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太忙,”宋君严微笑着道,“那我就不耽搁您了,有时间我们再一起聊吧。”
“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一步,”陆承余对宋君严歉然一笑,“我可不敢得罪老板。”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宋君严目送着陆承余离去的背影,看到他开车离开后,才转身往回走,路过电梯旁的垃圾桶时,他把手里的签名本随手扔了进去,冷笑,“这么嫩的助理,严穆挑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忽然,他眉头皱了皱,回头朝陆承余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对,这不一定是陆承余的真面目,他还要仔细观察看看,才能下结论。
与人对垒,最忌大意,这是他妈妈教给他与人竞争时的道理之一。
嫩助理·陆按时赶到公司,打了卡后照常去秘书部溜达一圈,然后就上楼泡一杯茶,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把急需他处理的文件弄好后,他就转身去泡了一杯茶端到总裁室,虽然暂时不知道宋君严的用意,但是他觉得这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严穆一声。
严穆捧着陆承余泡的茶,听完陆承余的描述后,皱着眉道:“他要了你的签名?”
陆承余点了点头道:“嗯。”
“你给他了?”严穆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的陆承余笑得有些奇怪。
“老板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好说话,”陆承余笑眯眯道,“宋先生还夸我高赋率这三个字写得好。”
严穆嘴角小弧度的往上移动了一下:“嗯,他夸奖得很对。”
陆承余朝严穆笑了笑,就见严穆另一只没有捧茶杯的手无意识的摸了好几下钢笔,当下以为对方还有事要做,便站起身道,“老板,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那我就先出去了。”
严穆看了看手里的钢笔以及面前的工作笔记本,缓缓点了点头:“好。”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严穆从抽屉里拿出几份陆承余签过名字的文件,半晌后才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还是陆承余三个字比较好看。”
说完这句话,他把文件放回了原处。
38、
接下来的几天,陆承余并不常遇到宋君严,偶尔遇到对方,对方也只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似乎并没有特意要与他套近乎的意思。陆承余自然也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邻居,从来不问对方的私事,这么来往着,竟然也有种诡异的和谐。
经过几天的观察,陆承余发现宋君严此人心机颇深,对这种人不能掉以轻心。他个人以为,胸有沟壑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把所有精力全部放在算计别人上来,就有点邪门歪道了。他并不太欣赏这种人,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喜欢曹京申、严穆这样行事作为的人。
周五下午,公司开了一个总结会议,陆承余身为严穆的助理,全程坐在严穆的身边。因为这次梁氏房产出现严重质量问题,被点名表扬的华鼎房产最近几天房市交易量大幅度提升。这在近一年渐渐疲软的房屋市场中,算是难得的现象了。这让不少高层高兴了一把,陆承余自己也高兴,因为华鼎还有他百分之三的股份呢。
会议上,陆承余被严穆提溜出来特意表扬了几句,其他高管们似乎也很赞同严穆对陆承余的夸奖,等到会议结束,众人之间的气氛都很不错。
但是陆承余却发现,整个会议过程中严穆虽然神色如常,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等这些高管们离开后,他走到严穆身边,低声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严穆摇了摇头:“没事。”
陆承余看他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伸手一摸他额头,当下皱起了眉头:“你额头这么烫,这还没事?!”他把手里的工作笔记递给一边的曹京申,道,“曹哥,帮我拿一下,我带老板去医院。”
曹京申见严穆今天的行为与平时无异,还真没看出他生病了,见陆承余要把人送医院,便帮两人收好东西道:“快点去吧,反正今天下午也没有多少事,要是有什么事,我再给你们电话。”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陆承余扶住,严穆看了看手臂,有些紧张道:“我没什么事,回家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
“还是去医院瞧瞧比较让人放心,以前也有人像你这样做,结果烧成了肺炎,”实际上这个人,就是他前世的自己。
陆承余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五点多,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不会影响工作的,我们走吧。”
严穆见状便不说话了,跟着陆承余出了会议室,然后又被他拽进了电梯,看到陆承余毫不犹豫的按下了直达停车场的-1,他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别的。
找到自己的车,陆承余把人塞进副驾驶后,才转身坐到驾驶室里,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老板,你这样不顾及自己身体可不行。”把车子开出停车场,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人送到张泽云开的那家医院里去,“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华鼎上下这么多员工想,你可是大家的衣食父母。”
严穆安静的听着陆承余说教,等红绿灯时,他犹豫着开口:“你也是吗?”
陆承余愣了一下,见前面的车已经开动了,他踩下油门跟上后,才道:“什么我也是?”
严穆视线落在挂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平安符上,“没什么。”
陆承余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拐了一个弯,避开了一辆超过去的跑车,突然笑出声道:“我当然也很担心你,我除了是你的员工外,还是你的哥们嘛。”
严穆移开视线,低低的嗯了一声。
陆承余偏头看了严穆一眼,见他正双眼平视着前方,看起来没有一点发烧的样子。要不是他刚才摸到他滚烫的额头,只怕连他都不知道这人生病了。
这样的人大多心思坚定,心胸宽广,注定了是成功人士。
他即便是死了一次,也做不到像严穆这样,因为他对自己比较好,私下里也看重享受,要让他拖着40度高温工作,他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车子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匀速前进,陆承余打开了交通广播,刚好就听到DJ在播放《飞扬的小鸟》片头曲,这是他们剧组几个男演员一起唱的,算不得多好听,不过却被这个DJ夸成了另类的个性。
他听到了自己唱的那两句,说是唱,不如说是干吼出来的,不过经过后期处理后,没有录音现场那么吓人,但是他自己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人生就是一场戏,悲悲喜喜谁又在意。”
“今天你欣喜,明天你又哭泣。”
“男人女人都做戏,情情爱爱谁又上心?”
陆承余干咳一声,想换一个频道,却被严穆拦住了,他看着陆承余道:“唱得挺好的,就是歌词不太好。”
“哈哈,”陆承余干笑两声,“歌词都是胡编乱造,谁会当真……”让朋友当着自己的面听自己唱的歌,一点都自在不起来好吗,又不是在KTV一起嚎歌。
“这首歌虽然唱得不够专业,但是歌词却有种对社会一些现状的自我调侃。浮华的社会,躁动的人心,在爱情中沉浮的男女,最终走在分分合合的路口,谁也猜不到结局,谁也不敢保证路的尽头就是幸福,”DJ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磁性,就像是情人的低喃,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清晰,“人世间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没有谁能帮你代替,唯有自己坚强,等着时间带走一切不好,迎来新的未来。感谢大家收听今天的《天天动听》,我是你们的小天,欢迎下次收听,我们的频率是……”
严穆看着陆承余有些僵硬的表情,眉梢动了动。
“这么深沉的解读,连曲岭北这个作词人都没有想到,”他关了广播,叹了口气道,“人家曲编剧夫妻和睦,儿女双全,他哪来这种感悟,这都是唬那些听歌的年轻小姑娘小少年。”
严穆问:“难道你不相信这个歌词 ?”
“我信这玩意儿干嘛?”陆承余漫不经心道,“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什么无情什么无爱,那这天底下还哪来的金婚银婚钻石婚?别人有真爱,不代表我就能遇到真爱,别人被背叛,不代表我就会被背叛。我有时间为了首歌纠结,不如去做别的事。”
严穆怔怔的看着陆承余,似乎是想看清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般。尽管看不透,摸不清,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仍旧容易受此人影响。
车子开到医院下面停下,陆承余再次伸手去探严穆额头的温度,发现好像更烫了,他弯腰替严穆解下安全带,“下车,我去给你挂号。”
严穆下了车,看着陆承余帅气的甩上车门,嘴角往上扬了扬,跟在陆承余身后,看着他为自己排队挂号,然后又带着他往内科走。
到了内科,正好前面的人看完病,主治医生抬头就认出了陆承余,毕竟上周事情闹得那么大,人还住在他们医院,他们这些医生又怎么会不认识,“陆先生,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陆承余把严穆拉到凳子上坐下,“他好像有些发烧,请你帮他检查一下。”
医生看了看严穆,认出这是上周照顾陆承余的人,似乎与他们院长公子还是好朋友,他拿出体温计给严穆量上,又看了看他的舌苔与瞳孔,听完肺音后,他道,“最近一段时间感冒的人不少,你们年轻人虽然身体强壮,也不能大意啊。”
陆承余笑着称是,又问了医生一些需要注意后,量体温的时间到了。医生拿过体温计一看,“这温度有些高,都已经四十度了,恐怕要挂水。”
“那麻烦医生你开个单子,我去划价拿药。”陆承余转身对严穆道,“你不反对吧?”
严穆摇了摇头,等陆承余拿着医生开的药单子离开后,医生对严穆道:“陆先生很关心你的身体。”
严穆对医生点了点头:“嗯。”
医生正准备再说什么,就见张泽云穿着白袍走了进来,他伸手拍了拍严穆的肩:“穆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小感冒,”严穆表情平静道,“医生已经给我开好药了。”
张泽云问明医生是怎么回事后,叹了口气:“都烧到四十度了,你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似的?”所以,想穆哥这种面部表情少的人,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严穆嘴角动了动:“没事。”
张泽云无奈,把胸牌取下来放到白大褂口袋里,“开的什么药,我去给你领。”
“小陆已经帮我去拿了,”严穆嘴角微微一弯,“等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泽云觉得严穆口吻中似乎带着某种叫做炫耀的情绪,他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严穆几眼,穆哥不会这么无聊,一定是他听错了。他干咳一声,“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奇了,上周你陪他来医院,今天他陪你来医院,这也太有缘了。”
然后,张泽云就看到严穆对他扬了扬嘴角,尽管弧度很小,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当下忍不住再次叹息,如穆哥者,在暗恋者面前,智商也是直线下降啊。
等陆承余回来的时候,张泽云已经给严穆安排好床位,单独的病房,新换的床铺,看起来待遇还不错。
张泽云帮严穆挂好水后,对坐在一边要的陆承余道:“这两瓶药大概要挂两三个小时,有我陪着你不用担心,要不你先回去吧。”
“没事,”陆承余笑了笑,“我明天不上班,反正回去也没什么玩的,等老板挂完水后再说。”
“那行,”张泽云点头道,“那我去别的病房看看,”他掏出胸牌戴上,回头见严穆目光落在陆承余身上,于是道,“穆哥,那我走了。”
“嗯,谢谢你了。”严穆对张泽云道谢。
“自家兄弟,别跟我这么客气,”张泽云对两人笑了笑,才走出病房,转身关门时,视线再度扫过陆承余从对方的头发一直看到脚底,收回视线时,就看到严穆正看着自己,他朝严穆扬唇一笑,关上了门。
陆承余此人,确实有让穆哥喜欢上他的魅力。
房门关上后,陆承余抬头看了眼房门方向,随即又没事人般收回视线,起身给严穆倒了一杯白开水:“喝点水,等下挂完水就会轻松很多了。”虽然不知道张泽云刚才看他的用意,不过他能察觉出,对方没有恶意。
严穆接过杯子,喝了口没什么味道的白开水,“我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听说你明天好像还要去电视台,迟到不好。”话虽这么多,但是他的视线却紧紧的看着对方。
“我跟电视台约好的是上午十一点,有什么好担心的,”陆承余替他拉了一下被子,“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你就当是在陪我打发时间了,你不是嫌我碍眼吧?”
严穆嘴角动了动,忙道,“没有嫌,就是怕影响你休息。”片刻后他问:“是不是有很多人夸你贴心?”
“应该没有几个人吧,”陆承余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道,“我这个人实际上很懒的,举手之劳我能做,让我专门给人帮忙,我就不一定愿意了。”
那现在不是专门来照顾我了吗?
严穆捧着水杯,不知为何心情变得有些好,他看着眼前微笑着的人,突然道:“既然你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住,不如你搬到我那里去,搭伙做饭也容易。”
话一说话,他就后悔了,或许是对方的笑容太过温和,让他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可是,这样的想法偏偏是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陆承余眼见严穆眉头皱了起来,顿时笑着道:“那可不行,我这么懒,要是住一块儿,老板你这下肯定真得嫌弃死我。”
严穆扯了扯嘴角,没有再提起此事。可能是发烧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犯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承余站在病床边看着沉睡的严穆,这张酷帅的脸因为没有了平时的严肃,显得柔和了不少。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滴得有些过快的点滴,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低头拿出手机继续看之前一直没有看完那本修真的小说。
剧情已经到了后面,女主角也没有出现,倒是男主的师傅为了男主差点没了半条命,他看着这个师傅对男主角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什么叫纵然我死,我也不愿意你有事?
师傅是这么对徒弟说话的吗?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这师傅待徒弟的情谊倒也挺感人的。
看了一会儿小说,见液输得差不多了,陆承余叫醒了严穆。
他摸了摸严穆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现在感觉是不是要好一点了?”
严穆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关心之意的脸:“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我叫护士给你取针头,”陆承余按响了铃,找来毛巾给严穆擦了一下退烧时出的汗,等护士来取针头的时候,刚好差不多。
出了医院,陆承余把严穆送回了家,这一次严穆邀请他到家里坐一坐,他没有拒绝。
一进别墅的大门,陆承余终于了解到豪宅的真正意义,不说别的,就说客厅里挂着的那盏灯,至少也是十万以上。还有那沙发,那茶几,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它们是高大上那一派的。
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优雅淡定的表情,陆承余给严穆削了一个苹果,然后道:“我借你的厨房用一用。”虽然他不喜欢做饭,但是做饭的手艺还能下口,这都是上辈子磨练出来的。严穆输了一晚上的液,现在还没有吃饭,他总不能让病人饿着肚子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