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是东方不败?”
“……”
陆之行缓缓吐出一口血,他又妄动真气了。
吴瑕再次被吓到:“喂喂,怎么又来?”
陆之行一边咳嗽着吐血,一边坐到床边,闭目平息,缓了一会,才嘴角带血地说:“为什么你宁愿觉得我是穿越的,也不愿意相信现代真有武林?”
吴瑕也很纠结,这人比卖安利的还执着,好吧,可能这世上真有奇人异士能飞檐走壁,但是说他是练武奇才,还要去武当山,还是算了吧。
陆之行用衣服袖子擦干嘴角的血迹,然后把手探进风衣里,吴瑕还以为他又要拿出什么奇葩事物,结果他掏出一个钱夹,从里面拿出身份证,交给吴瑕。
吴瑕接过一看,说:“照片照得有点丑啊,你真的没整容吗?”
“……”陆之行差点又没吐血,“这不是重点!我意思是我没骗你,在我说服你之前我要住在你这里。”
吴瑕连忙说:“那可不行,我跟你非亲非故,而且我这里这么小住不下第二个人。”
陆之行又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钱,亮在吴瑕面前,说:“房租。”
吴瑕看着眼前的钞票,慢慢地把它们拿过来。
世上只有钞票好,有钱的孩子是个宝,他本来就缺钱,既然有人送上门他也不至于再把钱推出去。而且他孤身一人,家里又穷,说起来只是长得好看点而已,但陆之行看起来也不像好那口的,吴瑕实在想不出陆之行要害他的理由,不如先让他住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自己继续睡地上好了,只要能赚钱,就算让他睡钉子上也行啊。
陆之行见他收了钱,就是同意了,这才松了口气。
吴瑕看看时间不早了,就问:“你没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陆之行摇摇头,说:“我休息一会就好了。”刚才太过逞能,使用轻功的时候牵动内力,再加上被吴瑕气了一下,又呕血了。
吴瑕点点头:“那行,你休息好了记得把地上的血迹给拖了。”
“……”
吴瑕拍拍陆之行的肩膀:“我先去打工了,你加油,记得拖把用冷水洗,要不红色就洗不掉了。”
陆之行居然被一个少年教育怎么做家务,他忍不住再次询问:“你到底多大?”
吴瑕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此刻也是,他说:“十八岁。”
他背起背包出了门,陆之行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
吴瑕今年十八岁,他本来应该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准备去上大学,但是他实在是没有钱。他一直在福利院里长大,能上高中都很好了,虽然他成绩还算不错,但是上大学的负担太重,他还是想尽早工作赚钱。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抛弃了他还是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不过不管他的身世是什么样的,他现在都要给自己的未来攒钱,他想或许他能先打几年工,然后再边工作边读书。
他背着包匆匆地从穿梭在老城区的小楼间,不一会就走到了他打工的超市。他先跟主管打了招呼,然后走到后面套上超市统一的T恤,开始准备早晨的特价商品。
待会一开门,大爷大妈们就会以风卷云涌之势冲进来扫荡新鲜的蔬菜肉类和鸡蛋,如果不准备好,货物杂乱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争抢,再严重点发生踩踏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吴瑕在超市里做理货员,累是累了点,不过还算充实,除了主管时不时找茬挑刺,想办法扣他的钱之外,其他也挺好的。
吴瑕不明白为什么主管总是看不惯他,比如现在主管又因为他没把快到期的商品调到前排来骂他了。
吴瑕看着主管一张一张的嘴,跟金鱼似的,就想现在的顾客都可聪明了,谁都知道拿东西就拿后排的。
但他不会说出来的,只是低着头听主管训话。
根据他多年在福利院的经验,反击是会招来更多的责骂的,等骂人的人气顺了就好了,大多数时候忍忍就过去了。
他在办公室里被训了一通,走出来的时候,超市里一个品牌的促销员见了他,塞给他一份试吃的产品。吴瑕说了谢谢,打开包装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哎,帅哥也很辛苦啊。”促销员冲他挤眉弄眼。
吴瑕一愣,什么意思。
“被女孩子喜欢就要被男人嫉妒啊。”她指指主管办公室的门,说,“我偷偷跟你说,这家超市的主管在我们那里可出名了,我们品牌来这边做活动,一定要派女的,如果是男的来,他就给人家使脸色。”
原来如此。
说到底又是他长得太帅了。
吴瑕仰天自恋一下,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3
在超市里打工八个小时,吴瑕就去一个快餐店里当服务生,小时计工资一周结算一次能很好地维持他平日的开销,而且还能管晚饭。那时候,他见到店门口招工广告就推门而入,店长很快就看中了他,服务生长得好看,永远都能促进人们的消费。
当服务生也挺好,但是也有一样问题,就是总有人喜欢吃他豆腐。
这个片区鱼龙混杂,总有些三教九流的人来吃饭,吃饭就算了,见吴瑕长得漂亮便喜欢摸摸小手,嘴里调戏几句,幸亏吴瑕从小到大这种事见多了,而且他本人也总是没有表情,显得冷冰冰的,所以才能次次打消动手动脚的人进一步的念头。
虽然打工的途中有些困难摆在面前,但是只要能赚钱就好了。
一直工作到快餐店打烊,吴瑕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昨天,他就是回家的时候遇见那群混混的,陆之行收拾了他们,今天应该不会再遇上了。
可是吴瑕还是有点担心,回到租房子的地方必须经过一片老房子,那片被政府规划了拆迁,已经搬走了不少人,冷清了很多,最近成群的小混混都在那边出没。
为了安全起见,他特意找了个帽子戴上,挡住自己的脸。
他低头匆匆地往前走,猛地撞到一个人,他心里叫苦,不是吧,会不会被拦住他叫他赔医药费啊?
结果那个人拉住他的手臂,说:“你出去了好久。”
吴瑕抬头一看,是陆之行。
莫名地他松了口气……虽然陆之行脑子有点问题,但是武力值还是很高的,除了一动手就吐血之外,还是比较可靠,不用怕晚上被人打劫了。
陆之行换了套衣服,一身短夹克,显得很干练,吴瑕想这么人模人样的人,怎么是个神经病呢?
陆之行拎着个行李袋,冲吴瑕笑道:“我去把东西从宾馆里搬出来了。”
原来是来真的啊,吴瑕收了陆之行的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道:“那走吧。”
陆之行点点头,跟着吴瑕一起回去,边走边打量四周,说:“这条路实在不怎么安全。”
吴瑕说:“这附近房租比较便宜。”
陆之行叹息道:“所以,你还是跟我上山练武吧,这样走什么样的路都不会怕了。”
“……”这个人真是找准一切机会给他洗脑啊,吴瑕郁闷地说,“我根本就没有去武术学校的想法啊。”
陆之行停下来,认真地跟他说:“不不不,不是武当山武术学校什么的,是武当派,武林,武侠你懂吗?我们是武林同盟的一份子,练的是武功,不是武术。”
“……不懂。”
“张无忌就是武当派的啊,你怎么不懂呢?”
“张无忌是明教的。”
陆之行长叹一声:“明教也是有的,后来变成日月神教,现在到底是没落了,可能还有一两个弟子在世上吧。”
“……”吴瑕就当他鬼扯,不要跟神经病一般计较。
陆之行突然指指路边:“你看那个人。”
吴瑕看见一个流浪汉坐在路边,衣衫褴褛,咧着豁了门牙的嘴冲他们笑。
“他是丐帮的。”陆之行说。
“……”吴瑕快步往前走,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神经病。
陆之行看着吴瑕的背影,无奈地冲那个流浪汉拱了拱手,待流浪汉也回礼之后,他就迈开步子追上吴瑕。
两个人回到了出租屋,地上的血真的被收拾干净了,吴瑕招呼了陆之行梳洗,自己准备打地铺,陆之行连忙阻止他:“你睡床。”
吴瑕瞟了他一眼:“我收了你的钱,怎么能让你睡地下。”
“我没事,不用管我,我在椅子上打坐是一样的。”
吴瑕现在居然觉得不管他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奇怪了。
于是吴瑕躺在床上,看陆之行把腿盘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手还是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打坐,倒真有武林中人的气势。
但就是因为有这种气势,所以才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这个人虽然奇怪,但是是个好人,昨天救了他不说,今天也是故意到路上去等他,陪他一起回来。吴瑕从小就很少有人真心对他好,所以但凡别人做了一点善事,他都会记在心里。
“喂,武当山不都是道士吗?”吴瑕问。
陆之行睁开眼,说:“是啊,也有俗家弟子,但是习武不问出身,不问年龄,不问性别。而且因为我们有武功,下山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招摇,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吴瑕心想,你和普通人的区别真是大了去了。
陆之行想了想,问吴瑕:“你十八岁,为什么不去上学?”
吴瑕平静道:“这还看不出来?没有钱。”
陆之行沉吟一下道:“如果加入武当派,你也可以上学啊,我们有武学研究院,也附带本科课程,将来能拿全日制本科文凭,如果想继续深造的话,还能读硕士博士。”
吴瑕听了一愣,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他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没有办法继续上学,他对于那些可以去大学念书的同学都很羡慕,可他实在是没有经济能力,他就想攒钱今后去念电大函授也好。
现在陆之行说的正是他感兴趣的,不知不觉吴瑕居然将陆之行的“鬼扯”听进去了。
陆之行见他有兴趣,就兴致勃勃地继续说:“而且毕业之后留在武当派里,有五险一金,工资按照武功等级发,下山游历算出公差,还有出差补贴,待遇很不错的。”
“……”越说越离谱了,吴瑕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睡了。”便翻过身去,拿背后对着陆之行。
陆之行讪讪地摸摸鼻子,闭上眼,继续打坐。
吴瑕就把陆之行当做透明人一样,自己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反正只是包住嘛,房东又不负责管饭,从理论上来说陆之行除了住在吴瑕那里,其他的做什么都与吴瑕无关。
陆之行给吴瑕的那些钱拿去交吴瑕的房租还有多的,但吴瑕见陆之行的衣服牌子,就知道这人不缺钱,也就放下了那点愧疚心。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除了陆之行还是千方百计想对他洗脑之外,一切都很好。晚上陆之行就在椅子上打坐,第二天照样精神也很好。吴瑕住的地方只有公共厕所,陆之行居然也能跟着吴瑕在厕所里拿桶接水洗澡。
“我以前跟师父一起在岩洞里修行,条件比这艰苦一万倍。”陆之行脸上有怀念的神色。
吴瑕面无表情。
从吴瑕的角度来看,有这么一个人也挺热闹的,哪怕他是个神经病。
一转眼到了周末,超市和快餐店的人都比工作日番了一番,吴瑕在周末反而比在工作日要忙碌。对于超市来说,人多也很麻烦,顾客破坏的商品特别多,吴瑕要不停地调整货架上的东西,补齐标签,对已经损坏的商品进行撤架和重新上架。他忙得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在他搬着梯子整理东西的时候,同事突然戳戳他的肩膀,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吴瑕一愣:“什么?”
“有个人一直跟着你,好奇怪。”
吴瑕回头,就看见陆之行一半身体躲在货架后面,伸出头,对吴瑕诡异的微笑,还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吴瑕满脸黑线,吩咐同事帮他干下活,然后走过去,把陆之行拉到休息区,问他:“你来这里干嘛?”
陆之行微笑:“看你打工的地方啊。”他用手摸摸吴瑕的头,说,“我跟着一个星期了,你很努力。”
“你是跟踪狂吗?”吴瑕瞪他,居然一个星期自己都没有发现。
陆之行有点得意地说:“我要是跟踪狂,绝对让你无法察觉,我这不是出来跟你打招呼了吗?不过……”他皱皱眉头,道,“你的上司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啊。”
吴瑕一想到这人一直在后面盯着他干活,看见他满头大汗脸上都是灰尘的狼狈样,还看见他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心里莫名就很不高兴。
他抬起脸,飞扬着眉毛郑重地对陆之行说:“你这样是犯罪你知道吗?再跟着我,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陆之行张张嘴,想分辩一下,就听见有个人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吴瑕心道不好,果然就看见主管端着一张皮搋子脸呼呼地走过来,指着吴瑕喷口水:“上班时间在这里偷懒!”
吴瑕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急切地对陆之行说:“你走吧!”
陆之行冷冷瞥了一眼主管,竟然看得主管一愣。
陆之行平时温和有礼,有时候甚至比较脱线,但是吴瑕还没见过他这么凌厉的样子,比那天打小混混的时候还令人畏惧。
主管结结巴巴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外面好多活要干。”
陆之行再次摸了摸吴瑕的头发,柔声道:“注意休息。”
吴瑕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连忙在主管杀千刀的注视下推了陆之行出去。
4
吴瑕一下午干活都魂不守舍的,生怕主管跑过来手舞足蹈地让他收拾东西滚蛋,但直到下班都相安无事,让吴瑕觉得很不真实。他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就往快餐店赶,到了店里胡乱地趴了几口吃的,跟下午的服务生交接了一下,就开始上岗工作。
餐馆里挤爆了都是人,吴瑕穿梭在人堆之间,鼻尖冒出一颗颗细小的汗珠,衬得皮肤更是白皙透亮,一双眼睛跟水洗的石头一样,左右看看,透着一股子灵动。
但吴瑕从来很少表情,也不笑,态度总是很疏离,这种反差让他显得更帅了。
他从桌子边走过,突然被人拉住,回过头一看,就见陆之行笑道:“帅哥,你们这有什么推荐的?介绍一下。”
吴瑕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阴魂不散。”
陆之行露出一口白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也是要吃饭的。”
吴瑕点点头,让他点了一套商务餐,就抛下他忙自己的了。
陆之行慢悠悠地吃东西,也不再打扰吴瑕。
可吴瑕总觉得背后有东西一样,扎得他心里慌乱。快餐店虽然不大,可是满满都是人,陆之行不过是坐在角落,很安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可吴瑕就是觉得他的存在感巨大,似乎有一团刚健火热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体四周,与旁边的嘈杂格格不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
吴瑕抖了抖,这些天被陆之行天天在耳边宣传什么内力外功啊,自己可千万不能被洗脑。
他端着餐盘努力无视陆之行,朝着目标桌子走过去,却冷不防半路突然有客人起身手肘撞到了他,他一下子没端稳,餐盘上的事物滑了下来跌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