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原因。”离竹湮摇了摇头。“朔月阴气重,确实容易招出邪物,但也因为如此,邪气会被加重。我只是担心——可能对付不了罢了。相比之下,望月之时,邪气则会减弱很多——现在看起来这家伙进攻性很强,到时候利用午夜的阴气,应该足以将其召出了。”
“是这样吗?”赵筌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额头已经渗出了一丝冷汗——到底是谁,想要加害自己?而面前这个被水雾笼罩在其中的人,如果没有恰巧流落到这里,自己现在又将葬身何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身上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吧。改日,再问好了。也不管离竹湮到底能不能看到,赵筌再次朝着他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个躬,便起身告退。
离竹湮一直在水里面泡到了第二天凌晨,终于感觉身上没那么痛了,加上困意和饥饿感纷至沓来,在苏苍洵的搀扶之下,离竹湮回到了房间,躺到了床上。精力已然透支,身子一沾上软绵绵的床铺,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这一天,就这么睡过去好了……
再一次醒来之时,天已经大亮了。一旁的苏苍洵正趴在桌子上发呆,见离竹湮醒了,刚刚还没有生气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你终于醒了!我去给你找东西吃——”
“我睡了多久了?”见苏苍洵要走,离竹湮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角,苏苍洵的脸却突然羞的通红。“已——已经有两天了。我——我去拿吃的了。”苏苍洵结结巴巴的说道,便跑了出去,留下离竹湮一头雾水的斜坐在那里。
不过,睡了两天了吗?竟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呢,身体果然越来越不行了吗?离竹湮苦笑着摇了摇头。嘴里一阵干渴,离竹湮随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上了一杯冷茶灌了下去,便摇摇晃晃的下了床,随手套上一件长袍,打算去院子里看看前天夜里留下的痕迹——反正厨房和院子差不多在一个方向,苏苍洵应该不至于找不到自己吧。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花了一会适应了一下,才总算看清了那已经黑漆漆一片的土地。前面的池塘同样遭了秧,前夜里大量的沾着黑水的酒流淌了进去,整个池塘已然被染成了墨汁。赵筌看起来这几天也没有出去,此刻同样站在池塘边盯着池水发呆。见到离竹湮走了出来,赵筌也立马点了点头打招呼,同时快步走到了离竹湮身边寒暄了一番。
“另外——”表达完对离竹湮身体的关切之后,赵筌又恢复了原先的愁容。“这个池塘——”
离竹湮自然知道赵筌是在向他求助。“这池水已然沾了尸毒,依我看,一个比较妥当的方法就是用旁边同样沾了毒的土壤将其填埋,上面再铺上一层干净的土壤。这边被挖开的地方,刚好再另作一个池塘。”
“可是——”赵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个池塘的位置乃是先父让高人算过风水所确定。虽然我知道先生——”
“如果是高人所布置,那我自然不敢妄作评论。”离竹湮微微的弯了一下腰,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好恶。“那么赵老爷的意思是——”
“这边的地倒是无所谓,土挖掉换上干净的土就是。但那边的池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动它,同时净化里面的池水?”
“方法倒是有,但成本可能会比较高——”离竹湮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眼睛却敏锐的观察着面前的神色。
“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弄干净,多少钱都可以!”见离竹湮可能有办法,赵筌的脸上满是急切的期待。
“倒不是说需要多少钱,只是材料不好得到。”离竹湮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取上好的松木,木质烧成木炭,沉入池中;松脂则用火烧到融化,滴到水面,待布满整个水面后,用火点燃。三天后打捞上来木炭,水里面的尸毒应该就所剩无几。再取新鲜的北方杉木,去皮后沉入水底,一年后打捞上来烧毁,便可彻底除尽余毒。”
“也就是说要松木和新鲜的杉木是吗?没问题,我这就让人去买,到时候具体的操作还请先生多多指导了!”赵筌的眼睛里满是欣喜,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离竹湮正盯着赵筌的背影有些发呆,苍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正在思考着这一切背后的含义时,腰间却突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加上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痛的离竹湮龇牙咧嘴。苦笑着转过头去,果然是一脸不爽的苏苍洵。“让你好好在房间里躺着,跑出来干嘛!”
“你就不怕打死我了吗……”离竹湮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腰部说道,“再说了,你有没说不让我出来——”离竹湮本想辩解,看到苏苍洵一脸委屈的样子,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洵儿给我准备了什么吃的啊?”
“在房间桌子上,自己去吃。”苏苍洵继续板着脸,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
“好啦好啦,洵儿这两天照顾我也累坏了吧,一起吃吧!”离竹湮笑眯眯的一把将苏苍洵搂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拉进了房间。身后,不知为何又折回来的赵筌表情同样有些捉摸不定。
第82章:曲水流觞
好在看在离竹湮身体还挺虚弱的面子上,苏苍洵并没有更多的赌气,而是转为了心疼。很快两个人便恢复了其乐融融的画面。赵筌也特意招呼下人不要去轻易打扰,两人也难得有好几天的安逸自在。
很快,赵筌口中山上宴席的日子便到了。被邀请的基本上都是附近有些名头的人,再加上赵筌本人在城里的声望,活动显得相当有气势,俨然算是半个节日。阳春三月本是踏青的好日子,一帮穿着整齐的年轻人,跟着一大帮抬着美酒佳宴的下人们,浩浩荡荡的朝着城边的一座小山进发,更是颇有一股“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感觉。一路上大家也都是各种引经据典,自比古人,互相猛地一番吹捧——结果就是一旁的苏苍洵一脸的不屑,忍不住想要让离竹湮教训他们一顿。然而离竹湮看起来倒是挺习惯这种场合,脸上一直挂着一缕谦虚的微笑,时而简单的附和两句,不经意的表现出自己肚子里也是有些墨水的,既给赵筌赚来了一点面子,又不至于太招摇抢了别人的风头。
“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一下呢,这两位是离先生和他的弟弟,之前也是读书人家,只不过因为家中变故,流落到我们这小城,暂居我府上。大家也知道,最近府上碰到了些麻烦事,恰巧离先生精通道法,帮我避过一劫。说起来,先生可是我的大恩人呢!”山爬到一半,大家在半山腰处停下来略作休整,赵筌看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向大家介绍了起来。
“离公子年纪轻轻就谈吐不凡,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良禽择木而栖,像赵兄这样的明主,有才有德之人自然是趋之若鹜。”一位年轻人立马起身,奉承了起来。
“哪里哪里,王兄说笑了,哈哈哈……”赵筌看起来对这种话挺受用,难以掩饰脸上的笑容。
“两位说笑了,离某不过是一介匹夫,因为家父稍微传授过一些道法,才能误打误撞得到赵老爷的赏识,不敢与诸位名流混作一谈,更没有什么有才有德直说。”离竹湮在一旁,微微的弯着腰,脸上依旧是讨人喜欢的笑容,眼神却凌冽的扫过面前的一干人等。赵筌被称之为明主,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离竹湮在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不过眼前的任务是找出在座的里面有没有想要加害于赵筌的人。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透露了,那么如果有人图谋不轨,势必对自己会有些忌惮吧。然而一眼扫去,大家看自己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异常。是赵筌的判断出错了吗?还是说,那人隐藏的足够深,以至于在自己面前也可以泰然处之?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众人总算来到了山顶的溪流旁。丰盛的宴席被摆在了一旁的平地上,配以沾着水珠的时令水果,看起来甚是诱人。当然了,此次活动的重点,自然是在溪水边。所有的人挨个坐在了溪水的两边,上游处有小童用精致的银杯盛上半杯佳酿,慢慢的放在水中。另有两个小童轻轻的敲着古钟。酒杯顺着溪流往下流淌,钟声停时,酒杯停在了谁的面前,谁便要即兴赋诗一首,如若作不出,便得罚下这杯酒。“离先生,一起来吧?”赵筌热情的邀请道。
离竹湮微微愣了一下,刚刚恢复了习惯性的笑容打算说话,便被苏苍洵抢着答去——“哥哥他不能喝酒,而且他身体还没好,是吧?”苏苍洵在背后扯了扯离竹湮的衣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
赵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高兴。既然是一道上山,且不说究竟地位如何,至少大家是早就默认离竹湮是要加入的,本也都指望着来好好看看这个被赵筌吹的神乎其神的人究竟有几斤几两,再加上是赵筌本人亲自邀请,谁若是敢拒绝绝对是自讨无趣。然而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被大家忽视的苏苍洵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不合时宜的这么一说,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如果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话,赵某自然也不好勉强。不过不得不说,在座的各位都很想见识见识先生的学问呢。”
一时间离竹湮又成了所有人眼光的焦点,即便是强作微笑,也依旧有些不自在。一边是包括暂时的寄主赵筌在内的一大帮人,一边是发誓绝对不能辜负的苏苍洵,稍稍犹豫了片刻,离竹湮终于是做出了选择——“内弟教导不周,有伤大雅,很是抱歉。不过离某最近确实身体小恙,加上从小也确实不大习惯酒味,所以还是不要扫大家的兴致了。另外离某实则才疏学浅,真要参加也只是沦为笑话罢了,所以还是恳请各位放我一马,容我陪内弟四处走走,也当是疗养一下身体了。”
既然离竹湮亲口这么说了,大家也没什么办法,略带幽默的一番话,好歹是消除了刚刚的紧张气氛。虽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离竹湮是为了苏苍洵才这么决定的,但也只是假意挽留一番,便任由他们离开了。苏苍洵也毫不留恋的,拉着离竹湮的衣服就往山林深处走。
“那两个家伙,什么来头?”身后,一个稍微年长点的人耸了耸肩,问道。
“好啦好啦,差不多够远了,别再往前跑了,我可走不动了。”见苏苍洵一声不吭的往前跑,离竹湮忍不住拉住了他,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不都同意你的话了,怎么还这么生气?”
“哼。”苏苍洵撅着嘴,“要不是我抢着说,你肯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离竹湮一脸的无奈,“我答应他也是情理之中的吧,再说来这里本来不就是为了帮赵筌找到那个可能的幕后黑手吗?”
“我才不管,离大人明明不能喝酒,而且身体还这么差!”苏苍洵依旧一脸倔强。
“身体早就好的差不多啦,而且我什么时候不能喝酒了,只不过不喜欢而已——好啦好啦,既然都来了,就别吵架了,他们那边估计还要一会,我们到处走走呗?”
“这还差不多。”
一条小路从山林里面穿过,两个人顺着路往前漫无目的的游荡,与北方清一色的针叶林相比,江南山区的树木要茂密许多,却因为有各种繁花的点缀,并不显得过于杂乱无章。路很窄,两个人自然而然的靠在了一起,而离竹湮也自然的将苏苍洵的手拉了过去。默契的十指相扣,掌心里却已经全是汗水。苏苍洵的脸上烧的通红,小心翼翼的撇过去一眼,却发现离竹湮同样眉眼含着笑的看着自己,连忙逃一般的扭过头去,手里却依旧死死的拽住不放。
“我说,那个……”苏苍洵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害羞的转过了身,低下了头。
“嗯?”离竹湮也停了下来,微笑着等待着苏苍洵后面的话。
没有回答。另一只手臂从腰间环过,慢慢的升到了背部,从身后紧贴,扶住了好看的肩胛骨。而离竹湮也默契的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的将面前的人搂在了怀里。不过,苏苍洵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将要搂在怀里也已然不切实际——两个人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宽松的道袍没有一丝分量,心跳随着肌肤的热度传输了过去。四目同高,眼神相对,满是柔情。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得清一动一动的睫毛。鼻尖一不小心贴在了一起,有些发痒,两个人都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又不好意思的止了笑声——然后,便是一个干净的,期待已久的深吻。闭上眼睛,唇齿相撞,舌头紧紧的缠在了一起,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想要将对面给吸干——双手也拼命的想要缩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要将胸腔里面的每一丝空气都挤压出来一般,拼命的将对方溶入自己体内。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的两个人才终于分开了粘着一丝津液的薄唇,大口喘着初期的同时,手指却哆嗦的慢慢的掀开单薄的衣物伸了进去,乍暖还寒的天气,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然而里面令人魂牵梦绕的火热,却让人欲罢不能;刚刚新长出来的皮肤,娇嫩的让人不忍用力去抚摸;愈发敏感的身体的某个部位,紧贴的地方已然尴尬的令人满脸发红。因为体力不支而踉踉跄跄的被推到了树旁的离竹湮抽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苏苍洵的脸庞——而后者的手早已经不安分的四处摸去,脸上写满了情欲,眼神也已意乱神迷。
第83章:兄弟
此次南下,自是有很久没有缠绵过了;寄居在赵府,亦不敢太过招摇。难得在这曲径通幽之处能够放下伪装,肆意的啃咬。一向自诩为沉着冷静的离竹湮竟也觉得身子有种大病初愈之后的空虚,难不成是之前被折腾久了习惯了?好在一脸羞涩的苏苍洵才不会——至少这几年应该不会——问出这么令人羞耻的问题,离竹湮也只是顺从的等着接下来的举动——
苏苍洵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神里满是惊慌。从苏苍洵的视线的方向,离竹湮大约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无奈之下只得稍稍直起了腰。“他来了?”离竹湮轻声问道。
“嗯。虽然还挺远的,但是貌似看到我们了……”苏苍洵一脸的紧张。
“他发现你在看他了吗?”离竹湮不动声色的说道,手也微微的挪动了一下地方。
“貌似还没有,太远了,不过他正在走过来……怎么办……”
“真是烦人呢。”好不容易有了兴致却被打断了,离竹湮也只得苦笑了一声。“不过别担心啦,来撞我鼻子一下。”
“嗯……你说什么?”
“总得给他个合理解释吧,”离竹湮轻轻的耸了耸肩,“反正现在这么近,也不会被看出来什么异样,用头撞我鼻子一下,用力点。”
虽然是一头雾水,但眼看赵筌已经走了过来,苏苍洵也只得从命,身子微微后倾,用额头撞了过去——
离竹湮忍不住嘶了一声,“你还真的用这么大力气啊……”
“不是你叫我用力的……”苏苍洵一脸的委屈。
“好了好了,你看下被你撞出鼻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