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视线全都从寇诺集中到了庞德身上。原仅是因五官惹眼的庞德,沐浴在点点光芒中,掌空着无人理解的强大能量,这会儿看来竟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与圣洁。
一阵窃窃私语传了开来,骚动逐渐扩大。
冈萨手一抬,微微意示,一部分的侍卫随即层层围住庞德身边。
放克立刻往旁一挡,看向冈萨,摆出架势。「要干什么?」
冈萨锐利的眼把放克仔细看了一遍,才道,「确保不会有人打扰他。」
第85章
庞德的施法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这期间,他一遍又一遍让火元素及光元素冲刷过寇诺全身血脉,但孢子毒的再生力,就如同鲁迪所说的异常惊人,庞德才清过一轮,再回头,某些部分又因为残馀而增生出许多。就像野草遇上了春风,吹了又生,难以根除。
所以到了最后,寇诺体内的孢子数量虽已大幅减少,但它增生的特性却让庞德很是头痛。而其实,医治到了这个阶段,庞德本可以稍稍停下手,向波兹族人报告一下自己的成果。他已成功为寇诺争取不少时间,而他也有能力继续争取,直到他们联络上得以用配出解药根除此毒的魔药师。
不过庞德想着,既然「点燃」确实可以消灭这些恐怖的孢子,那么利用魔咒全部根治该是可能。只要,自己有个更合理的消灭顺序,事情就该办得到才对。这也算报答寇诺刚刚的维护,只要有根治的可能,即便得耗费更多精力,庞德也愿意尝试。
于是接下来,庞德依旧进行着手边的工作,同时留意着哪些地方孢子数量增生的快;而哪些地方慢。这种观察,庞德用上了「冥想连结」,以探测寇诺体内的地元素(孢子是种植物,属性是地),来确认孢子的增生状况。
当施法时间再经过更久之后,庞德确定了他的最新治疗计划。就是将消灭孢子的顺序,调整为首先清除增生快速的区域(彻底的,这会需要更久的「点燃」),如此一来,清除不及所馀下的孢子则会被控制在增生较慢的区域。等到快速区域的增生可以确保几乎为零之后,在一举消灭增生较慢的区域。
上面这些尝试,拉长了庞德的施法时间。而这期间中,周围的宾客们已由二亲王殿下所带来的侍卫们,逐一清查登记后,有秩序地释回。
一旁同样毒发的凶手,这会儿换上了第三名光系魔使以及第二名暗系魔使,性命也勉强被救了下来。不过,凶手的皮肤多处已是渗出了鲜血,恐怕还是为时不多。
要说在场的光系,有寇诺身边的、冈萨队里配备的,以及葛因三人。当寇诺由庞德接手后,其馀就加入了轮流以「活化咒」为凶手续命的任务,因为冈萨队伍里的光系魔使,在持续一阵的施法之后,已有些力有未逮。
至于他们这组,为何仅用活化咒就能帮凶手争取时间的缘故,主要是冈萨带来的人里面,还有两名暗系。暗系魔咒多是掌控空间与时间的效果,比如,加速时间经过与延缓时间经过的魔咒,在魔药制作的应用上有很重要的地位。
这会儿,为了抑制孢子增生,在鲁迪说了此毒的结构后,冈萨这边的凶手治疗,就加入了暗系魔使,以魔咒延缓时间经过,间接使增生速度缓慢下来。但这与同时进行的光系活化咒,不免产生光暗相抵的冲突,凶手的状况依旧一路恶化。
于是这无形间形成了微妙的对照组。寇诺这边,只庞德一人就能让寇诺脸色好转;但凶手这边,四人的连续施法却只让凶手濒临死亡。即便在场有些人并非魔使,完全不懂门道,可眼前如此明确的对照,高下立见,更何况,庞德这边的金光点点,景象是漂亮多了。
也因此,这时的大厅已是非常寂静。宾客们逐渐退去后,安静下来的大厅,波兹族人不可能打扰庞德施法,大伙儿均都摒着呼息,期盼着庞德在寇诺身上制造更多奇迹。
就在这时,门口走近一名侍卫,他安静快速的靠近冈萨,低声报告道,「殿下,门外有位菲尔德·各雅,以及两名兽人小孩儿,自称是庞德·赫司阁下的朋友,想要询问庞德·赫司阁下的去处。」
冈萨还没应答,放克身为魔武耳聪目明的,一听赶紧出声,「各雅他们在外面?」
庞德闻言心中一动,竟是停下了施法,转头对冈萨道,「让他们进来。」
他这一停,原先寇诺已经回复八成的脸色,竟又开始慢慢恶化。一些波兹族人急了,赶紧提醒,「阁下,别停手啊,主上他、他又……」
「没事,波兹阁下还能撑一些时间,」庞德安抚,又看向冈萨,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没注意到『礼貌』,补充道,「各雅是魔药师,或许能更快根治,请殿下许可?」
这话让波兹族人又是一阵骚动。因为这里透露出两个资讯,其一,当然是可能有用的魔药师出现了,其二,是庞德这句似乎承认了他无法根治此毒。所以,一直待在旁边看热闹的鲁迪跟他的仆从们,阴沉的脸色在听到这个之后,又重新露出冷笑与隐约得意的表情。
冈萨闻言,也没有刁难,点头给出许可。
随后侍卫就领进来一大两小,正是各雅、毛团与果尔多。
因为是不熟悉的地方,所以各雅抱着毛团,牵着果尔多,表情这时也有些警戒。在外头见着这么多侍卫,各雅就知道有些不妙,但即便不妙,他也得问问两人发生何事,这才撞了进来。
而一进厅里见着两人都在,各雅放松很多,而毛团可不管这个,在各雅走近庞德后,突地从皱着脸的小宝宝「砰」的一声变成了小豹子,在一些女性观众的低呼声中,迫不急待地往庞德身上扑。庞德自然伸手去接,未料,这个小小冲击竟是让他身形明显摇晃了下。众人这会儿才发现,庞德的唇色比刚才还白,状态似乎也很是疲累。
这是理所当然的,以庞德这种高强度又长时间的元素使用,几乎很少见;因为这样的施法,会让单系魔使发生使用元素过度的元素负荷过度问题。庞德是全系元素的体质,对这种将造成魔使晕眩、呕吐的负荷症状,本有更多的承受力,但纵使如此,长时间持续不断的「光元返照」,加上同时运用「火元素」及「冥想连结」,精神上的三重负荷,久了还是让庞德吃不消。
庞德的不适,让这时已退到一旁的兰斯身形不禁微微一动,但在能有任何表示以前,就见放克伸手揽住了庞德的腰,「很累?」
庞德揉了把撒娇的毛团,点头,「给我些水。」这里指的是元素水,对于平衡体内元素很有帮助,庞德大多把它用来当蛮牛用。
放克于是拿出水壶张罗起来,婉拒波兹送上的茶水。庞德就着放克递来的杯子喝了几口,顺带拍拍也靠过来的果尔多的脑袋。这幕景象,让旁观众人不禁对放克与庞德间的关系,有了新的猜测;无论是冈萨,或者是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遗憾的兰斯。
而趁此期间,庞德也不耽误,简要对各雅说明目前状况,问道,「所以,罗赛尔花的孢子毒,你有办法?」
各雅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或许。」
杰德立刻急了,「阁下的『或许』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解药制作当然没问题,但现在才开始处理药材为时过久,不切实际。所以正统配方里的某些药材,就得用其他替代材料替换,而替换后的效果,肯定无法与原配方一样。」
「阁下需要什么药材!?」杰德急急问道,「波兹各处都有材料通路,无论缺什么都能立即送上!」
杰德的大话让各雅这次的视线就没那么亲切,他淡淡回道,「得用向阳坡上生长的波克朗菊,浸泡带有檬酸的水达三个月,之后曝晒三个月,再泡上三个月,才算是合格的材料。就请阁下找来吧。」
杰德闻言,刚刚才升起的希望又遭打击,脸色沮丧许多,视线不由得看向鲁迪。依照鲁迪的说法,他的手上该是刚好有这种已经处理好的材料?
喝了水缓过不少的庞德接口问,「你找得到替换?效果会有何影响?」
鲁迪此时对上杰德恳求的眼神,依旧冷笑一声。
这声冷笑让各雅的视线扫了过去,认出了魔药大赛第二名的鲁迪,心里有些意外,但没有耽误地回答,「上次朗瑟带来紫金色带斑点的花,也有这种材料要求的属性,我想用来替换应该可行,但药效上,应该会减弱一些。」
「一些是多少?」庞德追问。
「两成到四成不等,但新药至少该有一半的效果,」各雅倒是肯定。
鲁迪哼了声,「毫无根据!这配方要替换了波克朗菊,将失去平衡,根本就不会有效。」
这冷水泼的一些波兹的年轻人相当不满,叫嚣道,「小子!别以为你办不到就没人能办到!!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你自己最行么!?闭上嘴乖乖看着吧!!」
鲁迪脸色僵硬不少,但仍是倨傲,「行,我就等着看波兹稍后要如何求我!」
无视另一边又开始的口角,庞德继续,「只要有五成即可,另外五成我负责。」
「你负责?」各雅挑眉。
「剩下的我用魔咒杀,刚刚我确认了火系的『点燃』可以消灭增生的孢子,」庞德说道,「只是增生速度太快,得花上更长时间才能彻底消灭。若是有你的魔药帮助,并同我的魔咒,应该可以彻底清除。」
庞德说得淡淡,可众人脸色均是变了。
因为他们适才明明见到的是光系魔咒,原来,参在光点其中的红色亮点,竟是火元素……!?这意味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竟能同时驱动光系元素与火系元素!?这、这简直远远悖离了现世的魔使常识!!
而各雅不太懂魔咒,没觉怪异,只点头应道,「行,我这就回去做药。」
杰德闻言,声音不禁也有发颤,「这……实在感谢两位阁下!!波兹一族会将就此恩情永远铭记于心!!」他与其他波兹族人一般,心情像坐了趟云霄飞车忽高忽低。刚刚才没了希望的景况,现下看着几乎又没有问题了。
庞德笑了笑;这正是他的意图之一。藉由这次机会,除却他,若也能把对波兹的恩情扩及至各雅身上,他就能少担心各雅了。毕竟各雅是「午夜宝石」真正的制药人,将来会有什么刁难可不清楚,多帮各雅拉个靠山,比这时由庞德一人独揽功劳要好的多。
见寇诺又恶化的差不多了,庞德再运起「光元返照」,同时对已经转身的各雅问道,「你需要多久时间?」
各雅转头,耸肩,「半个小时吧。」
一些波兹族人终于呛着了,这、这状况也逆转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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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这晚午夜以前,寇诺身上的毒就被庞德与各雅合作,顺利地解掉了。甚至是凶手身上的,不过他可比寇诺吃了更多苦头,几乎仅剩一口气的状况下,才被庞德给回复过来。
之后,在波兹一众千恩万谢的感谢与恳求下,庞德他们在波兹家多留一晚,并同意若今晚寇诺有任何状况,庞德都可以就近支援。
而冈萨在领兵撤退前,对庞德说了句,「几日后,将到府拜访,庞德阁下,或者是洛德阁下。」
庞德知道冈萨用了『洛德』这名字暗示着什么,淡淡道,「有必要?我已不是洛德。」
冈萨看了庞德几眼,点头,「端看阁下选择,告辞。」
冈萨离去后,一旁的放克抱着毛团好奇地问,「洛德?」
庞德耸肩,「我以前的名字。」
「喔,」放克想了想,却也不问源由,「那『洛克』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庞德一呆。
放克举了举毛团,「他的名字!」
毛团嗷了一声;他还没变回来。
「……」
庞德一默。
洛克人这电玩,庞德以前还是听过的。
第86章
隔天一早,寇诺的状况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地行走,与前个晚上几乎被死神带走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这也是顶级光系治愈咒最令人惊异的地方,它们在治愈伤病的同时,能将人体优化至比原先更好的状态。
甚至,若说要让寇诺的白发变黑发,以庞德现在的能力也是办得到,只不过庞德昨晚的治疗都集中在血脉的修复,这已足够让寇诺身体的真实年龄下降不少。现在寇诺拥有更健康的血液与脏器,之前因老化的宿疾被清除一空,经过昨晚,要在再多活个三十年都没有问题。
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庞德再度被一些寇诺的亲信团团围住,用上「冥想连结」进行最后一次检查,以确定在寇诺体内再找不到地元素的孢子痕迹。当一阵炫丽的魔咒光芒闪过后(其实冥想连结是没有动静的,但解释起来太麻烦,庞德于是随手挑了个有动静的魔咒代替视觉效果),庞德第二次宣布了寇诺的痊愈。
寇诺慢慢睁开眼,瞧见一旁亲人表情仍不解疑虑,笑道,「好了,我真的觉得很好,无法更好,从昨天晚上。你们放心,我可不会再逞强。这就放赫司阁下他们回家了吧,瞧他的小朋友都不开心了。」
大伙儿视线一移,放克牵一个抱一个的两位小孩儿果然都皱了张小脸,疑惑又警戒的模样。
「放心,各雅的魔药将孢子毒清的非常彻底。昨晚各雅也确认过卷轴记载,这种孢子毒并未有潜伏不发的特质。过了昨晚没有,应是能确定不会再发,」庞德点头保证,「若再有什么,随时找我或者各雅过来都行。」
「真是多谢两位了,」寇诺说毕身形一动,似乎想从软椅上起身。
一旁亲众见状赶紧上前又要搀扶,却被寇诺突地挥退了。只见寇诺双脚稳稳踩地,一撑起身,众人脸色均又是一变。原来,寇诺竟是已无须用上他原依赖多年的拐杖,就能完成原先已无法独力完成的动作……
寇诺亦是奇异带着感叹,低头看向自己双脚,「……光元返照,果真名不虚传,没想到我竟有幸受惠于此,」而后抬头端正姿势,郑重一礼,「这次阁下们助波兹渡过难关,免于方索威逼利诱,波兹真正欠下一份情,再如何言谢,远远不够。阁下们只要知道,波兹从此将万死不辞达成阁下请托。」
「只要请托别违了波兹的祖训,对吧?」庞德打趣,「阁下或许该事先写下一份给我。」
寇诺闻言爽朗大笑,「在下可没有这种疑虑,我们兰斯,真正交了个好朋友,」说完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兰斯一眼。
庞德仅微微点头,没有额外表示。寇诺心里通透,暗自叹息却也语带双关,「波兹在此风波过后,亦会记取教训。所有经验,都需累积而来,我们……会越做越好,在任何方面。杰德,」寇诺说到此突地转头,一旁的杰德上前应声。
寇诺交代,「将所有业务撤出方索,全数移到方索附近的卢尔。」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杰德面色谨慎地说,「这……现下方索城设置的拍卖场是一级,营业额能占至全年营收的两成。而卢尔仅是小城,若就这样破例移过去,会否影响过大?」他们经常接获一些小城主的要求,要让波兹在当地的拍卖场升级,以求吸引更多人潮与商机。
寇诺一笑,「告诉他们,卢尔即将取代方索,这是波兹在接下来十年的预估。此外,凡是仅在方索设点的商家不再往来,陆运全数绕过方索,方索商人交托拍卖的物品均降至七级拍卖,不与其他混拍,单独进行。上面这些消息,可以早早发了。」
这简直就是全面跟方索城叫板宣战,加上,只一个城的营收规模就能占波兹营业的两成,这规模就跟首都与泛德西不相上下,现在竟是如此要收就收,众人均是震惊的同时又带着疑虑。
寇诺严厉地扫了周围一眼,「你们还不曾学过的一课,就是必要的强势,纵使这会让波兹吃上损失,只要守住真正重要的价值,波兹就无庸害怕。是该让某些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贵族看看平民的力量,杰德,这事就由你主办。」
「是。」杰德躬身领命。
「另外,赫司阁下,」寇诺转向庞德,「昨晚的宾客们有一些回报过来,他们提及二亲王嗣殿下似乎让所有人对昨晚在宴会厅见到的禁口,指的不是刺杀,却是赫司阁下的魔法,我们波兹今早也接到了这等命令,不知阁下对此有何想法?无论是好是坏,就先给阁下提一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