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梁玺小声道，“真舍不得离开你啊。”
柏图没做声，他还不太习惯把这些话挂在嘴上。
梁玺用脸蹭蹭他的肩，叹道：“虽然说好了不能影响你的工作，可我真想把你关在家里，要不，以后我给你当助理吧？”
柏图的唇角向上翘起来，道：“那可不行，范小雨刚过实习期转了正，你别害她失业，她还挺喜欢你的。”
梁玺立刻道：“怎么会害她失业，我帮她找个别的工作呗……不对，我也太没志气了，我不给你当助理了。”
他直起身坐好，很有志气的看着柏图，说道：“我记得，你和你现在这公司的经纪约到今年年底就到头儿了，以后我给你当老板吧？”
柏图：“……”
“我说真的呢，”梁玺极为认真道，“或者你弄个工作室，我去给你当艺人，我现在也挺有商业价值的。”
柏图眯了下眼睛，问他：“老实讲，你提出这建议，动机单纯吗？”
梁玺顿了顿，面不改色道：“挺单纯的啊，咱两口子能一起工作，多好。”
更好的是以后周念森再也别想碰到他媳妇儿一根毛。
柏图也大概猜得到他的心思，不想揭穿他，也不想提起周念森，岔开话题说：“明天我七点多就得去工作，不能去送你，你也别磨磨蹭蹭再误了飞机。”
梁玺十分忧郁，说道：“要是误了更好，我还能再和你睡一晚。”
闻言，柏图垂下了视线。
梁玺伸出一根手指轻戳他的脸，讨好道：“干嘛不高兴？别生气啊，我就是想跟你睡一张床，我特别满足，真的。”
“真满足？”柏图见梁玺点头，又问道，“那你昨天半夜去卫生间干什么了？”
梁玺：“……”当然不是撒尿拉粑粑。
他小声解释道：“咱俩睡在一起，你身上的味道一直往我鼻子里飘，我闻了会儿就受不了，我看你睡着才去的，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了。”
柏图惊异道：“你打算怎么控制？”
梁玺想了想，纠结道：“不然我去趟泰国？听说那边的医生有的是办法。”
柏图：“……”
梁玺兢兢业业的想办法：“要不然以后我睡觉的时候戴上口罩，闻不到你的味道可能就好一点儿。”
柏图抿了下嘴唇，道：“梁玺，我的毛病在下半身，手又没问题。”
梁玺拼命眨眼：“啊？”
柏图看他一副傻样，有点羞恼：“不用就算了。”说完便面朝里躺下。
梁玺这才确定他就是那个意思，心花怒放道：“用！当然用！”
第三十五章：梁二傻子
第二天上午，梁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香港。
《密战》的拍摄进度最终还是按敲定先拍以柏图为主的文戏支线，许家辉把和柏图的几场对手戏拍完之后，便暂时离开了剧组。
导演林业其实也很难做，许家辉的经纪人是个老油条，之前一心想用对待内地影人的一贯做法让柏图给许家辉做陪衬，林业最初其实也不反对这种做法。
内地电影近几年发展势头很足，香港电影却一直在走下坡路，虽然已经无奈放下身段转向和内地合作寻求突破窘境，但本位主义思想作祟，很多时候，合拍片里香港制片、导演都是既要享用内地的人力、资源、明星号召力还有高票房，又不想被内地影人抢了风头。
林业本来打算就这么顺手推舟，反正这也算是行业潜规则的一种，内地演员到最后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是开拍还没几天，圈里一位大佬托中间人给他传话，让他把两碗水端平，合资片不能总是这样恶性循环，要有个良性发展的开端。
林业还不到四十岁，就能在竞争激烈的香港影坛站到一席之地，自然是个人精。大佬托人传来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也就一个意思，柏图背后有人，能别惹他就别惹他。
周念森知道林业以及许家辉的团队这班香港人肯定会私底下搞些小猫腻，他和公司说明了情况之后，草拟了一份附加合同，重申柏图是《密战》的绝对男主，片方无论在拍摄戏份和后期剪辑中都不能有任何违反片约合同的行为。
这也是打算再上一重保险，他带着合同去找林业和制片人谈的时候，打算好了唇枪舌战甚至撕破脸。
谁知对方看完合同，二话没说就签了。
周念森把合同传真了一份给公司，公司方面很快便说他处理得当，然后又说柏图那边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让周念森尽快回京，他手底下不是只有柏图一个艺人，其他人也都要吃饭开工，没有周念森看着，有两个都跟脱了缰一样不服管。
柏图自然没什么事儿，他巴不得周念森快点滚蛋。
自从他明明白白告诉周念森他和梁玺在谈恋爱之后，周念森就一直摆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晚娘脸，活生生像是他俩之间劈腿的那个人是柏图一样。
柏图的经纪约还有半年多，他和周念森私人关系已经一塌糊涂回不了头，他不想把工作关系也弄得太难看。
和梁玺的恋爱让他如沐春风，整个人都和过去截然不同，不光他身边的范小雨，就连剧组其他人都隐约能看出些猫腻。
周念森嫉妒的牙根痒痒，可他毫无办法，柏图以前还和他顶顶嘴，现在完全就不理他。
他硬留了两天，公司那边催的厉害，他没办法也只好回去。
梁玺还是每天发几十条短信过来，晚上估摸着柏图收了工，再打一通电话过来腻歪一会儿。
“我今天带球球和爱丽丝去洗澡，顺带给它俩称重，服务小姐说球球比上回胖了一斤多。”梁玺得意道，“我养的那么用心，它敢不胖？”
柏图在电话这边笑，只说：“嗯。”
梁玺又道：“我前阵子拍了个牙膏广告，现在在各大卫视播了，你看了没有？”
柏图道：“看了，牙挺白的。”
梁玺嘿嘿笑：“我去年花了几十万做的烤瓷，真是欺骗消费者。”
柏图：“……”他想象不出梁玺一口大黄牙的样子。
“以前牙也白，”梁玺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解释道，“因为我有蛀牙，有粉丝在我微博底下说我大笑的时候能看见虫洞，我就换了。”
柏图忍不住笑，蛀牙得有多严重才能看得见洞，那粉丝可能就是逗梁玺玩儿呢，他随口道：“你是多喜欢吃甜食，快三十的人还有蛀牙？”
梁玺嘻嘻哈哈道：“我那会儿净看别人甜甜蜜蜜，嫉妒的发酸，每天就全靠吃糖盖住酸水儿了，以后我可用不着吃了，你就挺甜的。”
被夸了不知道多少次“你真甜”的柏图这次也觉出甜来了。
柏图一边谈着恋爱，一边认真工作。
梁玺一边养一对汪儿女，一边全副身心的谈恋爱，他的经纪人帮他联系了几个通告他都给推了，经纪人有点着急，可又不敢催他，只能准备更多的节目约期和通告送到他面前让他挑。
助理帮梁玺遛狗的时候也开始装可怜，老板一直不工作也不怕没钱花，他可是有可能要失业的啊。
梁玺被烦的没治，翻了翻几个电视台分别送来的综艺策划案，挑了下个月中旬才开始录的真人秀，算着柏图到时候应该就回来了，球球和爱丽丝也不至于被其他人虐待——助理表示谁虐待它们了啊！？——梁玺愉快的签了BNC电视台最新一档综艺真人秀的合同。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柏图拍完了《密战》里他的所有戏份，就要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的行程很低调，没有透漏给媒体和粉丝。
因为梁玺强烈表示要去接机。
梁玺对着穿衣镜各种打扮，试了一身又一身，总是不满意，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夏天，他差点就要穿着参加颁奖礼的高定礼服去机场。
等他打扮好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飞机才落地，便拿了车钥匙轻轻松松的出门。
他还是开王超的保时捷，他的卡宴倒是早就修好送了回来，不过王超一直没时间来把车开回去。
王超这段时间很忙，他们那组合发了第一张专辑，正在到处刷存在感，把所有电视台的晚会、综艺上了个遍，打开电视机，哪个台都有他们，梁玺看的都烦了，偏偏小女孩儿们就吃这一套，王超现在出门的阵势比他还大，走到哪儿都是小女孩儿们举着灯牌海报尖叫“Leo！看这里！”弄得梁玺一看见娱乐新闻里王超那副装天真少年的模样就膈应。
梁玺的手指裂口好的差不多，虽然还是没什么知觉，但是已经不影响开车和其他日常行动。
天有不测风云，梁玺走到半路上，乌云笼罩突降下雨，几分钟后街道就流成了河。
要说梁玺也是倒霉，开他的卡宴好好的，非开这破保时捷，塞了下车，排气管里就进了水，彻底歇了菜，这还不算，他停的这地方正好地势低，他打了几分钟火儿都没打着，眨眼水就漫了半个车身。
打扮的漂漂亮亮去接媳妇儿的梁玺，从水里半淌半游的挣扎到了地势较高的街边，王超的保时捷已经只剩下车顶能看见了。
刚买了一个月的新手机被水泡衰了，倒是还开着机，按哪个都跟傻逼了一样没反应。
梁玺沿着路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打车，可这天儿根本就打不着。
路边屋檐底下好多人在避雨，都看着梁玺锲而不舍的伸手拦车失败，再拦又失败，眼中充满了对这二傻子的同情。
梁二傻子走了足有五六里地，才终于在路边打着一辆司机十分胆儿大的黑车。
等他到了机场，柏图坐的那班飞机早就落地一个多小时了。
他找了一圈没找着，用公用电话打给柏图。
“柏图，”他挺着急的解释，“刚才我被水给泡在路上了……”
柏图道：“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再打给你吧。”
然后就挂了。
已经被泡的谁也认不出来的梁玺湿哒哒的站在机场里，整个有点懵。
第三十六章：柏大傻子
看柏图挂了电话，斜着身子靠坐在病床上的江书兰道：“小柏，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
柏图低声道：“没什么事儿，我直接从机场过来，太仓促了，也没给您买什么东西……”
“还带什么东西？”江书兰笑了笑，说道，“你肯来看我，我就知足了，本来还以为这辈子咱娘儿俩可能就见不着了。”
柏图心里隐约发酸，道：“您别这么说，放宽心，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会没事儿的。”
江书兰又笑起来道：“我当了一辈子医生的家属，不说见惯生老病死，听的也够多了，心里有谱，能有几天好活也都是我的福气。”
她抬了抬手，柏图忙握住，只觉得不过数月不见，记忆里温暖柔软的手掌现在就已经形同枯槁，眼圈立刻便红了。
江书兰反倒劝起他来，打趣道：“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有那么多观众都喜欢你，怎么还像小孩儿一样？”
柏图低了低头，江书兰当年悉心照顾他的那些画面全都浮现在脑子里，一瞬间嗓子发紧到说不出话来。
江书兰的眼泪扑簌扑簌也掉下来，匆忙用枕边的手帕擦掉，强笑道：“念森也是，我都说让他不要跟你说，他还非专门跑去机场把你接到医院来。我还想着既然都不走动了，别让你知道，也省的你挂念……”
柏图到底没忍住，哽咽着掉下几滴泪。
江书兰耐不住疼痛睡下了，柏图才轻轻推开门出去。
周念森坐在门口的木头长椅上，都不用走近就能闻到一身呛人的烟味，听到门响，转过头看着柏图，眼睛里都是血丝。
柏图也没过去，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周念森站起来，道：“我送你。”
柏图拒绝道：“不用。”
“现在雨刚停，车也不好打，”周念森道，“再说你这幅模样要是被人看到，往微博上一传，又得被乱猜。”
柏图的眼睛发红，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他转开脸道：“爱怎么猜就怎么猜。”
周念森这几天被折腾的没日没夜，连脾气都发不起来，有些苦情道：“我妈这样儿了，你就当我是你哥不得了吗？你哥送送你能怎么样？”
“我能把你妈当我半个妈，你跟我可没关系。”柏图对他还是那般冷硬，道，“我一下飞机就跟你来医院，是因为阿姨生了病，她待我好我心里都记着，可那也跟你没关系。”
周念森火大道：“这种时候你还非跟我抬杠……”
“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跟你啰嗦，”柏图冷声道，“你守着阿姨吧，后天手术不是？我到时候再过来。”
周念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空荡荡的，模糊觉得，柏图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一直觉得母亲身体很不错，一周前母亲却突然打电话给他说胃疼的厉害，他带着来医院一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
他父亲周江生前曾是这家三甲医院的内科主任，现在的主任以前还是周江的学生，一看是师母自然不会怠慢，几个专家会诊，最终也只得隐晦的告诉周念森，即便手术成功，也只有几个月了。
周念森这几天日夜不停忙的整个人都发昏，今天一早忽然想起来柏图坐上午的航班从香港回来，就管不住脚一样直奔机场去把人接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想干什么，看着像是要博取柏图的同情，可是真看见柏图难过的样子，他又后悔没听江书兰的话干脆先瞒着柏图。
他总是这么矛盾，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什么都舍不得放开，弄到现在却好像什么也没得到。
柏图虽然戴了墨镜，可还是一下楼就被人认了出来，大喊他的名字自然又惊动到了其他人，一群人也顾不得挂号看病买药，拿着手机追着柏图狂拍一顿。
最近医闹越演越烈，医院配的保安非常得力，眼看大厅里要有骚动，十几个人急忙过来，护着柏图挤了出去。
范小雨今天也很有眼力，柏图在机场跟着周念森匆忙离开，行李还都落在那里，她立刻就发了信息问柏图去哪里，得到柏图回信以后就回公司开了车停在医院门外的车位上等着，总觉得柏图肯定用得着她。
果不其然，等了半小时，柏图就从医院门口被一群人簇拥着艰难的挤出来。她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推开车门狂奔过去，抓着柏图的手臂左冲右突，眨眼就回到了车上，踩下油门就跑了，留下一众八尺保安面面相觑。
开出一段距离，柏图把被拉扯皱的外套直接脱下来扔到了后座上，然后拿出手机给梁玺打了过去，一遍没人接，两遍还是没人接。
他拿着手机想了想，翻出最后一个通话，看起来是固定电话的号码，他刚才也没问梁玺在哪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拨过去，却也没有人接。
他已经有点慌了，梁玺会不会生气了？
范小雨目不斜视的开车，在香港有一次她偷听柏图打电话偷听的太明显，柏图当晚请全剧组的人喝港式糖水，偏偏就没她的份儿。
这场雨下的又急又大，地势低的街道都没逃过去被水淹的厄运，一路上过去，柏图看见很多路边被水泡着的车，想到梁玺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被水泡在路上了”，想象出他说这话时脸上可能有的表情，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
如果他是梁玺，兴冲冲冒着大雨跑去机场接人，最后却热脸贴了冷屁股，一定会暴躁的想砍人，梁玺生气不想接他的电话也太正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