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她是根本上的老古董。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尝试一下。”索拉德突然笑道。
“……”最好不要有那么一天。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手指敲敲喝空的咖啡杯,索拉德站起来说道。“罗娜明天走吗?”
“是的。”风舞扬跟着他站起来。
“那么今晚应该还没什么。”索拉德看了她一眼突然弯了一下唇角,很快的一下。
“……嗯?”
“不,我只是想说……”索拉德站在门口突然回眸看向身后的风舞扬,自黑发下的利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淡光。
“晚上很危险,风小姐。以后您一个人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一甩风衣很潇洒的离开了。
“……”沉默的注视他悠闲远去的背影,银边眼镜下的冰冷红眸闪过一阵亮光。
“还真是谢谢您了,公爵大人。”
8.第二夜:莫名猩红之潮(中)
风舞扬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城镇也可以这样的……诡异。
罗娜他们很遵循时间的在黎明时收拾东西去离开了这个小镇,根据她对普罗旺斯的香料工人的调查,从七月初到九月这段夏季的灼烈时间里他们会一直呆在香草园收割薰衣草并且对其进行简单的处理然后全部送进香料作坊。
也就是说她会很惨的在这里待两个月,还是那种干活不拿薪水并且没人作陪的倒霉鬼。
是不是她过来的时间错了?认命的将咖啡端上客人的桌子,耳边是他们乱七八糟口音的英语德语法语俄语……一边谈论这个地方的奇妙以及这个小镇怪异的习惯。
小镇的贩卖类店铺都还在营业,有素质的游客们会自动在选购完东西以后将钱留下,不留下也无所谓,没人在乎。
而类似于咖啡馆这种服务性质的店铺就只能凄惨的关门大吉。不过这次因为她这个意外变数,一些老游客会很惊讶的坐在这个本该关门的咖啡店里享用下午茶。
但是依然感觉很奇怪。
虽然很热闹但是本质上这个地方真的就成了空的……饶是她已经习惯一个人宅着可是在一个房间里或者院子里宅和在一个小镇上宅是不同的啊……
尤其是晚上,本来很舒适的睡眠在想到空洞的小镇的时候就变得不安起来了。
好像随时会有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一样。
你的意思是你害怕了?葬雪懒洋洋的抬起眼睛瞄了一眼正在“喝”晚餐的风舞扬一眼,轻哼一声。
“什么修辞。”不客气的踹一脚,风舞扬抿着水翻动桌上的书本。“我只是觉得怪怪的而已。”
很有《寂静岭》的感觉不是吗。葬雪在地上打了个滚。要是也有很多怪物的话就更好了。
“敬谢不敏。”风舞扬皮笑肉不笑的将它踹开。“不要给我找麻烦。”
可是你也很无聊不是吗。葬雪趴在一片冲她眨眼睛。要不放个风声找点乐子来?
“……你皮痒了是么?”风舞扬慢悠悠抬起眼睛看向它。
怎么敢。葬雪露出牙齿应该是在笑。我只是看你很憋屈。
“放心,我现在很好。”【天网】送来了鹰堡防御系统的少量破解编程,她现在对这个比较有兴趣没时间管其他的。
虽然离她的目的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是聊胜于无也可以凑个数了。
今天索拉德还没来。葬雪看了眼窗外。
“不来我就关门了。”反正没什么人用不着乖乖等到晚上。她怕麻烦。
你不是很想和他拉近关系吗?葬雪眼中闪着笑意。
“那也用不着像个闺中怨妇一样坐在这里天天等他‘临幸’。”风舞扬横了它一眼。
哇哈哈哈……葬雪嗷嗷叫着打滚。你竟然会这么描述你两的状态……
端起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风舞扬抽出手帕擦擦嘴角推开资料站起来。“滚开,别挡我的路,我要关门了。”
你真的不等了?葬雪翻身躲开她的脚,然后跳起来跟着她走向门口。
“不等。”她要回去研究资料。
喂,说不定人家马上就来了。
“想见他你可以站在门口等着。”风舞扬轻哼一声。“顺便给他冲咖啡然后收拾残局锁门。”
……算了,当它没说。
就在风舞扬准备拉上门上锁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突然疾驰到门口又干脆利落的刹车停止,那刺耳的刹车声差点没让她骂出声来。
想要毁了她的耳膜吗?
“抱歉,看来我今天来晚了。”自轿车后座出来的男子无不惋惜的叹道。
“……”风舞扬握着玻璃门扶手无奈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索拉德,心中的天平正在欢迎与驱逐之间摇摆不定。
“嗷呜~”没想到葬雪倒是很欢快的摇头晃脑表示欢迎。
嘿,难道你还要关门?
“……”风舞扬瞪了一眼它,然后松开了准备拉门的手。“不,我只是觉得有些风大而已。”去他的,这两天普罗旺斯的天气好的让她想骂人,有风才怪。
“哦。”索拉德点点头,大步走上前,唇角勾起微笑。“看来我还是很幸运的。”
“……当然。”你一直都很幸运,公爵。
引着他进门,风舞扬突然看到自己散在桌子上的一沓资料,脸黑了。
不,你是个灾星,索拉德!
葬雪似乎也注意到了,然后表现的很欢快的跑了过去跳上桌子咬住那些纸张开始撕咬。不过它的动作看起来倒很像是不懂事的宠物在玩游戏。
“……风小姐……”索拉德见状很轻轻叫了一声。“你的……咳,宠物它……”
“……”风舞扬面无表情的看着葬雪将那堆她好不容易拿到的资料撕扯的粉碎,然后艰难的牵起嘴角。
“不……没关系……只是一堆废纸……”真是谢谢你啊,葬雪。
清亮的蓝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用不用,我该做的。
“……”她决定回去就把这只混蛋老虎踹给苏姨。
看着那个正在吧台后面忙碌的身影,索拉德饶有兴趣的调整了一下慵懒的坐姿,看了眼地上还没被完全清理干净的纸屑,黑发下的眉微微一扬,缓缓躬身修长的指尖轻轻夹住一片纸屑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
“您在做什么公爵?”风舞扬端着咖啡走过来。看到他手上的纸片。心里“咯噔”一下。
危险……
“哦,你刚才没有打扫干净。”索拉德将纸屑放在了桌子上。
“我一下会再打扫的。”瞄了一眼,没东西,很好。风舞扬放心的把咖啡奉上。说完立刻抓走那片差点吓死她的纸屑。
“你用过晚餐了吗?”抿了一口咖啡,索拉德抬眼看看她。
“当然。”风舞扬点头。
“唔,一个人在这里还好么?”
“不错。”目前。
“那就好。”索拉德似乎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一声不响喝咖啡。
“……公爵今天出门了?”冷场许久,风舞扬有些受不了的挑起话题。虽然她不很爱说话吧,但是和这个男人同在一片空气下的时候安静只会让她坐如针毡。
“唔,开会。”他简单的回答。
“哦。”她其实也很没兴趣听他回答。
“对了……”又过了片刻,索拉德突然放下杯子开口。
“嗯?”
“……这两天晚上似乎风很大,风小姐记得关好门窗啊。”
“……多谢提醒。”真是个好公爵啊。
“不用,应该的。”索拉德微笑接受感激。
“……”让人无语的男人。
很快的解决掉下午茶,索拉德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继续坐下去而是很快站起身整理衣服准备走人。
“您似乎还有事。”风舞扬看着他挑眉。
“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公爵大人浅浅一笑风华无边。“虽然咖啡很提神。”
“那么请赶紧回去休息吧。”她比他还累。
“那么,晚安了,风小姐。”索拉德抬起一条手臂一边示意一边向外走去,侧脸上弯起的唇角弧度显得很深刻。
“……晚安。”还没天黑吧公爵。
“请记住我的忠告。”出门一刻索拉德又一次停顿了一下。
“这里的夜晚是很危险的。”
“……谢谢……”如果他不说的话她还不会感觉到什么,现在这么一说……风舞扬突然觉得这个空荡荡的小镇真的很诡异。
只是那个唯一的大活人已经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就是不离开她也不可能说拉着他聊上一整晚以调整自己莫名惶然的心情。
恋恋不舍啊。葬雪走到门口坐下斜眼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风舞扬呼呼轻笑。
“……”她能不能现在就弄死这只混蛋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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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散的红雾不知是水是尘,张狂的占据全部视线,蒙蔽头顶那黑青的天空,如同搅乱的抽象油画,充满惨烈感,就像是刚刚结束血杀的战场,仅是视线所见就仿佛能够感觉到那种厚重的令人无法承受的血腥,带来心理上的极度不安。
蔷薇花肆无忌惮的盛放在地面与古堡的外墙上,狰狞的尖锐藤条盘踞如同怪兽一般,那尖刺就是獠牙,花朵就是死亡的诱惑。
苍白修长的指尖毫无顾忌的抚摸花瓣,然后看它们枯萎陨落,又会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一朵新的来。
半长及领的发丝黑如檀木般隐隐发亮,男子半垂着眼注视着手下的繁花,紧抿成刚硬线条的薄唇仿佛在隐隐压抑着什么。
半晌,他突然伸手扯下一朵蔷薇放到唇边,薄唇轻掀。嗓音低沉而冰冷。
“最好我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冷风张扬,蔷薇花相互推挤摩挲发出飒飒的轻响,就在这令人不安的响动中,本来只有男子一人的安静的蔷薇园里,突然自血雾中浮现一股股浓重的不详的黑雾,那些黑雾缓缓聚集成一团,如同流动的墨色,缓缓抽长形体,端正形态,变成一个个完整的人形。
“赞美法兰,血色庇佑永生之子。——很荣幸见到您,香氛之国的【Prince】……血族之狼,罗恩纳德大人。”
右臂整齐划一的抬起轻叩胸口,那些出现在蔷薇园里的人影们身着统一的黑色袍子,低垂的兜帽挡住他们的容颜,只露出那一双双黑暗中明亮尖锐的血红兽瞳。
“赞美法兰。”男子低沉的回应了声,轻轻晃动手中的轻微不再开口。
静默不过一秒,来客之中有一个接着口吻恭敬地开口。
“大人,进入领地未能及时觐见您是吾等失职,但是,吾等只是在执行任务,绝对没有恶意。”
“我想你应该明白一点。”红唇妖娆轻弯,男子将蔷薇花放在怀中轻轻抚摸,发丝下的明亮眸子微微半抬,妖艳波光流转。
“在我的地盘上,一切族类皆受我庇佑。”
“你们如果没有拿出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在此地流血的人……我想你们比我更明白。”说完,他似乎颇愉悦的笑了。
来客之人的姿态放得更加恭谨。“大人,虽然冒昧了您,但是,我想这个任务您应该不会拒绝。”
“哦?”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了那么一丝丝好奇的神情。
“大人……我想您比吾等更加明白吧……在您的领地上,来了一位……【残疾者】。”
剑眉轻抬,男子默然片刻淡淡启唇。“那是你们的猎物么……”
“我们只是奉命进行‘清理’而已……”
“来自元老院的命令吧……”男子懒洋洋的轻哼一声。
“……大人英明。”沉默一瞬,来人轻轻颔首。
“哼……”指尖挑起那朵红艳蔷薇,半垂的眸子波光粼粼,在这一片昏暗的光线之下分外明亮。
“什么时候我自己领地上的‘垃圾’也要别人来扫了……”淡漠的有些心不在焉的低沉语调,却让那些人听得有些头皮发麻。
“吾等万万不敢,大人息怒!”又是整齐划一的撩袍半跪的姿态,甚至连声音颤抖的幅度都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你们的到来叔父不得不推迟了【假面舞会】……他很不满。”黑发下蓦然闪过一道满含杀意的冷光,男子指尖的蔷薇飞快枯萎粉碎,跌跌撞撞的从他苍白的指尖散落满身。
“【假面舞会】乃我族最隆重的盛典之一,吾等就是死也绝对不敢冒犯!罗恩纳德大人,此事纯属误会,请您见谅!”
“警告你们,嗯,”男子漠视他们所谓忏悔的姿态,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清淡的说道,“这片领地的主人是我,即便是不被束缚【Sabbat】,也没有资格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做任何事。我觉得你应该了解,惹恼我是会有怎样的一个下场……”
“吾等不敢。”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残疾者】……我会亲自处理的。元老院就不要插手了。”
“大人此事不可!”他们似乎慌乱起来。“这是领主大人亲自交给我等的任务,请大人体谅我等难处!”
“诺姆科尔?”男子的声调微微扬了扬,笑了。“你们真是很大的胆子……在一方【Prince】的面前公然宣告自己的抵抗……真的以为我不敢将你们留在这里给我的蔷薇做肥料么?”那低沉悦耳的嗓音到最后已变的阴森冰冷。
来访者垂首不安的轻颤了一下。“……吾等……不敢冒犯。”
男子轻扯黑色外衣缓缓站起,立于繁花之间却没有一丝香艳之色,那无边血雾暗色在他周身汇聚成海,将黑暗的他衬托的更加深邃难辨。
“忠告尔等。”醇厚的声嗓掺入冰冷的威压变得充满压迫感。“我决不允许【假面舞会】开始之前我的领土之上出现任何流血事件……你们可以试着不遵守【SixTraditions】,但是……”殷红薄唇弯起的弧度令人惊艳同时也毛骨悚然的阴冷,男子微抬指尖轻抚过面前的蔷薇花丛,大片凋零枯败的蔷薇仿佛在无声宣告着他可怕的力量与地位。
“我是一定会遵守【TheSecondTradition】的……各位……”
“……外来者服从您的决定,【Prince】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