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拍他一脸?!”安红红辩解道,“我就拍了一小块儿!”
程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安红红:“……”
“不是我说你啊大哥,”程澄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好歹是个神仙,做这些事情你难道不觉得丢脸吗?”
“不觉得。”安红红大言不惭。
程澄:“……”
“好了好了,我觉得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目前的严峻形势,免得你整天无所事事,无事生非。”程澄从包里把那一袋子花花绿绿的内丹掏出来扔进安红红怀里,“既然你是大哥,这些东西还是你来保管吧。你现在得好好搞清楚,自己肩上到底有什么责任!”
安红红不以为然:“不就是找到另外几个人么……”
“哪有那么简单!”程澄唾沫星子横飞,“我都找了这么多年了,才找到一个你!”
那不是因为你太挫?安红红心暗自嘀咕。
程澄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上头已经联系我了,说已经在东南方向发现了欲魔的踪迹,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我们还是抓不到他……上头说……我们就永远也不用回去了。”
安红红拍了拍程澄的肩膀:“没关系嘛,大不了就一直做人呗,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上头既然已经发现了欲魔,为什么不自己抓回来?”
“这是我们的责任!你能让市长去扫大街吗?!”程澄嗤道,“你以为我们和普通人一样吗?人类可以轮回我们可不能!如果回不去了,那就只能活这一辈子了!我倒无所谓,长得帅又聪明,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而你呢?只能活一次,还是这种丑比脸低智商,有意思吗?”
又提脸!又特么的提脸!!安红红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了:“得得得!那帅气逼人的您老人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程澄笑意盈盈的把一张宣传单甩在安红红脸上:“咱们学校组织的野外拓展训练,就在东南方向的小镇里。”
安红红把宣传单从脸上接了下来:负重二十公斤!徒步二十公里!为期三天两夜的野外攀岩!山下扎营!挑战生命极限!走向人生巅峰!
麻痹的怎么不说让人从山顶跳下去,这才是享受生命极限好吗!安红红把宣传单贴回程澄脸上:“再见。”
“喂喂喂!你这就退缩了?以后还会有更凶险的事情,你怎么办?”
“很简单啊,以后我可以做智囊,你冲锋陷阵。”安红红笑的一脸灿烂。
“我从来都是一个亲力亲为的指挥者好吗?况且……”程澄眯了眯眼,“我还打听到……这次的野外拓展训练,白雪也会参加。”
安红红立刻转身,抢过宣传单仔细查看:“怎么报名?”
程澄:“……”
……
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安红红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白雪这个名字坑了无数次的时候,早就追悔莫及了。安红红背着登山包,呆滞的望着大巴车里已经到齐的野外拓展训练队员,转身对程澄笑了笑,一拳捶向他的脸:“你他娘的又骗我!”
程澄捂着脸委屈的站在他身后:“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看到白雪报名了啊……”
“这车里清一色的男人,连个女售票员都没有,你倒是告诉我,白雪她女扮男装成哪个人了?”安红红气急败坏。
“这位同学,你要找白雪吗?她原本是报了名的,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来不了了。”安红红转身,只见穆承予正笑意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后。
我靠!怎么哪儿都有他!!安红红心虚的笑了笑,推开堵在门口的程澄,连忙小跑着准备下车。谁知那穆承予竟然揪住了安红红的衣领:“你要到哪里去,同学?”
安红红扒着门框:“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穆承予把胸前的牌子亮给他看,“我是这次野外拓展训练的队长,所有人的所有行动必须经过我的批准。”
“我要退出。”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安红红瞪眼,“白雪不是都退出了吗?我现在也想退出!”
“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我是队长,我说了算。”穆承予提溜着安红红的衣领,把他扔到了靠窗的座位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寸步不离的堵着他。
程澄连忙感激的冲穆承予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安红红后排的座位上:“大哥,既来之则安之……”
安红红转过头晃了晃拳头:“我的拳头早已饥渴难耐。”
程澄:“……”
穆承予嗤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扔给安红红:“戴上。”
“为什么现在又没有太阳而且我不喜欢戴墨镜……”
穆承予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脸转向过道:“看了你的脸会影响我的心情。”
安红红:“……”
两个多小时,大巴车终于晃到了目的地。安红红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荒郊野岭。有山有水有树,就是没有人。
带队老师和穆承予吩咐大家在山下的空地上扎营,三个人一顶帐篷,总共二十三个人,余下两人睡一个帐篷。由于安红红和穆承予一起站在队伍的最末,自然就剩他和穆承予两人睡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安红红用板砖拍了穆承予之后,和他单独相处总有一种由衷的恐惧感。于是趁其不注意,悄悄挪到带队老师身边:“老师……那个能不能给我调整一下?我不想和穆承予住一个帐篷……”
带队老师是个长期户外工作的大嗓门:“为什么不想跟他住!?”
众人安静,集体回头看着安红红。
安红红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束手而立的穆承予,拉着带队老师走到角落:“老师啊!你小点声喂!”
老师看他一脸便秘相,以为有什么隐情:“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穆承予住?”
安红红顿了顿,哭丧着脸道:“老师啊,您还不知道吧,穆承予他这个人……心理变态,喜欢男人!之前他已经追求我好久了,我怕今晚和他一起住,会发生危险啊!”说罢还指了指脸上的墨镜:“你看,他为了追求我还送我墨镜呢!”
老师眯着眼,盯着安红红的脸道:“你……把墨镜摘下来。”
安红红照做,然后眨着眼委屈的看着他。
带队老师在看到安红红的惊世容颜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嘴不可置信道:“没想到穆承予他……竟然喜欢这种调调!”
安红红诚恳的点了点头。
带队老师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鲜花总喜欢插在牛粪上。”
安红红继续点头:“是啊是啊!穆承予这坨牛粪实在是太死皮赖脸了!”
老师:“……”
“谁是牛粪?”
“还不是那个穆……穆穆穆承予你怎么在这儿?!”安红红转过身,只见穆承予正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我准备来带你回去做一些运动。”
“做……做什么运动?!”安红红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毕竟今晚是我们单独相处的第一个晚上,早点回去做些准备,免得明天早晨累的起不来,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可不好,你说是吗?”穆承予弯着嘴角,笑容暧昧。
带队老师脸都绿了,结结巴巴边跑边道:“呵呵呵你们两个有事回帐篷解决啊,这里光天化日有伤风化……祝幸福!”
“哎……老师哎!你别走啊!”安红红伸着尔康手,欲哭无泪的看着带队老师一溜烟儿似的背影。
“走吧。”穆承予伸手抓住安红红的手腕,拉着他回帐篷。
“你你你你放手!”
“我要是放手你跑了怎么办?”穆承予眨了眨眼,凑在安红红耳边道,“毕竟我是个追求了你那么久的心理变态……”
安红红:“……”
安红红现在觉得,说穆承予是心理变态绝逼不是诽谤,这厮简直小肚鸡肠到无人能比的地步啊!不就是在老师面前瞎编排了他几句吗,至于像现在这样折磨人吗?一会儿让他固定支架,一会儿让他去找柴火,一会儿又让他打扫卫生,麻痹老子是你的使唤丫头吗!
“快点,别人的帐篷都搭好了,就你最慢。”穆承予两手环胸,站在树荫底下悠闲的看着忙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安红红。
安红红彻底怒了:“别人都是两三个人同时合作,你特么的屁也不干,老子一个人在这里拼死拼活,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IBI!”
“哦。”穆承予无辜的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安红红,“我今晚可以去找别人挤一挤,至于你……有人愿意和你睡一起吗?你要是搭不好……今晚就风餐露宿吧。”
安红红气结:这厮绝对是个变态!变态!!
经过安红红的辛勤努力和穆承予的细心点拨,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安红红搭好了帐篷,一切准备就绪了。而他却因此错过了晚饭,一个人坐在角落啃干面包。
“程澄!你给老子滚过来!”
程澄这一整天都没敢靠近安红红,虽然安红红他现在人傻长得丑还没神力,但毕竟余威仍在,更何况他今天完全是濒临爆炸的状态。“怎……怎么了,大哥?”程澄缩头缩脑的凑了过来。
安红红眼中冒着火苗:“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也……也没吃什么……小陈烤了鸡翅和鱼,小李炒了几个小菜,小张煮了蘑菇汤,哦还有老师从家里带来的金枪鱼寿司……”
安红红低头瞅了眼自己手里已经碎成渣渣的干面包,顿时热泪盈眶,把面包扔在程澄脸上:“你……你也不知道给老子留一口!”
程澄挠头干笑:“饭不怎么够……大家都没吃饱……”
奈何安红红出来只带了几块压缩饼干和面包,实在是难以下咽。正想着怎样寻摸点别的吃的,带队老师便下令集合了,安红红只好捂着肚子勉强站到队伍中间。
“从明天早上开始,我们就要正式进行为期两天的拓展训练了!届时,我们将分成两个小队,分别由我和队长穆承予带队进行攀岩,率先达到山顶的队伍为胜者!可以享受休整一天的待遇,而输掉的队伍则需要负责所有的生火做饭的任务!明天早上七点钟,我们准时集合!现在,大家可以自行娱乐!晚上九点半,准时回帐篷熄灯休息!解散!”老师刚啰嗦完,众人便一哄而散,有几个精力好的同学张罗着打牌,其余便回帐篷休息了。
安红红忙活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竭了,准备回去洗洗早点睡,可凑巧看见穆承予也进了帐篷。在安红红看来,和穆承予面对面相处简直就是渡秒如年,他宁可到没人的地方自己发呆,也不愿意回去和穆承予大眼瞪小眼。还好小溪那边没什么人,安红红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空旷的草坪上闭眼休息了。太阳已经落山,凉风习习,水声荡漾在耳边,好像这个世界都这样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红红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夜色如墨,帐篷里似乎早已熄了灯,周围一片寂静。
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安红红从裤子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光十分刺眼:22:06。已经这么晚了啊……安红红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朝自己的帐篷走去。说起来这个穆承予真是没有责任心,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室友,大半夜的失踪也不知道出来找找么……
正腹诽着,溪边的一抹白影却引起了安红红的注意。看那人的动作,好像是蹲在小溪边,眼睛盯着溪水,两手抱膝蜷成一团。这么晚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一个人蹲在这里一动不动?
这情景不由得使安红红想到贞子咒怨午夜凶铃,在这种荒郊野岭,出现这种鬼怪的可能性才是最大。
安红红吞了口唾沫,脚步顿了顿,开始缓缓的向白影走去。深夜,鬼怪,明明是他曾经最害怕的东西,可是现在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直在拽着安红红前进。尽管心若擂鼓,但脚步却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了一样,始终停不下来。难道是因为变成神仙之后胆子也变大了?还是说神和鬼之间有某种特别的牵引力?安红红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眼前那个白影却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僵硬迟缓,但还是能清晰的辨认,这个白影正一点一点的向他这边靠了过来。
夏夜原本微凉的晚风突然之间变得阴森刺骨,整个时空似乎都凝固了起来,听不见小溪的流水声,听不见蝉鸣,眼前只有那一抹幽怨的白影,一点一点的靠近。安红红冷汗直冒,想要出声呵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一定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自己一届天神竟然会被这种小鬼小怪困住?安红红屏气凝神给自己壮胆,想要调动自己体内那股通透的神仙之力,然而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绳子捆住了一样,全身虚软根本无法动弹。难道说即便是成仙的自己仍然这样不堪一击吗?
冷汗从额角滴下。安红红突然沮丧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压抑的怨气悄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失败与颓丧,长相丑陋,性格不合群,学习成绩也不好,喜欢的女神根本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即便现在成为了神仙,依然连个小鬼都控制不住。这样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就这样死掉算了……
死掉……死掉!!安红红猛的一个激灵,被自己这种古怪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从来都是一个乐观的有些盲目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要自杀?安红红抬起头,目光有些凝重。难道说……面前这只鬼怪竟然可以操纵人的心智?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掌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第五章
安红红差点被肩膀上的手吓得跳起来,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穆承予。
“哎呀妈呀可算见到人了!”安红红第一次觉得穆承予的嘴脸这么亲切,连忙拉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道:“我我我刚刚看见鬼了那鬼太厉害了搞得我都不能动差点死掉了!你看你看那个鬼就在那儿……”
谁知等安红红回过头去,那白影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怎……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在那儿的……”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整天装神弄鬼……”穆承予拎着安红红的衣服领子,拖着他往帐篷走,“要不是怕明天丢一个人老师会怪罪,我才懒得管你。”
帐篷里的灯虽然昏黄,但却真实的刺眼。安红红揉了揉额角,回想起刚刚经历的那一幕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以前他一直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者,可现在他就是一个他曾经根本不相信的存在,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真实存在的问题,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躲避并不意味着不被困扰。既然他已经从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变成了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他就必须面对这个可怕的问题:世间的魔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