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非会这么好心？曲知义咋舌“多少钱？”
“五百八。”小花摸摸头，一脸憨笑。
烫发五百八可真有点贵，而且没有染色。如果是大型理发店的话倒是需要这个价。
“这还打了好多折呢，要不原来上千。”
“你有这么多钱？”曲知义不禁奇怪，他们第一个月的工资只领了半个月的份，第二个月的工资还没领呢。小花又是租房子住，少不了许多开销。
“没有，我只拿了一百块，非哥帮我垫的，说等发了工资再还给他就行。”小花摸着头的手从右手换到左手，依然不舍得把手从脑袋上拿下来。
“哦。”曲知义咋舌，许非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个店在哪儿啊。”
“叫神之剪，和睦区的。”
“店里有多少座位？”
“五个，真挺大。”
听说在理发店的理发师们也有很多是酒吧常客，只有五个座位的理发店，也就是中小规模，不可能要这么高的价位，想必是许非吃了回扣。仔细想想，许非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
“小义哥。”小花压低声音。“当时我真是害怕了，不敢剪又不敢走，要不是非哥看出我没带那么多钱，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曲知义不忍心打击小花，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小涛也来了。
“这么早啊。”小涛穿着运动服，看着很精神。他进到屋里，熄灭烟头，开始换装。
小花依旧跑去问发型的问题，小涛也顺势表扬了小花两句，不过在说到五百八的价格和许非慷慨救助之后，小涛略微顿了顿：“你去的神之剪吧？”
“哇。不愧是涛哥。”小花一脸崇拜。
小涛挥了挥手道：“许非的话，很好猜。”似乎不愿再提这个话题，小涛开始玩手机，他是这里除了方卿之外第二沉默的人。曲知义和小花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语状态。
这件事曲知义暗自不爽了一下，这个许非连后辈的钱都不放过，真是黑心。不过一天之后曲知义又发现了些许不同。
许非对小花比以前和颜悦色多了。以前明明没有多少长辈的关怀模样，这会儿倒是特别到位。时不时地安慰小花两句，时不时给小花讲解一些窍门……这笔钱看来也没白花，曲知义无奈地出了一口气。
“小义，你看这头怎么样？我也带你去做个啊？”许非摸着小花的头顶洋洋得意。
“谢谢非哥，我比较喜欢自然的头发。”一边换装，曲知义一边拒绝。
“是嘛。”许非讪笑。
一边小涛不声不响地抽起烟：“非非，人家不喜欢别勉强。”
烟雾缭绕的房间中，四个人暂时小休一下，等待场子里的传话。本来也许没什么，小涛的这句提点反倒是叫人下不来台。许非有点挂不住面子，刚要再说什么，对讲机就响了：“七号桌，再加两瓶麦芽啤。”是销售经理赵琦的声音。
许非拿起对讲机一边说了声：“收到！”一边说眼睛一边贼溜溜地盯着曲知义。
“小义，我胳膊有点疼，替我送一下呗。”
明显就是借口，曲知义一笑：“鸣哥就在场子里呢，没事吗？”
“他这会儿又不一定在那一片。”许非毫不在乎地耸耸肩。
曲知义根本没有动，他就那么瞪着眼睛从黑框眼镜中直直地放射出目光，外带微微的笑容。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我去吧。”小花自报奋勇伸手就去拿托盘，却被曲知义抓住。
“这种事开了头就没完了。”曲知义压低声音，但附近的人还是能听到。
“什么意思？什么叫这种事？不就是让你帮个吗？小孩崽子这么没眼力见！”许非就要发飙，小涛赶忙过来抓住：“许非，别闹了，一会儿被鸣哥责怪起来这个季度的红包搞不好又要扣。”
许非切一声才不情愿地到食物室从酒箱里翻出酒。看着他的背影，曲知义觉得有点麻烦。
午夜两点下班，小花依旧步行回家，曲知义打的到了姜鹰公寓。
打开门，入夜的室内静悄悄。
洗个澡，轻轻推开姜鹰卧室的门。姜鹰睡着，带着轻轻的呼吸声和熟悉的味道。曲知义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只有一床被，他掀开被角，轻轻躺了进去。
庆幸姜鹰的睡相很好。
咕噜，睡梦中的姜鹰翻过身，一只手臂环上曲知义。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有点热。
曲知义失眠了，熟绵阳数到了几千只。卧室里挂钟走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曲知义以为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缓缓睡去。
第37章
正如曲知义所想，许非果然还在找机会报复他。看着被红酒污染的白衬衫，不仅视觉糟糕，感觉也很不好，胸膛上一片粘稠。明明就是故意洒上去的，而且还是不知名客人喝剩下的。
“你没长眼睛吗？非往我身上撞。”许非先发制人。
曲知义白了许非一眼，没回复。明明就是许非假意不小心撞的曲自己，对待这种人，沉默最好了。然而，事情总是不如所愿，许非见曲知义没回话，骂得更欢实了。收拾桌子回来的小花一头雾水。今天没被点名的小凡和阿德都跑过来劝许非。
“亲爱的非非，让我们和谐一点吧。”阿德张开两手，一副问苍天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句话有主语，真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话。
“非非，前辈就让着后辈一点吧。”小凡轻轻用手抓着许非的胳膊。
“别碰我，和已婚男人上床跟小三有什么区别？脏死了。”许非一把甩开小凡，小凡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都没说，场子里最没人气的小凡总是自觉比别人矮三分。
“前阵子我看到了，你跟陈先生从金碧辉煌里一起出来的……是你家陈先生花钱买的呢？还是你免费送上门的呢？让我猜一下……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对吧？”许非挖苦道。
小凡紧咬的嘴唇开始泛白。阿德见形式不好，索性退开。小花在一边完全呆滞。曲知义心中非常明白，就算小凡的有作风问题，毕竟是为了自己出头，现在被说成这样。想到这里，曲知义挡在小凡和许非中间。
“有什么不满向我来，跟凡哥没关系。”
“哟，你还牛了。”许非红了脸，就要伸出手，曲知义到底是学了大半年舞蹈，反应很快，瞬间躲了过去。但是红了眼的许非哪里肯罢休，直接扑上去抱住曲知义就摔。感到右脚的伤有点隐隐酸痛，曲知义不敢使劲，怕拉伤筋骨，索性被许非甩了出去，还好，只是擦破点儿皮而已。
一边的小花慌了，赶忙去扶曲知义。
“你们，在干什么？”
王哲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非和曲知义都呆住了。
“哲哥……”许非弱弱地装可怜。
“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一阵风一样转过身，留下的只好一席的安静。
结果，曲知义和许非每人罚款五百块钱，从下个月工资里扣。王哲发话，有下一次，直接开除，在一边的李鸣连连道歉，表示这是身为领班的失职。曲知义为自己的冲动开始后悔。
许非那种人喜欢什么他知道，不就是欺软怕硬的拜金么，要钱，姜鹰那里有都是，索性先借着打点人际关系，都比这样打架或者被上级批评强。可是姜鹰的钱，他终究不想动太多。
叹了口气，曲知义在第二天上班前绕到烟酒茶店买了两盒高档烟踹进怀里。许非换衣服的时候，曲知义偷偷塞了过去。前一秒还一脸被欠钱表情的许非，看到一盒几百的烟，后一秒就眉开眼笑起来。
得，给小人花钱，买平安。曲知义心中唏嘘，但愿不要再招惹许非这样的人。不过，姜鹰所谓的这里有些乱，指的应该不是许非这种一点小钱就能打发的人吧。
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一段日子，曲知义的腿伤渐渐有所起色，只是徐槟迟迟不下解除令，曲知义不敢跳舞，怕再次拉伤筋骨。
舞蹈中的一些动作渐渐变得陌生起来。这一天白天，曲知义一个人在房间中反复回忆着那些动作，不知不觉偷偷慢动作练习一套舞，却越发找不到感觉。
害怕腿上发作而不敢使力，又怕忘光这些学过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无法言语的焦虑就会遍布全身。
翻开手机转换心情，收到一条小花的短信：小义哥，我又学会两样新菜，上班前来尝尝如何？
曲知义吐出一口气，直接回复：好的。
正是烟雨时节，雨水冲刷着空气中的污浊，为城市带来一点清新。曲知义一手撑着伞走在城市的街道中，一手拎着一袋苹果走向小花出租的老房子。
现在曲知义和小花都开始进入适应阶段。偶尔，小花会邀请曲知义到他住处玩。曲知义去过几次小花的住处，小花的出租房空间很狭小，四个房客共用一个卫生间和厨房。
让曲知义意外的是，小花的厨艺竟然不错。
“俺从小就喜欢做饭。”
一边打着蛋，小花一边朴实地笑道。比起曲知义照本宣科的菜谱，小花做得是地地道道的家常菜，味道更温馨。也偷学了几手。
曲知义满脸惊叹：“小花你应该去学厨师。”
“俺对职业没啥想法，赚钱就行。”
端上四个菜，两人坐好，开始吃午饭……姑且算是午饭，虽然已经是晚上五点。进入紫意酒吧之后，曲知义的三餐时间发生很大变化。后半夜两点多到家，早上通常九十点钟才起床，第一顿饭就要快中午吃。然后下一顿饭就是上班前吃。晚上饿了找空随便吃点外卖之类的，偶尔直接不吃……除了休息日，还真没时间能和姜鹰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但是曲知义在白天都会为姜鹰做晚餐，姜鹰也会吃掉，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姜鹰已经不再规定菜谱了，随曲知义发挥。
“小义哥，你在想什么？”看曲知义发呆，小花问道。
“没有。”曲知义推了推黑框眼镜，笑了一下，继续吃饭。看到曲知义少有的笑容，小花儿不知不觉脸红了。他的小义哥，笑起来有一种温暖的光。
曲知义和小花一到紫意就看到一群人窃窃私语。
“今天姜总来了，你们去看看他人吗？”许非一脸神秘地转过头对曲知义和小花说。
“姜总？”小花挠挠头，完全不明白。
“就是紫意的老总。”玩着PSP游戏的小海今天穿着日系的学生装，娃娃脸依旧那么年轻可爱。
“老总不是王哲吗？”小花更糊涂了。
“笨啊，王哲是最给姜总打工的，懂不？”小海的脸都要进到PSP里去了，但是仍旧回答了小花的问题。
“不懂。”小花摇头。
“就是姜总管王哲。王哲管我们，再细点说，王哲管李鸣，李鸣管你们。我们王子都由王哲直接管理。”阿德吐出一口烟，看着天。
“好像懂了。”小花用力点了点头。
“小义啊，姜总长得可帅呢，而且公开出柜，我们这些‘零’真是向往姜总啊，不过可惜，姜总似乎一直喜欢路蓝的蝴蝶。”许非一脸花痴。
“喜欢蝴蝶是大家的猜测吧。我听说姜总最近有恋人了，阿宽说姜总有半年没去他店里找美男子了。”小海终于打完游戏，抻了个懒腰，顺便打击一下许非。
“啊！什么？哪个狐狸精迷住姜总了？”许非顿足捶胸。
曲知义在一边打了个冷战。不过蝴蝶的话，确实像个妖精。
“小义哥你也去看看姜总吗？”小花在一边拉扯着曲知义。
“不用了，没兴趣。”曲知义带上胶皮手套开始抓干果，分果盘。晚上睡在一个床上，白天又躲在门边上偷看姜鹰？他没这个兴致！不过，曲知义终究不能忘记，自己只是蝴蝶的代替品，想了又想，他压下了心底涌起的一丝丝甜蜜和得意。没错，自己只是代替品。
第38章
“那么，新酒就让赵琦直接去提就可以了。这次新增的二十种红酒准备作为本酒吧的主力，毕竟是全市独家。”
姜鹰把表格交给王哲，上下打量着这个经理人。其实他知道，王哲暗地里没少捞好处，紫意酒吧的利润并不高，扣除酒水成本、房租水电、员工工资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一个月能入姜鹰账里的也只有一少部分。
王哲点了点头：“知道了，回头我告诉赵琦。”
姜鹰靠着椅子，若有所思。
“最近这边的员工情况都怎么样？”
见姜鹰转移话题，王哲笑道：“挺好，老王走之后，李鸣做了服务生领班，又新召来两个新员工。”
姜鹰若有所思点了下头。“他们都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其中一个性格太憨厚。”想到小花，王哲回答道。
“那另一个呢？”姜鹰挑了挑眉。
“另一个适应得挺快，基本适应了。”
看来曲知义进入状态的很快。
“哦。那就好。”姜鹰低头看了眼表，然后站起身来。
“下周我再过来看看库房。对了，我想重新打个酒柜，到时候你把吧台的尺寸再给我发email。”
起身向外走，姜鹰似乎听到门口有些窃窃私语声。果然，从王哲办公室一出去就看到门口那些员工。小海打着头阵撒娇：“姜总，也不回家看看我们，大家会想你的。”
姜鹰认识小海，这么稚嫩的人物，想要记不住也难。
“对啊对啊，老板是不是都忙盖房子去了，别忘了，这里可是心灵的港湾。”梦仔在一边抛着媚眼。姜鹰也知道梦仔这个人，不过名字记不住。
扫视一眼员工们，这些号人若是让他每个都能对上号，还是有点勉强。不过面生的人他还是会发现。比如烫了头，像小松鼠一样的小花，曲知义经常会提到他。不过说起来，姜鹰在这些人里没有看到曲知义。
不知不觉，皱起眉头。
“上班时间不要跑这边围观。”王哲在姜鹰身后发号施令，众人咋舌，唉声叹气一番做鸟兽散，姜鹰看着人群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夜晚七点，酒吧开门，只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客人，大家在休息室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
“姜总又帅了。”许非一脸花痴，曲知义从酒箱里拿出酒，由于这批酒在库里放的时间比较长，上面有点浮灰。曲知义和小花用干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说真的感觉姜总有点不一样，好像比以前温和了些。”一贯不怎么爱说话的小涛也张了口。
“看来有可能是真的恋爱了？”小海喃喃道。
手上一个使力，曲知义把酒瓶商标擦开一个小角，还好没有擦破，用力按了按，有着些许粘性的商标又差不多恢复原状。呼，好险。
“姜总喜欢上蝴蝶之外的人了？不甘心呀！”许非在座位上用脚提着桌腿泄恨。
只不过找到个很好的代替品而已，曲知义腹诽。姜鹰心情很好，是因为找到了蝴蝶的代替品。恋爱，恐怕姜鹰那种人士并不需要。
“小义哥，你不舒服吗？”擦完库存酒的小花走过来，看到曲知义一脸阴沉，担心地问道。
曲知义笑了下，“哪有？我心情很好，身体更好！”说着还展示了一下胳膊上不明显的肌肉。
“肌肉俺也有！”还好小花比较好马上就信了，并且也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
不知为何，有小花在的时候曲知义总是比较放松，也许是小花天生的亲近感，也许是身为同一批新人的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