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只好默然不语。
“钟明西,”顾岭忽然近了一些,他含笑地看着面前的安城,然后一字一顿道:“你和顾玄的事情,我并不想插手,至于你用什么办法红起
来我也丝毫不在乎……”
安城慢慢屏住了呼吸。
就听顾岭一字一顿说了下去:“或者我要告诉你,如果再给公司添上半点麻烦,我就雪藏你。”
顾岭的面上自始至终都是含笑的,他看着安城默然的神情,竟是直截了当地伸出手在安城的鼻子上轻轻碰了碰,那姿势实在是十足暧昧,于
是顾岭便笑了:“或者你从了我?”
吐息之间,尽是暧昧之意。
安城却是没办法将这句话就当成一个玩笑,所以他只能保持着面瘫的表情,试图将这个表情解释为小明星惊呆了:“顾先生说笑了。”
顾岭嗤笑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以祁严在圈内的地位,倘若真的是祁严看中的人,就算是顾岭当下也是不敢动任何心思的。
只是谁能相信祁严会动心呢?
何况那样一个人,其实早就没有心了吧。
想到这里,顾岭索性直接站起身来:“明儿开机是吧?”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城,他直接丢了几张钞票,散落在桌上的模样有些可笑:“我会
找时间去探班。”
“顾先生……”安城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只是顾岭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他径自走了出去,墨镜戴得极为严实,将半张脸都遮了下去
。
安城只好靠回了椅背。
他能感觉得到顾岭的漠然以对,同样能够想清楚顾岭的心思。
饶是娱乐圈里头潜规则有多么多,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就好像是经过了这么一遭,或许在顾岭的心底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演技可言,只
剩下以色事人这一点本事。
然而现下的安城却是无计可施。
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
第二天一大早,安城就开始准备了。
开机第一天很是重要,不仅仅是戏份的重要,更多的则是和片场其他的人之间的关系,因为钟明西还是个新人,能否得到大家的好感也就在
此一举了。
早早的,连清就打来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要等她来再出门。
安城左右起得早,也就在家里头等了半天,结果连清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您好,我是莫知的助理,莫先生担心钟先生迟到,特意请我来这里等着。”安城下楼的时候,就见门外端端正正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
克,一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就站在外头认认真真道。
安城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认得莫知的座驾,正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他想了想便道:“我需要等一下我的助理,莫先生呢?”
“莫先生自然就在车里面,钟先生,请。”助理毕恭毕敬道。
安城往里头看了看,玻璃上被贴了贴膜,根本看不清里头的模样。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半拉半拽地直接拖进了车子里。
安城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个手帕上极为刺激的气味上——
乙醚。
第十八章:英雄救美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最后的记忆是他的嘴上被蒙上了帕子,帕子上头浓烈的气味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狠狠抽动了一瞬,然后没奈何地闭上
了眼。
再多的不甘也好,挣扎也罢,尽数堕入黑暗。
他甚至开始思索,会不会这一世他就被这样地囚起至死,再也没有任何余地。
如果是这样,那么上苍何必安排他重生一次?
顾玄……或许是当真疯了吧。
安城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醒来,然而当他醒来的时候,周遭已经只剩下静谧。
他在一间老房子里头,腿上被绑住了,绑得挺牢固,最关键的是嘴里还被塞着一团破布,闻起来有些莫名的味道,似乎是还没散尽的乙醚气
味。
安城微微吸了口气,试图判断出自己的所在。
然而下一秒门就被人拉开了,老旧的门被人推开吱嘎作响,露出了一个精壮男人:“你醒了?”
那人忽然问道,想了想就伸手将安城嘴里头的东西拿了出去。
安城费了半天力气方才受的住那骤然袭来的光线,他微微眯起眼睛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吸了口气:“你是谁的人?”
记忆之中从前钟明西做人一直很小心,断然不至于惹上了什么人,除了唯一的一个……
“我是受人之托,”那人笑了笑,有些憨厚的模样,伸手递过来一个破破烂烂的饭盒:“给你弄了点吃的,将就一下。”
“你不认得我?”安城忽然凉声问道。
那人摇摇头,显得极为老实:“我和我弟看你两天,就能拿到两万块钱,咱两就决定干了。”
他将东西递过来,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我喂你?”
安城看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心底掠过千八百个念头,最后化作有些无奈的一句:“你这是犯法,你知道么?”
那人似乎是有些楞,怔了半天方才有些自惭地颔首:“我知道,可是俺穷,这一票干完了,我就去自首,把钱给我弟。”
“以前也是做这行的?”安城试图打开话匣子。
然而门口很快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颇为不悦地扬起眉梢:“哥?”
彪形大汉立刻不说话了,将饭盒往前递了递,直接了当地将馒头堵住了安城的嘴。
这一下力道没控制好又或者这人本来就是个糙人,竟是生生将安城呛住了,咳了个撕心裂肺。
彪形大汉有些没了主意,豁然站起身来走了好几步,从旁边拿来水扶着人小心翼翼给安城往下倒,一边问道:“你没事吧?”
安城咳嗽了半天,眼底恢复了平静与淡然,他看了面前的两人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放我走,可能我往后的日子就会和你们一样
。”
那为首的哥哥似乎是怔了怔。
就听安城自暴自弃地说了下去:“这是我第一份工作,而我往后的日子,这就是最后一条生路,你关了我两天,我一辈子就被毁了。”
那人似乎是有些无措,安城看清了他眼底的狼狈,索性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顿饭吃不吃也就无所谓了,我只是告诉你实情,不是想要博得
你的同情,谢谢你,出去时帮我把门带上。”
那人盯着安城看了良久,终究还是抬起头来小心地看向了他的弟弟。
然而门口的男人显然是不耐烦的,挥挥手不为所动的模样落定在安城眼底,让安城愈发想要叹上一口气,叹只叹这两兄弟性格迥异。
大汉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将饭盒留下来:“我帮你松一只手的绑,你等下自己吃东西。”
安城没做声,只是随意地闭上了眼,倒是门口的人急忙冲了过来按住他的动作:“哥!这人万一跑了怎么办?”
彪形大汉低声喝道:“那他要是死了怎么办?!俺都要你好好活着,不能这么祸害别人!这他妈的是作孽!”
一只手到底被松了绑,然后门被豁然甩上。
安城苦笑着睁开眼,轻轻摩挲着自己一只手上明显的绑痕,不知道如果这伤口再深一点,回头祁严有没有可能就放过自己。
这一招实在是太过老套,安城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落得这步田地。
他就算在做影帝风头出尽的时候,也没人敢对他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顾玄,你倒是出息了。
这两兄弟很明显性格是不同的,人一旦多话,破绽一定就不少。
那个哥哥虽说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至少他还是有良知的,知道愧疚懂得人心。
而那个弟弟则是彻底不同,只因为他无论是在何时都是一副阴冷的表情,根本不通人情油盐不进。
如果一定要下手的话,要趁只有他哥哥在的时候才成。
安城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上的绳索,这才发觉那根本就不是绳索,里头似乎是钢筋绕着的,也难怪勒在手上钻心噬骨地疼,锁头离他挺远,
没钥匙也开不开,安城低咒一声:“操……就这玩意绑在手上,还怕我跑了。”
安城哭笑不得,他在旁边寻找了半天东西,到底也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能用上的,索性仰躺下去,琢磨着接下来的办法。
这鬼地方根本没有天窗,连看时间都是做不到的,然而更为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又开始闹腾了。
如果说现下将这些东西吃了,或许还有救,又或者假如自己不吃呢?
利用胃病来博得那大汉的同情,会不会有机会出去?
想到这里,安城索性就咬了几口馒头便闭紧了嘴巴,然后仰面阖上了眼。
他需要体力,既然没有人能够救他,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救。
说是什么两天,眼看着现下任何通讯工具都没有,手边又没有任何自救的可能,依着顾玄的性子,是不大可能真正放过自己的,唯一的办法
,就是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早在死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人这一辈子,终究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陌生人身上。
不论那个人与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想到这里,安城索性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痛感,径自昏睡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旁边却是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前辈?”安城微微眯起眼睛,他在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间心底微微一动,却还是冷笑道:“您怎么在这里?”
“你这副模样还真是狼狈的很呢,钟明西,”顾玄笑了笑,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思,他的手里玩着一把钥匙,很显然就是安城手上的锁链钥
匙:“你在这里待着可还舒坦?”
安城微微眯起眼睛,眉梢微挑:“做下这种事,您疯了?”
这副和祁严极相似的神情落定在顾玄眼底,却让他愈加忿然起来:“你以为你他妈的算什么?爬上了祁严的床,就可以一帆风顺了是么?!
”
他将那钥匙往门口狠狠一掷,然后拎起安城的领子,眼底尽是恨意,他将安城狠狠往地上一抛,然后踩住了安城的胸口。
那动作太快,以至于安城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被摔蒙了,几乎有些呼吸不上来。
“不然呢?”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是刻骨的冷霾,言简意赅。
然而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让顾玄瞬时止住了所有动作,连扭头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你以为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那人似笑非笑,眼底却是寒凉至极,甚至带上些许沸腾的杀意。
祁严。
第十九章:跌落神坛
虽然有些丢脸而可耻,可是安城不得不承认,自己一颗吊了好半天的心在见到祁严的一瞬间慢慢平复下来,带着让人安稳的心跳声。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方才会后知后觉,他那空空如也的胃又一次唱起了空城计,带着让人挨不住的绞痛。
祁严漠然走过来,几乎是毫不在意地俯着身将他的镣铐解开,这才低声骂了一句:“你不知道会得胃病?”祁严的神情很凉:“胃坏了怎么
拍戏?”
安城:“……我知道了。”
“至于你,”祁严站起来,长身而立,带着绝对意义上的压迫感冷笑了一声:“我已经叫了警察,你在这里等着立案吧。”
“祁导……”顾玄的面色瞬间惨白,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祁严,你不能这么对我!”
祁严漠然以对。
顾玄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祁严的手:“以前的种种情分,你是都打算忘了么?”
祁严将手指慢慢抽出来,脸上有些似笑非笑:“这种小言的台词你也好意思往我身上用?顾玄,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顾玄的眼底几乎含了泪,他停了半晌方才道:“祁导,您这样一来,我的演艺生涯就全毁了。”
“呦,”祁严笑了,修长的手指点起烟卷来,想了想又放了下去,似乎是有些顾忌着旁边虚弱无比的安城,索性慢腾腾道:“就你这样子,
还好意思提什么演艺生涯?你已经毁了我的片子,还是趁早从我眼前滚吧,别逼我找记者来轮番报道。”
他的神情太凉,几乎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顾玄终于明白,祁严这种人的心,其实就是石头做的,这辈子想要抓住他上位又不肯吃点亏,其实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也亏他曾经太过高估了自己,竟然相信了祁严的真心以对。
祁严就那样漠然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或者是一只蝼蚁。
警察来的时候,祁严正嫌弃无比地看着地上凉掉的饭:“你之前怎么不吃?”
安城活动着有点麻木的手腕:“我怕被人下毒。”
“放屁,”祁严的目光锐利无比:“你是想利用那个傻子的同情心将你给放了。”
安城苦笑,这人好像总是可以很轻易地看出自己的心思,根本不消半点费力。
“明儿不用来片场报道了,正好我要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戏份。”祁严轻描淡写。
安城却是有点懵了,他看了祁严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我身子还成,今天回去多吃点就成了。”
祁严一双桃花眼有些冷,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安城立刻改口:“我这就找医生输液。”
“省省吧你,”祁严嗤之以鼻:“我是说看看你能不能替男一的戏份,你在这儿给我鬼扯什么呢?”
安城怔住了。
祁严站起身来,顺便一伸手把安城也给拽了起来:“钟明西,我看好你,你就给我好好干。你看看圈里头,哪个被我看上的最后没成个影帝
影后?”
安城无言,他只知道这位大导演花心的很,男女通吃毫无压力。
似乎是看出了他这点小心思,祁严索性笑了一声,余光瞥见匆匆赶来的连清:“后天过来报道,别的事之后再考虑。”
安城大喜过望,索性摁着胃笑了出来:“多谢祁导。”
“不用。”祁严挥挥手漫不经心地插着兜往外走,到了门口就扶着门框一阵呛咳。
伸手摆了摆示意连清先不要说话,安城有些疑惑地问道:“祁导?”
“老毛病,和你没关系。”祁严丝毫不以为意,径自往外头走去。
连清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了安城半晌,最后扁扁嘴叹息:“幸好没出事,对不起明西,今早我不该迟到的。”
“不是你的问题,”安城无奈,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连清的脑袋:“我自己的问题,出门太早了遭了暗算。”
以连清这个小丫头的悟性,是没可能在任何时候迟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准点来的,而自己当时心底焦急,出门的时间早了那么十分钟
。
连清小心地揉了揉安城的手腕,然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药膏:“诶?这是谁给的啊,据说挺好用的。”
安城看着那管上头一点中文字都没有的药膏看了半晌,最后摇摇头笑了一声:“跌打损伤膏是吧?回头我自己揉揉,手腕是有点肿了。”
“我来我来!”连清撸胳膊挽袖子,想了想又停住:“我给你带了粥,先垫垫肚子,不然又得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