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天,安家却发生了一些事情。
第六十三章:账册
安家的大厅,此刻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安子然坐在主位上,脸上布满寒霜,傅无天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与之相反,神情相当悠闲,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左右两边则是三房郑碧母女和四房王晴岚及她的丫鬟七巧,几人皆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苏管家和他的儿子苏子站在中间,父子俩一脸愧疚。
“大少爷,这件事是我的错,请您不要怪苏子。”
苏管家第一个打破大厅死寂般的气氛,要不是他没有看好二房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大少爷明明吩咐过他,可是他却疏忽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苏子一听爹想替他揽过责任,急忙解释道:“不是爹的错,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疏忽大意也不会……”
“不要再说了。”
安子然一声轻喝打断他的话。
这时,郑碧突然幸灾乐祸的说道:“子然,这件事可大可小,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你可不能因为偏心就不处罚,没了规矩,安家以后还怎么管理啊!”
“就是!”安可心立刻符合了一句。
安子然淡漠的瞥了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没给他找不痛快有些不甘心,正欲说话,已经从君子城回来的葛谦安突然走进来。
“爷,已经查到了。”
傅无天说:“那就给大家说说事情的经过。”
“是,爷!”
葛谦安当即将自己查到的说出来。
这件事确实不能怪苏子,两天前,方君萍母女俩让服饰她们的丫鬟偷偷跑到外面买了一包迷药回来,两人准备了两天,然后选择安子然和苏管家她们都不在家的时候下手。
自从苏子能独当一面后,安子然便将管账的差事交给他保管,有时候忙起来就会直接在账房里吃,今天也是。
方君萍母女一人将苏子引开,一人在他的饭菜里下迷药。
成功迷倒苏子后,她们将苏子身上的钥匙偷走,从安家的库房偷走几件贵重首饰和一万两银子。
这种行为已经相当于偷窃!
就算方君萍母女是安家人,按照大亚的律法也是一种犯罪的行为。
安子然倒不心疼几件首饰和万两银子,安常富在世时给安巧娥准备的嫁妆就不止这么多,毕竟他当初亦期望女儿能嫁给一个大官,嫁妆自然不能准备得太寒酸,他直是对两人的行为感到意外而已。
安家并没有亏待她们母女俩,除非她们犯了错,不然该给的还是会给,何况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用长远的眼光看,离开安家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不过如果这件事的主角是郑碧母女,或许他还能理解。
“就算错不全在苏子身上,但是他多少也有些责任吧,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何况还有几件贵重的首饰,加起来就是一大笔钱。”
郑碧不依不饶的说道。
安家谁不知道,安常富的库房藏的都是好东西,被方君萍母女俩偷走的首饰肯定非常值钱,就算总价值没有万两那么多,但是也肯定有几千两。
苏子一听顿时眼前一黑。
一万两就算卖了他也赔不起。
苏管家也有些担忧的看向安子然,他给安家做牛做马一辈子倒是无所谓,但是苏子将来是要成亲的,身上要是背那么多债,将来哪个姑娘还肯嫁给他?
“这件事不能怪苏子。”安子然平静的做出总结,“二姨娘母女偷走的万两银子和首饰就算是安家给安巧娥的嫁妆,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去报官,但是以后她们若是想回安家,安家的大门不会再为她们敞开。”
这种层次的嫁妆若是嫁给一个富商或许还可以,但是像大官、皇亲国戚这种就不够看了,谁不知道,嫁妆越多就代表面子越大,将来在夫家的地位就越高,安巧娥拿着这点钱就想嫁给皇亲国戚,想法未免太简单了。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她们的想法。
郑碧此刻反而有点羡慕方君萍母女,至少她们有银子,而可心的嫁妆却仍然没有影子。
事情解决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了。
安子然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一脸沉思的表情。
傅无天也没有动。
下人都不敢进来打扰他们,大家以为大少爷在生气,所以经过大厅的时候脚步都自觉的放轻了。
直到一个人突然闯进来。
来人跑得有些快,气息微喘,看到她们都在大厅里不禁愣住了,反应过来立刻惊讶的问道:“爷,公子,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我明明没通知你们啊!”
葛谦安看了他一眼,冷酷的道:“笨蛋。”
邵飞的表情立刻幽怨起来,他表达一下心中的惊讶不行吗?
傅无天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邵飞立刻恢复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邀功似的说道:“我邵飞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证据我已经拿到手了,是一本账册,里面不止记载着公子的爹,还有很多人……”
傅无天接过后直接递给安子然。
安子然随手一翻,发现竟然是一本贿赂册,而且收受贿赂的官员不止一个,若这本账册传出去,红州的官员估计会有大半落马,到时就不单单是安家的问题,可是一个永州知府敢冒着得罪这么多官员的风险将这本账册交上去吗?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他绝对不敢!
似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傅无天解释道:“江中庭并不是外放的官员,他背后有一个大靠山,这本账册多半会交到那个人手里,到时江中庭能得到的将不止一个安家。”
收受贿赂一直都是官场一种腐败的现象。
大亚重农抑商是从前任皇帝传下来的,所以崇明帝也不喜欢商人,商人便不得不千方百计的贿赂官员疏通关系,导致崇明帝更加不喜,因此若是那个人把账册捅到崇明帝面前,绝对会得到崇明帝大力的支持。
“江中庭的靠山是谁?”安子然问道。
“大皇子傅元武,皇后长孙天凤是他的母后,当朝宰相长孙成德是他的外公,有他这个外公支持,傅元武是太子人选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安子然的表情霎时阴晴不定起来。
他没想到江中庭背后的靠山竟然如此强硬。
若是苏管家当初没有告诉他婚约的事情,他也没有带着弟弟和妹妹去君子城,没有发现安于芝的婚约者竟然是大亚的战神,他没有代替安于芝嫁给傅无天,恐怕安家的基业就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他不禁看向傅无天:“这本账册……你打算怎么办?”
傅无天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带着一丝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账册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眼下有些人恐怕要心急了。”
他说的没错,江中庭此刻急得嘴角都冒泡了。
侍卫二没有看过账册,但是把账册交给他的人却有告诉他里面是什么内容,被人抢走后,他也顾不得掩盖自己到过那里的行踪,立刻飞鸽传信给江中庭,然后才跑回安远县与钱友好会和。
精明的钱友好立刻知道账册带给他们的好处有多大,他立刻让两个侍卫监视着安家。
虽然无法确定是不是安家抢走的账册,但是安子然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事情太过巧合了。
第二天,江中庭便亲自带着人赶到安远县。
江中庭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虽然无法确定账册是不是在安子然手里,但是他仍然决定铤而走险。
不过他不是红州的官员,因此要动手之前必然知会红州的知府,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调动红州官兵,所以接到侍卫二的消息后,他立刻书信一封,飞鸽送往君子城。
君子城那位很快就回应了。
江中庭感到安远县的时候,回复的书信也送到他手里,看着上面一个红色的‘准’字,还有手中的令牌,他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
“走,我们去县衙。”
第六十四章:傅无天的权利
张县令自从江中庭到安远县后,急得嘴角也燎泡了。
永州和红州是两个地方,怎么着也扯不到一块去,江中庭身为永州的知府,竟然跑到红州来干预‘别人家’的事情,脸皮不得不说有够厚的,但是他一个小县令却反抗不得。
江中庭也不知道跟红州的知府说了什么,红州知府不仅没有阻止,反而把调遣当地官兵的权利给了他,现在连他也不得不听江中庭的话。
“老爷?”
张夫人担忧的看着在房中不停走来走去的张县令,她一个妇人不懂什么,也很少参与与男人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安家自从换了东家之后,三番两次造福安远县的百姓,如今家家户户多少受到安家的恩惠,像安家少东家那么好的人绝对不应该有那种下场,而且安家一倒,安远县也会受到牵连,百姓好不容易安稳起来的生活也会再起波澜。
张县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夫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他何尝不知道夫人的想法,他也想帮安家,这些日子他也感受到安远县百姓的喜悦,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啊。
张夫人小声说道:“老爷,我不是让你阻止这件事,但是送封信给安家总可以吧?”
张县令道:“不满夫人,信我已经写好了,但是要送到安家大少爷手里有点难度。”江中庭此刻就住在县衙内,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若是被发现,他们反而要遭殃。
张夫人突然欣喜的握住他的手,“老爷,您忘了还有我啊!”
张县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想起他的夫人确实是最好的送信人,而且还名正言顺。
张夫人每个月都有去庙里烧香的习惯,时间不定,次数三到五次,现在是五月份,她还没去过,正好以此为借口。
“那就麻烦夫人了。”
张县令将藏在袖子里的信拿出来交给她。
张夫人立刻放进袖子里,俩夫妻又讨论了一些注意的地方,然后才下去安排烧香一事。
江中庭的人果然没有怀疑就放张夫人和她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
信很快就到了安子然手里。
信上署着安子然的名字,落款人却没有,对方说很重要,叮嘱一定要安子然亲自拆开看。
这种时候会有谁写信给他?
安子然猜不到是谁便拆开来看,看完后才发现信的末尾有落款人。
张河的名字便映入他的眼底。
张河是张县令的名字,当初他和安常德合伙为难安家,这件事他一直没忘记,所以看到信上的名字竟然是他,心中难免惊讶。
“这个张河看来还算有点良心。”傅无天扫了信上的内容一眼,立刻猜到他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安远县的百姓,他绝对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在他头顶能够影响并决定他将来的仕途的人是红州的知府刘飞虹,他虽然不是大皇子傅元武的人,但是他是长孙成德的门生,而记在账册上的大部分官员都是红州的官员,包括这个刘飞虹也在内。
刘飞虹贪的数目并不低,是账册内贪污的数额最高的。
既然傅元武已经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和他们只想立功的想法比起来,刘飞虹更加着急拿回账册,否则一旦账册呈到崇明帝面前,就算长孙成德出面也救不了他。
在性命的威胁下,刘飞虹和江中庭勾结在一起是可以预见的。
连长孙成德这位当朝宰相都有可能牵扯进来,安子然反倒犹豫起来,傅无天才刚回朝没几个月,一下子得罪一位皇子和宰相,上面还有虎视眈眈,想要夺他的兵权的崇明帝,处境似乎不太妙。
“你是不是打算把账册拿到崇明帝面前?”
安子然将信折叠收好,准备找个时间把它烧了,然而傅无天的回答却让他意外了一下。
“为什么要给他?”
安子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难道你想毁了账册?”
账册被抢,江中庭肯定会猜测账册是不是在他们手中,不交出去他们肯定一直惦记着,就算告诉他们账册没了,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大咧咧的邵飞突然笑出声,在安子然看向他的时候得意的说道:“王妃,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王爷的权利可大着呢,不需要禀报崇明帝就能把大亚这些蛀虫的脑袋给摘了。”
安子然看向傅无天。
傅无天不置可否。
安子然觉得他要重新认识一下傅无天。
邵飞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当初他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撼,王爷虽然不是皇子,更不是皇帝,但是他的权利却比长孙成德还要高,只要长孙成德将来犯了罪,王爷就能越过崇明帝把长孙成德给办了。
因为,这是先皇给王爷的权利!
崇明帝在位已经二十七年,但是并不是先皇去世后才继位的,而是先皇退位,然后把皇位让给他。
先皇很喜欢傅啸这个侄子,曾经有意要把皇位传给他,但是傅啸一声戎马,更喜欢在马背上肆意奔腾的潇洒和自由,所以他拒绝了,先皇便不得不把皇位传给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有很多女儿,可是却只有傅崇一个儿子。
后来先皇把对傅啸的喜爱转移到他的儿子傅无天身上。
傅无天出生不到三个月就被他的爹娘丢在王府里,那时先皇刚退位还没几年,知道这件事后便把他接到宫里放在身边养了几年,渐渐的被傅无天小时候就表现出来的聪慧和魄力所震惊,对他更加喜爱。
先皇去世的前两年,崇明帝已经开始露出真面目,渐渐往昏君的方向发展,那时他已经无能为力,身体十分孱弱,常年躺在病床上,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年幼的傅无天身上,给了他‘上斩昏君,下站佞臣’的权利。
这件事满朝文武,包括崇明帝都知道。
因为先皇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这件事的,就连一些百姓都有所耳闻。
从那以后,傅无天经常遭遇刺杀事件。
后来远在边关的傅啸知道这件事便把他接过去,这一过去就是几个年头,直到傅啸和他的妻子先后去世,傅无天才带着他们的骨灰回来,不过葬礼举办后,傅无天又回到边关。
期间,他回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所以尽管他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但是这次确实第二次实施,第一次是他带着爹娘的骨灰回来那一次。
当时有个官员反对他的娘亲入皇陵与傅啸葬在一起,只因她不是大亚人,结果被傅无天一剑斩成两截,很久才断气,那时他才十岁,战神不怒自威的气势便已初显。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认为傅无天是个好欺负的少年。
再往后,战神的威名渐渐传开。
……
安子然站在阁楼上眺望着安远县的街道,这是安家最高的建筑,从这里可以眺望到安远县街道上很多景象,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叫卖的小贩,面容慈祥正在卖包子的老人……
没人会想到,在这一幕平和热闹的景象下正隐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这股力量带着浓浓的腐朽气息,稍一不慎便会侵蚀整个安远县。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摸向他的腰间。
安子然眼神一凛,一个手肘就顶过去,动作十分犀利,毫不拖泥带水,一般人肯定会中招,但是身后的人却轻易的接下了,手肘处被他的一只手握住,力量都被完美卸掉了。
“王妃。”
一道灼热的呼吸声靠近他的耳朵。
傅无天低沉的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清晰无比的传到他的耳里,高大的身体将他完全笼罩住,就好像被他圈在怀里一样。
安子然更加坚定每日坚持锻炼的决心,他现在才十六岁,还有长高的空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傅无天一样长得又高又壮,但是至少身高上要超过他的肩膀。
“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