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外有人守住了入口,因而我们才从水道进来,还请孙大夫小心为妙。”严漠收好瓶子,颔首致谢。
“居然有人敢堵在我家门口?!活腻歪了吗!”
孙平清根本就未不曾出谷,自然不知道谷外被人堵住的事情,但是这也不妨碍他听了后直跳脚,恨恨大骂一声后,这人如同一阵旋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不知折腾什么去了。严漠挪回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躁动的母蛊又再次安静了下来,那银针构成的梅花显然多出了几瓣,红痕倒是浅了许多。胸前原本被妖书生划开的伤口,也被一条细细的线缝了起来,针脚堪比上好的女红,只留下一条浅淡的印痕。
严漠知道这是羊肠吊线的手法,他自己背后也被细细密密的缝了三道,还上了药,清爽的很。不论这位鬼医说话如何,确实都是可信的朋友。看了看身旁之人的睡容,他一敛衣袖,在榻边的地上坐下,开始运功疗伤起来。既然目前无法追查,还是先恢复功力为要。
就这么醒醒睡睡,疗伤运功,两日很快就过去。孙平清又来了医房几次,沈雁也清醒过数回,虽然体内蛊虫仍未除去,气色却明显好了很多,只是鬼医仍不让浪子开口,每天醒来都把他憋的够呛。直到第三天傍晚,收着阳玉蚕的琉璃盏终于鬼医被拿了回来。
几天过去,那胖乎乎的蚕儿似乎又长大了一圈,抱着一颗不知是何物的种子蜷成了一团,像是睡了过去。阳蚕既然没醒,母蛊当然也不会装死作乱,经过鬼医几天调理,这蛊物似乎也越来越萎顿的样子,若不是为了克制沈雁体内的血毒,怕是早被人除掉了。
比起前几天衣不解带的狼狈模样,今日的孙平清看起来也意外的精神,放好琉璃盏,他转身就是嘿嘿一笑:“果真难不倒老夫!”
伸手一摸下颔那寸余短须,鬼医双眼放光,上下打量了沈雁一圈:“如今之计还是要先封住母蛊动作,然后疏导血中毒元排出体外,把死掉的子蛊和余毒清理干净,然后再用阳玉蚕血作为药引,杀灭母蛊。如此一来子母蛊带来的影响就能彻底涤荡干净。小雁儿,这法子怎样?”
喉间的银针终于拔了出去,沈雁笑的格外开心:“不愧是鬼医手段,听起来很是简单嘛。”
“简单是挺简单,只是还要一样药引。”孙平清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揶揄,“那只子蛊几乎毁了你的任脉,又死在了会阴要穴,硬取怕是要伤了武功根基,故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几个女子,跟她们交合双修,把血毒引出。倒也不用担心害了她们性命,导出的血毒只要服用些药就能清除,不会太麻烦的。”
此话一出,沈雁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过了片刻才轻轻摇头:“不妥。”
“有什么不妥。”孙平清不由皱眉,“你的红颜知己遍天下,肯来疗毒的估计不止三五个吧?这是治病又不是其他,你怕个什么!”
沈雁神色却未改变,依旧摇了摇头。他受血毒侵蚀最深,自然知道此毒入体有多煎熬,就算有姑娘肯做炉鼎,他这个风流浪子也不会肯让人受过。
看到浪子这副模样,孙平清气得胡子都快炸起来了:“如此良方你还不用!真想一死了之或是功力全失吗?!现在银针丹药也不过吊住那一口气,若是母蛊死了,大罗金仙也就不回你!气死我了!”
这边鬼医破口大骂,那边沈雁却依旧神色淡淡:“失了武功还能再练,不妨事。”
“不妨事个屁!你家任脉破损还能再练?会阴开个口子,难不成你行功就不走会阴……”
孙平清还待说什么,一旁严漠突然插口:“只需要化解他体内的血毒吗?我习的功法倒是可以化毒己用,不如我用内力为沈兄运功疗毒。”
此话一出,身旁两人都是一愣,孙平清反应的极快,伸出手一抓严漠脉门:“你行功来我看看!”
脉门乃是习武之人的要穴之一,被人抓了脉门,又有几个肯大大方方行功送于被人手上,然而严漠并不废话,直接让体内真气行了一个大周天。
捏着严漠腕子,孙平清面上颜色也越来越古怪,嘀嘀咕咕边摸边嘟囔:“奇了怪啦,你体内明明没有丝毫毒物迹象,怎么能练成这么重邪门的功法?难道你曾内力尽失……不对不对,若是内力失了,你又如何积攒出现在的真气……”
神神叨叨说了半晌,孙平清突然咧嘴一笑:“管他是怎么来的,这样也好!不,应该说是更好!若是你跟沈雁双修,定能事半功倍!”
这话简直就如晴天霹雳,让沈雁、严漠两人脸上同时变了颜色。沈雁的眉峰高挑,苦笑着说道:“老孙你别开玩笑,这种事……”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孙平清直接打断了他,斩钉截铁说道,“若我没再错,严小子这功法是转外毒为内力吧?应该是从小吃毒虫长大,功法大成之时百毒不侵,神鬼辟易才对。”
这话一点都没猜错,但是严漠目光中却透着股森然冷意,一点也不似要点头的样子。鬼医撇了撇嘴,不屑道:“但是现在你体力连顶点毒意都无,还用这种功法迟早要走火入魔,正巧你缺毒用,而沈雁要清除体内血毒,可不是一拍即合!”
“那我们也可以用真气传功。”沈雁能看出严漠脸上神情不对,急忙打断道,“我信严兄不会伤我经脉……”
“你信有屁用。”孙平清毫不客气一口啐道,“要不是你莽撞行事,让那子蛊死在了会阴要穴里,哪用如此麻烦。那穴位捏不得碰不得,只能靠双修之时催动阳精,把蛊尸带出,若是换别的女子,怕还要小心蛊尸入体,换成他来于你双修,你只管把阳精射出不就行了,简单安全,再好不过!”
只是一瞬,沈雁就明白了鬼医的意思,本就煞白的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孙平清却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继续劝到:“更别说你两人若是双修,还能走督脉要穴,让真气从任脉入体,沿督脉返还,几经反复不但能排毒出体,还能修复破碎的任脉诸穴,岂不是妙到了几处!严小子,你还要割点血出来,让我喂了阳蚕两三日,这样从它体内排出的蚕血就能和你血脉相通,更有利……”
“阳玉蚕吃过我的血。”严漠打断了鬼医的唠叨,冷冷说道,“当初抓它时我喷了口血出来,正溅在它身上。”
孙平清顿时一拍大腿:“哈,巧到这种地步了,可不是天意!你也别害臊了,不过是疗个伤,犹犹豫豫又有几个意思。要是怕硬不起来,我这里有的是药……”
“老孙!”沈雁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严漠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突然问道:“如此,真能让我恢复原本内力?”
孙平清笃定的点了点头:“我想你也知道功法和内力不合会带来多大隐忧,最近是否觉得体内真气混乱,有种压抑不住的杀戮念头?这只是开始,若是放任下去,早晚要走火入魔,心神尽丧。此等双修对你的益处,并不亚于给沈雁疗伤。”
两人同行时日不短,沈雁又怎会不知严漠经常无端生出的暴虐戾气,只是他从未想过,这居然是由于皮囊、内力不合造成,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问题因何所生。听鬼医说完,严漠平静的点了点头,再次把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此时沈雁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如同带上了一层面具,根本找不出半点情绪。
然而没有给他更多犹豫的时间,严漠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开口:“不知沈兄可愿助我恢复功力。”
他说的并非是“疗伤”,而是“恢复功力”。
沈雁眼中的挣扎也逐渐褪去,微一颔首:“自当尽力。”
话说的干脆利落,但是浪子带笑的眼中再也找不出半点笑意。
第二十九章
当天夜里,子时
医房中已经燃起了香,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出,萦绕在屋中,味道不怎么怡人,反而带着丝让人不悦的酸涩,像是直接把药材投入了炉中焚烧。
似乎被那难闻的香气袭扰,原本还睡着的阳玉蚕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在玻璃盏里忽忽的爬来爬去,圆胖的脑袋不时撞倒透明的盏壁上,看起来像是动了怒。这倒也不奇怪,之前孙平清趁它睡时取了些浓稠如奶的白色虫汁,如今蚕儿醒来就发现受了伤,怎能不让它勃然大怒。
有了阳玉蚕的怒意,母蛊也开始蠢动,此时沈雁胸前的银针已经拔去大半,只在心口护了两针。不再受控制,母蛊自然不会选择安卧,只是过于虚弱又畏惧阳蚕,动的并不剧烈。
并不理会躁动的蚕儿、蛊儿,孙平清仔细检查了一遍沈雁周身上下,又跟他耳语了两句,确定无误后才把一颗药丸、两根银针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严漠。
“千万记得,必须先逆行任脉,帮他排出蛊尸,才能从督脉入任脉,运转大周天疗毒。这颗和合丹你先服下,里面掺了阳玉蚕血,可以调和你体内精血,交合之时限制阴噬蛊动作,这两根银针则需在排出蛊尸后,封住沈雁的精窍,他受伤太重,不宜过多出精,现下怕是也锁不住精关,还是要外物控制才好。此番如若顺利,至多三日就能化净体内余毒,届时母蛊若想不死,只能另寻他处寄身的,在炉中燃的腐阴香正可以诱它投身,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这次孙平清倒是说得颇为郑重,毕竟事关好友生死,做不得儿戏。严漠低头看了手中白丸一眼,神色未变,点了点头。看对方听得也算仔细,鬼医心头顿时一松,笑着指指案旁盛放食水的碗碟:“这些留给你们取用,此次双修意在疗毒,也无需急于一时,还当稳扎稳打,温养彼此经脉。对了,需要些壮阳药吗?”
“不用。”严漠没搭理孙平清的调侃,直接把和合丹吞入了口中,随着丹丸入腹,一股暖流满溢周身,腹下瞬间就有了反应,他冷冷看了鬼医一眼。
孙平清嘿嘿笑了两声:“第一次,总要有些准备。”
说着他从袖子里一摸,又拿出只青花缠枝的瓷盒,塞进了严漠手里:“润滑用的脂膏,只配了这一盒,你可省着点用。”
说完他拍了拍严漠的肩膀,径自走出门去。直到鬼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严漠才慢慢转回头来,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正巧沈雁这时也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交在了一处。
虽然只相识短短半月,但几日前那场生死逃亡,却着实让他们之间生出默契,然而曾经的意气相投,如今却成了复杂难辨的沉默,任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如此“坦诚相见”的一天。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沈雁,他那双带笑的眸子终于又笑了起来,眼下的笑纹虽不那么深,却也实实在在带出了些纹路:“关于九龙环,之前我还忘了个紧要关节……”
上次两人讨论没多久便被蛊毒发作打断,这几日为了疗伤,也为了温养体力,沈雁再次被孙平清锁了哑穴,有口也难言,九龙环的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此事关乎两人生死,任何线索都不该放过,有什么关键,也该跟严漠说说。只是,不该是这个时候。
然而严漠并未打断他的话语,随手把银针放在了一旁的案上,冷冷问道:“关于什么?”
“关于追杀你的那几人……”沈雁话语一顿,眸中瞳仁缩了一缩,只见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外衫,随手把那件黑袍搭在一旁的座椅上。
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沈雁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那日追杀你的那三人中,有两个正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邪骨鹤翁和廖人熊,只是之前他们早就传出了死讯,正是被江湖第一公子所诛……”
“魏凌云?”严漠的声音平平,手上动作也毫无颤抖,雪白的中衣随着他的指尖滑下,落在了脚边。
“严兄也知道凌云公子?”目视着一步步走近榻边的男人,沈雁的声音有了一线紧绷,再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止知道,我还见过他一面。”赤身跨上了床榻,严漠跪在沈雁身侧,伸手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薄毯。
这几日为了上药,也为了查勘伤情,沈雁一直都是赤身躺在床上,这里并无外人,他也从未觉出半丝尴尬。但是如今只是失了那条薄毯,肌肤就不由起栗。喉结上下滑动,他吞了口津液入腹,微微挪开视线:“如此巧?难不成当日给你下追魂散的,就是这凌云公子?”
“没错。”严漠抚上对方冰冷的身躯,淡淡答道,“还是那魏凌云专门把我引上了宝津楼,又是下药又是下毒,还派人追踪。说起来,我倒觉得他行事颇有些诡异,不论是金明池还是宝津楼,其实都是我那世才有的典故,他不但知道,还猜出我可能知晓,恐怕这人,也非此间之人。”
非此间之人的含义,沈雁当然是能听懂的,但是他并没马上说出话来。那只温热的手掌拉开了他的膝盖,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下滑,在会阴处揉按片刻,直接没入了其下的谷道。脂膏淡淡的香气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当日阴噬蛊入体,也没让沈雁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他的神色中多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轻轻嘘出一口气,他低声说道:“这可真让人猜不到。当日我只是有些怀疑这人心口不一,是个十足的伪君子,未曾想……”
沈雁的话语顿了一下,身后进出的手指加了两根,稳定的拓展着他略显僵硬的身体,看着严漠一丝未变的神情,他的眼帘微微闭了一闭,接着说道:“……他还有此等身份。那么他跟摘星楼,怕也关系匪浅了。”
“不论是冉枫还是魏凌云,都跟摘星楼扯不清关系,此间‘正道’,还不知有多少暗子存在。”严漠唇边露出了抹冷笑,抽出手指,双手扶住了沈雁的膝窝,把硬起的阳锋推了进去。
他的动作其实并不算快,却异常的坚定,不容拒绝。沈雁只觉得脑中有什么在嗡嗡作响,腰背不由绷劲,蜜色的大腿显出几条清晰的肌肉纹路,如同石雕般僵硬。严漠停了下来,轻轻吸了口气,眉峰微皱:“放松。”
那声音不算柔和,甚至带上了点命令口吻,沈雁低低喘了两口气,勉强让背部塌了下来,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唇边却不可自抑的浮上抹苦笑。
他笑着说:“抱歉。”
这声致歉何其的真诚,严漠眉宇间显出丝难以察觉的郁色,伸出手直接抚上对方胯间仍就萎靡的物件。跟沈雁冰冷的躯体相仿,那雀儿现在也冷冰冰的,如同没有生机的死物,严漠嘴唇一抿,从根部抚弄起来。
都是男人,当然知道如何操弄才会让人舒爽,严漠这具皮囊的原主又是常年习萧之人,指尖上净是磨出的薄茧,在敏感的胯下一阵揉弄,不多时就让那阳锋微微渤起。在此之间,他未曾动弹,沈雁也毫无抗拒的意思,两人就像僵持住了一般,紧紧贴合在一起。
房间里一时安静的只能听到心脏跃动的声音,严漠的眸子再次锁住了身下那人的双眼,如今那双眼中不再溢满光华,神采黯淡,甚至连笑意都凝聚不起,但是浪子的唇角依旧挂着丁点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深深无奈。
严漠闭了闭眼,再次扶起了对方的膝头:“别走神。”
毕竟是疗毒,当然不容走神半分,沈雁的手掌轻轻攥紧了手下雪白的床单,闭上了双眼。失去了目力,身上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那其实并不怎么疼痛,只是如同剥除身上一切防护,让不属于自己的炙热物件侵入,真气随着抽动也慢慢渗入了体内,一分一毫,铺天盖地一般的把他吞没。沈雁并没有抗拒,而是乖顺的敞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