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包子)上——花花酱

作者:花花酱  录入:04-30

“雁卿你……怎么这么突然?”

苏挽之自己也很纳闷,第一反应不是向方雁卿道喜,而是想着怎样宽慰他。

“其实并不突然。”

方雁卿轻叹一声,向来不好的脸色又渐渐白了一层,嗓音也有些恍惚,

“我与薛小姐自幼便有婚约,成亲是迟早的事。那日在你们婚宴上,泰山大人似乎感慨颇多,当即就宣布了我与薛小姐的婚期,挽之……那时,你不就站在我身边吗?”

“你说,婚宴那天我和少爷他一起……出来的?”苏挽之一惊。

方雁卿奇怪地看着他,“你们不仅一起向宾客敬了酒,最后还是无虞他抱……抱着你离去的。你都不记得了?”

“!”

苏挽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一日他背着沈无虞喝下了段明幽给他的药,当即就失去知觉。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沈无虞正在一同沐浴。可中间的事,却空白如纸。他也试过回想,奈何怎样都想不起来。

你们不仅一起向宾客敬了酒,最后还是无虞他抱着你离去的。

想装失忆?晚了!

既然没有,那你撩起的火,你自己来收拾。

那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浴池里起伏的花瓣,四角青烟袅袅燃了香料的香炉,还有散落一地的……摆放得那样不堪的……他的衣服……

苏挽之突然觉得冷,像是寒风织成了细密的网,将他团团围困在中央,整个人都被心底窜起的凉意逼得瑟瑟发抖。

“挽之?挽之?你怎么了?”

方雁卿担忧地轻推面如土色的苏挽之,想唤起他的注意。

可苏挽之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低着头发出古怪的笑声,方雁卿又忧又惧,想去叫大夫,又不敢放苏挽之一人在这里。举棋不定间,身后响起沈无虞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方雁卿一喜,既然沈无虞来了,便可立即带挽之去看大夫。他连忙靠过去,想把方才的事重述一遍,却被沈无虞的第二句话弄蒙了。

“见到我害怕了?”

沈无虞才不管苏挽之的头埋得多低,两指捏住他瘦削的下巴一使力,便将他的脸抬起来。苏挽之此时脸上血色全无,还有几滴冷汗从他的鬓发间滑落,整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止不住地发抖。

沈无虞当他怕极了自己,哂道,

“我记得那日分明就拒绝了你,刚刚远远看着这个书摊,我还不信是你摆的。后来确定是你,又看见雁卿哥哥,我才过来的。苏挽之,你好样的!给我丢人丢到大街上来了!你这破摊子,我敢掀第一次,就敢掀第二次!”

“啪!”

一道不加控制的力量甩在沈无虞的脸上,他目眦欲裂地回转被打偏的头,双手死死钳住苏挽之的肩膀将他抵在桥沿上,忽而笑了。

“你敢打我?你活腻了是不是?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怕是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面对沈无虞咄咄逼人的气焰,若是平时,苏挽之早就脚软了,他连和沈无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哪里敢打他?

可再温顺的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他不卑不亢地直视沈无虞,脸上还带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耐人寻味得很。像自嘲,像轻蔑,又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样子。

对着这样的笑,沈无虞不气炸才怪,矮身搬起苏挽之的双腿,把他往身上一抗,连招呼都没和方雁卿打,就疾步如飞地往相府走。

一路上不知多少好奇的目光往他俩身上打探,好在相府离闹市有段距离,回到府里时,已没什么人看见。

沈无虞一进院子就把苏挽之掼在地上,也不和他多说,反手两个耳刮子就上去了。苏挽之的脸登时就肿了,咬着的牙把嘴巴也磕破了。

红衣绿衣听着声响出来,一见这幕就花容失色,忙拦了沈无虞劝。

“少爷,有话好好说罢,苏少爷身子弱,禁不住打呀!”

“他身子弱?”沈无虞偏过自己肿得老高的右脸,气急败坏地道,“这就是他打的!下手这么重,反了天了!”说着卷起袖子又要冲过去。

红衣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叫道,“少爷、少爷!苏少爷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怎么会突然打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边绿衣扶了苏挽之起来,将他挡在身后,也道,“是呀,少爷,如果因为误会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误会?”沈无虞一把挣开红衣,叫嚣道,“什么误会!我都逮着他在外面摆摊子丢人了,还会是误会?还不止我一个看见,素日里和我玩得好的那些个,全看见了!”

红衣绿衣听了原由,面面相觑一阵,才道,“少爷,你错怪苏公子了。”

“这事是二爷亲允的,我和红衣还帮着张罗了。”

“什么!”

沈无虞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又气又窘。气的自是苏挽之到底没听自己的话,还让自己今日被人笑话御人无方。窘的是这事小爹允了,苏挽之算不得自作主张,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那他打我总是真的!”

沈无虞捂着脸,这才觉得痛。

红衣绿衣知道他气过了,现在找台阶下呢,顺着他道,“这的确是苏少爷不对了,少爷尽可罚他的。”

绿衣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沈无虞不是没听出来。苏挽之打了自己,往深了说,就是男妾打了老爷,本来男妾地位就低,放在寻常人家也免不了重责,打死了都没什么好怨的。何况苏挽之打的,是相爷公子,沈无虞随便动根指头就能捏死他了。

可他舍不得。

“算了!”沈无虞阴着脸想了会儿,袖子一甩,道,“今日本少爷心情好,不想见血,你们把他关到后院柴房,等他认错了再放出来!”

“是,少爷!”

红衣目送沈无虞远去,撇下嘴,叹道,“少爷真是的,对苏少爷就不能好点吗?看把人打得。”说着,就拿帕子去擦苏挽之脸上的半干的血迹。

苏挽之也没闪躲,面无表情地任她动作,红衣正觉得奇怪呢,平日苏少爷比老学究还古板,碰都不让婢女碰的,今日怎么……莫不是被少爷打傻了?

她胡乱猜想着,苏挽之突然动了,却是横起一臂扫开她,红衣侧翻在边,只听噗地一声,水粉红的裙裾上立时溅起殷红的血迹。

苏挽之嘴角挂着血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啊!”

“苏少爷、苏少爷!”

红衣绿衣尖利的叫声由近及远,渐不可闻,苏挽之蜷缩在地上,只觉快意无限,仿佛满腔愤懑都随着一口血全数吐尽。

他好累。

不如睡去,不如睡去。

第34章:生病

天色近傍晚,已经有些暗了,远处积压下重重墨色的云团,大有风雨欲来的阵势。

沈无虞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围着床榻转悠,不时探过头去询问几下,简直再烦人没有。段明幽恨不能直接把他撵出去。

诊治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段明幽才收起药箱,提笔开了张方子给绿衣,吩咐她下去煎药。沈无虞再也熬不住,扯住他的袖子摇道,“小爹!你快告诉我,他究竟怎么样了?病得严不严重?今晚会不会醒?”

他一口气砸来几个问题,段明幽应接不暇,苦笑道,“少爷,你冷静点,我慢慢说与你听。”

他拉了沈无虞到外间,才道,“挽之底子很弱,近来又心绪淤滞,无法开怀,今日你不顾他的颜面,在众人面前责罚与他,他一时激动,纾解不开,才至病发。”

沈无虞被段明幽瞧得没了底气,头越埋越低,高大的身形也立时矮下去,偏嘴上还要逞能,“谁叫他不听我的话,非去摆什么破摊子,风吹日晒的,万一累倒了怎么办?”

“哦?”段明幽眉峰一挑,问道,“如此说来,少爷不是因为挽之摆摊丢了你的脸,而是怕他累着了?”

沈无虞脸上一红,自己的男妾去街上摆书摊,当然会觉得丢脸。但更让他生气的是苏挽之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听他的话,他原本准备了份礼物要送他的,可现在……

“小爹,你还没告诉我他什么时候会醒?”

沈无虞躲开段明幽探究的眼神,催促道。

“倒不是什么大病,今夜应该就会醒了。”

沈无虞面上一喜,“那我去看他!”

“少爷。”

段明幽忽然转身叫住他,此时,他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声音里透出鲜有的严肃,

“他对你不敬,还动手打你,不罚他了?”

沈无虞不自觉地摸上被苏挽之揍得肿起来的地方,这才惊觉自己因苏挽之病倒的消息,竟忘了擦药,一心在他床前守了这么久,全然忘了痛。

“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怎么罚他。”沈无虞叹口气,颇感无奈的样子。心里却漫过一阵酸涩的甜蜜。

那是想到一个人时才会有的柔软又奇异的感觉。

段明幽负手而立,摇头笑道,

“少爷,你长大了。”

沈无虞听得莫名,凌空胡乱挥几下胳膊,露出结实的身体,不满道,“小爹,我早就长大了!”

段明幽哈哈大笑几声,承诺今天的事向相爷保密,就携着药箱离去。

他一走,沈无虞就急不可耐地返回里间,苏挽之依旧沉沉睡着,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沈无虞被勾得心痒,伸手覆住他的双眼,那些看似柔软的睫毛居然有点扎手。

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

沈无虞收回手,露出一个自己也未察觉的傻笑,在苏挽之耳边低低道,

“书呆子,我不罚你了,你快起来罢!等你醒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苏挽之自顾睡着,完全听不见他的刻意讨好。

沈无虞握着他的手,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渐渐有些乏了,却不肯好好去睡。等绿衣煎好药进来,就见他将头枕在苏挽之身边,手里握着苏挽之的手,睡得无比香沉。

绿衣轻手轻脚地把药放在桌上,又去柜子里取了一件兔绒披风,刚要给沈无虞披上,就被他伸手挡开了。

“少爷?”

绿衣惊讶地看着他,沈无虞睡觉向来雷打不动,今天居然这样警醒。

“本来睡得好好的,还梦到香酥猪蹄,拿起来还没吃呢,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绿衣掩嘴轻笑,“少爷是饿了吧,我这就叫红衣做去。”

沈无虞当然说好,四顾看一下,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药,放在鼻子下嗅嗅,一脸嫌弃地说,“就是这个味儿,闻起来就好苦!”

“那我去备点蜜饯。”绿衣提议。

“快去、快去!多拿点桂花蜜来!”沈无虞连声催促。

绿衣忙不迭地去了。

沈无虞掂掂手里的药碗,摸着倒是不烫手了,索性扶了苏挽之起来喂他喝药。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被人伺候惯了的,哪里懂得伺候人?

不过照着之前见过的,段明幽服侍韩青树喝药的样子依葫芦画瓢,用软枕垫在苏挽之腰后,让他靠坐在床头。

一切弄得差不多了,沈无虞这才举起盛了药的汤匙,往苏挽之嘴边送去。

苏挽之现在意识全无,哪知道张口来接,沈无虞空等一会儿,就直接将汤匙往苏挽之嘴里塞去。苏挽之的嘴闭着,药汁如何送得进去,全沿着嘴角滴落下来,在被子上浸出褐色的污渍。

沈无虞一下懵了,放下药碗去唤苏挽之,心想把他叫醒了,就好喂药了。

可偏偏苏挽之怎么叫都不醒,沈无虞又不敢大力摇动他,于是坐下来生闷气。气着气着,眼角余光扫过苏挽之形状美好的薄唇,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他端起碗,深吸一口气,仿如壮士临刑般决绝地喝下一口药,那滋味,当真比黄莲还苦,沈无虞险些没喷出来。

苦都苦了,反悔也不值当。他趁着这股勇气,将苏挽之搂进怀里,两指捏开他的嘴巴,俯身将口中的药渡进去。许是滋味太苦,苏挽之竟也轻轻地挣动了下。

沈无虞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而后又饮下一口,照旧喂进去。

喂到最后,满满一碗漆黑的汤药见了低,沈无虞却停不下来。含了苏挽之回了点血色的嘴唇厮磨,心中溢满奇怪的情绪,恨不能立时将这个人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才好。

可苏挽之还病着,他也不敢造次,过足了“嘴瘾”就将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还细细掖紧被角。

绿衣这才端了托盘进来。她其实早到了,隔着帘子看见沈无虞给苏挽之“喂”药,哪里敢打扰?

沈无虞还暗暗高兴绿衣来得正是时候,接了她手里的托盘,拣了一块桂花糖给苏挽之含着。

“少爷。”

绿衣唤他一声,提醒道,“饭菜备好了,可要先用些?”

沈无虞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他早饿坏了,可舍不得走,万一他一走苏挽之就醒了怎么办?

绿衣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二爷说了,苏少爷没这么快醒,即使服了药,也得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少爷你去吃点东西,绿衣在这里守着,苏少爷一醒就来通知少爷可好?”

沈无虞勉强应了,期期艾艾地去外间用饭。红衣做了一桌子好菜等他,都是平日里沈无虞最爱吃的,可他没什么胃口,恹恹用了一些,碗筷一丢,又回去苏挽之床前守着,像条离不得主人的小狗。

红衣嘟着嘴不高兴,莫非她的手艺回潮了?个个都瞧不上,苏少爷不爱吃便罢了,连少爷也嫌弃了?

绿衣只顾捂嘴笑,嘱咐红衣没事不要进去打扰。

沈无虞守了苏挽之大半夜,期间剪了几次灯花,苏挽之都没要醒的意思。他实在熬不住了,干脆脱了鞋子挤上床,搂着苏挽之一起睡。

这一觉睡得死,半个梦没做就到了天亮。沈无虞满足地伸个懒腰,眼没睁开就往里摸去。摸着摸着,忽然脸色一变,骤然睁开眼睛。

身边哪里还有人影?

不仅没个人影,半边床榻都是凉的,苏挽之早就起了。

他胡乱套上衣服,气急败坏地冲出去,正好和绿衣撞个满怀。哐当一声,装着热水的盆子摔到地上,来回滚了几转。

绿衣惊得脸都白了,“少爷这般着急,出什么事了?”

沈无虞不耐烦回答,反问道,“挽之呢?”

原来又是为了苏少爷。

绿衣回到,“少爷,苏少爷去账房见二爷了。”

“见小爹?”沈无虞有些纳闷,“是小爹唤他去的?”

绿衣摇头,“绿衣倒没见人来传话,好像是苏少爷自己的意思。要不,我这就去请他回来?”

“不。”沈无虞拦住她,随意整理下自己的仪容,道,“我自己去。”

第35章:真相

“和离?”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段明幽勾起嘴角,手指在算珠上灵巧地拨弄几下,才抬眼看向面前的苏挽之。

“挽之可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话?”

面对他的逼视,苏挽之毫无惧色,淡然道,“在下与沈少爷身份悬殊甚大,本不应勉强结亲,昨日之事,想必二爷也能看出,沈少爷亦对在下不喜,所以在下斗胆,求一份和离书,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哈哈哈哈……好一个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段明幽抚掌大笑,起身推开椅子,朝苏挽之走来。

“苏公子你是随时可以抽身,我们那份约定不过口头而言,倒没有白纸黑字来约束。”

推书 20234-04-30 :爱亦是伤——灯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