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钟将一群人晾了一会儿,估计是去将前两关刷下的考生送出天渊院,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晃悠晃悠的回来。
“哼哼,幸运的小家伙们,我们接下来进行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对于你们今后修道方向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
最后一考,其实是对你们这些小家伙修道资质的一场测试,在这期间,天渊院的道种馆阁会暂时开放,你们将在道师的指点之下,进入馆阁之中,然后等待馆阁中的道种的选择,道种的种类我便不用描述了,每一个道种,又着一品到九品的不同等级,被越高的等级的道种选上,表明你们在该道上的修道资质越高,最后根据每个人不同道种不同等级,会被分入不同道部不同班级当中。
你们听命白了吗?”老黄钟懒洋洋的。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纷纷跃跃欲试。
老黄钟见状,又是招牌式的一张嘴,吹出一阵龙卷风。安溪南正处于欣喜之中,一不留神。没有抓紧慕子意的一角,便被吹上了天空。
在空中旋转的安溪南昏昏沉沉的想着,若是自己还未进行第三场考试,就被老黄钟给摔死了,可不是无处伸冤?
落地的瞬间,安溪南闭上眼睛,等待着与地面的亲密接吻,不料预想当中的剧烈撞击没有来到,自己反而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当中。
一睁眼,便看到慕子意似笑非笑的表情。安溪南脸上一红,慌乱的从慕子意身上跳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落入慕子意怀中的一刻,鼻尖嗅到子意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让人联想到苍梧山春日山坡上的太阳花的味道。心不知为何,不争气的加速跳动。脸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开来,火烧云一般。
竟然让子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真是,真是,找个地洞钻下去算了。
安溪南心中小人默默哀怨。
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其实是安溪南单方面的尴尬)的尴尬气氛,安溪南找了个话题:“子意,你在云剑山庄之时,有没有如天渊院一般测试过自己的道种与天赋?”
慕子意凑到安溪南身边笑道:“这个自然是有的,事实上,能有资格来天渊院考试的,之前定然是当地天资极好的少年,几乎每一个人来报名之前,都有测试过自己的道种,不然他们为何一个个如此放松?”
安溪南抓抓后脑勺。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乡下来的土着人啊,连甚么道种都没有测试过。
慕子意继续解释道:“我们云剑山庄的人,每到三岁时,便会举行一场仪式,包括登入族谱,测试天赋,选择修行功法,分派修道师长等等。
我三岁那年,被家中祖传的九品剑道道种‘太初’选中,一直修行至今。”
九品道种?子意果然真的很厉害啊!
安溪南点了点头,陷入了美滋滋的遐想当中。自己会是什么道种呢?唔,同样也是剑道就好了,不仅可以一直陪着子意,还可以让他给自己开小灶;医道道种也不错,毕竟自己在天枢手下还是学过两年医术的,有那么些基础,关键是,以后等自己实力大成了,爹爹的病症解决起来,说不定就会轻而易举。
在他漫无边际的遐想过程中,已经有数名小道者,被叫入道种馆阁之中,有的人出来后面无表情,有的人出来之后眉开眼笑,当然还有的人出来之后满脸不可置信,悲伤难过。
老黄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怪,偏偏守在馆阁门口,每出来一个人,他就用自己的破锣嗓子大声高喝出那人的道种和品阶。
“刘庸,器道五品。”
“张玉嬿,医道六品。”
“刘云笛,五行术道,三品。”
老黄钟如唱歌一般,拉长的声音悠悠叫道,还顺便带上个人情感,将语气点缀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轮到那名紫衣童子,他对着门口的老黄钟做了个鬼脸,便兴冲冲的进入馆阁。不过片刻,就坐着轮盘悠悠飞出,小脸颊红扑扑的,看样子是有了新的收获。
老黄钟张张嘴,心中愤愤,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即乖张又不尊老爱幼的小鬼会有如此高的天分,颇为咬牙切齿的喝道:“南宫沾衣,五行术道,八品,符道八品。”
全场顿时哗然,没想到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家伙竟然有着如此妒天的天资,不但蒙受双道垂青,还均是顶尖的八品道种。
这样逆天的存在,天渊五年之内都不曾出现过,为何偏偏和和自己在同一届?
天道无眼啊!
不过显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聂随香扑通扑通的跑入内阁,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憨憨的朝老黄钟笑了一笑。
老黄钟撇撇嘴:“聂随香,器道八品。”
又有一名娇小的黄衣女子,怯生生的站在道种馆阁门口,小心翼翼的踏入门槛。半晌过后脸颊绯红的缓缓踏出。
老黄钟接收到馆阁里传来的信息,千年的岁月仿佛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脸傻相,目瞪口呆,呐呐好一会儿,才想起报一声:“白蓼,言灵之道,八品。”
乖乖隆地洞,竟然是十分罕见的地品道种,况且还是八品之资,且不说天渊院里多年未有,便是整个洛国,都长久不曾出现过了。
慕子意倒是心中恍然。
他作为洛国四大势力中云剑山庄的少庄主,其他三大势力的同辈修士亦是关注颇多。
白藜白蓼,乃是以女性修者为主的浣月坊的坊主白芷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大约十三岁了,据说天资非凡,白芷宝贝的紧,一直放在自己婆婆家养着,鲜少外出,今日一见,果然十分出彩啊。
一般而言,这些一流世家,都有一套专门针对自己族人的修炼体系,并不需要进入天渊院学习。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将自己麾下的杰出少年培养至十五六岁,而后让他们来天渊院象征性的学习一两年,旨在结交其他势力同辈人才。
今年却格外反常,除了自己,聂随香之外,有将近二十余岁此前一直不愿来天渊的紫衣童子南宫沾衣,还有年龄尚小的浣月坊极度宝贝的小主子白蓼。
如果不出所料,大家怕都是冲着那件事情来的吧。
慕子意心中忖度,此时已经轮到他,他便对安溪南说一声,便走入道种馆阁之中。
没想到,慕子意进入馆阁没过一炷香,里面便银光大盛,刺眼的光芒逸出馆阁,逼得众人睁不开眼睛。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光芒才消失。慕子意也早从馆阁之中出来,走到了安溪南身边。
老黄钟已经被今天一又一波的刺激弄的有些呆滞,习惯性的高声喝道:“慕子意,梵道 八品,剑道九品。”
此言一出,全场气氛立刻达到了小高朝。南宫沾衣和白蓼也露出惊愕的面容。
慕子意成功的用妖孽般的天资证明了一句话,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安溪南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拉着慕子意的手,乐呵呵的笑着,好像他才是那个天资极品的少年人一般。
所幸的是,从慕子意之后,老黄钟报出来的数据就开始走向正常。直到最后一个安溪南,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之下,颇为有些胆战心惊的走向馆阁。
老黄钟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了,这个可是被吴晶陨选中的少年,想必同样将会有一个妖孽般的天资。
安溪南一脚踏入馆阁之中,眼前的景色立刻大变模样。四周漆黑的虚空,漫天星辰朝四方洒落着光芒。在安溪南正前方,矗立着一方庞大的镜面,内有无数光点,密密麻麻的左右飞舞他的身影落入镜面之中,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光点仿佛一群饥饿的小鱼一般,摇头摆尾的游向他的身影。
那些光点颜色各异,五彩斑斓,而且在颜色深浅,光芒强弱之上有有所不同,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两个光点是相同来着。
那些光点游到安溪南投入镜子之中的镜像周围,便止住了身形。
安溪南在镜子外面咽了口水,巴巴望着镜子之中的动静。
没过片刻,大多数颜色的光点都表示不感兴趣,甩甩尾巴离开了。唯有一颗光芒极为强势的翡翠色光点,正一点一点的靠近镜像。
就在翡翠色光点即将触碰到镜像的一刹那,镜像身体之中蓦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如利刃一般直直扎入翡翠色光点之中。
光点剧烈颤抖,奋力挣扎,企图逃脱,却终是力有未逮。那光芒变刃为爪,一把将光点拽入镜像之中,便再无动静。
安溪南不知所措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莫非这就是道种选择的过程?可从自己镜像身体里的那道光芒又是什么?
他呆呆的站在镜子外面,镜像也傻傻的杵在镜子之中。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终究再没有光芒靠近镜像。
镜子内突然光滑流转,镜面上显现出几个大字。
“安溪南,无道,无品。”
第十三章:留在天渊
当老黄钟嘴里报出“安溪南,无道,无品”的时候,敛声屏气等待迎接另一个爆炸消息的全场考生心中都吐出一句话。
你特么在逗我?
在这个修道的国度里面,找到一个无道无品的凡人的几率并不大于被吴晶陨砸中的几率,偏偏这两个几率出奇之低的事件,都汇聚到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此时此刻,安溪南被吴晶陨选中一事成为了一个无比讽刺的笑话。在这个道者的世界里,一个人没有道种,便相当于同时失明失聪失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哇。”聂随香哇哇大叫起来,表示一百个不相信。
往常里若有人对他老黄钟这么嚷嚷,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给那人颜色瞧瞧。但此刻他被一轮又一轮的刺激冲击的神思迟钝,倒也没察觉。
“这有什么好弄错的,大个子,这里可是天渊院,难道你在质疑院里道师们的实力?”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从人群里挤出,语气不善。
“哪个人,吃饱了没事喜欢放屁。”聂随香虽然看着憨厚,可不是个善茬,当即骂骂咧咧:“有种站出来。”
人群中耸动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马脸少年被身后之人一把推出。
他刚才瞧见安溪南被吴晶陨选中,心中便嫉妒的紧,此刻见安溪南身逢不幸,自是欢畅万分,头脑一热,便酸溜溜的回了大水箱一句。
虽然有些畏惧大水箱的实力与背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畏缩,他可就真的成了怂货。于是只好梗着脖子,纸老虎般期期艾艾的回道:“本、本来就是事实吗,明明、明明是道种馆阁测、测试出来。”
聂随香虽然与安溪南相处不过一两日,却早将这个简单实在的少年当做自己的朋友来看待,此刻自己好朋友遇着这么个倒霉事儿,偏还有些不长眼的人跳出来说些糟心话,他怒火上涌,龟甲显现,准备给马脸少年来一个好看。
倒是慕子意尚且冷静,一把拉住他。与其在这里毫无意义的发怒泄愤,还不如赶紧找一些有用的事情,来帮助安溪南。
他脑子飞快转动。
虽然安溪南的的确确是所谓凡间来的少年,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是修道界的禁地。而且苍梧山各种禁制对安溪南的“照顾”来看,他必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凡人。
其次,安溪南既然能够被吴晶陨选中,也从某种角度上说明他道运极盛,天道垂青之人,又怎会连修道入门都无法进入?
况且,此时此刻,安溪南依旧呆在道种馆阁之中,说不定,事情还有所转机。
与此同时,道种馆阁最顶端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一个黑袍男子,双手交叉,正从一面古镜之中,打量着安溪南。
“无品无道,这可有趣极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老黄钟啊老黄钟”他密语传音:“麻烦你带上四个八品以上道种的孩子来见我。唔,再加上那个无品无道的安溪南吧。”
片刻之后,老黄钟就将馆阁之外的三人和馆阁之内的安溪南带到了黑袍男子面前。
那人点点头,微笑道:“多谢了,老黄钟,你可以继续去招呼你的小娃娃了。”
老黄钟颇为恶趣味的咂咂嘴,仿佛面前即将摆上一桌大餐:“呷,那群小鬼以为自己进了天渊院,就能过上好日子啦。嘿,可别忘了我老黄钟,指导指导小娃娃,可是我这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最喜欢的事情哩,保管让他们一个个心满意足。”
他丢下四人,转身兴冲冲去寻他的“小娃娃”们。
房间里,几人互相对视。慕子意连忙拉过安溪南,上上下下检查他的身子,生怕他在馆阁中遭到什么意外。
安溪南见到慕子意,倍感亲切的同时,心中的委屈也慢慢上涌。
“子意,我没有被道种选上。”一想到自己以后不能再天渊学习,不能跟在慕子意身边,他便酸楚不已,眼角微红。
慕子意有些心疼,正要安慰,就听黑袍之人说了一句“那倒不一定。”
慕子意与他对视,从他标志性的黑袍认出来,此人应该是天渊院的一名道师,便谦恭的问道:“愿闻前辈其详。”
那黑袍之人双手笼在袖中,缓缓踱步至安溪南身畔,左右打量,看的安溪南之心中发毛,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你们可知,所谓道种,是如何而来的吗?”
“据说每一个道种都是由前辈们修道的体悟凝结而成,是用于帮助后辈更易踏入修道之途。”白蓼脆生生的说道,声音仿佛黄鹂般清脆婉转。
南宫沾衣跟着说:“修道四大境界,初,凡,意,生。每一个道者,只要踏入‘意之境’,便能拥有凝聚道种的能力了。”
黑袍之人颔首,道:“不错,天渊道种馆阁中,不知积累了多少年毕业学生凝聚而成的道种,但是,依旧有一些道种,是天渊院多年也不曾拥有的。比如,慕子意的‘太初’。”
慕子意点点头,道:“‘太初’并非普通的道种,是族中先辈偶然遇得,一直传承至今。事实上,每一代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太初’道种。”
“所以,”黑袍之人将目光转向安溪南:“道种古镜上显示安溪南无道无品,也许并非如此,只是,安溪南所属之道,道种馆阁没有罢了。”
安溪南在边上默默听着,突然想起自己测试时镜子之中的异状,便插嘴道:“方才在馆阁的镜子里面,其实,是有一个光点,在我身边游动的。”
众人听得此言,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他,黑袍之人上前一步问道:“然后呢?”
安溪南努力回忆方才的情节:“原本,有一个绿色很亮的光点在我身边游来游去,好像,好像要靠近我一样。”
黑袍之人从袖中扬起右手,掌心之上浮现出一个绿色光点。
“是否是这个样子?”
安溪南再一次见到那光点,立刻点头:“嗯,嗯,就是这个。”
“你没有看错,这可是医道——八品道种”南宫沾衣瞪大了小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道种馆阁中品阶最高的医道道种。”
“没有的。”安溪南十分肯定,心中想道,这光点这么特殊,我怎么会记错。
黑袍男子来了兴趣,催促道:“之后呢?”
安溪南抓抓脑袋:“那个光点在我身边徘徊了挺长一段时间,然后向我的镜子中的身体靠过去,这时,我的身体里突然钻出一束白光,化成手的模样,将那光点一把抓住,吞到了我的体内。”
光束?抓住道种?吞到体内?
饶是众人出生名门世家,纷纷见多识广,也不曾听说过这般情景。
倒是黑袍男子摸着下巴,怔怔思索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这样……不会吧……可如果是真的话……”
众人听的心中痒痒,慕子意出声问道:“前辈是否有所了解,可否告知晚辈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