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变得寒冷,“你是说你要睡外面那张床?”
我没有否认。
他突然愤怒起来,“那算什么!你说你不厌烦我都是骗我的吗?现在给我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快滚!”
我绝落地说,“……好,是你让我走的。”我转身离开。
他愤恨地说,“今天你走出这个房间,以后别想再进来了!”同时一支花瓶飞过来,正中我的后脑勺,瞬间我的头一晕,眼前天旋地转,我赶紧扶靠在门上。花瓶掉在地上摔碎了,碎片上沾了血。没想到他会丢过来这么重的东西,这一下虽然侥幸没被砸死,却真的被他砸伤了心。
“薰!”他急忙转着轮椅来到我身边,“薰,你怎么样?我不是有意的!你怎么不躲啊!”
我摸了摸后脑勺,手上蘸满鲜血。
“千夜,你又何必这样,那个花瓶比我的命值钱多了。”
我捂着脑袋踉跄地离开了。
“薰!别走!”他在喊我。
我没有回头,听见他在屋里疯狂地摔东西,“我已经后悔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我和直谷冷战了一个月,在生日这一天,他穿着精美的礼服来到我面前。
“薰,今天,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他对我友好地微笑。
我冷漠地说,“我什么也不需要。”
他扶着轮椅来到我身边,“薰,高兴点,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把过去的事忘了,开始新的一页,好吗?”
我说,“拜你所赐,我脑袋上缝了好几针,你能忘,我却不能。”
“噢,薰!你别得理不饶人了,我早就跟你道过歉了!现在是我想要弥补,你却不给我机会!”
我沉默地望着他,不知道是否该这么容易就原谅他,其实我早就不恨他了,只是没找到任何理由。我很想他。他今天非常耀眼,精美的爵士西装、黑珍珠手链、奔放而雅致的发型还有清淡的香粉妆,像是活在十九世纪的俄罗斯王爵。虽然他不能站起来走路,他却是那样高傲不羁。
我终于忍不住了,“好吧,但是……”
他秉住呼吸,认真地盯着我,“说吧,我的心肝,但是什么?”
我将目光投向马场的方向,“我要在生日Party上见到我的朋友们。”我的余光看见他在愠气,我故意问他,“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他刻意地微笑着,“当然……不过分。这很容易。”
我问,“你算是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他向我展开双臂,“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算和好了吧?过来。”
我走过去俯身趴在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得很快。
“你知道吗,薰?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得了厌食症,不过今天我要开怀畅饮!”
我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厌食症?”
他眨了眨眼,无邪地笑着,“是的。”
我才发现他的脸颊比先前瘦了很多,我抱住他,“对不起……”
他拍拍我后背,“别那么自责,我已经好了,我的胃就在刚才有了饥饿感。”
我学着医生的语气,“你必须多吃点营养品,不然你腿上的肌肉会很快萎缩,屁股也会塌下去,知道吗?”
他默笑着,“我知道。我会为你保持体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注射维生素和胶原素。”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我本打算赶在他生日前送给他一双智能拐,鼓励他练习走路,但是冷战的这段时间我停止了那项实验,因此,现在什么惊喜都不能带给他。
“我就是那个意思。”我想,也许做爱比走路更能引起他的重视。
他用唇语说,“今晚,怎么样?”他的眼神里充满激情和无限的期待。
我抚摸着他的脸颊说,“为什么要等到晚上?”
他看了看时钟,“不不,客人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容分说把他抱到床上,“我保证在那之前完成。”
他抗拒着,“不要,薰,求你了,我这身衣服穿起来很费时,我不想乱七八糟地去见人……”
我解开他那异国情调的宽腰带,把手伸进他的双腿间。
这时,有人敲门。
直谷慌张地说,“我的仆人来了。”
我说,“没有你的允许,他敢擅自进来吗?”
“可是,一定是客人们都到齐了,我们必须快点下去,否则很失礼。另外我还要安排东条一真和那个小朋友过来,兑现我的承诺呀。”
“好吧。”我努力将欲望压制,帮他系好衣服。
仆人进来说,“少爷,所有的客人都来了,在等您开香槟。”
直谷清了清嗓子说,“嗯,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去把东条一真和他的朋友请过来。”
我心里很高兴,终于可以和他们见面了,只盼望他们不会变化太大。不久,那个仆人回来了。
“少爷,他们不肯来。”
我失望极了。
直谷愤怒起来,“什么!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怎么不给我绑过来?”
仆人战栗地说,“可是,今天是您的诞辰,客人们都在,那样做……”
我说,“没必要那么做。”
直谷说,“你不是说你想见他们吗?”
我落寞地说,“可是……他们不想见我,也没办法……”
直谷不屑,“哼,这事好办!”他回头对仆人吩咐,“你现在带我的医生去见他们吧。”
我诧异,“理事长,你让我过去?”
直谷有些失意,“是啊,谁叫我答应你了呢。”
我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去吧。”他向我摆摆手,“别忘了晚上。”他深深地看我一眼。
我点头,然后跟着仆人走了。
没想到他会让我去见东条,也许这是他送给我的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在临走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很失落,我为他点燃的身体还余热未消,我多希望自己可以放任对东条的责任,一直陪在他身边,看他在众人的祝福中启开香槟,听他即兴的充满智慧的致词。
我被带到马场对面的白楼前,果然是这座楼。这里很像公司,每个门有精密的红外监视器。原来东条他们是被这个困住了。
我们坐电梯上十二层,当电梯门一打开,我眼前一亮,没想到这里会这么豪华,直谷还算待他们不错。
仆人对我说,“医生,东条先生住在右边这套房,另一位住在左边。”
我说,“好了,我能照顾自己,你可以去理事长那里交差了。”
仆人说,“那是不可以的,我必须把您完整无缺地送回少爷面前才算交差。”
我叹了口气,“是这样,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我敲了敲右手边的门,很久没人应答,门并没有锁,我推门进来,一个修长的背影映入眼帘,我愣了一秒,不记得东条的个头有这么高,我试探地问了声,“一真?”
对方华丽地一转身。
我顿时傻了,“麻宫!?怎么是你?”
麻宫说,“理事长的家这么大,既然理事长可以把你藏在这儿,我也一样可以把自己藏进来。”
“可是……一真呢?”我茫然地问。
麻宫朝沙发上瞧了一眼,“喏,你的一真正在作美梦。”
原来东条被迷晕了,我正在为他不肯参加宴会的事而奇怪。我拍拍东条的脸,“一真!一真!”
“别叫了,”麻宫的脸色有点气恼,“他要睡上几个小时才会醒。”
我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来找我的咯?不怕被直谷发现吗?”
麻宫的眼神有些迷惘,“池田,你知道么,我好想你……”
我觉得这很讽刺,我们分手快两年了,我也没给他留下好印象,他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他想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什么时候改行当演员了?”
“你说什么?”他不解而愠怒,“你不相信?”
我说,“想让我相信你,那你怎么解释过去对我作的那一切?请你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我盯着麻宫的眼睛,这双漆黑的瞳子勾起我心底多少伤痛,我不能再被它们蒙骗了,结论早已有了,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都不是。
他说,“……理由,抱歉没有,但是,我想你总该相信这个吧。”他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我发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居然跟我曾经送给他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
他说,“这是你送给我的,不记得了吗,这不是我收到的第一枚戒指,但,我只把它戴在我的无名指上,因为它是你送的。”
我摇头,“不可能,别耍我了!麻宫,你已经不爱我了,干嘛还拿着一支相似的戒指来骗我,你不觉得太滑稽吗?不如直接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麻宫冰冷地笑了笑,走向门口,“啊啊,就当是我骗你好了,池田。”他凄然地瞥我一眼,随手旋开门锁,正要走出去。
“等等!麻宫!”我慌张地喊他,“不能走那道门,外面有人守着!”
他并没有回头,“是吗,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想活着离开。”
“啥?”我愣了一下,立刻奔过去把他拽回来,竭尽全力地抱紧他,“麻宫,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只要你相信我,可以吗?”
我为难地转过脸去,“……我只是不希望你被直谷发现,但不知道该如何相信你。”
麻宫问,“你相信他吗?”
我说,“是的。”
麻宫又问,“那你爱他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我想要麻宫后悔,我茫然地说,“……是的。”
麻宫愤恨地说,“你根本不爱他!你们的关系就像当初的我和花山鸟,是逼不得已!”
我摇头,“不对,麻宫。我们不是逼不得已,另外我不想把他和花山鸟相提并论。他很有魅力,也很专情,他是我理想的恋爱对象,我会越来越爱他的。”
麻宫说,“别这么自欺欺人,池田,你被他洗脑了,你必须清醒过来,你好好看看吧,这里明明就是一座囚牢,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没有自由,也许我们现在的谈话录音正在被他监听。我告诉你吧,花山信直的棺椁早已被埋在旧金山的泥土里了。”
我大惊失色。
“看起来,外面的事你是一概不知。”麻宫接着说,“直谷篡改了花山信直的遗嘱,仍然稳坐弘谷集团的理事长之位,但是他的名声不好,许多人都背他而去。我猜他是怕你也离开他,才把你骗到这里,捂住你的眼睛和耳朵。”
想不到短短半年的时间,世界竟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直谷早就知道花山会长已经死了,说不定就是他把花山会长亲手埋葬的,他却借保护我为名控制我,实在太卑鄙了。
“可恨……”
麻宫说,“那天我看到你为公司做的宣传广告之后,忍不住给你打电话质问你,我以为你知道这一切,不过当你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被蒙蔽了。幸好你没有在广告里露脸,否则,将来理事长玩火自焚的那一天,你肯定也要跟着陪葬的。”
我在想,难道说直谷让我戴面具,是不想在身后连累我吗?真是的,他骗得我好惨,我为什么还给他找借口。我应该去当面质问他,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我说,“麻宫,谢谢你冒着危险来告诉我这些。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麻宫观察着四周,“因为……唔,说起来话长,不如你先离开理事长,离开这里,我们出去再说。”
我问,“你让我跟你走?”
“对。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但我不能就这么走,起码一真现在昏迷不醒,我总不能把他扔下。”
麻宫气恼地说,“哼!这家伙很没节操,又是个糊涂蛋,把他留在这儿没什么可惜的!”
我问,“麻宫,你有办法安全地出去吗?”
他失望地看着我,“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快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
他深情地说,“池田,请你跟我走吧。这些人对你来说,难道比我还重要吗?”
我很难过,“麻宫,你是第一位的,永远都是。但我还有未完的责任,有些事并不像排序那么简单。你刚才说一真没节操,到底是从哪听来的?如果是从花山鸟的口中,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一真都是为了我,……”
麻宫愤怒地推开我,“我不会继续留在这儿听你给他歌功颂德,你只要告诉我你不愿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和你的旧相好就行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
“麻宫!”我试图抓住他的手,可是被他用力甩开了,紧接着他飞快地推开安防门,从紧急避险的楼梯走了。
“麻宫!……对不起……”我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有泪水在转动。
第35章
五个小时过去了,东条还在沉睡。
我把他抱到床上,想尽一切办法唤醒他,“一真,快醒吧,”我瞅了瞅窗外,“天都要黑了。”
我喊了很久,嗓子哑了。
最后,他终于轻轻眨了眨眼睛,努力睁开眼,“咦!我是在做梦吗?”
我终于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
他忽地坐起来,捧住我的脸,欣喜若狂地喊着,“薰!薰!薰!”
我说,“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准备叫救护车了。”
他抓抓脑袋,“你怎么来啦?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打了个哈欠,“奇怪,今天仿佛困得要命,有点头痛,……”
我倒杯咖啡给他,“今天是直谷的生日,他允许我来看你,但是我一来你就在睡大觉,天黑前我必须回去。”
东条懊恼地说,“你怎么没叫醒我啊?怎么让我睡这么久啊?现在天已经黑了,别告诉我你只是过来看着我睡觉。”
“我的确是怕你睡死过去才一直守在这儿。”我摸摸他睡得热呼呼的脸,“既然你醒过来了我就放心了,记得多喝点水。”我起身要走。
他忽然扑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耳朵,和我嘴对嘴说,“可恶!你居然都不和我做就要走吗!”说着把我压倒在床上吻起来。
“不行……不行……一真……”我被他吻得快要窒息了。
一阵暴风骤雨后,东条蜷缩在床上,似睡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