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说,“别管他了,他都不管你了。既然出来了,咱们找个地方去玩玩吧!你选。”
话说,我倒是一直很想听听那个筝师弹琴,上次只是听到几个音符,感觉就超好。
我说,“去你的艺术家那儿听琴怎么样?”
三上说,“那个有什么好听的?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我说,“怎么了,你怕我跟你抢?”
三上说,“去就去吧,犯得着用这种办法激我吗。走!”
我和三上到了对外营业楼的夜间社。今天的人虽然稍微多一些却还是那么萧条,可是一进到里面,远远就听见丝竹室里人声嘈杂,琴声笑声连成一片。
三上精神头儿大涨,“看来是来对了!进去瞧瞧!”
我们俩一前一后走进来,发现一群人围坐着,中间有弹琴的,唱歌的,还有跳舞的。那个筝师在中间弹琴,身旁有一个人敲鼓,另一边的人吹尺八,除了他们仨,还有一个男人穿着女式和服在边唱边跳,他看见我和三上,突然间呆若木鸡了。
三上莫名地问我,“他怎么不跳了?”
我说,“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是东条!”我愤怒地走过去,扯起东条身上的大花袍子,“一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东条浑身战栗,“薰,你别这样啊……”他的眼里满是委屈和无奈。
这时我才注意到,地上坐着的人当中有花山鸟。
花山鸟脸上写着‘扫兴’俩字,气恼地对我说,“喂!你是哪根葱啊?”他又把我给忘了,今天他好像没喝酒。
筝师认出了我。三上在一边给我使眼色。
我说,“花山先生,我是东条一真的朋友,他这个人不适合这种场合的,请把他交给我,让我送他回家吧。”
花山鸟愣了一下,恼火地说,“这里是我家开的!他是我的员工!我说适合就适合!你立刻给我出去!”他的身边虽然没有夜神冢,但也有许多不像好人的家伙,正用眼神向我示威。
我现在明白了东条之所以在电话里那样说话,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而现在直谷还没回国,这个局面由谁来收拾呢?
我只好学会忍耐,谦卑地说,“对不起,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丝竹室。虽然东条不希望我惹上花山鸟,但是在我转身的时候,他显得失望极了,无助极了。我很难过。
走出丝竹室,我立刻给麻宫打电话,只有求他过来解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理睬我。我拨麻宫的号码,拨了很多次都无应答。屋里又奏起乐了。
三上说,“花山鸟今天很给面子。我劝你别管了。唱唱歌跳跳舞又没什么。”
我说,“不行!那只死鸟抢走了我的麻宫,现在又来祸害我的一真,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麻宫不接我的电话,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我用三上的手机终于打通了。
麻宫接起来,我说,“是我,池田薰,别挂,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很不屑,“什么事?”
我说,“把花山鸟领回去,让他别再缠着东条,可以吗?”
“我管不了这事儿。”
我说,“麻宫,你在生我的气吗?上次在茶楼,是我不对,……”
他立刻说,“上次算我自取其辱,你的话说得很明白,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了。”
我了解麻宫,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决不会改变。
我心灰意冷,最后问一句,“麻宫,你真的不帮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肯离开直谷,还可以商量。”
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离开直谷?是因为你还爱着我吗?你会嫉妒他,对吗?”
他却笑了,“随你怎么认为。总之,那个就是我的条件,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他把电话挂了。
我落寞地合上手机。
三上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他不肯出面。因为我之前把他得罪了。”
三上说,“既然知道东条没出事,咱们换个地方去玩吧。”
“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家睡觉。”说着,我走出夜间社。
“嘿!池田!”三上追出来,“你干嘛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呢?他玩他的,你玩你的,不就好了?花山鸟只不过是有点嚣张,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坏啦,我想他不会强迫东条的。”
我回头看了看他,“你敢保证?”
三上连忙摇手,“现在不敢。如果是在他入狱之前,我就敢。”
“那不是等于废话!”我发动引擎。
三上趴在窗口依依不舍,“这么好的夜晚,你真要回家?趁老板娘不在国内,好好放纵一下不好吗?”
我苦笑,直谷的生死还是未知数,我哪来的心情。三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香舍利酒店的事可能要泡汤了,一定会坐地大哭。
“我没兴致,你自己去吧。”我开车走了。
回到家,我就想蒙头大睡,但是一分钟也睡不着。半夜,我听见开门声,是东条回来了,带进一股怪异的香味。我终于了解井上春臣的感受了。
我起床,走出卧室,“一真,你回来了。”
东条怔怔地站在门口,“你还没睡啊……”
我拉着他走进浴室,“走,我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好好泡一泡,把身上的香味弄掉。”
东条说,“薰,我很累,我想冲一冲就睡觉。”
“不行!”我把浴缸放满温水,把他的衣服脱掉,“进去!”
东条不喜欢泡浴,因为小时候溺过水,心理上有阴影。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坐进浴缸里了,双手紧紧把着缸沿儿,好像怕一不小心沉入水底,所以自己根本没法洗头。
我用水淋湿他的头发,放上洗发剂轻揉,“一真,对不起……”
“我还没失身。”他在镜子里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
他并没有怪我丢下他不管。本来我有方法帮他脱身,却没那么做,因而感到内疚。
他对镜子里的我说,“薰,今天我听见花山鸟无意中提到了理事长。”
我心里一颤,“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理事长在旧金山出了车祸,……”
“啊!?”我震惊得双手抓住了东条的头发,“你说什么!?”
东条痛得向后仰头,“啊呀,他说理事长出车祸住院了,我就听到这么多啊……”
我出了一身冷汗,“住院了?就是说没死……”
东条疼得眼泪泗流,“是啊,呜呜,应该是没有死吧。薰,你能不能松开手?”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撒开十指。
东条仍然紧紧把着缸沿儿不敢撒手,“呼——没关系啦。”
我焦急地问,“你确定没听错吗?知不知道他伤得怎样?”
“应该不会错,花山鸟正为这个事高兴呢,他好像很讨厌理事长管东管西的做派。至于伤情,就不得而知了。”
我自言自语,“应该是很重,否则早就回来了……”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直谷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的,感觉他根本没用这部手机,而是把它锁进了保险箱里一样。如果他不跟我联络,我根本无法知道他的一点消息,更无法找到他。看来坏事有时会变好事,要不是花山鸟缠着东条,我就无从得知直谷的状况。
我说,“一真,你趴下去,我帮你洗身子。”
东条紧张兮兮地说,“不、不用了吧,好像已经没有香味了。”
我知道他害怕把身体泡在水里。我脱掉了睡衣,对他说,“往过去一点,我也要来了。”
东条的脸迅速红起来。印象里从没和他一块儿泡过热水澡。我在水里捉住他,“来,趴在我身上就好了,呵呵别怕,这么浅根本淹不死的。”
他趴在我身上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谢谢你,薰。”
热腾腾的水汽把屋子渐渐充满,我闭上眼,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臀。“一真,觉得舒服吗?”
他点头,“嗯。就是有点……困……”
我说,“困了就睡吧,我不会让你淹着的。”
我的话音未落,他已经睡了过去,他真的是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