段修博来拉他,被他一把甩开,有点心虚又带着急切地指着沙发底:“你来看啊!来看啊!”
罗定的怒气已经被屋里乱七八糟的一切逼到临界点了,段修博还想拉他跪下来看沙发底?他能跪下来才怪,立时暴躁地一拍沙发大吼:“出来!”
段修博被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说了,安静地双手平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挺想告诉他这样没用的,那只奶猫胆子小得出奇。
话还憋在嘴里,他便听到一声细细的“咪……”
一个比文玩核桃大不了多少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还在发颤,小心翼翼地看着屋里新出现的那个人。
罗定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你弄回来一只猫?”
“……”段修博怕被打,犹豫着点点头。
猫又探出一点头,朝着罗定的方向爬:“咪……”
罗定刷的站起了身,掉头就走。
临走前留下一句完全不容拒绝的话:“爱养你自己养,再随地拉就带回你自己家去。”
猫和段修博被留下了,两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离开的罗定。
静默了一会儿后,他俩对视。
段修博想到这死猫刚才叫半天不出来被罗定一威胁就小心翼翼往外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谁让你乱拉的?!啊?!”
猫:“咪!”
然后迅速又钻回了沙发底,段修博怎么拍都不肯出来了。
妈蛋!到底是谁把你捡回来的!
段修博捡只猫回来吸引罗定眼球增进两人感情的盘算很明显夭折了。
罗定居然不喜欢小动物!
虽然这只猫真的很烦……
不过虽然讨厌猫,除了第一天看到家里被搞的一片狼藉时发过火后罗定也没有别的特别抗拒的行为了。基本上抱着段修博捡回来的段修博养而他无视此猫存在的处理方式。
不过这样一来,他出房间的时候就更少了,大多数时候都在房间和书房两地之间转悠。对于猫的领土客厅这一片,他是轻易不会涉足的。
段修博也没辙,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再把它丢了吧。这猫也怪可怜的,刚到家的时候胆量比兔子还小,瘦的一身骨头,连叫声都泛着有气无力,还不会舔奶。那一身的病就更不用说了,光一个耳朵,就治了差不多半个月。
喂着奶拌猫粮,这段时间下来猫开始迅速地长胖,胃口越来越大,本性中的骄傲慢慢就敢显露了,对段修博那是完全当做铲屎工看待的。
还皮,挠沙发挠桌角,亏得罗定最近很少到客厅,要看到家里的皮沙发和餐桌腿被挠成这样,恐怕更要气死。
罗定每天回家都会发现家里又新添了东西。
猫爬架,一个、两个,仨。
猫食盆,小的、大的,自动的。
水盆,换成饮水机,再换成抽取式的。
总之一个比一个高档,一个比一个专业,段修博这是拿猫当儿子养了?
罗定不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动物,他小时候家里穷,外头的狗也看人低,上学路上时常追着穿的差的孩子狂吠。被狗咬了两回,那时候也打不起疫苗,爹妈在时还能带着他上门去和人理论,爹妈去世了,他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好在没感染上狂犬病,真得病了,也不会再有后来那么红遍大江南北的曹定坤了。
这让他对这类带毛的、爱吃肉的、长着一嘴尖牙的动物都敬谢不敏。可段修博捡都捡回来了,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和爱人吵架,罗定也不是神经病。
不就一只猫么?奶狗那么大,爱留就留下,别凑过来打扰他就行。
这几天听着段修博撒娇似的在床上抱怨猫调皮和脾气臭的罗定对这位家庭新成员的印象挺不咋滴。
段修博没在家,罗定喊了两声没听到回音,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也熄了给段修博打电话的念头。这个点估计在外头录节目呢。
罗定弯腰穿鞋,视线落在拖鞋面上粘的乱七八糟的猫毛上,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脚套了进去。
赶紧回屋。他就这么一个念头。
一声细细的猫叫喊住了他的脚步。
玄关处冒出个苹果大的脑袋,黄白交错的条纹,一双溜圆溜圆的眼睛睁得老大,胖的全是肉,正直勾勾地盯着罗定的脸。
声音似乎也比刚来时底气足了那些。
罗定盯着它,这猫也不知道是公的是母的,听说饭量大的不行,一顿能吃掉一整块鸡胸肉或者一整条不小的鱼,过后的点心猫粮顿顿不落,短短月余就喂成了这幅样子。这猫的腿似乎比别家的都要短一些,身子也不长,横着长,圆头圆身小短腿的,爬不上楼,现在连沙发缝也挤不进去了。
段修博时常说猫可爱,罗定左看右看,只觉得这猫从一脸鸡贼长成了蠢相。吴方圆亲兄弟似的,哪儿能瞧出可爱?
罗定决定无视它的存在,家里地方大,个人住个人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刚迈出一步,猫就殷勤地踱步过来,开始绕着他的腿转悠,长长的尾巴像是灵活的水蛇,在脚下转悠的时候还不忘勾缠罗定的小腿。
“……”罗定没踹它,抖了抖脚,“走开。”
“喵~”猫的叫声果然比刚来时的奶音粗犷了,肉爪子半扒拉着罗定的裤腿,一下一下,拿脑袋蹭了一圈,“喵~”
罗定见它不肯走,无奈,只得弯腰把它抱起来,猫就特别乖的面条似的被他提在手里。
送到食盆那边,罗定放下猫转身快步就走,走出几步回头一看,这猫狗似的端坐着也和他对视。
这要放在平常他肯定不耐烦了,今天却出奇的平和,看这猫跟着自己,他便想,跟就跟吧。
主观上的意志抵不过客观条件的困难。
罗定踏上楼梯几步后回头看到艰难上楼的猫时,如是想着。
猫还不大,也不是成年猫,腿还比普通猫短,走路都一跳一跳的,上楼梯无疑更加艰难。它先奋力一跳,将自己的前腿跳到台阶上,然后往前爬,爬一会儿,后两条不断扑棱的短腿嘀铃铃地也给挪了上来。肉球就地一滚,站直,抖毛,一脸骄傲。
如此反复。
罗定今天也觉得自己着了魔,居然发现看这蠢猫上楼怪有意思的,索性站那看它全部上来需要多长时间。
猫明显想朝他献殷勤,但又胖,往上爬了大概十多阶,把下巴抵在上一个台阶上无助地咪咪叫,脑袋乱晃,时不时抬头看罗定。
罗定一脸地饶有趣味,摸下巴。
看出自己的卖蠢恐怕唤不回这位铲屎工的怜惜,极懂眼色的猫立刻明白了自己只能靠自己。仰着脖子看着那一阶阶仿佛通到天上的台阶,它犹豫了一会儿,朝下看。
要不不爬了?
然后它试探着趴在台阶上,扑棱着两条后腿试图下去,一身肥肉软面条似的哧溜一下朝下滚,猫惨叫一声。
罗定叹了口气,也不忍心了,下去把吓得全身发抖的奶猫抱起。
怪不得从来没在楼上看到这只猫的踪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都说猫狗智商高么?这只怎么那么蠢?
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托着猫屁股尽量远离自己的前胸,这猫掉毛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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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段修博回家,开门就喊:“猫!”他也没给猫取名字,就喊属称。
结果往常他一回家都要扑上来又爪又挠满地打滚上牙咬的活祖宗却破天荒地没搭理他,段修博愣了一下,迅速就吓了一跳。
猫呢?不会被罗定给扔了吧?
一看食盆,没有!砂盆,没有!饮水机,没有!沙发底……哦,老早进不去了。
真没有!不见了!天老爷!
段修博额头的汗一下冒出来了,这死猫虽然成天给他添麻烦,但捡回来就是当孩子养的,一下子不见够他着急了。
他第一时间就是转身下楼,问保安,保安说罗先生已经回来了,但没见再出去。
早上他比罗定出门的晚,那罗定估计没丢猫,段修博也不相信罗定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可猫哪去了呢?
段修博头疼地要命,回家去找阳台,阳台门关的很紧,窗户也都没开,不大可能是掉出去了。
虽然知道罗定不喜欢这只猫,可这种时候段修博剩下选择也只有去问对方有没有看到猫这一条路了。
进门,推开书房,他瞬间被眼前这一幕闪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