肜淼淼走到朗屹身边，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们在呢。”
朗屹抓了抓背包带子，他的心里很紧张，其实在阮羲儒和他同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行自己喜欢上他了。每过几天两人就已经在了一起，他也想过会被别人发现，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甚至是要让他离开这里。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离开阮羲儒了，几年前他就和阮羲儒错过了，他就是个实心眼，认准的就不放。
“我和他在交往，他是个男人。”
这是公开出柜了吧。肜淼淼看着朗屹，他是个勇敢的人。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吧！小伙子啊，你带的是我儿子，以前我看你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正常了呢？这样的人还怎么为人师表了？真是恶心！”汪妈妈一听又激动了起来，“你爸妈知道你这件事情吗？你怎么不为你家里人考虑呢？要是你家里人知道了，要多伤心啊！”
朗屹又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理解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理解。而不理解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不会理解。他觉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因为爱上一个人而拒绝他，那么那些人才是奇怪的。
“汪妈妈，这不是一件恶心的事情，这是正常的。”肜淼淼忍不住打断，“这和异性恋是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他爱别人而辱骂他。”
“你是同性恋吗？你知道这有多痛苦吗？”汪妈妈似乎对同性恋者特别厌恶。
“汪妈妈，你是想让他离开吗？”钟绾看着她。
“对，我不能让我儿子受到这样的教育！”
“那请你转学吧。”钟绾坐到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她，“而且我也劝你，你怕你儿子受到这样的教育，那就在家里教导他吧，或者可以掐死他。因为这个世界上一直都存在着同性恋者，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厌恶就否定别人。朗屹是我们幼儿园优秀的老师，不管他喜欢谁我们都支持。所以，还是请您带着您儿子转学吧，要现在就办转学的东西吗？”
汪妈妈似乎有些愣住了，但马上回过神来，气氛的说道：“我这就转学！一群变态！疯子！我要告诉所有人，你们幼儿园有变态，我看还有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小孩带给你们！”
“可以啊，这样就帮他把他幸福的恋爱故事宣传一下了呢。”钟绾无所谓的耸耸肩。
“园长，汪妈妈，我离开吧，不要转学。”朗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钟绾会为了他和家长闹翻。
“不需要。”钟绾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替这一群人说话，凭什么我的幼儿园就不能接受这样的教育？我又不是心理有问题，歧视同性恋者才是有病。”
“好！我马上带儿子转学！”汪妈妈气得不轻，马上办了转学手续，气冲冲的去带儿子离开了。
“求你，不要，我走。”朗屹想要拉住汪妈妈，但是却被她厌恶的甩开，并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变态不要碰我！”
“你TMD才是变态！”玄嘟嘟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望着外面，只见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极其漂亮的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冷冷的，眼睛中充斥着怒火：“谁准你动我的人的？”
“好啊，一对都来齐了是吧，自己有病还要出来祸害别人是吧！长成这样就是祸害！”汪妈妈有些被吓到了，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自己老公被漂亮男人勾走，这只能说明你人有问题，每个地区几乎都有百分之十的同性恋，不管你到哪儿去，都会发现这样的人。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们吗？你不就嫉妒吗？嫉妒你一个女人却要和男人抢老公，可是你这样除了会生孩子，还有什么用？有可能生出来的儿子都是没用的，与其这样祸害一个生一个，还不如找同性。”阮羲儒的嘴巴一向来是恶毒的，在之前小区里被她针对的时候阮羲儒就把人家的底摸了个透。
汪妈妈的脸色白了又白：“你……有病！有病！”
“没你病得严重。”阮羲儒走到朗屹身边，“想要辞职不干也可以，到我那儿工作，我自己的人还护不了吗？”
“可是，汪妈妈，您儿子在这里有许多朋友，能不要让他转学吗？”朗屹是真的对孩子们着想，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而使一个孩子莫名其妙的离开朋友。
“这不关你的事！”汪妈妈推开门就想走，可是却看到儿子站在门口怯怯的看着她。
“妈妈，我不想走。”
“不行，这里有变态！不能留下。”
“妈妈，为什么？朗屹哥哥那么好，之前你也夸他好，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讨厌他？”小男孩很喜欢朗屹，他一直觉得朗屹是个好男人，是他的偶像。
但是最终，汪妈妈还是带着小男孩离开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人是自己儿子的老师，这样的念头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打消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宁可伤害别人，也不想改变自己的态度。
这就和世界上有爱粉和黑粉一样，有人会喜欢，有人却因为有这一点就全盘否定。这不是他们能改变的，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周围的人支持自己。
阮羲儒本来不想就这么算了，但是朗屹说如果每个都计较过去，就太累了。
“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阮羲儒靠在朗屹的肩头上，“对不起，来晚了。”
“我只是觉得可惜……他不应该转学的。”朗屹把脸贴在阮羲儒的头发上，淡淡的柠檬味传过来，就好像是阮羲儒给人的感觉，漂亮，酸涩却放不下。
“你这人啊，有时候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钟绾不是支持你的人的话，估计你早就被炒了。不过也没关系，有我呢。”阮羲儒拉住朗屹的手，“我早就和店里的人说你是老板娘了，家里人也就阮羲聿和阮回霖。但是你……”
阮羲儒最担心的，就是朗屹的家人，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朗屹支持不住然后放弃。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人都有能爱到骨子里的人，却依旧会因为家人而去找异性结婚。
朗屹看着阮羲儒，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妈，我是小屹，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朗屹的父母并没有很快消化这件事情，在儿子把事情说完之后，就说要冷静一点之后再说。这对于朗屹和阮羲儒而言是最好的消息了，当然阮羲儒是不会怕什么家长阻挠的，只是怕朗屹伤心。
如果朗屹和家里的关系不好，阮羲儒也会更加肆无忌惮一点，可是朗屹是家中的独子，就算再能理解儿子的家庭，心里也会有个疙瘩。更何况朗家对朗屹的期待一直都是十分大的，只是因为朗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才会有所了解。
朗屹不希望自己陷入“要亲情还是爱情”的选择，他承认自己有些贪心，两者都想要。可是在两者起冲突之后，朗屹几乎是没有多做犹豫急选择了阮羲儒。因为他知道父母已经有彼此了，但阮羲儒只有自己。
若是不孝，那这名头也只有他能负担起来。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注定要伤到一方。
肜淼淼在汪妈妈办了转学手续带走儿子之后，就发现刚刚还有些冷静的钟绾一下子就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一开始肜淼淼还以为她是因为一个小朋友的转学，但是在看到她看着朗屹和阮羲儒离去背影时的眼神，就知道她的伤感来源于更深处。
“园长，有心事？”肜淼淼走到钟绾的身边，“是不能接受吗？”
钟绾对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我不能接受刚刚就让朗屹走人了，你真以为我是那种可以开玩笑却不能共担当的人啊。”
“那是舍不得小朋友咯？”打死肜淼淼也想不到钟绾现在所想的事情，以前钟绾也没想过会对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但是在看到朗屹和阮羲儒之后，钟绾忽然有了倾吐的意愿。
大概是觉得如果和朗屹说了，会把他吓着，所以才会选择一直都是大家“小树洞”的肜淼淼吧。
“我们去外面说。”钟绾扯起一个微笑，不是她挑，而是她觉得把这样一个故事在办公室里说出来，太像是解剖那个故事。哪怕结局不美好，她也不允许。
等肜淼淼和钟绾看了一遍幼儿园，端着陶瓷杯在幼儿园大树下的软垫上坐下，肜淼淼才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果然，钟绾的第一句话就成功得让肜淼淼喷了水：“我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孩子。”
“咳咳……”肜淼淼瞪大着眼睛看着钟绾，虽然幼儿园里一直都在开这样的玩笑，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去承认。而钟绾一直都爱开这样的玩笑，只是她有稳定的男朋友，甚至是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是幼儿园所有人都知道的。
为了不让自己被水噎死，肜淼淼把水杯放在一旁的矮桌子上，静静地等待钟绾的故事。
钟绾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说出她的事情：“我是从小就知道自己对男孩子没有兴趣，等到了上高中的时候更是直接找了个女孩子谈恋爱。我家里是从商的，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很多，所以我也一直觉得很正常。你可能不知道吧，以前我一直都是男孩子打扮，什么都按照男生的要求自己。”
肜淼淼有些难以想象这个整日以卖萌为生偶尔COS男生的时候才会让人惊艳一把的园长，以前会是一直都以男孩子自居的。
在钟绾这样一直玩到二十岁，她喜欢上了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女生，那个女生长得一般般，但是给人很舒服很真诚的感觉，对待所有人也是这样的。钟绾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就栽了进去，在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就一股脑儿的把想法告诉了她。
十二年前的社会和现在太不一样了，现在出柜还会有人支持和祝福，可在当时，除了像钟绾这样习以为常的家庭，或者是本身就是这样的家庭，不然是不会理解和支持的。
至于那个女孩子，她也明白这一点，当下就拒绝了，可是没有露出厌恶的感觉，因为她觉得这样的感情也是正常的。钟绾把这一点当成了默认，就算人家一开始就讨厌她，她也敢冲上去。
钟绾本身就是情场的高手，这次又带了真心，拿出十二万分的心去追求人家，不到一个月，人家姑娘就有些松动了。钟绾家长对女儿这样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家里孩子多，一个女生罢了，玩就玩吧。
然后半年后，两人就在一起了，按照女孩子的性格，是不忍心当着众人的面扫钟绾的面子的，钟绾就因为这点经常在明面上和她显露出亲近来。本来闺蜜亲近一点是正常的，可事情就坏在了有一次钟绾知道女孩家里在准备给她安排夫家了。
钟家是富商，钟绾的脾气也是骄纵的，在调查出这件事情是真实的之后，直接找到了女孩的家里，当着女孩的面和她父母摊牌了。结果可想而知，钟绾几乎是被轰出去的，连带着女孩也被家里打骂了一顿，勒令不准再和钟绾在一起。
钟绾的脾气哪里是个好的？她家里五个小孩，她排行老三，上面两个狠戾的哥哥下面一个腹黑弟弟，娘胎里带出来的狠脾气。再加上家里的四个兄弟和父母都宠着她，她想要的哪怕是星星也会买颗星星取名“钟绾”。
于是，钟家在知道宝贝女儿（姐妹）看上了一个女孩但是那女孩的家里居然看不上她！这让一直宠着钟绾的钟家人如何能忍？当下从经济人际等方面对女孩家里和给女孩准备的夫家施压，而那些赶着巴结钟家的人，做这些事情当然不会应付过去。
等女孩儿知道家里人因为钟绾而变身这样之后，立刻吓住了。本来同性恋爱就容易因为性别子嗣这样的方面而改变，更何况是这样就算是异性恋都会害怕的情形？
女孩儿立刻找了钟绾，希望能饶过她家里人，钟绾本来想着要是她家里人同意，那她是十分愿意把二老当成亲身父母赡养的。可是女孩的父母偏偏是最厌恶这类事情的，再加上还有些傲骨，被钟家这样一弄更加不肯了。
于是，在这样的僵持中，女孩儿对钟绾的感情慢慢变淡，最终因为父母的阻挠和受苦而彻底改变，和钟绾提出了分手。
当时钟绾还狂妄的很，只有她甩别人的份还从来没人别人甩她，于是就没有接受。但是当时她追求女孩儿的时候说过“好聚好散”，哪怕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了。
直到女孩的父母因为“意外”死亡，女孩在她眼前香消玉殒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强迫的东西，始终不会永久。女孩打从一开始就对钟绾抱着随时撤退的想法，如果钟绾能够软一些，她或许还会坚持，还会反抗一下父母。
可是钟绾选择的方式太过猛烈，把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倔强的女孩给害死了。
“绾，你太坚硬了，我也太倔强了，是我们互相害死了对方。”
“绾……我很爱你，但是……绾，以后你穿女装好不好？我好想，看到你女装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当时钟绾几乎是疯了一样在病房里面吼着求着女孩醒过来，那疯狂劲要不是钟家兄弟把医生拎走，把凶手直接交给了警局，或许钟绾会亲自拿着刀杀上去。毕竟她心里那一点爱已经没有了，随着女孩的离开而消失了。
从此以后，假小子钟绾消失了，反而变成了一个几乎和女孩性格一模一样的女生钟绾。只是她离开了钟家独自打拼，没人知道她的背后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钟家，也没人会相信这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
“她呀是最爱孩子的，于是呢我就想开一个幼儿园，和她一起，看着一批一批小豆丁从这儿进来，从这儿离开。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她的未婚夫。”钟绾苦笑的摇了摇头，肜淼淼这才明白过来。
从女孩儿过世之后，曾经的钟绾也跟着离开了，现在的钟绾只是个替女孩活着的人罢了。她有着女孩儿一样的性格，一样的喜好，甚至是替女孩儿找到了原本的未婚夫，只为了女孩儿家人想要女孩儿嫁过去。
那个未婚夫不知道钟绾就是害死自己未来岳父一家的钟家人，只是因为他也爱女孩儿，把钟绾纯粹当成了女孩儿的替身。这也是钟绾希望的，因为她恨不得自己替女孩儿死，恨不得全世界都把她当成女孩儿。
或许这样，还可以告诉自己，其实活下来的，是女孩儿，她钟绾已经是入土为安了。
“我看到朗屹和阮羲儒像我当年一样，说不担心是假的，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相互信任，还需要能经受住家长，社会的考虑。”钟绾可以不顾社会，但她知道女孩当时的心里压力。阮羲儒和她当年一样，锋芒毕露。
而朗屹就像是当年的女孩，太柔和。
“我想，朗屹他们还是不一样的。”肜淼淼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朗屹是个认准了就不撒手的牛脾气，只要他觉得对的，表面上会对你听话，但一转身还是按照自己的做法做。而且阮羲儒不会像你们……钟家那样……”
“那样蛮横对吧。”钟绾无所谓的笑笑，把话接下去，“所以我是希望他们能顺利呢。你还记不记得招聘考试的时候给你做了个测试？那就是测试你们会不会歧视同性恋的，虽然不能算百分百准确，但百分之七十是有的。”
顿了顿，钟绾又凑过去，在肜淼淼耳边轻声说道：“里面还包含着性向测试哦，包括朗屹在内，幼儿园起码有四个是弯的。”
