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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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尔一脸冷笑的看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黑狼,言语间满是讥诮。
“这种小把戏竟然也会骗过你这位大名鼎鼎的【魔狼】,真是不知道该嘲笑你还是该嘲笑你那位没用的女伴。”
黑狼冰冷的血眸愤恨的盯着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声。
【连环咒术,是我轻敌了,安道尔。】
“得知我一开始竟然没能获得您的重视,真是让我很不开心啊。”安道尔轻笑道。指尖滑过魔法书页,嘴唇微微动了动,对面的黑狼又是一声痛呼,那些银丝已经深深嵌入皮毛,切破皮肤所散出的血腥味安道尔愉悦的眯起了眼睛。
“您说,如果今天我回去告诉全血族,【君座幼狼】罗恩纳德死于我的魔法之下,莱斯族和血腥宗会会有什么反应?”
罗恩纳德用力挣扎了好几次,但是结果除了让他被那些线条捆扎的更紧一些,感受到的不适更多些,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想这么弄死我,你还得费点功夫。】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安道尔哑笑一句,手掌缓缓拂过面前的魔法书。“【迷安的骨牢】,这个魔法,你最熟悉不过了吧?”
听到他的声音,罗恩纳德眼中的冰冷再度上升一个层次。
他当然很熟稔,【迷安的骨牢】,禁锢法术中一种很残忍的咒术。被咒术的银线缠绕的猎物无法挣脱,因为银线会切破皮肤牢牢地附着在骨骼上,并且这种银线中包含能够限制猎物血液力量的物质。这对于血族来说尤其危险,一旦被缠住,就无法再使用血能;而对于他们罗莱血狼一族来说,这咒术是他们永远的噩梦。
当初血族捕杀罗莱后裔,用的就是这种东西。禁锢的血能让他们无法施术,变身狼人形态以后却又无法挣脱,而且也无法继续变身,无数罗莱后裔就是惨死在这种霸道的禁锢咒术之下。
【你想怎样?杀了我?】罗恩纳德冷冷的看着他,眼底泛起阴暗的笑意。【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安道尔歪了歪头,他的搭档很尽职,至少安斯艾尔到现在依然无法脱身过来帮忙,虽然他已经很着急了。这样想着,安道尔轻轻笑了笑。
“杀你?不,我还不想给长老院惹麻烦。不过为长老院增加一个可以使用的筹码也未尝不可。”
看来他打算活捉了。
罗恩纳德再度暗暗用力,但是除了让那些银线更深的切入身体,带来痛楚以外,没有任何办法。血能被限制,自愈的能力也就无法起效,血液是血族珍贵的力量源泉,但是他现在除了看自己流血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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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下面暗流汹涌,风舞扬在上面急的快疯掉。她很清楚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以不在乎罗恩纳德和安斯艾尔的死活,但是他们如果真的死了,或者被抓走,那么她的处境先别说,就是鹰堡下面的那个封印也就没人守得住了。如果真的这样,她倒真的干脆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被一并杀了算了。
虽然想用【裁决者】帮忙,不过她可没信心一次解决掉安道尔,但是帮罗恩纳德就有些更不可能了,她可没有他那么优越的天赋。
焦虑让她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失血让她有些头晕,她只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纠结现在的情况到底要怎么办。切点的阳光从窗外照到身上,此刻却没办法再让她产生舒适感了。
反而倒是突然觉得有些阴冷了……这天气这么快就变了?
略带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天空,艳阳高照,哪有变天的意思。
那么这种渗入身体的冷感,是从哪来的?
愣了一下,风舞扬飞快的站起身趴在窗边往外看去,惊讶的看到了一个本来应该已经离开这里的人。
“迪奥洛特!”她惊叫一声,眯了下眼。
他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44.第十三夜:截断孽障之弦(下)
有些疲累的吐了口气,罗恩纳德望着安道尔,眼中依然是那般桀骜冰冷的神色。
安道尔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抬了抬他套着白手套的修长优雅的手。“该结束了吧,罗恩纳德大人?”
罗恩纳德眼神不变,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现在的无限忧虑。他不担心自己被抓走,撒霸特还没有本事把他怎么着。他担心的是现在在他头顶楼上房间里那个受了伤了女孩,风舞扬。如果他陷入危险,那么也就代表着他身为【Prince】对她的庇佑将暂时失效,那么这段时间里,没有人保护的她必然逃脱不了其他血族的魔爪……一想到此,他就焦虑的恨不得就这样挣脱开去,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迷安的骨牢】有怎样的力量,他不能……
血祭和迪奥都还没有回来,他要怎么做才能保全风舞扬?
似乎是看到他心中隐藏的焦虑,安道尔勾唇一笑。“看来我们的罗恩纳德大人不太想跟我走呢。”
罗恩纳德翻了个白眼,鬼才想跟你走。他正准备回击他,却有另一个声音更早一步的冷冷反驳过去。
“他当然是不会跟你走了。”
这个声音!罗恩纳德惊讶的抬起眼睛顺着声音看去,眼底的神情变成了狂喜。
【迪奥!】
依然一身白色风衣的迪奥洛特,长发束起垂于肩头,半遮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魔魅脸孔,但是依然挡不住那绝色风情。细长的桃花墨瞳此刻微微眯起,流露出冰冷的意味,红唇轻掀,勾起一个阴鹜的笑痕来。
安道尔也看了过去,神态冷凝。
“安道尔,不愧是撒霸特的狗,就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迪奥洛特接到他的眼神,毫不客气的冷冷讥笑道。“待会等我撕了你那本书,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来继续装模作样。”
“人称‘雪之丽人’的梵卓族大少爷竟然如此粗鄙,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安道尔冷冰冰的回应道。
“对你这种人无需客气。”长睫一垂,迪奥洛特一副不想和你多谈的表情,微微侧头向后嘴唇轻轻动了动。
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不过这个动作却让在场的人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罗恩纳德的神情倒是突然放松了下来。他软软的趴在地上,轻轻地呜了一声。
安道尔见状,动作又紧绷起来。
等了半晌却没有什么东西出来,安道尔正想讽刺迪奥洛特两句,却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阴寒顺着切点温和的风席卷而过。
迪奥洛特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种挑衅的意思,而是有一种微妙的同情。风拂起他的长长黑发,安道尔却眼尖的发现在那黑色的发丝间夹杂了几许不正常的颜色。
似乎是……白色?
“诺伊,速战速决吧。”这时,迪奥洛特突然脸带笑意的轻声说了一句。
安道尔一愣,就是这短短的一瞬,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仓皇不安,仿佛是野兽感到天敌靠近的感觉。
还没等他细细思索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之时,凌厉又刺骨的冷风以及迎面而来,他暗叫一声不好迅速后退,却依然感到一阵刻骨的冰冷紧跟着拂过面颊,还没感到什么,就已经完全麻木。
冰冷感瞬间从脸孔蔓延到全身,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这一下中全部冻结,全身僵硬无法再动。
他终于可以抬起头看清袭击他的是什么。
当他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东西时,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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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不但存在血族这种黑暗的地狱生物,当然还存在天使这种光明生物。
既然黑暗物种里可以出现血族这种怎么看怎么不符合要求的怪异物种,那么在光明物种的族群里就一定也会出现一种完全不能用普通眼光和知识理解的物种。
红翼日行者,这是光明物种对他们的称呼。传说血族的始祖该隐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亚伯以后,主因怜惜他的痛苦,给予他复仇的机会。于是诞生了这么一群以血族为食的光明物种。他们虽然属于光明,却有着比黑暗物种更加残忍凶暴的性格和手段。这就是光明物种中唯一拥有血红色翅翼的天使。
比血族更快的速度,比血族更长的獠牙,比血族更凶猛的攻击力,以及对血族极度的敏感,他们是血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反抗的天敌。
当初血族与光明位面的战争里,这个人数稀少的种群几乎让血族奥尔瑟亚一脉彻底消失在人类世界,若不是血族及时退回【地狱】,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其他血族。
这就是血族的天敌,可怕的光明生物,红翼日行者。在血族,他们忌惮的称呼他们为【嗜血者】,他们是比血族更加对血液疯狂的种族,不过他们只钟爱一个种族的鲜血——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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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竟然在【切点】,在血族的土地上看到了一只【嗜血者】,这还能不让他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么!?
面前的女子——是的,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淡蓝如银的长发,冰蓝如雪的瞳孔,苍白而冷酷的精致脸孔,泛着银色的嘴唇,银白的修身骑士服。虽然这些并不能让他确定她的身份,但是她浑身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气息,带着让所有血族都无法平静下来的光明位面的【嗜血者】的味道。虽然,这个味道还有一些怪异……
但是,那种速度,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一般血族能拥有的极致。
安道尔回过神慢慢抬手摸了一下脸,可以摸到一个伤口,不过伤口周围结的全是冰,反倒是帮助他防止了被【嗜血者】攻击以后无法自愈的状况出现。
迪奥洛特依然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见他表情阴晴不定这才慢慢带着笑走了过来。走到罗恩纳德身边,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只是轻轻动了下手,然后挥出血能幻化的细剑,猛地刺向某处,只听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声音,罗恩纳德身下的魔阵应声而碎,身上的银线也瞬间散去。
安道尔看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般的女性【嗜血者】,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刚准备召回自己的魔具,那女子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挥了下手,受到召唤往这边飞过来的魔法书立刻结了厚厚一层冰,重重的砸落在地。
安道尔噎了一下,感觉喉头泛上一股腥味,一下子跪倒在地。
罗恩纳德已经起身变回人形,不过脸色看起来依然有些不好。他拍拍迪奥洛特的肩膀,轻叹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多年不动手,竟然生疏成这个样子。”
迪奥洛特嗤笑一声,冲前面的女子轻叫了一声。“诺伊,帮帮安斯。”
另一边的安斯艾尔和费兹已经打到森林里去了。这两个都是托瑞多的族人,都是优秀的血统,都有极为优越的能力和天赋,能打到现在实在是让人感叹。不过他们可不想继续这些麻烦事。
站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如同一尊冰雪雕琢出来的精致雕塑的女子微微回了回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瞳孔也如同凝固般没有丝毫转动。她看了眼身后的迪奥洛特,然后转向树林的方向,从哪些飞扬的藤蔓和尘土能看出来里面的战况依然很激烈。
被迪奥洛特称为诺伊的女子并没有进入树林加入他们,只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抬起了手,修长苍白如同冰雪雕琢的手指轻轻并拢,动作很慢,看起来有些僵滞的感觉,加上她始终没有改变的表情和眼神,倒真的有些迟钝的意味。
但是就是那一刻,她的眼神陡然变了。
纯澈的不可思议的冰蓝色瞳孔突然扭曲,沉寂在那之下的血海迎来涨潮,狠狠地拍上冰结的河岸,将那些单调的色彩渲染成一派血淋淋的狰狞的红。细长的瞳孔,流露出比凶暴野兽还要更加残暴的戾气,那些之前还比较安静的气息此刻也张扬起来,如神明般的神圣,又如魔鬼般的堕落。截然相反的感觉在她身上得到完美融合,给外人的感觉却充满恐怖。
淡银色的嘴唇微微开启,她的声音一如她的表情一样是从冰雪深处涌出,美妙清脆却让听众不寒而栗。
“……风自极北,冻皆为霜……此咒之名……【绝对零度】。”
狂风自指尖猛兽般涌出,带来令人无法承受的刻骨深寒,霜风席卷树林,入秋的树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冻透成干脆,直接断裂砸落在地就变成了粉末。禁咒的范围宽广异常,整片树林都在那短短冷风过境的速度下折毁,看起来效果比伐木机器干脆多了。
罗恩纳德搭着迪奥洛特的肩膀不住的感叹。“这样的禁咒使用的如此轻松,果然是王牌呢……不过……这样的话费兹和安斯艾尔会不会有危险?”
迪奥洛特笑了一声。“放心,诺伊有分寸。”
树林在禁咒的摧残下迅速扑倒一片,不过却在靠近费兹和安斯艾尔所在之地是戛然而止,这种控制咒术的能力让罗恩纳德惊叹不已。不过还没等他感叹完,诺伊微微翻转了一下手指,从地下突然猛然刺出小山般的冰尖柱,倒是把还没从缠斗中分开的费兹和安斯艾尔吓了一跳。
罗恩纳德手也是一抖。这个分寸是不是太微妙了点?他们还打在一起哎,就那么刺上去扎到谁都不是失了分寸的事情吧!
不过也正因为她没有伤到任何人,才更让他刮目相看。
迪奥洛特笑吟吟的看了眼罗恩纳德,然后转眼看了下那边看着禁咒效果下树林发呆的费兹安斯艾尔两人,轻轻吐了口气。拿下肩头罗恩纳德的手慢慢走了上去。
“诺伊,就这样吧。”他动作轻柔的抓住女子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神情温和的看着她。“休息一下。”然后手掌一抖,拿出一条带着锁链的镣铐来,轻轻地扣在了她的左手腕上。
锁扣落下的声音响起,诺伊狠戾的眼神立刻如同被吹散的雾气一样消失殆尽,神情变得比刚才更加麻木起来。
将她拉到身后,迪奥洛特冷冷的扫了眼费兹的脸,虽然和安斯艾尔打了这么久,他的形象依然保持完好,除了那头更加凌乱的短发而已。轻轻挑了下唇角,迪奥洛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恩纳德总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迪奥洛特,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漂亮啊。”费兹迎上他的目光表情立刻充满讥诮。“怎么保养的,教教我?”
迪奥洛特的额头明显有青筋跳起,笑意却明显更加明显。“费兹,脸色不错,看来安道尔挺疼你。”
安斯艾尔确定那一刻他看到费兹全身抖了一下。
花瓣似的红唇颤了颤,牵强的扯出一个扭曲的笑来,费兹垂在袍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才抑制住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瞪着那张碍眼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行,你赢了。”
不过迪奥洛特一点接他这个台阶的意思也没有,眼尾一挑露出想当然的骄傲神色来,语气充满自上而下的不屑和怜悯。
“我输过么?”比外貌他们都是血族族群里数一数二模糊性别的大美人,实力地位也是各个势力之中顶尖的,不过费兹因为投身撒霸特而被冠上了不好的名号,比起迪奥洛特因为历史原因被梵卓族不放在心上,压根就不再被家族接纳的费兹就更可怜了。
这个男人,果然有一张能让人恨不得掐死他的臭嘴。费兹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冷静”,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他处于不利状态,而他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带着安道尔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恨恨的瞅了一眼身边面色依然平静的安斯艾尔,费兹愤愤的瞪向罗恩纳德。
“今个算我们倒霉,不过罗恩纳德,这只是个开始,撒霸特对鹰堡封印势在必得!”
罗恩纳德一脸受教的重重点头。“我随时欢迎你们上门做客。”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深以为然地接受了他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